自從藍琪走後,婉婷湘因爲慚愧和自責,日漸消瘦。
她長長的烏髮本來梳成一條大馬鞭,時而甩在身後,時而挽在胸前,十分唯美,但髮根處現已泛黃,不再那麼有光澤了。她紅潤的臉蛋現在也已經不再那麼好看了,深邃的眼睛有些失落和迷茫,雖然離黃臉婆差的很遠哩。
在島國的生活一直不樂觀,冰族好像又對帕斯島國開戰了,白胤忙着和國王準備戰事。
一天夜裡,寒風呼嘯,漁夫已收帆回岸,帕斯島國的人們正在熟睡,突然炮火風雲,驚醒了在大綵船上睡覺的婉婷。原來是冰夷來犯,這時帕斯國主派人過來請白胤帶兵去抵擋。正睡得正香的白胤翻身而起,有些驚虛,俯身親吻了一下婉婷湘的額頭,便穿好戎裝,準備上戰場。
“我該上戰場了,湘湘,你安心在這裡等着。”白胤向婉婷湘告別。
望着白胤英姿神武的模樣,婉婷湘眼中隱隱閃過淚光,內心因感到失落與寂寞而糾結,兩手悄悄緊緊握拳,朝他微笑道:“加油!記得一定要打勝仗哦,我等你回家吃飯。”
“嗯。”白胤繫好褲腰帶,便拿着兵器出門了。
望着白胤走出房門的背影,婉婷湘突然很傷心。推開窗,那窗臺上的四葉草是白胤剛栽的盆景花卉,婉婷湘幫它澆着水,小聲地自言自語:“白胤哥哥,我真的很不委屈,就算你討厭我,連碰我一下都是我的奢求,我也不委屈,這是我罪有應得,我背棄友情與信義,用別人的死亡換取和你在一起,我真是不應該。”
水聲嘩嘩,伴隨着她的眼淚流轉。
窗戶外,婉婷湘擡頭望去,只見海上一片烽煙戰火,映得海面紅光沖天。
硝煙瀰漫的戰場總有人要流血犧牲,嚮往自由的人們總要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在這鐵血的金戈鐵馬中搏出一條生路。白胤哥哥,你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我真的好擔心你啊!好想遠離爭鬥,過一世安穩的生活。
“小姐,小姐,帕斯島國敗了,白胤公子不知所蹤,他的船被炮火打中,燃起一片火焰,沉人海底了,你快走吧,這艘船也快要遭殃了,敵軍說要來生擒皇子皇孫。”一小廝連滾帶爬地跑來說。
婉婷湘一聽,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疼,全身冒冷汗,但片刻穩定後,才嘆一口說:“你說白胤沉船落海了。難道這就是命嗎?我的白胤哥哥,你一定會沒事的麼?”
“小姐,等不及了,還是快走吧。”便急忙收拾行裝,隨小廝朝後艙行小船走去。
婉婷湘划着一條小船離開櫻芸國的大船船艙,
浩瀚無邊的湛藍的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斷涌來,撞擊在岩石上,發出了天崩地裂的吼聲,噴濺着雪白的泡沫,潮像衝鋒的隊伍一樣,鼓譟着,吶喊着,拼命地衝上大綵船,潮頭有數丈之高,一涌而至。
瘋狂的潮汛充滿令人戰慄的恐怖和高深莫測的神秘。如巨雷般的海潮像千軍萬馬席地而卷,在吶喊、嘶鳴中向下遊奔去。
海潮狂暴得像個惡魔,翻騰的泡沫,失去了均衡的節奏。狂潮拍石,十里海岸同時金鐘齊鳴,鏗鏗鏘鏘,很有節奏。
後來大海上空一個驚雷,下起了暴風雨,小船在驚濤駭浪中翻到,婉婷湘不幸落入浩瀚的大海中……
初秋海上,粼粼碎金的日光眩得人睜不開眼睛。採珠船出得港來,乘風勁駛了兩天光景。
在烈日當空下,華船裡走出一個穿黑色鷹服的男人,他與手下發現了躺在沙灘上的婉婷湘。突然發現了她胸口掛着的橙水晶,心中一驚,水晶石乃冬臨至寶,十四年前百合夫人送給晴然,然後因爲冬臨叛變晴然又送給匯聚冬臨後繼力量的十七個孩子。那麼很有可能她是晴然的孩子。
這時婉婷湘突然醒了,雷卓旭興奮地問:“丫頭是何人?”
望着這個豪邁英俊的中年男人,婉婷湘心生驚卻,一時失語。
雷卓旭簡單利索地問:“你願意做我的女兒嗎?你會享有一世繁華。”
他抱起她,婉婷湘像只弱弱的小獸,不堪一握。她問:“你是誰?我能信你嗎?我媽說不要和陌生男人說話。”
雷卓旭鎮重地說:“我是雲霄城主,我不會傷害女人和小孩。”
雖然婉婷湘心中並不想與人爲善,接受雷卓旭的好意,但眼前她孤身一人,又不會武功,只有跟着他了。看他英勇神武,眼神堅定,想來也不會是壞人或者老色鬼,又一想能稱得上王的自然有一定正派,跟着他走也算有了個大依靠。於是答應道:“嗯,我願意相信你,也接受你的好意。”
一隻黑尾鷗疾掠而過。煙波萬頃,茫瀚無邊。
月色盈盈,湖面波光盪漾,此番美景,不禁讓人浮想聯翩。偶一瞥,似有人魚立在海中,若隱若現,身姿曼妙。其曲頸望月,雙手合十,楚楚對月,忽而一顫,一滴淚水順頰流下,月色光華,晶瑩璀璨。涼風輕拂,霎然回神,佳夢一場。
雷卓旭欣喜之餘,拉着婉婷湘白嫩的細手,說,“好孩子,你一定餓了吧,義父帶你去吃好東西。”又沉穩一笑,“以後跟着我,你不僅會衣食無憂,還會享有一世繁華。只要是你想要的,義父都會給你。”
享有一世繁華?那是什麼意思?婉婷覺得有些心動。但暗暗想,還是不能太相信一個人,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有正常生理能力的男人。她天生美貌,自然也多個心眼。
“怎麼還不叫義父啊?”雷卓旭有些迫不及待地說。
婉婷湘內心的想法自然不會輕易流露,笑眯眯地注目行禮,“義父,婉婷今後就是您的女兒了。”
聽說晴然生了龍鳳胎,他對於尋找孩子的渴求一直都在,只是政務太繁忙,現在終於有了女兒,他興奮之極。
“好好,”雷卓旭連說了幾個好字,拉着她說:“義父今後不會虧待你的。還會教給你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東西。”
“嗯,婉婷湘全憑義父教導。”婉婷湘眯着一雙含笑地狐狸眼,破舊的衣服溼噠噠地滴着水。雷卓旭看着她這副模樣,連忙說:“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船上去了,公主的衣服還是溼的,若凍壞了我的寶貝女兒我可要傷心死了。”
“嗯,主上,我們快回去吧,小公主凍壞了身體可不好。”一旁的兀神醫笑容優雅地說。
於是雷卓旭牽着十四歲的婉婷朝大船走去。
婉婷湘隨衆人回到大船上,雷卓旭命令丫環給婉婷梳洗打扮,並準備了一桌好菜。婉婷邊吃邊與雷卓旭交談,吃得不亦樂乎。
