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顛倒是非黑白(上)

一千八百年前,道守晉升帝境初階,在紫金王朝也算是站在頂尖的一員,且正自年少,除卻一身逆天的妖孽天賦不談,其在領兵打仗方面的能力也是舉世矚目,那段時間,整個紫金王朝的上空似乎都飄響着對於道守的讚美之音,而道守也這般認爲自己是紫金王朝的救星,是紫金王朝的中樑砥柱,事實也和他想的差不多。

紫金王朝正與神朝的戰爭處於極端劣勢,讓紫金王朝的臣民一再認爲要到亡國的時刻,道守的橫空出世讓他們看到了希望,道守先是在與神朝之戰中嶄露頭角,在十倍於己的神朝優勢兵力面前不改顏色,挾制懦弱的邊境統帥,以統帥之名發號施令,取得驚人的勝蹟。不過,邊境統帥懦弱歸懦弱,卻也是識得大體之人,沒有因爲道守的行爲舉動而懊惱生氣,反而向朝廷舉薦道守。鑑於此,朝廷對道守大加讚賞,那一代的紫金王朝帝王無視種種阻隔,加封道守爲護國少年侯,在朝廷上下引起軒然大波,對皇帝的這份賞賜驚愕之餘還有荒謬。即便道守在邊境立功,但那是在忤逆統帥並挾持的情況下,即便功大於過,卻不能無視其無視階級規矩的行爲,功過相抵,給個邊境將軍之職已是皇恩浩蕩。現在反而少年封侯,還有規矩王法嗎?假如以後再有戰功,怎麼封?少年侯終有一日會稱王的嗎?

衆大臣反對,皇帝固執己見。

這一代的少年皇帝剛剛登基一年,正值用人之際,加上心中想要有一番大作爲,見到道守的出現自然是驚喜莫名。不過他知道朝廷內部結黨營私,腐敗透頂,加上紫金王朝的諸多豪族在朝廷內部的勢力不容小覷,他們的反對意見不可不聽,畢竟皇帝還要鞏固自己剛剛登基的皇位。這時候,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不僅讓衆大臣啞口無言,皇帝驚喜莫名,更是讓道守的少年封侯變得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劉子辰,三百年前紫金王朝的中流砥柱,文武雙全,先是在朝廷文官做到宰相之位,後見朝廷內憂外患,尤以邊境最爲危險,見朝廷無人可用,便請命辭去宰相之職,求往邊境爲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兵馬大元帥,劉子辰,穿功成戰袍,掛紫綬天印,持屠敵魔杖,率領浩浩蕩蕩的一百五十萬大軍東征西戰。立下赫赫戰功,不僅保住原有疆土,更是讓敵國割地求和。

劉子辰班師回朝,皇帝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百般無奈之下,準備冒天下之大不諱,首封異姓王。

與道守這次一樣,勸阻的大臣是絡繹不絕,皇帝輕蔑的望着諸多此時表現的忠心耿耿的大臣們,道:“爲何亡國之日不見衆位愛卿如此捨生忘死的奔赴戰場吶?現在劉愛卿大勝班師回朝,你等不祝賀,反而做這等小人行徑,是何居心?”

大臣們誠惶誠恐,無言以對,匍匐在大殿上,皇帝冷峻的望着這一羣昏庸無能的傢伙,破口大罵,眼睛時不時的望向站在匍匐大臣中間,如同一座高山似的劉子辰,眼神閃爍。以皇帝的心胸,自然不希望有異姓王出現在紫金王朝的國土之上,這可能埋下滅國的禍根。也許劉子辰沒有造反之心,他的子子孫孫後輩也沒有,但一旦開了這個先河,不出千年,異姓王將在國土上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身爲皇帝,他知道自身受制於七大家族,每隔百年,九大王朝便會有一些或大或小的戰爭,而紫金王朝肯定有十分危急的時刻,如果再出現幾個劉子辰力挽狂瀾,有劉子辰這個先鋒在此,不封王已是不可能。文官與武官有很大的不同,文官倒臺,朝綱可能會亂個十天半個月,但是時間一過,便會井然有序,可是武官不一樣,尤其是像劉子辰這樣戰功赫赫,深受將領和兵士愛戴的統帥,一旦賞賜有什麼不對,便會產生譁變,軍心動盪不安,即便是劉子辰安撫也不一定安然無恙。所以劉子辰不僅讓皇帝左右爲難,更是讓諸多將領士兵爲難。

