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冥接到天楚王來信,信中道:“尊敬的羽冥殿下,離開聖都,我才發現,原來普修綴爾聖域還有如此多瑰麗無窮的風水寶地。我感悟到了北淵之秀,南淵之幽,西漠之曠,渢海之險,感嘆之餘,真覺不虛此行。對了,師妹可好?此次回來,我能否抱到外甥?”
看着,羽冥溫潤的面容上罩上了一層憂鬱的雲翳,繽若入獄,拼瀾失明,回來後的他將如何接受?千年前蒲洛臨走前,還一次次強烈地囑託他:“我師妹下半輩子就交給兄弟你呵護了,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我唯你是問。”
看到羽冥悵惘的神情,麗涯不禁心痛。“羽冥,怎麼啦?”輕風拂面,薄衫飛揚。這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屈指算來,她與他認識已有整整一個春秋。時光飛快,去日苦多,她只想好好珍惜這段與他來之不易的感情。
羽冥失落道:“天楚王回來後定會失意。”
麗涯接過他手中的信,“就是那個傳聞中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卻又不失儒雅風度翩翩的明尊神王之子蒲洛。”
羽冥被她的話逗笑了,“這話倒沒錯,只是他骨子裡有一股怪氣。千年前那場聲勢浩大的神魔大戰結束後,好附庸風雅的蒲兄便決定雲遊普修綴爾聖域的每一寸土地,並滔滔不絕地說要看雪峰的寧靜神奇,草原的蒼茫開闊,沙漠的空曠壯麗,高山的崢嶸巍峨,江海的雄渾澎湃……藉以提高自己的神力俢爲及對生命真諦的探索。”
“興趣真不一般。”麗涯不禁說:“他可真是個有趣的人!他可有妻室?”
羽冥快言:“蒲兄也算是聲譽卓著,地位祟高,府邸比我這兒還寬廣精緻,之內亭臺樓閣,奇葩異草數不勝數。那小子還特會享受,王府歌舞伎成羣,卻獨不見他立王妃,還美其名說,想做個無拘無束的自由人,不想太早有老婆拖累。”
麗涯半嗔半笑:“你那位蒲兄,一聽便知是個風流鬼難道你那專橫跋扈的父王不挫挫他這個脾氣,賜他一段好姻緣。”
羽冥修長的眉一舒:“當然,可蒲兄不是避而不談就是坦言拒絕。明尊神王愛子心切願遂他心意,父王也不想亂點鴛鴦譜。”
麗涯有些傷感,“聽來你父王也不是鐵石心腸強人所難之人,爲何千年前你會受迫娶拼瀾?”頓時羽冥臉上流露出愧痛的神情。
身爲聖都天府學院課堂講師的羽冥,開始向麗涯講述皇宮禮儀。
“優雅貴氣是王室身份的象徵。”
“當我們提及優雅時,總能給人以美麗的遐想,彷彿看到一抹淺淺的笑,一個品茗的姿態,一份閒看庭前花開花落的從容。看似渾然天成的優雅,是素養的積澱,是性情由內而外的自然流露,並非誰生而優雅,那都是時間給的禮物。優雅更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它就在我們的生活之中。”
“當然,優雅的談話並不是與生俱來的。”
“首先,我們必須培養他們良好的說話方式。所謂的說話風格意味着一個人的內在氣質是一個人的自我修養。說話時,語言流暢,語言準確、大方、不耐煩。但同時,我們應該小心,不要爲了舉止而故意咬人和撓頭,而是讓自己顯得無拘無束。”
“第二,優雅的談話也體現在對人的尊重和真誠的態度上。爲了避免任何可能傷害他人的成分,比如不揭露他人的隱私,不要隨意攻擊別人。不要對別人發表評論等等。這些都是一個人良好修養的標誌。只有深刻的成就纔能有一個優雅的談話。”
“再一次,優雅的談話並不是以華麗的形式進行的,沒有實質性的內容必須不斷提高文化素養。古人說得好:肚子裡有詩書的精神。具有深厚文學素養的人一舉一動的微笑,表現出優雅。”
“任何缺乏優雅和穩定的人都會失去他們的愛,因爲他們的淺薄。”
“不管你有多富有,不要向別人炫耀,讓別人難堪。”
拼瀾的眼睛已完全失明,神醫們診斷難以復明。她端坐在紅木雕制的梳妝檯前,神情索寞。
那晚,高朋滿座,喜氣盈門,紅彤彤的燈籠,大紅的嫁衣,珠玉璀璨的鳳冠伴她走進了他的王府。從此,她成爲了所有人心中最羨慕的身價百倍的高貴王妃。
新房內,喜燭燃燒正旺。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紙,她看到他徘徊的身影。但他始終未邁進一步。新婚燕爾,她卻一次次被他冷落。她只能遠遠地癡癡地望着他,只能日日夜夜地等着他,希望與失望交織地等待着……
有誰知她冷峻豪邁的外表下掩藏着是一顆柔和細膩的女兒心?雖不柔弱,但也需要人的照顧與憐惜。他可知,她的眼裡流動着深情?在漫漫一千年的等待中,她終是深刻地明白,她嫁給他只是爲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挽救女戰神的生命。她答應不會貪圖王妃的身份,不會佔有羽冥,如果成婚後一改往日的形象,穿上女裝,羽冥會怎麼看她?
