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以爲,南書兒這個女人,溫婉良善,聰明世故,知分懂寸,清楚進退,到底是名門之後,教養極好。但是,他也始終這樣的女人,缺少了一種張力。
但此刻他明白,他看錯了,一直看錯了。
他眼前站在海風中的女子,白衣黑髮,一貫溫靜清雅的笑容似乎依舊掛着,只是眸裡分明是涼漠得甚至冷酷的溫度,偏生她的笑容又給人一種異常明媚的感覺,這種明媚令她整個笑容生出了幾分妖嬈,整個人散發的氣息,又混雜着某種寒魅。
她拿着槍,手臂筆直,甚至在剛纔開槍的時候,乾脆利落,沒有給人任何反應的機會。
他看着她,只想到四個字,深藏若虛。
書兒卻只是輕輕的笑了,“不好意思,索菲小姐,委屈你了。”
“南書兒,你以爲你殺了我,威洛就會愛你了嗎?不要妄想了,如果我死了,他不會放過你,”索菲忍着疼痛,冷笑着嘲諷,“何必這樣,威洛對你,本來懷着愧疚,現在你傷了我跟他撕破臉,對你有什麼好處,我以爲,你並不愚蠢,原來不是。”
書兒只覺得可笑,聽着這話,愧疚?難道,她還得爲着這份愧疚感恩戴德?只是,她的臉上依舊是一貫的笑容,溫靜清淺,卻多了幾分滲人的涼意和冷銳。
“不是這樣的,索菲,你沒有錯,她從不愚蠢。”楚楚的臉色卻是白了,她閉了閉眼,然後再睜開,向前走了兩步,“她比誰都聰明。”
“書兒,你的忍性和耐性,真是無人能及。”她一直疑惑,聰明冷銳如南書兒,怎麼會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書兒,”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緩緩的開了口,“你想要什麼?”
藍眸的顏色變得極深,像是蘊了什麼東西在裡面,即便彷彿下一刻就要脫體而出,也磨損不了他半分冷靜。
“十分鐘,我要看到夏堇,活的。”
空氣彷彿凝結了。
“對不起威洛,”楚楚低下頭,“我瞞了你一件事,”也是唯一的一件,她私心的想要兩全,卻還是落到了這一步,“夏堇她,是j。”
j·l,傳說中的最佳拍檔,飄忽無影,拿錢消災。
她在夏堇的身邊潛伏三年,幾乎是情同姐妹,所以纔會知道,只是,她始終不願害她太深,纔會隱瞞了這個身份,她從來沒有見過傳說中的l,因爲夏堇說她身份特殊,不宜見人。
的確是特殊,堂堂公爵千金。
聰明,冷靜,隱忍,是某次她無意問起堇l是個什麼樣的人時,她如此答道,當時以爲是敷衍。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威洛卻沒有理會楚楚說的話,只是看着書兒,沉聲問道。
不同於書兒的笑容,威洛的表情陰鷙沉抑,似乎死死的壓着某種狂躁。
似乎從她動手開始,他就被一股莫名的無法控制的情緒打亂。
她不知道,在她單薄清瘦得身影一點一點的向她靠近的時候,如果不是她徒然出手,他不知道能不能控制那股擁她入懷的衝動。
是他忘記了,從她第一次渾身是血的闖入他的房間,他就知道,她是一個怎樣聰明的女人,不動聲色,扣着最好的時機出手。
“從她落在你手上的第三個晚上。”書兒卻仍然只是笑,“怎麼樣溫爾克先生,我們可以談判嗎?索菲小姐的血,怕是經不住多久的流。”
“哼,”西諾一聲冷哼,“如果她死了呢?”
“那很簡單,”書兒笑得風輕雲淡,聲線卻是寒涼,“讓你的女人給我們兩個陪葬。”
我們兩個?難不成,救不成夏堇,她也要死在這裡?怎麼可能,一個連那麼重的仇恨都不願意放在眼裡的女人沒怎麼會這麼決絕。
她說過,她從小就是一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所以。”威洛看着她,“從你知道夏堇在我的手裡開始,你就一直在演戲,這幾天裡,你的傷心,你的難過,你的懷疑,你有意無意受了傷,都只是在演戲?”
“是的,”書兒迎上他的目光,“如果不是因爲她,我早就離開你了。”
離開一份得不到的愛,也是對自己的愛。她從來無意插入別人的戀情,只是自詡聰明,以爲青梅竹馬未必是愛情,纔會不自量力的想讓他愛上她。
威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會親手掐死她。
“很好,”聲音低沉沙啞的不像話,除了站在一旁的楚楚,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字包含的怒意有多深,“西諾,你親自去,把夏堇帶過來。”
西諾聞言,冷冷的看一眼書兒,然後轉身離去,汽車的引擎發動聲很快響起。
“書兒,”楚楚低低的開口,“你鬥不過威洛的,停手吧,就算你把堇救了出來,你們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裡,威洛不會讓你們離開的,我保證,堇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不是一個人。”威洛瞟了一眼索菲的傷勢,雖然流了很多血,但並不致命,想來她早就計劃好一切了,什麼時候出手,怎樣出手,什麼程度的傷最能拖延時間卻同時讓情況看似緊急。“書兒,說說看,你請了誰做你的幫手。”
“威洛,”書兒笑了笑,“你總不會知道,夏堇是葉門的人吧,嗯?”
“我知道,”威洛頷首,點點頭,“我還知道,她是宮老大身邊唯一的女人。”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他的女人會跟夏堇這樣的人物有關係,j·l,甚至,爲了救她,書兒花盡了她幾乎所有的心思,美人計,苦肉計,所有她不肯做的事她都做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索菲的臉色已經漸漸的蒼白,臉上的笑意卻依舊很深,“在這裡,白道是威洛的,黑道是聽路西法的,而且恰恰好,路西法的背後所有的資金資助都來自威洛,所以即便葉門在亞洲是霸主,宮深拓也不可能帶走你們,懂嗎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