皇帝不想封異姓王,將領士兵不想劉子辰得不到逆天賞賜,只有他們知道劉子辰付出了多少和有多麼忠心耿耿,如果這般忠心耿耿的將領都不被朝廷重視,那麼他們這些底層的小兵呢?所以,劉子辰的地位飛昇就等於他們自己得到朝廷的榮耀加身。這種心態,讓每一代的皇帝都要好好掂量班師回朝大將的位置,也避免對統帥的封賞過於厚重,讓後代君王賞無可賞,封無可封。否則,等到那日起,就會有人將領兵統帥放在他的帝王龍座上了。

劉子辰不是笨人,相反,極端的聰敏,要不然也不會當上文臣之首的宰相和武將之首的兵馬大元帥,加上他早已厭倦官場紛爭和戰場殺戮日子,有心歸隱,便提出遠離朝廷,不當王,更不會收受朝廷的一點賞賜。劉子辰的決定讓衆位大臣愕然,更是讓皇帝爲難,劉子辰是一定要賞的,不賞無以服衆!且劉子辰也是不能歸隱,如果歸隱,不管朝廷怎麼解釋,那諸多在戰場上殺敵的將領士兵也會

認爲劉子辰爲朝廷所逼,不得不退隱山林,心中冰寒,對朝廷恐怕不會有衷心賣命的心思。

然而劉子辰去意已決,皇帝怎麼規勸也是無用。竊喜的皇帝想出一個自認爲兩全其美的方法,那就是劉子辰有權舉薦一名有真才實能的將領在紫金王朝封侯,不過這個封侯也是有一點限制,那就是傳承不能超過三代。這確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給王朝也未曾留下什麼不好的禍根。

三百年後,紫金王朝再度出現像劉子辰一樣的驚才豔豔,似乎可以力挽狂瀾的少年人傑,道守。

皇帝年少,與道守一見如故,加上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根除朝廷內的不良風氣和無能庸臣,那就需要一個信得過,且有自我保護能力的同伴。這個人就是年紀輕輕便登臨帝境的道守,只要再有一個合適的身份,便可以幫助他做許多事情。少年封侯是皇帝的意思,不是道守的意思,儘管道守認爲自己封侯是理所當然,可是阻攔的力量還真是浩大啊,讓皇帝都猶豫不決到要放棄。

時隔三百年,還會有人記得劉子辰嗎?

大臣們早已忘記,一代代的皇帝似乎也在夜夜笙歌和醉生夢死中忘記了有這麼一位曾爲王朝出生入死的大臣。

“草民劉子辰見過皇帝。”劉子辰站在大殿上,微微躬身卻不下跪,看起來十分猖狂。

不過皇帝並不生氣,反而略帶景仰道:“劉愛卿言重了,曾聽先祖說過愛卿在歸隱之後尋仙逐道,早已不理世事,不知再度臨朝所爲何事?朕可是希望愛卿能夠再爲王朝做貢獻,相信愛卿明白王朝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如果願意,便是異姓王,朕也是樂意之至!”

道守驚訝的看着劉子辰,這個初次見面卻感覺很不一般地老者,加上皇帝對他所說之話是這般的驚天動地,封王?異姓王?道守似乎明白這位看起來十分平凡的老者是什麼人了,臉上驚訝莫名。

劉子辰似乎感受到道守在注視着自己,聽到少年皇帝這般說,沒有誠惶誠恐,十分坦然,轉過頭來瞥了眼道守道:“草民前來只有一事,願陛下封道守爲護國少年侯,以正國威!”