傍晚時分,天氣突然變化,天黑沉沉的,江面上風起雲涌。突然,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來,緊接着,一道閃電像劃破了天空。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打在江面劈里啪啦直響。
剛纔還是風雲密佈,轉眼間雷電交加、狂風暴雨,即使是坐在船裡面,也感覺到那種地動山搖的氣勢。方纔還是陰雲密佈,剎時雷雨交加,電閃雷鳴,大江兩旁的大樹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震耳欲聾的雷聲如在耳邊。
慢慢的雨點小了,千萬條細絲,盪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輕紗,蒙上了江面。如絲的小雨從空中降落,雨點是那樣小,雨簾是那樣密,給羣山披上蟬翼般的白紗。雨絲很細,很綿,像春天飄浮的柳絮。像霧似的雨,像雨似的霧,絲絲縷縷纏綿不斷。一霎時,雨點連成了線,“譁”的一聲,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婉婷湘看着窗外下着的濛濛細雨,不覺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白胤哥哥。你們在哪?真的好想你們啊!一滴滴的小雨點,好像伴奏着一支小舞曲,她不禁被窗外的世界所誘惑。雨中美麗的花兒,就如穿上一件水晶衣裳,更是嬌豔了。雨點在霓虹燈的閃爍下,像一顆顆明亮的珍珠,光彩耀目,比那寶石、鑽戒似乎更美。
雨簾從江後面的山後漫過來,頃刻就把天地間變成白茫茫的一片。如煙似霧的雨絲緩緩地落在臉上。雨點很大,順着風勢,斜斜地落在窗臺上,乾燥的船磚上立刻綻出一個個水印。
暴風雨越來越大,豆大的雨滴打下來,響聲江海,船搖晃的厲害。
船上只有雷卓旭、羅蘭奧、兀神醫這三個不是很細心的大男人,難免對婉婷照顧不周,直到深夜凌晨四點婉婷還未睡着。
江水排山倒海般翻涌。雨泣,風嘯。十分猙獰。
婉婷湘輾轉反側,又從牀上爬起,打開窗戶,一個人靜靜地在窗邊聆聽風雨。
風聲呼嘯,雨點飄揚,水珠浸溼了婉婷華貴的橙衣。溼了一片裙子,婉婷卻不想換掉,除了這是昨天買的唯一條裙子,還有一個原因是她在想家,眼睛也是溼溼的一眶水霧。
她從小喜歡穿甜橙色的裙子,覺得穿在身上心都是暖暖的。那是陽光的顏色,是太陽的光芒。
……湘湘妹妹,你爲什麼總是喜歡穿橙色衣服啊?……
耳邊突然響起白胤哥哥的聲音。
回憶中,她抿抿嘴,笑道,你笨啊,因爲這是最漂亮的衣服顏色。
哪見得漂亮了,他不服氣,你才笨呢!
那依你說,什麼顏色才最漂亮?小婉婷刨根究底地問……
風起。雲涌。雷鳴。雨泣。
雨似乎沒有停斷的可能。中午倉促吃了點海味,只見船窗外又下起暴雨。
江面開始翻江倒海。
突然“嘭”的巨一聲響,只聽有人呼道:“撞船了!”“撞船了!”於是,船上開始騷動。雷卓旭下命令:“安靜,先看看情況。”便不畏風雨,帶着羅蘭奧和兀神醫去船頭勘察。
原來是一艘華麗的小商船在暴風雨中迷了方向,橫衝直撞,破了船艙。而他們的大船相安無事。被救上來一個約摸十六七歲的男孩,其他人已護主亡佚。男孩趴在木板上,緊緊抓住生命中的希望。
漂浮到大船旁邊時,羅蘭奧向他伸出手,眯起雙眼:“抓住我的手,小孩。”
他似乎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勁纔剛好抓住羅蘭奧那雙粗糙的大手。“用勁,往上爬。”羅蘭奧道。
他的身體雖小,但很強壯,有些沉,他似乎在拉一隻受傷的野獸。
暴風雨在怒嚎,江面在翻滾。
他的眼睛裡流露出生命的希望。他終於被拉上來了。
他氣喘呼呼地坐在船板上,渾身溼透,一襲華貴的錦帛藍衣緊緊貼着身軀,他的秀髮烏亮,細碎順滑,散開在臉頰兩側,直溜溜,溼溜溜的,十分好看。
婉婷湘從內倉的門縫裡瞧着外面的一切,只覺得男孩的背影似曾相識,特別是他溼溼的零碎散在肩頭的烏青的髮絲讓十四歲的她心動與懷念。但她只看到了他好看的側臉與背影,殊不知他的正面長得怎樣。
雨,漸漸小了。
“進去換件衣服吧!小男孩。”羅蘭奧說。
可男孩直愣愣地望着快平靜的江面,喪着臉,嘴脣蒼白,沒有一絲紅潤。
“怎麼,不覺得冷嗎,等下着涼了怎麼辦?誒,小孩。”羅蘭奧關切地問。
“他可能在想他走散的親人,把他抱進去的,羅蘭奧。”正在一旁用望遠筒勘察前方水路的雷卓旭說,雙目慈祥,但透着不可侵犯的威嚴。
羅蘭奧卻不悅了,嘟着嘴唸叨道:“怎麼讓我抱,他很沉誒,而且溼透透的,瞧那眼神,不知會不會咬人。”
“要你抱你就抱吧,哪來這麼多廢話。”一旁清掃船艙內多餘水分的兀神醫道:“等一下,他生病了,還要麻煩你上岸買醫藥呢,你說是吧,主上。”
雷卓旭仍全神貫注地勘察水路,忙不迭對偷懶的羅蘭奧說道:“蘭奧,做人可要厚道,今日別人有難,你不救,那他日,你自己有難時,看你怎麼辦。”
羅蘭奧服軟了,“是是是,主上教訓的是,我這就把他抱進去,替他換好衣服。”
他替他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一件白色的褻衣,袖子很寬很大,衣服可以當袍子穿。
小婉婷坐在他的身側,看着他,打量着他。
他的眼睛很好看,如果不是現在有些灰暗,她想那一定是世上最美的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小婉婷問,聲音稚嫩的,憨憨的。
他低着頭,不說話。
“誒,你是死人啊!“她搖了搖他的肩,又問:“我叫婉婷湘,你叫什麼呢?“
他擡起頭來,看見她明豔的面孔,像天上的仙子般美麗。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遭遇,道:“我叫藍澈。”
靜夜的江面,繁星閃爍,清幽寂靜。
晚餐前,婉婷湘又哭了。
藍澈給她遞絲巾。他竟隨身攜帶絲巾,這讓她有些恍惚。難道他是書生。
他的手白皙明淨,指甲縫裡沒有一絲污垢,看得出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富家公子的手。這樣的手應該寫得出一手好字,畫得出一幅好畫。
寂靜的時光顯得無聊,她開始好奇地詢問:“你究竟是做什麼的,你是上京趕考的書生嗎?”
