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安安與聶以舟生活在一起以後,她的每一個生日都是和聶以舟兩個人一起度過的。
是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別人。安安沒見過聶以舟的家人,而且,十三年來,從安安五歲到十八歲,聶以舟一直都沒有結婚。
聶以舟不是沒有過女朋友,實際上,自從安安來了,他交過三個女朋友,而安安偶然聽見趙勇哥哥說起過,聶以舟之前還曾經有過一個初戀情人,差一點談婚論嫁。
那三個女朋友分別被安安稱爲一號姐姐,二號姐姐和三號姐姐。她們和聶以舟沒有最終走到一起,也許或多或少的和安安有些關係。
但是安安始終認爲,那是緣分未到,說明她們都並不是聶以舟的命定愛人。
一號姐姐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精緻。她總是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叫着,“以舟。”如果偶爾生氣了,就跺着腳叫,“聶以舟!”
七歲的陳安安覺得她即使是生氣的樣子,也是很漂亮的。
她甚至覺得,聶以舟的女朋友,只能是這樣漂亮的。誰讓聶以舟是個那麼高大帥氣的男人呢?
一號姐姐開始對安安很好,給她買衣服,買好吃的,可是自從安安不小心說了她不是聶以舟的親妹妹以後,聶以舟不在的時候,她對安安就冷淡了很多。
有一次聶以舟帶着一號姐姐和安安一起去游泳,天氣很熱,聶以舟就去給他們買水。他一走,一號姐姐很不耐煩的說了句,“安安自己玩,別跑遠了。”就扔下安安一個人在邊上淺一點的地方玩,她自己去深水區暢遊去了。
後來,安安也不記得是怎麼回事了,也許是她不小心撲騰到了比較深的地方,結果她想站起來的時候,腳尖觸不到地上,水突然就把她淹沒。
她掙扎着拼命的叫着“哥哥,救命!”聶以舟從很遠的地方大步跑過來,躍入水中,抱住了她。
安安記得,他當時在自己耳邊說,“安安不怕,哥哥在。”語氣很焦急,聲音卻很溫柔。
回去的路上,聶以舟和那個一號女朋友激烈的爭吵了起來,安安從來沒見過聶以舟這麼生氣,他一字一頓的說,“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不小心,可能代價,就是別人一條生命。”
安安覺得他這句話說得特別艱難,而他的手,冰冷,顫抖。
女孩子不斷地解釋着什麼,大意是安安自己太不小心。最後,聶以舟只是冷冷的說,“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分手吧!”
說完這句話,他就牽着安安的手大踏步的走了,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在旁邊跺着腳哭的女人。
從那以後,安安就沒有再見過這個姐姐。
二號姐姐沒有一號姐姐漂亮,可是眉眼細長,很有風韻。二號姐姐是聶以舟他們醫院的護士,據說對聶以舟一見鍾情。她對聶以舟很好,對安安也很溫柔。
也許是聶以舟對女人確實很有吸引力,二號姐姐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歪着頭用迷戀的目光看着他,微笑着聽他說話。
有一次,安安看到二號姐姐趁聶以舟睡午覺的時候,跪在牀邊偷偷親吻他的眉梢和嘴角,她想,她應該是真的很喜歡他吧?畢竟她的哥哥這麼好。
二號姐姐老家是南方的,每次到聶以舟家來的時候,總是給聶以舟帶很多她自己煲的湯湯水水。聶以舟則總是喊着,“安安,快來喝湯了。”
她給聶以舟買衣服,買鞋子,偶爾也幫他洗衣服,做飯。聶以舟對她也很溫和,有時候,也會溫柔的對她笑。
安安模模糊糊的覺得,這個姐姐也許會成爲聶以舟的老婆。
有一次,二號姐姐來的時候,剛巧聶以舟下樓去買菸,她就拉着安安坐在牀邊說話。
她問了她的學習,又問她的生活,最後,二號姐姐猶豫了一下,問她,“安安,你真的不記得你爸爸媽媽是從哪裡到這邊來的嗎?你家裡還有什麼親人?”
安安茫然的搖了搖頭。
二號姐姐扯了扯嘴角,“那你想不想找找你的親人,比如叔叔啊,姑姑啊,回到他們身邊去?”
安安有些驚恐的睜大眼睛,拼命搖頭,“我不要離開哥哥!”
二號姐姐堆起溫和的笑意,“可是,安安。你已經九歲了,應該能明白,哥哥以後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小孩,你也有自己的親人,你在這裡,不太合適。”
安安臉色白了白,眼淚瞬間就下來了,被拋棄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心,她只是咬着脣拼命的搖頭。
二號姐姐還想說什麼,這時候聶以舟鐵青着臉走了進來,牽住安安的手,轉身走到另一個房間。從始至終沒有看二號姐姐一眼。
從那以後,聶以舟很久很久都沒有再帶回來一個女朋友。安安本以爲他不會再交女朋友了,尤其是,在他陪伴着自己度過14歲那年的那段黑暗的日子以後。
事實上,安安只是在一心一意的盼着自己長大,長大了,就可以做哥哥的女朋友。
可是,沒想到,她十五歲那年,三號姐姐出現了。
三號姐姐是一位大學老師,長得還算清秀,聶以舟第一次帶她來家裡的時候,就當着安安的面對她說,“這是安安,是我的家人,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就要接受安安。”
女人大方的對着安安溫和笑了一下,既不是討好的,也沒有刻意的。然後她對着聶以舟點點頭,“我明白。”
這時候的安安,已經是個高挑漂亮的少女了。她看着面前的女人比較平凡的身材和長相,悄悄挺了挺胸,微收着下巴,驕傲的笑了一下。
安安有些不明白,聶以舟爲什麼還要交女朋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很開心啊。
他們每天早上一起吃完早餐,聶以舟送她上學後自己上班;晚上他們一起吃完晚餐,聶以舟要麼和她一起散步,要麼和她打打羽毛球;
有時候,他陪她看她喜歡的電視節目,也有時候,他約上朋友出去喝點小酒,偶爾也會帶上她;
聶以舟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笑着,有時候是溫潤的,有時候是無奈寵溺的,有時候是被她逗得朗聲大笑。
他們在一起明明就這麼開心了,爲什麼他還要交女朋友呢?
