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我們已經順著街道走到了王庭正門門口,遠遠望去,大量的官員得到了消息,列隊集結在那裡,準備迎接他們的太陽王,看到象輦上我正坐在雷奧身上,各個都是一副被鷹叼了舌頭的模樣。
發現雷奧背後的傷口之後,我沒有等大象真正走到終點,
就起身離開了男人堅硬的大腿,
在四周圍觀羣衆的驚呼聲中,直接從側面跳下了高高的象身。
生命很美好,沒必要兩個人一起折磨彼此、折磨自己。
一道風聲掠過耳畔,我在空中加速下墜著,突然猛地感覺身後有一個力量用力向上一拽,又隨著一聲清晰的裂帛聲,而消失不見。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我屈起單邊膝蓋穩穩落地,
激起周圍一圈沙塵。擡起頭向上看去。
一聲鈍重入肉的巨響,
雷奧純鋼鑄就的染血頭盔從天而降,
重重砸中了我的額頭──我可沒有太陽王那麼好用的龍壓。瞬間,
視覺、聽覺、感覺、世界都不存在了,麻木了許久之後我才感覺到了疼。顱骨內部好像漲了兩三倍大,每根脈管都突突跳著要爆炸。
幸好在我雙手同時按住額角,差點摔到猛馬象腳下的同時,突然有一雙手掌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擡起生理性淚花滿溢的眼睛,
模糊的視野裡,就出現了水龍疆特使的身影,一頭藍色的短髮在風中微微起伏,
像是安靜的海。
在我和雷奧一起遊行的同時,他一直靜靜地騎著獨角獸跟在我們的象輦側後方,離得很近。所以,才能這麼及時的扶住了我。
我又擡高視線,向象輦上方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
太陽王已經離開了王座,站了起來。他在高高的象輦之上,
向著我們這邊探下手臂。察覺到我的視線,又很快地收回了手。
他背後的穹蒼極藍,
給他魁梧身軀的外沿打下了一片光弧,
所以我看不清楚他在逆光下的表情是怎樣,
但是在他收回的手掌裡,我能看到一塊撕碎的布料。似乎是我身後的披風一角。
於是我悟了。
也許我突然離開象輦的舉動太過突然,
他以爲我是不小心被大象顛簸的步幅給甩出去了,所以竟然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拽我的披風。這一拽雖然沒有停止我下落的趨勢,但是卻讓他肘下的頭盔鬆脫下來,正砸中我的頭。
他竟然會好心。
他好心之後,結果竟然還是我倒黴。
我上輩子到底是欠了他多少錢。
“啪!”地一聲。一滴血順著象輦王座的繡品滑落,
落到了我的臉上。
迎親特使便伸手過來,替我揩去了臉上的血漬,他的態度如此自然,
讓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抗,等我反應過來之後,他已經放手並且後退了一步,
恭敬而得體地垂手立在了一側。
這麼一會兒功夫,火龍疆全體大臣列著隊浩浩蕩蕩地迎了過來。假裝沒看到我被鋼盔砸的那一段,深深向我行禮,
再向太陽王行禮。象輦上的王者傲慢地承受了他們的叩拜。
行禮之後,按照常理,要帶著水龍疆特使去正殿,
三國坐在來,共同確定好送別和迎娶事宜的。在大臣隊伍中,比較偏後的位置,卻有一個我已經極端熟悉的聲音提高了聲音,當著所有大臣和圍觀民衆說道:
“太陽王殿下,神後陛下在您戰爭期間,涉嫌私會後妃嘉蘭德,
並使其致死。請您下令,該如何處置?”
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之下,我向那個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審訊官那張不討人喜歡的臉。看到敬愛的太陽王陛下一身血肉模糊的樣子,
他似乎已經把賬全部算在了我的頭上,所以一直用著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全部大臣都訕訕了起來。對於那件剖腹事件,我確實是有嫌疑的,可是,
因爲太陽王自身的原因,把我用魔法白銀吸乾了全身的魔法,
一關關一個月──說實話,這事幹得是不地道的。
況且被關押了一個月以後,
在火龍疆面臨外敵的情況下,又是他們主動放出我來,讓耗盡自己僅剩的魔法,打了一個勝仗,
拯救了整個國家。
在這種情況下,
把我關進牢中去。恪守騎士原則的我會同意。
可是水龍疆的聖騎士們不會袖手旁觀。他們身後的月神王更是恐怖。
我能聽出來,有好幾個大臣已經開始嘗試著轉換話題。可是這時候,拳頭撐著下頜,囂張高居王位的男人突然開口,
語氣平板,毫無欺負:
“這件事你們不用插手。”
所有人都擡起頭來,不明其意地瞪著他,
男人卻提起碩長大腿,轉動厚重鞋底,
碾了碾猛馬象的頭頂。
“──她要求過和騎士王雜交生子,我準了。”
巨象溫順無比地跟隨著他的控制,邁過了跪拜的大臣,向王庭中走去,將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
“──女人死不死,
我不計較了。他現在是在我這兒,
別像只夜裡偷舔屎的野狗,甭管多餓,給我消停的等。”
最後,
他突兀地留下這句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明明他剛纔還說批准了女祭司給我生孩子的。
藍髮的水龍疆特使依然立在我身側,面容安靜祥和地看著太陽王離去。
果然是人似其主。
象輦太高,
王者巋然不動的寬肩在穹蒼萬里中罩下一道晦暗不清的剪影。
後背鎧甲下面血肉模糊,淌滿了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