他收斂笑容,那雙不動漣漪的眸子依舊冰冷,“如果我是書生,那麼你一定是山林裡出來的狐精邪魅,書生遇到狐精,狐精救起書生,絕配。”
他說的狐精與書生的故事,小時候聽媽媽講過。
狐精愛了一個書生一千年。
千年愛戀,卻千年孤獨。
長夜裡,狐精一個人孤獨寂寞,她在思量她的的紅妝爲誰而補。
紅塵雨露中,她梳着長長的秀髮,一次次描眉補妝,卻不知秀髮爲誰疏。
在相遇的那些時光,情到深處,她用美麗爲他起舞。離開的日子,愛到痛時,他聽她用歌聲爲他傾訴。
寒窗苦讀,他們海誓山盟,銘心刻骨;金榜題名,卻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可她還是千百年前愛他的白狐。
後來,在燈火通明的駙馬府中,闌珊中,她對他說:“能不能讓我爲愛哭一哭,多少春去秋來的等候,多少朝朝暮暮的思念,我不在乎,只是來生能不能再做你的狐。”
窩在媽媽懷裡聽這個故事的時候,她眼睛第一次溼潤了。
從回憶中走出,婉婷湘小聲嘀咕道:“我只聽白胤哥哥說過,我笑起來的樣子,眼睛彎彎的,濃密的睫毛長長的,眼型眯成小小的月牙兒,比狐狸精還好看。但從來沒聽人說過我像狐媚的。”
“九州密莽出金狐,可是你笑起來比金狐還漂亮三分。”藍澈誇她,可是仍舊一副冷漠地樣子,臉上不帶一絲笑。
清晨起來,她梳好了妝容,把長長的似縷帶的頭髮梳成了一條精巧的麻花辮,並靜悄悄地攏到了胸前,簡單樸素,沒有戴任何花飾,卻十分美觀。小小的稚嫩的他就已經學會了一個女人的漂亮技巧,卻學不到面對男生時的臉紅與矜持。
他對她也有了好奇,於是問:“你的白胤哥哥是誰啊?這個名字很特殊。”
“你說白胤哥哥呀!他是我姨母晴然的兒子。”
她依舊眼角帶笑,雖然她失去了與親人的聯繫,可她對待客人依舊那麼開朗。
“聽他們叫你公主,莫非你是這艘船上的公主。”
“你說對了,大漠的王,是救我的義父。”
“你是說是這艘船上的主公。”
她點點頭,笑容明媚如初,一如春天裡生長盛開的花,夏日裡靜靜流淌的溪水,而他依舊冰冷。
“你來至哪兒?看你不像是塞北人”
“我來至江南故都。”
她笑得明麗而美豔,看得他心醉。
“江南水城,地屬眀國啊!你的家鄉應該很美麗吧?”
“我家是做生意的,我是家裡的老大,我底下還有四個弟弟一個妹妹,弟弟們很瀟灑,妹妹很活潑。”
她攏了攏額前凌亂的髮絲,繼續問:“那你來塞北幹什麼?”
他不是很開朗,但很健談,道:“我隨叔叔來塞北做生意。”
“哦。”婉婷湘若有所思,道:“這麼說你的叔叔被大水沖走了,失蹤了。”
他只道:“不准你胡說,我會找到我叔叔的。”第二天,他便離開了大船,上岸了,只留給她一方手帕。
她看着他的背影發呆。
正午時分,船靠岸了。
這時,從船艙外閣進來一個清靜素雅的婦人。雷卓旭要她稱她爲“端姨”,她禮貌地叫了一聲,便被那個叫端姨的女子領着去睡閣了。
這女子身穿淡綠綢衫,衣服裝飾,素雅清麗,四十歲不到年紀,再看那美婦的相貌時,臉上也頗有風霜歲月的痕跡,但依稀十分脫俗。
端懷拉着婉婷湘走進婉婷在船上的繡閣,眉眼帶笑,告訴她:“主上等下要去會晤賽羅湖畔的管轄官員,怕公主一個人害怕黑夜,今晚便吩咐我來陪着公主就寢。”
婉婷湘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端姨好!”便穿着一襲睡袍,坐在軟綿綿的牀上又問:“主上究竟是什麼人啊,怎麼排場這麼大?”
端懷呵呵一笑,神秘地告訴她:“咱們王可是大名鼎鼎的雲霄城主,坐鎮整個西大漠。並在那建立了宏偉的聳立天地間的雲霄城堡。可厲害着呢!”
“哦,原來義父說要賜我一生繁華並不虛假。”婉婷一聲驚噓。
賽羅河畔,天空是那麼的湛藍,空氣是那麼的清甜,花兒是那麼的絢麗,小草是那麼的蒼翠欲滴,樹木是那麼的高大挺秀,到處鬱鬱蔥蔥,五彩繽紛,鳥語花香!雷卓旭、羅蘭奧、兀神醫三人走在綠茵茵的賽羅河畔那一片草地上,聞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享受着暖暖的陽光,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幅景象啊!
清澈的河水變得渾濁不清,清甜的空氣變得非常嗆人。漸漸前方河面漂浮着許許多多白色垃圾,雷卓旭眼中冒出火氣,十分痛恨當下百姓這種不愛護環境亂扔亂丟的不良行爲。
走進一家餐館,三人在上樓的包廂雅閣坐下,小二興沖沖地報上菜名。沒想到招牌菜就是河豚湯和龍角湯,脾氣本不是很溫順的雷卓旭氣急,一氣之下,重重拍案而起——
“叫你們老闆和大廚來,我要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小二見這氣勢不得怠慢,連忙請來了當家的。原來當家的正是這地方的主要官員。
雷卓旭呵斥着:
“地球是我們耐以生存的地方,可以說是咱們母親一樣,她那麼辛苦地哺育我們,但是我們不但不回報她,反而去傷害她。我們在海里捕魚,捕殺藍/鯨和海鯊,甚至殺害人類的朋友--海豚或者河豚。並砍伐森林,用作柴火,每天煙囪都排放出有害的煙霧,街道上堆滿了垃圾,水源被污染。地球媽媽給予我們森林,水源,但我們卻毫不珍惜,樹木被人們一棵棵地砍倒,乾淨的水源被一次次地污染,空氣也不清甜了,這都是我們砍伐森林,污染水源、捕殺動物的結果。你們卻不知,怎麼當這地方官的!”