在聶以舟的這段戀情中,安安的身影出現的很頻繁。她有時候會在他們一起在廚房做飯的時候,走到聶以舟身邊,喂他吃一顆葡萄;
也有時候會在他們坐在沙發上說話的時候,坐在聶以舟身邊,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嬌;
還有時候,他們要出去看電影或是吃飯,安安就抓住聶以舟的衣襟,可憐巴巴的請求帶着她去。
有時候安安對自己的這種行爲也很鄙視,她也知道自己幼稚的就像一個怕被人搶走心愛的玩具的小孩。但是,除了聶以舟,她一無所有。
至少,她要讓那個女人知道,她纔是聶以舟的家人,也是聶以舟最親的人。
沒過多久,那個女人就不再來了。安安側面的問聶以舟,聶以舟只是淡淡的說,“疑心太重,合不來。”
於是安安心裡有些自責,但更多的是喜悅。她默默的數着日曆,期盼着自己十八歲生日的到來。
陳安安提前一天過生日,那天剛好是星期日。聶以舟也不用上班,就說要帶她去買一條裙子作爲生日禮物。
當時,聶以舟用手指撫過安安的頭髮,眼神停留在指尖,“安安是大姑娘了,哥哥都是老男人了,不知道你們年輕女孩子喜歡什麼,怕買了你不喜歡,不如哥哥帶着你去買吧?”
安安眨眨眼,看着他好看的側臉,笑眯眯的說,“哥哥,你不老,你這叫成熟。真的,你帥呆了,比我認識的所有男人都帥。”說着靠在聶以舟肩膀上,“不過,我喜歡和哥哥一起逛街”。
陳安安是傳說中的那種低調美女,屬於那種美而不妖,卻在不經意間默默驚豔的那種。安安自己也知道自己挺好看,畢竟對於一個從十三四歲就有大把男生追求的女孩來說,很難不知道這一點。
可是,換上了這條水藍色連衣裙,安安還是被鏡子裡的自己震懾了一下。鏡中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精緻,眼睛大而狹長,瞳仁黑的發亮,微微眯眼,竟然透出驚人的嫵媚。
她的頸項修長白皙,精緻的鎖骨在v領中半掩半露,微微挺拔的胸與柔軟的腰線被合身的剪裁襯托的更加細緻,真真是清純中透出低調的魅惑。
安安對着鏡子看了很久,慢慢閃動着睫毛,微微一笑,推開更衣室的門走了出去。
聶以舟正坐在沙發上等着她,聽到開門聲,擡頭看向她。安安看到他明顯愣了一下神,眼中瞬間劃過一抹驚豔。過了一會兒,才微微笑笑,“很好看。”
安安垂下睫毛,聶以舟,剛剛那個瞬間,你看我的眼神,是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對嗎?
晚上,兩人吃了飯,聶以舟就端出蛋糕來,笑笑說:“安安,許願,切蛋糕。”
面對面坐在餐桌兩側,所有的燈都關了,只餘燭火的微光。安安隔着這微光直視着聶以舟的眼睛,用從沒有過的嚴肅語氣說,“哥哥,是不是許什麼願都可以?”
聶以舟一愣,安安繼續說,“如果,我許的願不違背道德良心,不影響別人,但是,只有哥哥你能幫我做到,你願意嗎?”
聶以舟溫和的笑笑,說,“安安,當然可以。”安安微微綻放出一抹笑容,和她以前孩子氣的笑容很不同,帶着一種發自心底深處的喜悅。
燭火中,她眼神晶亮,直視着聶以舟,“那麼,我有兩個願望,只需要你答應,並且遵守承諾。”
“第一,從今天,從這一刻起,我不想再叫你哥哥,我要叫你的名字,聶以舟;”她用清越的聲音念出他的名字,字正腔圓,很好聽。
“第二,從今天,從這一刻起,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今生今世都不可以要求我離開你。”
“無論”兩個字她咬的很重,透出一種不顧一切的堅決。
“我只有這兩個願望,你,願意答應嗎?”
女孩子說的很慢,很認真,她的眼神含着期待,凝在他臉上,和他四目交匯。
聶以舟愣了愣,心裡微嘆一口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不是不震驚的,安安她,終究還是長大了,再不是那個叫着他哥哥的無助的小女孩了。
對於一個奔四、經歷過戀愛和女人的男人,少女情懷又能有多麼隱秘,要說從來沒有發現過一點痕跡,那是假的。
只是沒想到……安安,也許該找個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