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234、過年
轉眼已是臘月二十六。各單位基本上都放假了。這天上午。賈莉莉來到夢嫣家。說是要找張寅吃一頓飯。張寅也沒多想就隨賈莉莉去了。張寅他們剛出門。閆金萍從街上買菜回來。得知張寅去了賈莉莉家。也急匆匆地趕了過去。當她來到後院賈莉莉家裡時。看見張寅和賈莉莉一家人正圍着茶几包餃子呢。閆金萍笑笑說:“吆。包餃子呢。怎麼把我給落下了。我可是包餃子的高手嘞。”賈莉莉忙說:“快來快來。正等你來呢。剛纔去你家你沒在。還以爲你是故意躲俺呢。”於是。閆金萍到廚房洗了洗手。把袖子一挽。就圍了過來。
賈莉莉的爸爸叫賈大山。是個普通的下井工人。平時少語寡言。與人交談總是先笑笑。許多語言都包含在了笑笑之中了。他最大的愛好是練書法。每次礦務局搞職工書法美術比賽他都參加。往往能拿到大獎。她媽媽是家庭婦女。快嘴快舌的口無遮攔。性格直爽開朗。說話很隨便。尤其她與女兒賈莉莉的關係很融洽。在張寅看來。她們的關係不像是母女倆。倒像是好朋友好姐妹。一次她對賈莉莉說:“閨女呀。將來找對象千萬別找下井工人。太黑了。你媽我到現在尿的尿還是黑的哩。”這是賈莉莉親口給張寅講的笑話。
吃過午飯。從賈莉莉家裡出來。張寅和閆金萍回到家時。看見李二狗也在家裡坐着。李二狗見到張寅。多少有點不太自然。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掏出一顆煙遞給張寅。張寅剛要謝絕。但有一轉念就接過香菸。二狗忙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張寅忙說:“謝謝謝謝。”於是二人便坐着隨便寒暄起來。
“哈哈。今天天氣還挺暖和的。”張寅沒話找話地說。
“就是就是。感覺一點也不冷。”二狗也打着哈哈。閆玉萍在一旁說:“還不冷。零下二十度呢。你出去看看。街上滑得只戳跟斗。”接着她又喊:“媽呀。今晚吃什麼飯呀。”
夢嫣說:“悶大米。待會兒把你姐夫拿來的那條大鯉魚燉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閆銀萍使勁往張寅碗裡夾魚肉。還一個勁地說:“你吃呀。你吃呀。”惹得二狗直拿眼睛瞪他。搞得張寅心裡很不是滋味。飯桌上。李二狗對閆銀萍說:“咱們明天就回去吧。家裡什麼也還沒有準備呢。”閆銀萍說:“有什麼好準備的。好不容易大家人齊。就多住幾天唄。”夢嫣也說:“不忙就多住幾天吧。過了年走也行呀。”二狗喝了點酒。心裡一時急躁窩火。說:“你不走我走。我知道自己沒那個魅力。”閆銀萍看他急歪歪的樣子就說:“糗相。我就不走。你能咋地。”張寅深感這事與自己有關。也不便多說話。只是默默地吃飯。
第二天。張寅對大家說:“我想回河北看看。怕他們惦記我。”夢嫣說:“你瞅瞅。住得好好地走什麼呀。”張寅說:“我明年還來看你。”說着就張羅着自己簡單的行囊。看到張寅要走。二狗明顯高興了許多。親自把張寅送到站臺上了火車。車就要開了。閆金萍還緊緊地摟住張寅。咬着他的耳朵說:“千萬別把我給忘了。要是把我忘了。和你沒完。”閆銀萍在站臺上和二狗站在一起向張寅揮手告別。從車上張寅看見她已是淚流滿面。
臘月二十七中午時分。張寅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張家莊村。當他來到家裡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街門上的那把鐵鎖已被一根木棍代替。用手拔去木棍。推門進去。院裡枯枝敗葉一片狼藉。掏出鑰匙打開平時居住的房門。裡面到處結滿了蜘蛛網。地上到處是乾草牛飼料。炕上屯滿了穀糠豬飼料。看來實在無法居住了。張寅就又把房門關好。到夢姐家裡去了。
一進夢姐家門。張寅立即聞到一股誘人的煮肉香味。在這窮苦的山村。雖然平時人們的生活很苦。但是卻有着過年殺豬煮肉的習俗。村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殺豬。有的只留下豬血、豬肝肺、豬頭、和豬蹄。有的除了留下這些。還要留下一面兒豬肉。剩下一面兒拉到集市上賣了。換回些衣服、鞭炮、蠟燭、年畫等年貨。把留下的一面豬肉切成方肉連同豬頭、豬下水一起放進大鐵鍋裡煮了。全家人洗洗手挽起袖子圍在一起飽餐一頓手抓煮肉。這樣過癮是過癮。但是。由於平時日子貧窮。聞不到一點肉腥。到了這天敞開了肚子大塊吃肉。一些孩子往往毫無節制。家長又不忍心阻止平時在苦水泡大的孩子。這樣就很容易使一些孩子被豬肉“頂住”。在當地就叫這“吃頂了”。意思是再也不能吃豬肉了。在山村有好多人一輩子都不吃豬肉。就是在小時候臘月煮肉時“吃頂了”。
果然。夢姐家正在煮肉呢。張寅看見正在廚房忙忙碌碌的夢姐和大眼。喊了聲:“姐。我回來了。”夢姐正往竈坑添乾柴。大眼則站在大鍋旁手拿一雙筷子往鍋裡扎扎捅捅。看看豬肉煮得是否爛糊了。他們聽到張寅的聲音。一齊回過頭來說:“正好正好。一會兒吃肉。”張寅把行李放在屋裡。也過來看他們煮肉。心裡想着也許能幫上點忙吧。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