那官自恃有官位,絲毫不領雷之教情,理直氣壯說:“喲喲,這是哪裡來的蠻子,敢如此對本官口吐狂言,來人,把他們趕走。”那官員甩甩衣袖,別過臉去,油然可見臉上塗抹的不均勻的白/粉。
中年的雷卓旭,皮膚有些黝黑,五官卻更加清晰如刀刻,生氣發怒起來,如九天神尊,魁梧的令人不敢上前哼一句。
其實不用他動手,他的氣勢便可壓倒這羣人。不到一分鐘,羅蘭奧和兀神醫就把這羣小羅羅解決了。
接着,雷卓旭命人擊鼓送福,讓九州王之一的塞北王知道他們美麗的賽羅河畔如今的污染。塞北王知是雲霄城主玉卓公子降臨敝地,忙擺酒席宴請了各位來賓,並說一定好好管轄塞北,不會讓天主失望。這總算出了雷卓旭的一大懊氣,也讓各個地方州縣有了一點點的對九州環境保護的覺悟。
經過天宮。天宮登仙台。天地間霞彩萬千,雲霧間,滿是碧綠的青山和青山上連綿的宮殿。天宮靡樂聲聲奏響,瀰漫曠遠,舞姬甩袖旋轉起舞,坐擁三千。
那端姨領婉婷湘走進曠宇閣中,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正在安靜地練字。
聽到腳步聲,北宿回過神來,看向婉婷,只見一個橙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他身邊,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臉上轉了幾轉。這少女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迴轉身來,那位叫端姨的女子已然不見蹤跡。
北宿摸着她長長的辮子,說道:“你就是湘湘。”
婉婷湘問:“對,大哥好,我們能有緣在一起就是兄妹。”
北宿輕笑:“嗯。”
看到這位性情溫和的大哥含笑看着自己,婉婷有種想親近的衝動,可是又想到了白胤,心突地絞痛,白胤哥哥,父親不讓我們好,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
北宿笑而不拘,說:“你啊,這麼大的姑娘了,怎還如此花癡?”
婉婷湘疏地掉了一滴淚。
端懷憑欄而立,韶華曼歲,白舞綾裙翩翩,望着北宿婉婷,一個白衣逍遙,高大英俊,一個少女心事,舞蹈動人,心似茫然,若即若離,對未來的確蘊含無限遐想……
蠻荒後期時局動亂,大荒五族混戰,土族修羅城被攻破,修羅王被擒殺,端懷公主在逃亡途中被天帝帝釋天的妃妾欣嬪所救。欣嬪爲其好姐妹,亦修羅女,她將她安置在自己身側,做內侍宮娥。
薄酒入喉,卻添了三分寒意。
欣嬪盤膝而坐,纖細的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琴絃,樂音悠悠。
天帝微閉了雙目,神態安然,而眉間卻似有零星一點兒的愁緒,如同天邊那一絲清淡得辨不出形態的薄雲。
細雨霏微,舞態徘徊。
“……
眸深深處驚夢,惜少年時候
幾重殿宇幾重歌,砌成恨無數
花飛花散,夢裡常在,懵懂只是過往
犯嬌嗔,不是故人,恰似故人
……”
端懷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跳過這支舞了,那時,身邊還有少女時期的欣嬪爲她奏樂。那時,欣嬪的豎琴琴技名滿天下。她總是笑她舞姿笨拙,鬧着要罰她再跳一支。性情溫婉的她不容拒絕。
三年前,欣嬪十六歲生辰那天被父王選中,送與帝釋天爲妃,而她也順利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意德公子。
他是一個樂師,是水族人,一襲白衣,摺扇輕搖,說不盡的俊朗飄逸。
他孤身一人來土族販賣樂器,在花紅酒綠的萬花/樓裡,他講述着製造樂器的取材地。他有進供來至渢海的珊瑚笛,有七玄琴,有錦瑟,有玉簫,有琵琶等等。那時,他還是有一筆家財的。
第一次在萬花/樓見面,見她如水的容顏,便說,要帶她走,遠走高飛。她長得就像那空谷中的一朵幽蘭,明豔清麗,出塵脫俗,像天際的朝霞,仙姿飄渺,不可方物;也像新生的脫兔,輕輕嫩嫩,帶着幼稚與天真,令他頃垂。
他問她,你叫什麼?她說,端懷。
原來那是他把她當做了水性楊花的青樓女,殊不知,她是王的女兒。只是她好玩,好樂器舞蹈,不惜放低身份來樓中與姐妹玩耍。
他含笑的言辭撥動了她的心絃,她滿面緋紅,心如鹿撞。
次日,他來王府求親,她欣然應允。
成婚之後,她隨他去了水族江都。他也曾對她百般疼寵,憐愛有加,只可惜那段時日太過短暫,不久生性風流的他便有了新歡,疏遠冷淡了她。她素來溫婉矜淡,不喜爭風吃醋撒嬌撒癡,便只能默默地望着他依紅偎翠,在花叢中流連。
心,不是不疼的,只是久了,淡了也就不疼了,不愛了。何況,身爲一族公主,怎能讓一個男人在自己頭上如此放肆。
她寫信給老父王,父王說,要她回來。她沒有對他說什麼,信也沒留下一封,捲起鋪蓋,收拾好衣物,和父親派來接她的人重返修羅城,沒有絲毫眷戀,也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對自己說,愛不是爲一個人而生的。但卻不知,自己已懷上他的骨肉。
這只是一段無情的往事,對生性淡泊的她來說,過了也就忘了。但此刻,卻爲何要她跳如此多情的曲子。眼溼溼,心,冰涼涼的。
往日耽耽,一池春水,碎
貪舊夢,長醉不醒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
夜微涼,月當空,夢落凡塵,情未央……
此時,天帝帝釋天正酣暢地飲着酒,擁着一旁的美人,開懷而笑。一曲將畢,帝釋天把玩着酒杯,笑道:“欣兒,覓得如此佳人,爲我伴舞,真是煞費了你的苦心。”
端懷全身一凜,欣嬪指尖微顫。頓時,絃斷音散。
帝釋天饒有興致地望着欣嬪,“怎麼,朕說得有錯?”
端懷輕輕握了握拳,忙俯首行禮:“回陛下……”
話未完,欣嬪已接過話頭,淺笑着道:“陛下,天下卻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便是我的這位妹妹——端懷。”
釋天繼續命人奏樂,脫下裘衣,拍手呤唱道:“往日耽耽,一池春水,碎;貪舊夢,長醉不醒……”完後,又拉着端懷一起跳舞,他身姿卓健,氣宇軒昂,舞步剛勁有力,不愧爲英俊瀟灑。
他擁着她說:“你的舞姿如此得朕賞識,你說朕賜你什麼好呢?”
她忙跪下,說:“奴婢只要欣姐姐好。”
帝釋天“哈哈”笑道:“那朕也要你好,我特賜你爲我的妃嬪,你意如何?”
