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帶着滿滿的震驚應了,轉身出去順便帶上了門。居然能讓主子喝了一碗藥,公主真的是,讓人鼎禮膜拜!
初見就舉着那冰布包坐在榻邊,時不時替赫連君堯擦着化了的冰水。
他的臉好像有些紅,是不是燒得更厲害了?仔細地打量着赫連君堯的臉,初見小聲嘀咕着。
冰袋很舒服,連帶着赫連君堯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旁邊的人的呼吸都聽清楚了,靠近他的時候身上還有淡淡的桂花糕的香味。
赫連君堯覺得好笑,人家姑娘身上都是花香,爲什麼這人身上都是食物的香味?還真是…
喉嚨一動,嘴裡的苦味就泛了上來,這纔想起自己剛剛喝了苦藥,整整的一碗。
“咦?醒了?”初見看着睜開眼睛的赫連君堯,有些驚訝地道:“是冰把你給凍醒了麼?”
清泉似的眸子裡蒙了一層霧,皇子殿下撐起身子來坐了半晌,擡頭看着初見只說了一個字:
“苦。”
初見一愣,心虛地從懷裡掏出一包蜜餞來,捻了一顆遞給他。
赫連君堯毫不客氣地吃了,微微眯眼。
“你什麼時候醒的?”初見乾笑兩聲,眼睛瞟啊瞟地問。
“剛剛。”聲音還有些沙啞,某人已經開始恢復了從容,撒謊撒得很自然。吃完蜜餞還打量初見一圈兒,皺眉問:“你一直在這裡?”
“啊,一直都在。”初見微微有些失落地嘆氣,還以爲他夢裡能聽見點什麼呢。
沉默地坐了一會兒,赫連君堯又打算起身去繼續看摺子。
但是,被初見一爪子按了回去。
“都說了別爭當勞模,自個兒身子要緊。”面前的人嘟嘟囔囔地將他按在榻上,一本正經地道:“感冒了發燒了就好好躺着睡一覺,什麼事明天不能做?”
赫連君堯看了她一會兒,身子放鬆了下來,無奈地道:“你很囉嗦。”
“誰讓你生病。”初見哼哼,拿過冰袋繼續給他敷着,
皇子殿下沒有反抗,聽話地休息了。他沒有告訴面前這丫頭,自己睡一天,浪費的可能就是幾十萬兩的銀子。
但是,被人照顧的感覺真不錯,唔。
“你最開始說,要和我商量什麼事情?”突然想起,赫連君堯睜眼問了初見一句。
初見迷茫地看了他半天,終於想起那被自己拋諸腦後的事兒,連忙道:“本來是想說,你主意多又總是最有用,讓你想個辦法把綠綺那丫頭的事情處理一下的。她算是救了我一命,奈何又在情事裡熬啊熬的,看着怪讓人不忍的。”
“但是你現在生病了,就等你好了再說吧。”
赫連君堯挑眉,腦海裡又想起沐卿離開東宮時候那蕭瑟的背影,嘴角便擡了起來:“那件事應該很好辦的,沐卿他,未必對綠綺無意。”
本就是有牽扯的兩個人,綠綺還待他一心一意的。只是那小子看不見罷了。尋着個機會,他自然能一棒打醒他。
“有意是有意,不表現出來有什麼用。最後我看啊,說不定綠綺還會和楚雲起在一塊兒呢。”初見哼哼道:“愛情裡不勇往直前的人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赫連君堯一愣,看着初見鼓着的腮幫子,心裡一陣怪異。
愛情裡不勇往直前的人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是這樣麼?
“今晚我不回宮了,留下來照顧你。”初見繼續說着,順便衝赫連君堯眨了眨眼:“皇兄,要不要我給你暖牀?”
皇子殿下整張臉都黑了,忍了好久才壓住自己想把她從窗戶丟出去的衝動,沉聲道:“女兒家的矜持,你到底放在了哪裡?”
初見乾笑兩聲:“矜持又不能吃…”
不能吃也不能就不要了啊!這話放在外面簡直是淫亂了!
揉揉眉心,赫連君堯嘆了口氣:“以前的女誡都是綠綺幫你抄的吧?還有紅錦,那兩個丫頭不是拿來替你受罰的,以後有什麼懲罰,都自己受着不要找人幫忙。將來嫁了人,夫家可不一定這樣好說話。”
“是…”初見扁扁嘴,看着榻上開始轉移話題嘮叨個不停的人,突然就覺得他真像她的哥哥一般。不是心動的男子,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他的一言一行,完全就是在向她的哥哥靠攏。
他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呢?努力在劃清他與她之間的界限麼?
