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人事件半個小時後。
毫無懸念地,我得到了通知,再一次受到了火龍疆的大臣的邀請,到正殿議事。
當侍衛向我行著禮說明這一點的時候。我已經在腦子裡面自動浮現出大臣們向弒夫的我身上扔東西的情景。
瑪莎已經安全回到了她的母劍中。所以再不會發生什麼事情能讓我真正擔心。
點一點頭,我便邁步往正殿方向走去。
卻又被侍衛躬身攔住了。
“怎麼了。”我問。
人高馬大的猛男侍衛面相很忠厚,說:
“長老們讓我們給您請來了治療師,看看有沒有被誤傷,洗澡更衣之後再過去也可以,
大家都可以等,大家願意等您,
請您注意身體。”
他們說的是有道理的。我身上的衣服,確實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
接受了火龍疆臣子的好意,我在正殿會議室後面的御用休息室裡洗了澡,換了新軍服。
髮梢上滴著水珠,順著軍紀扣滾進喉結之下,
軍服筆挺。我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向議事大廳。身後跟著引路的侍衛。
手掌握住議事大廳鎏金鑲龍的門把,還沒有旋開,
就聽到“──咚!”地一聲,
議事大廳裡猛地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摔得粉碎的聲音。
同時,
一個充滿威嚴的老者聲音穿透門板,傳了出來:
“──你乾脆退位!”
老者的聲音很耳熟,
像是以前罵我敗家媳婦的火龍疆老諍臣。
我停住了推門的動作。站在議事大廳外,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他的聲音很快又被其餘憤怒的聲音淹沒了。
“──你知不知道這幾天,騎士王替你熬夜批了多少的公文?你自己看看──什麼才叫批公文?”
“啪!”門內傳來一陣公文卷軸摔到什麼堅硬物體上的聲音。
“我們點燈熬油加班加點工作給你創造機會,你他媽的是在做什麼?火龍疆什麼時候出過臨陣退縮的王?”
“你怎麼不死在蜥蜴肚子裡算了!我們直接擁立騎士王爲王,他比你稱職太多了!”
“你真以爲騎士王是因爲愛你愛得發瘋,纔多留在這裡一個月?你有沒有爲騎士王想過?你有什麼立場推三阻四?”
“你要我們死,
一句話就夠了。可是讓我們看著你慫,
你答應我們也不會答應!
“──你到底在臭屁什麼?你壓根配不上他!”
“我們工程部的人從今天開始正式罷工──你還願意住戰神居,就提著桶自己修去!”
站在門外,我靜靜地聽著。
自從我來到火龍疆以後,每個火龍疆的人見到我都叫我──“神後陛下”,
連極不喜歡我的審訊官都是如此。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們叫我騎士王。
一直等到爭吵和摔東西的聲音暫時告一段落的時候,我才旋開會議大廳的門,
走了進去。
聽到門響,
大半喊得面紅耳赤的大臣,紛紛回過頭來,
眼裡帶著難以掩飾的驚訝和尷尬,
望向了我。
因爲現在是太陽王的一個月婚嫁期間,議事的正殿裡只配備了最基礎的兵力。
負責敲金鐘,提醒罵人的諍臣們,有外人進場,負責恢復端莊的守衛沒在。
議事大廳裡面一片狼藉。
象徵絕對榮譽和至尊權利的王座上,我的丈夫慵懶地闔著雙眼,懶散地坐在上面,
像是在睡著。
赤裸肌肉虯結的上身,軍褲燒得不成顏色,隨便扯了塊天鵝絨窗簾裹住下身,胸腹處黏著乾涸的深紅色不明物體,
滿身掛著半乾的風之古蜥的嘔吐物。
在他的腳下,堆滿了被大臣們丟過來砸他臉的公文卷軸、筆、鞋、椅子。
被砸成這樣──他卻連震一震肩都懶得動。只是斜斜翹起粗腿,
仰身靠在王座中,屈單臂隨便撐著犀利的下頜,璀璨的金色鬃毛傾瀉直下,倨傲地坐在至高的王位上面,面無表情。
遠遠看過去,
就像具用無溫度的石頭鑄起來的戰神鵰塑。
王座之下,
所有的大臣都站住他的下風處。因爲巨蜥嘔吐物的味道太臭了。
我明白,剛纔的對話火龍疆的人們並不希望我這個外人聽到。
於是就把剛纔聽到的東西都忘了,我擡步,一階一階拾級踏上王階,向自己的座位走過去。
大臣們紛紛在一旁偷看著我的臉色,逐漸地,
有了鬆口氣的樣子,
在我路過他們的時候,自行躬低了頭,向我行禮。
撩高披風,撐膝坐下。我轉過頭去看旁邊幾十米外並排坐著的太陽王。他正在百無聊賴地攤開手掌,
看一坨一坨青綠色巨蜥嘔吐物從指縫滑落。
“沒事吧?”我問。
“深喉而已。”男人傲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