欣嬪拉着她的手,說:“還不快謝過陛下。”
幾許期盼,幾分惆悵。
入宮爲妃原也不過如此。雙目所及,都是高牆青瓦,彷彿一個深深的牢籠。
她對着銅鏡將三千青絲輕輕地綰起,淡上鉛華,戴上層層疊疊的珠釵綴飾,着一襲羽衣,秀雅中透着一絲端莊。
她兩眼紅腫,臉上是未乾的淚痕。
這時,欣嬪走了進來。她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下腹微微隆起。她牽過她的手,掏出絲帕輕輕爲她拭去眼淚,柔聲道:“凡間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依我說卻是此生富貴榮華有待時。”
一陣風起,憑添了幾分涼意。
其實端懷,她的希求,不過是兩人能夠朝夕相對,青燈一盞,低吟淺唱,把酒言歡,從沒想過,要上天成爲天帝的妃子。畢竟父親在世時與天帝有些隔閡。
“姐姐,我也懷孕了,孩子的父親是意德公子。”
“意德還在嗎?”
“我用你教我的仙術算出,他前些日子過世了,死於花柳病。”
“好像你一點都不爲他傷心了,這樣也好,你就安靜地在這裡生下孩子吧,你不用爲陛下與你父王不和的事擔心,我會照顧你的。”
“謝謝你,欣姐姐!”
欣嬪媚眼含笑,拉着端懷的手說,“欣姐姐用不着你謝的,只要今後,你若得到陛下的恩寵,分我些就是了。”
當晚她便得了聖上的恩寵,賜封爲端懷夫人。
聖上離開之後,她從牀榻上下來,輕披了一件水薄煙紗,緩步走出了房門。她凌亂着髮絲,粉黛不施。一整個夜晚都漫無目的地在這宮闈裡走着,一整個晚上,耳邊都有飄渺的簫聲,自夜色中蔓延開來。
這時,前方隱隱有一道白光閃現。她走近一看,發現是意德公子的魂魄。那魂魄已然隨風飄起,奄奄一息,僵持不散。
她就知道今晚天色有變,她會在天門口遇到他。
此時,下起滂沱大雨,天地間一片水霧飄渺瀰漫。端懷走過去輕輕用手幫他聚攏魂魄。他的魂魄摻雜着血絲一樣的物質,粘在她手上泥稠稠的,虛弱的不堪一擊。
她說:“你往何處來,便往何處歸,我們好聚好散。”
魂魄被聚攏了,並虛弱地開口說:“端懷,你原諒我吧,我始終愛的人是你。”
她依舊冷漠:“既然愛我,爲何沉迷花街酒巷,並得此種病而喪生?”
意德的魂魄說:“在你離開之後的昨天,我遇到了一個叫吱吱的賭女,她貌美嬌憨,會撒嬌討喜,是我那時所有姬妾中最喜歡的,也是付出最多的。在她陪同下,我天天沉迷於酒色賭博中,不可自拔。我漸漸把家財敗光,她卻義無反顧地離我而去,毫不留戀。
“有晚,我經過淮河豔閣,吱吱正坐在一個衣冠楚楚的公子身邊巧笑嫣然,兩人不停地嘻嘻調笑,我忽然覺得耳畔的笑聲如此刺耳,不知是恨她的負心,還是恨那公子的浪蕩一如從前的自己,我酒醉之下怒火上涌,猛地衝過去,對那公子狠狠地揍了幾拳。
“酒肆的夥計們見有人鬧事,趕忙過來把我抓到了官府。我被嚴刑拷打了好幾天,也沒有人來救贖,十分落魄。而後,我就病倒了。我知道這世上只有你才最關心我。”說着,他聲淚俱下:“端懷,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她說:“世上沒有後悔藥吃,錯了,難過了,失意了也不能回頭。”
意德十分痛苦,虛弱至極:“是啊,知道錯了又如何,不能回去了。”轉而又說:“我聽說你懷孕了,這是我的祖父用他那時的全部家當從高僧那裡買的一粒雪蓮果,聽說懷孕的女人吃了會誕下聖嬰,如果是男孩會法力無邊,女孩會有傾城美貌。我送給你和孩子,希望能作爲補償。”
她接過果說:“你趕緊去地府投胎吧,免得錯過了時間。”
他說“好”,便消失在風雨飄搖中。
十六年後,天宮登仙台。天地間霞彩萬千,雲霧間,滿是碧綠的青山和青山上連綿的宮殿。天宮靡樂聲聲奏響,瀰漫曠遠,舞姬甩袖旋轉起舞,坐擁三千。
曠宇閣中,一個男孩在教女孩寫字。
合着淡淡竹香的稿紙上,隱隱題上了:“昏燈卷橙衣,水墨染遠林。成歌合久音,畫中不與你。獨理陋居,懶管車馬平。閒撲清溪,相思隨花去。”
女孩清甜的聲音問道:“相思是什麼?”
男孩沉默了一下,說:“離開了你,想是什麼,問到最後,它沒有完美的答案,只有我的苦苦思索,和陪我的雙眉緊鎖;思念是什麼,它同樣沒有確切的解釋,但是我卻知道,它可以讓人不思茶飯,不看身旁的景色,不留戀爲你守侯的人;愛是什麼,我想它應該是可以讓人不顧一切的追求,只是永遠無法平均的愛戀。”
女孩耷拉着小小的腦袋說:“我想,語涵哥哥,你就是我的相思吧!你牽引着我去懷念,莫名的讓我流淚,讓我一天天的不知所措,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丟了自已的心,迷失在了你曾今的誓言裡。思念的日子,風吹不停,想你不停,回憶不停,愛你是否也不會停?渾渾沌沌,是想你,沒你陪伴,一切都是煎熬。”
天界王子語涵,時年二十,摸着她長長的辮子,對她說:“傻妹妹,今天我說的話可不要當真,要不然母親和端姨又該說我們太親暱了。”
小霓羅生氣地嘟着小嘴巴問:“我們爲什麼不能太親暱,我們是親兄妹呢。”
語涵笑了笑道:“就因爲我們是親兄妹,所以不能常在一起,這樣會讓母親和姨娘誤會。”
霓羅撇着嘴說:“他們能誤會什麼呢誤會我們關係太好,也不是啊!”她緊緊擁着語涵的胳膊說着:“我就是要和涵哥哥好,難道就準娘和母后好?”