還好他沒聽見她的告白,要是聽見了還這樣說,她就真該死心了。
初見嘆了口氣,老實蹲在榻邊畫圈圈。
另一邊,院子裡的兩個人已經停下了動作。沐卿氣喘吁吁,楚雲起也好不到哪裡去。永樂宮的一衆宮人都在圍觀,不知道這兩位大人是發什麼瘋,平白無故地就這樣打了起來。
“果然是骨頭都鬆了。”沐卿一笑,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左邊嘴角有一道輕微的紫痕。
楚雲起還是面無表情,紫色的袍子倒是被弄髒了一些。沐卿的功夫與他不相上下,兩人都憋着氣,乾脆就好好打了一架。
紅錦站在一旁沒有勸,只是將永樂宮的大門關好了,然後進屋去照顧綠綺。
綠綺躺了一會兒,又喝了一碗藥,身上也終於鬆了。聽見外面的動靜,有些着急地問紅錦:“他們真動手麼?要是傷着了怎麼辦?”
紅錦輕笑着將她按在牀上蓋好被子,低聲道:“不傷着也不知道痛,綠綺你平時對那個人太好了,以至於他覺得理所應當,半分不會珍惜你。還是公主這個主意好,也讓沐大人爲你着一回急。”
“不…”綠綺連連搖頭,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他…他不是,是我,我不值得…”
“好了,等他們打完了自己就好了,又不會出人命。”紅錦無奈地嘆氣:“綠綺,你不要太在乎了,不然受傷的還是你自己。那個人是丞相的公子啊,你只是永樂宮的宮女,將來…”
他們兩個的將來,還真是讓人看不見希望。即便是最後沐卿娶了綠綺,也只能是妾室,將來還要受正室的欺壓。哪會有一生一世的美好結局。
“我沒有在乎將來…”綠綺笑了笑,握着紅錦的手,輕聲道:“我知道自個兒的身份,不會奢求什麼的,也知道紅錦姐你是爲我好,但是…但是對沐大人…我只想將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罷了…”
她從進宮到現在,一直都是想着能爲他做點什麼。他是她的恩人,也是她仰望的男子,但是她太渺小了,似乎每次都只會惹他生氣。本來打算再將最後一個香囊送給他,就再也不送了的,卻不想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出了事。
紅錦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綠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楚雲起冷着臉走了進來,身後沒有人。
“楚太醫。”綠綺撐着身子坐起來,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沐大人沒事吧?”
楚雲起走到牀邊,伸手把了把她的脈,然後才道:“他能有什麼事,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好了。”
“他…”綠綺掃了一眼自己枕頭邊放着的香囊,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楚雲起:“他出宮了麼?”
“嗯。”
“我…我能去追他麼?我有東西…”綠綺的聲音越來越小。
旁邊的紅錦臉色難看得緊,聽着這話就來氣,指着她道:“你就非得那麼稀罕他?自個兒身子都還沒好,追什麼追?公主爲你擔心了那麼久你不問問公主去了哪兒,醒來就一直沐大人沐大人,我也不想理你了!”
說完,一跺腳就轉身跑了出去。綠綺急得連忙下牀穿鞋,頭一暈差點又栽在地上,被楚雲起堪堪扶着。
“我不是那個意思…最後一個了。”綠綺眼裡含淚,看着紅錦跑出去,有些無能爲力。扶着她的男子哼了哼,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藥丸,然後道:“隨你做什麼,一炷香之內不回來,那你這病也別想好了。”
綠綺一驚,擡頭看着楚太醫沒有表情的臉,反應了好久才知道他這是在幫自己,連忙朝他鞠躬:“多謝楚太醫。”
然後一轉身就踉踉蹌蹌地往門外跑去。
她也許是傻吧,但是能看見那個人好好的,真的比什麼都幸福。
沐卿已經走到了花圃的地方,胸口隱隱作痛,應該是被楚雲起給揍的。打完以後才發現自己似乎昏了頭,居然能爲一個宮女其到和自己兄弟動手。
瘋了吧,那個丫頭有什麼好,一個宮女而已。
“沐…沐大人…”怯怯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沐卿一頓,詫異地轉過身來。
面前的女子一身綠衣,臉上有跑過之後的潮紅,嘴脣卻還是慘白慘白的,整個人看起來風一吹就能倒。她還是不敢看自己,只將手裡的香囊捧到自己面前,結結巴巴地道:“這個…”
沐卿突然覺得想笑,冷冷地看着綠綺,也不知道是跟她生氣,還是跟自己生氣。睨了那香囊半天,嗤笑道:“我最討厭香囊。”
綠綺一頓,低着頭愧疚地道:“對不起…這是最後一個了。”
“什麼?”他挑眉。
“最後一個香囊了,以後奴婢絕對不再打擾大人。”綠綺擡頭,勉強笑着看着沐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