神帝也指責過她:“你既已嫁入皇室,爲何還穿赫林特家族的旗服,成何體統?”
她目光如炬:“拼瀾是皇室中人,但同時也永遠是赫林特家族的人。”
赫林特刺蝟家族,是神界地域北亞森林地界顯赫一時的大貴族,卻因冤案滅族,僅存一個女嬰,就是如今的拼瀾。她是赫林特家族赫蘭王獨生親閨女,她雖出生名門,但在襁褓中時,親人卻都死於冤案,從此他發憤圖強地學習,只爲在神界闖出一席之地。可她畢竟是一個女子。
神帝懷着對史上最悲慘家族的愧疚說:“平日倒不傷大雅,但大場合一定要穿上王妃禮服。“
此次師兄蒲洛會聖都,神帝設晚宴爲他接風洗塵,並在容舞殿舉辦千年難得一見的盛大舞會,她該不該換上千嬌百媚的服飾去參加?可她雙目失明,但蒲洛是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師兄,她絕對不能缺席。
丫鬟爲她梳着長長青絲,“王妃,要不要梳髮髻換禮服?”
拼瀾沉默良久,纔開口說:“算了吧!我還是做回我自己,把我的那套宮服拿來。”
丫鬟像沒有聽懂,重溫一遍:“王妃是說不作女裝打扮?”
拼瀾念道:“夜永黑,心惆悵,女紅妝,爲誰而扮?”念着,她滯澀的眼睛溼潤了。眼前是一片窒息的黑暗。在茫茫人海,在美女如雲的神界,誰還會注意雙目失明的她?誰還會記得那一身宮裝劍眉星目長髮如瀑丰姿灑落的豪邁女子?她是羽冥可以爲之捨身忘死的兄弟,雖陰差陽錯成了他的妻子,但他們的距離從未發展到手牽手的親密。
這時麗涯輕聲走進來,他一臉嬌笑,舉止輕盈,紅薔薇色的衣裙在她爲成神而修煉後顯得嬌豔欲滴,秀髮紛揚,鬢間纏繞着用瑩白冰絲挽成的晶亮花朵,整個人籠罩在一種俏皮而不失莊重的氣質中。
“噓。”麗涯悄悄讓丫鬟打開衣櫥。櫥內竟都是以藍色居多的男裝。心想:拼瀾喜歡藍色就如我喜歡紅色一樣,也難怪羽冥會把她當成最好的藍顏知己。
麗涯認真地在衣櫃翻着,突然一件別有精緻絹花的湛藍色拖地長裙讓她眼前一亮。她立刻示意丫鬟給拼瀾換上。
麗涯不覺驚歎:如海般深邃的藍,如蒼穹般深遠的藍,將拼瀾無可比擬的高貴襯托得恰到好處。
麗涯嘖嘖稱讚:“姐姐真漂亮!”旁邊侍候的丫鬟們也連連說好,“王妃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拼瀾扶着高靠背紫檀木桌說:“原來是麗涯你這個鬼精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