語涵輕輕捏着她滑/嫩的小臉蛋說:“你啊,還是那麼淘氣。”
霓羅拉着語涵的手往曠宇閣外奔去,邊走邊說:“聽說紫霞仙子、彩霞仙子、青霞仙子等霞彩姐妹會降臨登仙台,我們去瞧瞧熱鬧吧。”
語涵輕呼道:“別走得那麼急吧!等等。”
霓羅和語涵來到彩霧飄搖的登仙台,只見身着各色霓裳綵衣的仙女在雲霧中旋轉舞蹈,輕柔飛翔。她們的衣服好比瑤池盛會上嫦娥仙子和七仙女跳舞時穿的羽衣靡裳,舞姿好比鳳凰振翅,百鳥梳翎。霓羅一時看得羨慕呆了。心想,我哪時才能長得像那些仙子那樣亭亭玉立,身着霓裳跳百褶裙舞。
“好美啊!”霓羅不禁驚歎道。語涵說:“羅兒,你也跳一支舞試試,一定也很不錯。”於是霓羅被哥哥推着走下彩池,蹁躚起舞。“不知紫霞妹妹在哪?”她心想。紫霞是她兒時的好夥伴,她們小時候常在一起玩積木,長大了,紫霞在仙界有了事務,也只有在閒暇時候纔有心找霓羅玩了。
正跳得起勁,“小霓羅,小霓羅,你最近好嗎?”只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一個亮麗的身着紫色紗羅的青春仙子便出現在他們身側。她頭上妖嬈纏繞着一閃一閃的紫色燈芯絲線,穿着繡娟娟花朵的紫色羅裙,好不清爽豔麗。
“霓羅,我好羨慕你哦,每天都可以和語涵哥哥在一起。”幾個小仙女圍了過來,剛說話的是叫着“小霓羅”的紫霞仙子。
“紫霞,你也可以常來玩嗎?我們可以在曠宇閣一起畫那晨曦中的太陽,畫那碧玉潭中一對一對遊走的金魚和那些在夕陽中凋謝的荼蘼花。還可以在一起換衣服,跳舞,堆積木……“霓羅熱情的說着。
“我不會啦,我很忙的,還有那些風景好難畫,提起畫筆,手都酸了。”紫霞隨心所欲地說着。
霓羅垂頭喪氣了一會兒,不滿意地推了推語涵,語涵淡淡笑了笑,說道:“其實荼蘼花和金魚也不難畫的,只要培養好心情,在心情放鬆的情況下畫,就可以畫得很好。”
紫霞沉靜道:“語涵哥哥的話我信。那好的,哪天語涵哥哥有空一定要教我畫金魚。不,應該是紅鯉魚,我最喜歡紅鯉魚了,成雙成對的紅鯉魚。對了,你們聽說過那件事沒有,青霞去紫竹林,被一隻鯉魚精調戲了回來,他的樣子好慘,頭髮亂成一團,香粉都不曉得擦了。”
紫霞接着說:“那鯉魚精看上了青霞的元丹,化作一個青衣書生的樣子來迷惑青霞,青霞還跟他來了一場浪漫之旅。”
語涵饒有興趣問:“哦,他們去了哪裡?”
一位紅霞仙子說道:“當然是私奔啊。真的好不要臉的,後來被主人的手下抓回來了。”
紫霞興致頗佳地說:“要是我就看不上凡間的人和妖怪妖精,凡人都很俗氣很自私,對金錢的追逐無利而不往,而妖怪大多沒有好心腸,比如狐妖要修煉就得挖人心吃,好髒好臭的。”
霓羅有些好奇:“紫霞妹妹,那你會選什麼樣的人做男朋友呢?”
紫霞興致勃勃地說:“我想我的如意郎君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拔出我的紫青寶劍,身着金甲戰袍,踩着七色雲彩來娶我。”
霓羅拍掌稱讚道:“真的很不錯誒。”
這時,不知誰告訴了青霞什麼,青霞氣沖沖地來了,她狠戾地抽出寶劍,一巴掌劈向紫霞:“你這個小刁婦又在四處說我壞話,毀謗我,毀我清譽,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紫霞一閃,道:“姐姐,不要發瘋了,你有錯在先,應該在佛堂好好反省纔是。”
青霞厲聲說道:“反省的應該是你吧,我們是佛祖供奉佛堂的燈芯,青燈一盞,永遠也不能找伴結婚,你今天還說要找位蓋世英雄來娶你,說這話也不臉紅。”
紫霄也抽出寶劍,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兩人打得更加兇猛了。而霓羅卻在一旁急得跺腳,“別打了,別打了,要是被人告了密,大家今天都會受罰的。”
語涵用御氣術打開了兩人的劍,站在她們中間說道:“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妹,要講究和氣,畢竟和氣生財,不要爲一語不和而打鬥啊,等會你們師傅又會說你們有失體統了。”兩人方纔停手。
紫霞撿起劍,拉着語涵的臂膀,道:“我聽語涵哥哥的,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霓羅自幼便是個瘋丫頭,喜和姐妹們出去郊遊,並愛好盪鞦韆、划船等多種戶外活動。
她很享受清晨的朝露和涼風,自覺地加入到晨練的隊伍中。不過,她不舞劍,也不跳扇子舞和打太極,一大清早起來,單衣薄衫的她來到後花園,將鞦韆蕩得老高,將鞋子都踢飛了。語涵總笑她說,女孩子要矜持文靜些,這樣纔有人喜歡。
她不以爲然,把頭翹得老高,並說:別人不喜歡我,瞧不起我,還有涵哥哥對我好呀。還撒着嬌:我不要別人喜歡,只要涵哥哥喜歡就行。
語涵牽着她的小手,走過臺階,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啊,何時纔會長大?”
霓羅倚在窗口,打開了一扇窗,就看到了凡塵——那一片霧海。
霓羅止不住偷偷瞥了下下界,只見雲霧飄渺中,一座座棱角桀驁的山脈蜿蜒高聳在神州大地,青山上雖少有人煙,但寺廟繚繞,各門派旗幟在蜿蜒的羣山中四處隱隱豎立飄揚。
霓羅忍不住問:“語涵,紫霞說人都很自私,朝代一更改,便會有諸侯叛亂,烽煙四起。還有門派之爭,學術之爭,商場之爭,無利而不往。但凡界究竟是什麼樣子?我真的很好奇。”
“你啊,小老袋瓜子裡裝的東西可不少。”語涵輕輕地抱了抱她,吻了她光潔而散發着清香的額,對她說。他體溫微燙,讓她禁不住害羞,臉蛋紅成了小蘋果。
她輕輕地推開了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哥哥,告訴我,你有沒有去過凡界嘛。”
語涵背過身去,臉蛋不再對着霓羅,他說:“我去過。”
“那兒好玩嗎?”霓羅有些興奮。
“好玩。”語涵王子,即是冥哥哥,用一種較深沉的語調對稚嫩的霓羅說着凡界的所有事情……
這就是天帝雷卓旭收養的兩個義女,湘夫人與煙羅公主。
回過神來,只聽北宿喊了一聲“端姨。”便徑直走進房宇。尾隨在後的是精靈古怪的婉婷湘。
整個晚上,端姨都在教婉婷舞蹈。沒練過脛骨的婉婷,開始着實顯得很笨拙。但她似乎是練舞奇才,不到幾分鐘便掌握了舞蹈的精髓,慢慢跳的很出色,苗條妙曼的身姿初顯美豔。
北宿高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婉婷,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彷彿從夢境中走來。
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
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摺扇如妙筆如絲絃,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幾天後,雷卓旭因爲雲霄事務帶婉婷離開仞利天宮回了西漠。
遙遙一隻隊伍,延綿數裡,在沙漠上逶迤前進,馬車內裝着無數別國進貢的珠寶。所有人都知道大漠雲霄王的稱號,沒有人敢來冒犯,即使是再厲害的沙匪也要退避三舍。婉婷和雷卓旭共一輛馬車。北宿坐在高大的肥馬上領頭指揮部隊前行。
馬車內,雷卓旭望着婉婷熠熠生輝的容顏虎目放光,慈祥的面容露出意想不到的微笑,這小妮子的嫵媚顏色果然甚比晴然啊,問:“婉婷,你還有親人嗎?”