少年皇帝欣喜,卻也有些疑惑,道:“不知劉愛卿和道守是什麼關係?”

劉子辰望向道守,眼睛眨了眨,狡黠的笑了笑道:“他是我的義子。”

道守眼睛睜的大大的,想要辯駁,卻發現說不出話來,身體如同木偶一樣不受控制微微躬身,能說話,卻不是自己想說的話:“微臣曾受義父指導,一身武藝和知識都是義父所授。”

少年皇帝微笑着點點頭,望向道守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有劉子辰做義父,其爲人應當可以信賴。

道守曾與劉子辰見過三次面,追問過爲何要對少年皇帝說那番話,劉子辰只是微笑道:“因爲你是我的義子啊!”

道守當然不讓,得了這麼個便宜義父,他可不稀罕,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過,只能讓劉子辰佔那幾次便宜。

不過,當劉子辰與他離別的時刻,卻有些傷感,而劉子辰留下一個地址,讓他七年後到那個地方,會有人等他。

道守隨後在紫金王朝的邊境輾轉,捷報連傳,對於少年皇帝的要求也是多有迴應,紫金王朝開始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七年後,距離古石壇一百里的一個小鎮,道守邁着散發血腥味的腳步邁入,來到鎮上一戶大門緊閉的人家,輕輕敲門。

從印南蓮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前喝酒,見有人敲門,伸手一指門栓,門栓自動移動,大門敞開,露出道守愈加堅毅的臉龐,兩人四目相對,從印南蓮只是望了一眼便繼續低頭喝酒,道守有些戒備的走進院落,從院落中的這位銀髮男子身上感受到極端危險的氣息。

從印南蓮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柄血紅色長槍,還有一瓶酒。兩個酒杯,從印南蓮先給對面那個酒杯倒滿,然後給自己斟滿,示意道守坐下,道守猶豫一番坐下,不待從印南蓮說話就舉起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從印南蓮輕輕點頭,道:“好。”繼續替道守斟滿,道守望了眼從印南蓮,不說話,伸出手舉起酒杯,放至脣邊。

從印南蓮微微一笑,舉起身前的酒杯,望向道守道:“來!”

兩人一同仰首而盡,然後對望一眼哈哈大笑。

笑聲慢慢消失,兩人臉上都十分從容,似乎明白是友非敵,不過說話很少。

“知道我是誰嗎?”從印南蓮笑問道。

道守搖頭:“不知道。”

“那你爲何找我?”從印南蓮不解。

“有人讓我在這見一個人。”道守道。

“劉子辰?”從印南蓮似乎是明知故問,眼睛瞄了一眼桌上的長槍。

道守點點頭,不說話,有些沉默。

劉子辰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離開座位,道:“我走了,這柄槍,是你的了,希望你能善待他!”

道守訝然,他知道這柄血紅色長槍不是凡物,至少比自己那柄代表着權力和榮譽屠敵魔杖強多了,可遇而不求的寶貝啊,就這麼說贈人就贈人了嗎?難道是因爲那個便宜義父劉子辰?

道守不清楚,也沒有機會知道了,因爲那位神秘男子已經走遠,無法追上,恐怕就是有心想追也無法追上的,道守有自知之明,便沒有做無用功。

道守低頭看向血紅色長槍,心胸劇烈起伏,伸出微顫的雙手,輕輕放在長槍槍尖,淡紅色的血霧從槍尖升起,把自己的五指覆蓋,道守感受到比戰場上還要濃郁十分的殺意和血腥氣,驚吒莫名,望向神秘男子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隨後,拿起長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以後的那段時間裡,道守發現自己對這柄槍愛不釋手,並且尋找一些槍法絕技修煉,突飛猛進,讓他驚訝於自己在用槍上的天賦,越是這般,他越是疑惑,想知道那神秘男子是誰?又想去詢問劉子辰前因後果,可是這兩人都好像從天地間蒸發一樣,毫無蹤跡,道守就是有萬千的疑問也只能埋藏在心底。

