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出手摟住她的纖腰,那一刻,她正視他墨色深邃的星眸,瞬間感覺到她熾熱與冰冷交織的目光時,她驀地覺着那種漠然的溫暖似曾相識,彷彿是伽藍站在寒梨樹下帶着對世間女子的鄙夷,用挑剔的目光在打量她的一舉一動。
深夜,風兒吹在身上有些涼薄,一如他的薄倖。
感觸着他身體的溫度,她竟不想去推開他,任由他緊緊抱着,放在雙膝之上,爲什麼,那種感覺如此熟悉,熟悉到她以爲他就是伽藍,於是,嘴角輕輕牽動,笑了,原來她竟喜歡這種像伽藍那般冷漠挑釁自己的男人。或許,因爲自己那如飢似渴的思念,把每個靠近自己的男人都當成了心上人。
想着,她突然一陣不爽,身子在他雙手的圈擁下掙扎了片刻,開口用命令的語氣,帶着嬌嗔淡然說道:“放開我,休怪我不客氣!”
“你以爲你能逃出我的手掌,或是我的圈套。”孔雀明王那深邃的瞳孔浸染着邪靡的幽光,那深不見底的眸子滿是不容人抗拒的色彩,“你是我的妻子。”
爲什麼他會這麼認定,她是他的妻子?水千顏十分不解,內心也覺得一切並非巧合那般簡單。但琢磨來去,卻是萬般想不通澈。
“爲何?爲何如此肯定,我是你的妻子。”水千顏靜靜地合上雙目,腦海中回想的都是那人在寒梨樹下的喜怒哀樂,與綿綿哀愁暈染的眉角。
伽藍,你可是說過要回來娶我的,在寒梨樹下,那次訣別,你曾深深擁吻於十三歲的還是孩子的我,我感覺到那便是我一生的****之始。
伽藍,爲何你會說,成不了佛就會成魔?師傅太陰真人說,那是命劫與宿命的流轉之語,而你便是那隱晦的冥星,至於我,區區天帝被流放弱水的孫女,的確算不上一顆星辰。頂多是一顆轉瞬即逝的流星,而已。
孔雀明王摟住她的雙手又緊了三分,嘴角須臾妄笑三聲,“自從冥海歸來,我便從星辰萬物意象中,看到宿命流轉,而能與我攜子成說的便是那個深困於弱水底的孤女,而她明明是你,你說這一切不是機緣巧合又是什麼?”
水千顏不禁笑了,石榴紅的衣袖掃過胸前的錦衣,“明王真的信命,還是覺得一切皆爲意想中的虛妄?我,不過是一個玩物,對於高高在上的百鳥之王而言,呵呵!”
“對,一切只是我虛妄的意想,而你,偏偏什麼都不是,可以了吧!”明王順着她的話說道,那雙墨色的眸子彷彿夜空中的飛星,閃爍着再平凡不過的冷漠。
爲什麼,當他越不在意自己,她會便越悽迷失落,那種感覺似乎在她和五年前的伽藍身上略有同感。這的確是自己的軟肋。而此刻,她只想儘早擺脫他,只因爲他不是伽藍,不是她不相信渺渺直覺,而是這個人的面孔太過於邪魅詭譎,她覺得呆在這樣的人身邊沒有安全感。
夜色盡了,月亮在層層霧靄中消跡。她依舊在她懷中掙扎,他沒有放開她,但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彷彿只是爲了寒夜有個身子取暖。
他抱着她,微微合着眼睛,似乎在假寐,周遭的一切都是紛飛的碎片,絲毫不放在眼中。就連她的掙扎也被他強有力的雙手深深禁錮。
水千顏在他懷中,噤聲不言,感到今晚有些莫名其妙,這個懷擁着她的男人實在是像個被全世界所遺棄的孤兒,只爲擁着一個熱衷的陌生人取暖。
“喂,你睡了麼?難不成這樣也能睡着?”水千顏有些不解地問。
只聽他朗朗清爽的聲音傳來,“我不叫喂,叫我雀明。”
“雀明,這還真像一個女人的名字,秀雅上口,根本不像你的作風。呵呵!”水千顏有些倦意地隨口說道。
“你打趣完了嗎?你起來,千顏,你又重了,該減減肥了,你看整個利刃天宮的仙子和宮女誰不是遙遙一身輕,你看自己,豐胸肥/臀的模樣,簡直不像一個花開年歲的少女,而像個已經成家有夫的少婦,這樣多少我會不喜歡,雖然你的眉目是很美,但是缺乏少女的純真簡單……”
“你說夠了沒有——”千顏一掠身,速地從他懷中站起,並挺直了身子,話語中頗爲驚怒。
“難道我說錯了?”孔雀明王沒有擡眼望她,只擺手,“給我來段霓裳舞吧!”
這個男人好囂張啊!真是犯賤到極點,自己竟然還跟他尋歡,在他懷中呆了這麼久!她的眸子裡盡是怒意,開口連聲說道:“你這麼不識擡舉,還要我爲你跳舞助興,真是想得太美了!你還在想着你的小妹妹呢?那啥?藍凰?人家是又嫩又小的小妹妹,清新麗質,超凡脫俗,純白單純……可不比我這條妖龍,雖看着是嫵媚風華,可究竟是畜生變得,俗不可耐,你還是把我放了,免得無法入你法眼……”
“哦……”孔雀明王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並未多說或是生氣。
這個男人在這時候還能保持緘默,水千顏不禁嗤笑:“你說你的大度是擺給我看呢,還是顯示你從不計較自己的惡言惡語給人造成的陰影傷害?”
“你話說完了沒有?”孔雀明王又慢慢擡手斟了一杯酒,“過來,陪我喝酒!”
水千顏心理另打算盤,琢磨着先把他灌醉,然後偷走他腰間的令牌和雪凰一起下凡去,真是太氣憤了,以前還對他有所好感,今日既然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如此不堪,那麼儘早離開便是了,免得和這個冷酷嗜血的魔鳥呆久了,自尊心都丟了。
水千顏一杯杯爲他斟滿,在這個孤寂的夜裡,孔雀明王接過玻璃杯一杯杯一飲而盡,散盡憂愁。
終於,快到黎明時,他趴在桌案上,醉倒了。
水千顏也喝了不少,打了一個酒嗝,昏昏沉沉地搖晃着身子站起,心中因爲激怒,一直沒忘正事,於是伸手去取他腰間的令牌。沒想他翻過身子,把令牌壓在了腰下。水千顏想把她推開,可是他的身體太沉重,她也是喝醉了,力氣渙散,怎麼也推不動他。
當她的雙手又一次靠近他的身體時,他突然慵懶回身抱住了千顏。
心中一陣激盪,春心搖動。可是她不忘他今日的刺骨的話,胸中仍有餘焰,此刻不拿令牌還待何時,正在這時候,她迅速取走了他腰間的令牌。她把令牌捧在手心,那令牌金光爍爍,豔灼她模糊的雙眼。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動作笨拙,輕輕把他放倒在桌案上,便疾步奔往雪凰所在的飄雪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