婉婷一頭棕色的長卷髮梳理成精緻的鞭子攏在胸前,長長的橙色絲綢羅裙絹花朵朵相襯,讓她看起來十分豔麗。她似乎對‘親人’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撒嬌道:“我現在有義父就好了啊。”
雷卓旭怔了一怔,臉上和藹之色卻更加濃了:“義父跟你說真的,你要認真回答。”
婉婷湘並不想說實情,她知道江湖上許多人對自己的父母不利,萬一說出來是義父仇家,惹雷卓旭龍顏大怒,一氣之下,要了她的小命可不好了,於是說:“義父,我沒有什麼親人了,父親墜下海崖下落不明,母親也在五年前離開了我,所以我現在是孤零零一個人。”
雷卓旭問的很鎮重:“你的父母叫什麼名字?”
奇怪,義父怎麼這麼關心她的身世。於是決定撒謊:“我的父親姓劉,母親姓燕,都是鄉下小人物,義父不必在意。”
雷卓旭有些疑問,微微皺眉,神色古怪,“你說的可是真的?”可爲什麼她身上佩戴橙水晶匙,莫非晴然知自己必有一死,於是託鄉下人照顧幼/女?
婉婷湘裝作很爽快地說:“我怎麼會騙義父呢?義父對婉婷這麼好,我感激着呢。”
雷卓旭見婉婷不肯說實話,不想再糾結於這個問題,於是想問些其他的,“婉婷,你從小定過親嗎?”
婉婷嘻嘻哈哈的,一點也不認真,臉上神情輕浮,豐潤細膩的嘴脣散發着誘人的光澤,一口雪白的細齒,“有過,可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是大漠雲霄的公主了,想要有什麼樣的美男子相配義父就會賞我,十個、百個都可以,是嗎?”
雷卓旭並沒有在意,只當婉婷還是小孩子個性,笑道:“呵呵,婉婷,真看不出來,你這麼花心。其實義父說啊,男人只要選一個最疼愛自己的便可。”
婉婷湘繼續做她的女王夢:“義父,你怎麼是老頑固,男人都是女人的消遣,要七個八個的沒問題。”豐滿圓潤的臉龐上一雙宛如大海般的湛藍的眸子鑲嵌其上,鼻根高聳,女兒家的模樣已初長成,散發着十分誘人可口香氣。
雷卓旭真拿她沒辦法,身體微微後仰,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說:“婉婷,義父真怕了你,不知道你像誰。”
婉婷的心思可沒有那麼純潔,嘴角浮現輕蔑地笑:“的確,我不像我娘,我娘只要有我爹就夠了,而我不同,即使全天下男兒皆薄倖,我也要與他們鴛鴦戲水。”母親千里許諾性情單純,純美可愛,一生沒有瑕疵,是世上任何女人都比擬不上的。
雷卓旭聽後,頗爲不舒服,定睛看了一眼婉婷,覺得婉婷五官面容有媚無威,定不是閨中待嫁人,於是指責道:“這話不對,只有風塵女子也會說此大話,你作爲義父的女兒,大漠的公主,可不許這麼任性。”
婉婷見雷卓旭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於是轉着彎奉承道:“是是是,義父,婉婷雖然有些任性,但我是沾着義父的光芒纔可任性起來的。”
是人都喜歡聽奉承話,聽了婉婷的甜嘴蜜語,雷卓旭臉上緊繃的肌肉放鬆,和藹一笑:“就你嘴最甜,像只迷人的小狐狸精。”
婉婷湘摟住雷卓旭的手臂,撒嬌道:“還不是義父您寵着我,我纔敢這麼放肆。”
帝王家的女兒都逃不過婚姻的枷鎖。雷卓旭最擔心的還是婉婷的婚姻問題,又迴歸正題,問:“婉婷啊,如果義父讓你嫁人,你願意答應嗎?
這義父不會就讓我嫁人吧,我還沒玩夠呢,這大好青春,就要圍着孩子和男人轉,多沒意思啊,說不定會提前變成黃臉婆呢。婉婷暗暗下定決心,就是逼死我也不會這麼早嫁人,但此話藏在心中,不便提早說出,要摸清形式,於是隨口吐出:“那看是什麼樣的男人。”
精明如雷卓旭也不知道婉婷湘有那麼多心思,只一心想知道婉婷湘對擇侶的看法,於是問:“你有什麼要求,說來聽聽。”
婉婷湘目光流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托腮思索了片刻,於是說:“第一,身材高高瘦瘦;第二,性格精明能幹;第三,長相英俊瀟灑;第四,會玩會工作會生活,還有特別是要會賺錢會理財。”甜美的聲音,清晰地思路,精準的擇友標準令雷卓旭刮目相看,雷卓旭哈哈笑道:“賺錢是挺重要,不過錢乃身外之物,最主要是人好。”
婉婷湘搖了搖頭,臉上忽而有些憂愁,“我不認同義父的觀點,俗語云沒有錢寸步難行,有錢能使鬼推磨,義父也肯定聽過貧賤夫妻百事哀。”
雷卓旭索性自嘲:“的確,的確,我是泡在金錢堆裡的人,久而久之都不知窮人的滋味了。”
婉婷湘又開始拍馬屁:“義父,今後我也要幫義父賺錢,幫雲霄城積累更多財富。請義父相信婉婷。”
雷卓旭撫須而笑:“義父早就想好了,請端懷教你女兒家的舞蹈、女紅,再請羅蘭奧教你理財經商,你看如何。”
婉婷湘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驚呼:“羅蘭奧?就是義父身邊那位眼睛小得眯成一條線的叔叔?哇塞,他還會理財經商啊!”
雷卓旭點點頭,眼中露出豹子般的光芒:“對,他雖然外貌不揚,但經商理財可是能手。以前,義父還沒有打下江山的時候,他的祖輩便在大漠綠洲裡建立了方圓百里的莊園,種植蔬果,買賣馬匹。後來,你的羅叔叔接管莊園,比先人做得更好,獲得了許多財富。現在,他跟了我,一直從事絲綢買賣,做的風聲鶴起,爲我雲霄城積累財富。”
婉婷湘神情片刻思索,讚道:“哦,他可真了不起。”
雷卓旭誠心教導:“婉婷,今後你也跟着他學做買賣,經商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學好了,你定收穫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婉婷湘知道義父要教她學習各種本領了,高興極了連忙點頭:“嗯嗯,我一定勤加學習,做一個正宗的經商理財人。”
雷卓旭見婉婷湘這麼快活了,十分高興,卻說:“呵呵,婉婷,我看今後啊,你比義父還精明。”
婉婷真不知道義父是誇她還是嘲諷她,揚言笑道:“義父說笑了,婉婷只不過有些小聰明。”
雷卓旭壽辰將到,婉婷湘私下準備了舞蹈等才藝表演準備讓從小對她關懷備至的義父高興。於是在院落裡獨自練起舞來。
用完午膳後不久,正是陽光充足的時候。院落裡的冬櫻樹在溫暖的春風中伸展出了嫩綠的新芽。她穿着絲緞長裙在院落裡跳起舞來,那些長裙上的彩色暗花將她襯得美豔至極,她一遍遍地習舞,容貌在舞動的年華里越加顯得不俗與美麗。
她的淘氣小丫環琴書跑出來趴在欄杆上看她,她說,你來了,幫我奏樂吧!