道守時常會在無人的時候回想起遇見從印南蓮的場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幽靜的庭院內,一棵不算高大的樹豎立在院子邊緣,落葉飄落一地,在院子中央有一張石桌,銀髮男子正自斟自酌。

古樸的衣衫,銀色的頭髮,樸實的臉龐,望向自己的眼神除了平靜還是平靜,沒有絲毫的紊亂,擡頭望向自己的那一剎那,道守能夠感覺到男子的身軀僵硬了一下,隨後恢復自然,等到道守坐下的時候,手的動作開始行雲流水起來,心中坦然而高興,望向道守的眼神也含有一點人情味了,不過隨後的幾句話乾巴巴的,問答之後便是沒有多少徵兆的離開,行色匆匆,速度極快,讓道守打消追上去一問究竟的心思。

每當想到這些的時候,道守總是發現手中的長槍在顫抖,驚奇莫名,但是毫無頭緒,隨着修爲見長,境界的提升和對萬事萬物萬靈的感知,道守明白長槍有靈,想要去一個地方。

道守在那段時間裡把自己的遭遇想了一番,似乎明白劉子辰爲什麼會在朝廷上說是他的義父,也明白那神秘男子爲什麼要贈槍給他,是爲了讓他去一個地方嗎?只是這兩人做這些事是爲了什麼?有什麼不好的陰謀?自己有什麼讓他們覬覦的地方?如果真的覬覦,以那兩位的手段應該能夠讓自己沒有反手之力的啊!

道守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對手中的長槍愛不釋手,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加上想起自己小時候誤入的那個山洞,裡面那個瀕死老人對自己說的話:“世間因緣大多是天定,卻也有人爲。天定之因緣多是磨難重重,人爲之因緣,兩者參半,卻都向着極端,好則好已,壞則壞已,要有所戒備啊!不過,也得有是非之明和勇猛果敢之心,不可猶豫不決,如果真是心中所想所思,所無法自持,便去吧,只是要多加小心。”那位瀕死老人對道守說了很多話,道守都記住了,每當遇到煩惱的時候都會回想起那個山洞的種種。自己一共在山洞中待了七天,繼承了老者的衣鉢和殘餘力量,所以能夠在年紀輕輕之時登臨帝境,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富貴日子。那位老者在道守眼中十分重要,和已死的父母雙親同一個位置,此時想來,道守下定決心,要搞懂劉子辰和那神秘銀髮男子的真正意圖,其中也有自己對於長槍指引地方的好奇。所有的不正常舉動都在指向一個地方,那麼這個地方就是神秘的,神秘的最會吸引人,更不要說像道守這樣對自我實力十分有自信的年輕強者了。

再度來到古石壇百里外的那座小鎮,道守停下腳步,走入小鎮,推開那扇門,發現早已無人居住,蒙塵已久,身周帶着旋風的走進庭院,庭院塵土飛揚,很快,飛塵散去,道守坐在潔淨的石桌前,把手中長槍放在桌子上,望着長槍怔怔出神,再度把前塵往事回憶一遍,找不到絲毫頭緒,然後望向遠方那座深入雲天的山峰,略一猶豫,變化爲一道驚天長虹橫跨向古石壇。

在古石壇山腳下,道守爲其巍峨高聳的高度和厚度所震撼,心中產生畏懼的感覺,握着長槍,額頭佈滿汗水,因爲他看古石壇像是在看一隻只嗜血的猛獸,張口血盆大口,等待他的進入,可是晃了晃腦袋,眼睛清明一些,這古石壇可是一個整體啊!莫非那個傳說是真的?古石壇由七七十九座大山圍成,然後天落巨石覆蓋,凝聚成一個整體,接着纔有今天所見的高聳入雲的山峰古石壇?

道守沒有多少時間猶豫,因爲他的腳底下升起一股血紅色的旋風,等到旋風消失不見,道守的身影也已經從原地消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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