琴書道:“公主,您先跳一會兒,等北宿殿下來再幫你奏樂吧。我的手藝可配不上公主的舞姿。”
對人事有所知覺的這些年裡,婉婷一直非常努力,有天分的小姑娘並沒有盲目透支着自己的天分,反而十分練功地跳舞。
不久後,北宿來了。她彷彿知道他來了,用靈術使滿院冬櫻樹花落,然後舞動着,踏着步調炫舞到了他的懷中。
他蒙上她的眼睛。抱她坐上那翡翠色的窗臺,道:“你等等,我就幫你奏樂。”然後便走去院落裡養着金魚的瓦罐把花養在清水裡,又在自己的胸前鈕釦上別了一朵後便走去院牆邊的海棠樹下撫琴了。
前幾拍是一步一搖,彷彿涉水而來的伊人,隨着音樂情緒的急速一轉,節奏猛烈起來,一下比一下激越,裙裾一甩,像海浪似的一波又一波地打開,恍若真正的宮廷舞娘。
舞蹈的美麗也像漲漲浮浮的潮水,一下下把人的感官推向高點。音樂旋律變得綿長,她突然閉起了眼睛,一步一步,急速旋轉,堅定地向前跳着……
因爲太投入,也許是碰巧。婉婷一直沒發現,遠處,懷有三個月身孕的欣嬪王妃,直直盯着她眼角該有淚痣的地方,久久地愣在那。
她越來越像她母親諾女神年輕時候,那麼單純美麗、嫵媚風華。
北宿手下的琴聲伴着她清純的嗓音是長久的詭異合聲,如同來至冰原之下的深海的人魚在高歌。
一曲完畢,北宿用飛花劍在白雲上寫道:“曾是痛者,於道相思,化蝶於塵,紅泥護花。”巨大的字跡在天藍色的空中閃着光亮。
婉婷湘一手托腮,面色有點柔和地看着他,問:“這是什麼意思?你先別說,讓我猜猜。在這個塵世間,化蝶雙飛,找到一個人,如紅泥護花一樣守護你,這一種相思,曾經是那樣令我心痛。”
北宿似笑非笑地開口:“你不像一般女孩子的感覺。淡雅,純如風清,如美酒輕嘗。”
但那一種相思,哥哥是對誰呢?她的心突然有一陣痛,眼角竟然有淡淡的月白色。卻一直沒問出口。
這時,欣嬪過來了。北宿懵懂地仰起頭,看着對面頭頂盤着青鳥的欣嬪,恭敬地叫了聲母親。婉婷蹦蹦跳跳的,轉過身給了北宿一個大大的微笑,便來扶欣嬪。
婉婷湘嬌嗔道:“真是的,義母都有了大哥和小寶寶,義父怎麼還不封你爲後。”
欣嬪苦笑,沒有回答。她知,自從卓旭坐上雲霄寶座,送他女人的高官貴族多得數不甚數,可他都婉言拒絕。若她不是郾城九公主——助他完成大業的易陽家的妹妹,從小陪伴在他身邊,熟知他的一切,恐怕也不會在他身邊,成爲他的妃嬪。
婉婷湘扶欣嬪坐下。冬櫻樹下,婉婷依靠在欣嬪的懷抱中問:“小傢伙出生後叫什麼名字呢?”
欣嬪道:“你父王說,可能是女胎,至於這名字嘛,取得中規中矩就可以了。”
婉婷湘微笑道:“不,妹妹的名字一定要取得漂亮,因爲我有種預感,我的小妹妹長大後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坯子,會迷倒許多人呢。”
幾個月後,欣嬪生了一個女兒,因爲經常看到霓羅赤着小腳丫子在後院仙樹下碧遊泉的溪水中玩耍嬉戲,十分開心,故想給小女兒取名溪媛,溪水潺湲,珍惜緣分之意。
婉婷湘念道:“溪媛,溪媛,好似從遠方歸來的溪水女神美麗嬋媛,眼含深情,在一望無際的金色海灘上拾掇海貝,聆聽貝殼清甜優美的聲音。真妙!”
溪媛漸漸長大了,而且長得特別快,一天能長十個釐米,半個月便長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個子快和她一般高了。這讓婉婷很是驚訝,她摸摸妹妹的頭,問欣嬪,欣嬪也搖搖頭,說不知其詳因。
還不太會語言的溪媛摸了摸婉婷冰瑩潔白的臉頰,然後/握住她的手,似乎在用心與人交流,婉婷好像知道她說什麼了。她的心聲告訴她:她是神族的子孫,天生法力,故成長迅速。
婉婷湘呆住了,難道她就不是神族的女兒,爲什麼她不同呢?
溪媛寢閣的地面鋪着嫩青色的毯子,在那樣一個區域裡,她都要赤着腳。
每個清爽的早晨,睜開眼,醒來,她都能看見她赤着腳,在陽光裡跳舞。她灰白色的睡袍剛剛蓋過大腿,深深淺淺的灰色花紋,束着腰,裙下透出白色細弱的腿面,有時她跪下來,長頭髮直垂地面,軟軟的髮梢,像鵝絨一樣柔謐。
漸漸,她很快就懂得了語言,開始和人交談。
她的氣質高貴,十分吸引人,氣場閃耀,獨特又怡然自得。
婉婷湘問她:“爲什麼要赤着腳在清晨跳舞?”
她嬌柔地說:“我寧願只享受每個清晨。”
她的腳骨小而精緻。腳背微微隆起,腳掌親密聚攏,收向中央。腳趾細白,像洗乾淨的蔥段。
她們倆時常睡在一起,她跳舞,她躺在被窩裡欣賞這雙腳,情不自禁,叫起她大蔥腳。
往往她會停下來擡臉看她。她用極慢的速度眨眼。會有那麼幾天,她不願意理她。有幾次她試圖向她伸出手,她都視而不見。屋子裡燈光很淺,她幽幽的看她,像一抹自在的白雲。
除了跳舞,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書、閱讀。有時,一整天都以此打發時間。每一個句子她都要問爲什麼。連北宿都怕了她的問題。那些古老的字句,那些深奧的故事,都是她所愛探究的對象。
婉婷總是敲她的腦袋:“你這樣累不累啊?你的小奶袋瓜子怎麼裝得了這麼多東西?痛不痛啊?”
溪媛似乎懂事了許多,笑了笑,告訴姐姐:“我喜歡這樣,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追求吧。”
婉婷湘不經意笑道:“可你一個小女孩子追求真的很特別!這或許是父王的驕傲呢!能得像你一個奇葩似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