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不僅度過了一個寂寞淒涼的新婚之夜。
到了第二天,她就叫方靜書很平靜地命人給送到了被關在院裡不得出的成國公夫人身邊。
既然這兒媳婦兒是他母親喜歡得不得了的,那就好好兒服侍他母親,再也不要出來了。
只是這些事兒,宋明嵐卻都不知道,正忙着撫慰秦青。
秦青在家中嬌養慣了,哪裡受得住這樣的舟車勞頓,已經累得臉色蒼白。
宋明嵐雖然也一貫養尊處優,只是在山中清修的那幾年令她的身康建些,因此就在趙同擔憂地在外徘徊裡好好兒地照料虛弱無力的秦青。見她上上下下地打點自己,秦青就露出幾分愧疚來道,“我這一來,反倒成了拖後腿的了。”
“哪裡如此了?姑姑願意跟着趙將軍奔波,其實是他的福氣。”
給宋明嵐多少勇氣,她也沒法面對趙同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叫姑丈。
當然,趙副將也沒膽兒管宋三姐喊一聲大侄女兒。
真喊了的話,只怕今時今日此地,就是趙副將的埋骨之地了。
秦青見宋明嵐體貼,精神振奮了許多,只挑起了車簾,對外頭一臉擔憂的趙同柔聲道,“我沒事兒,你不要擔心我。正是趕路的時候,你總是操心媳婦兒可不好看。”她的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趙同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抹了一把臉用力點頭往前頭去了。
宋明嵐見趙同心事重重的,便輕聲道,“你太懂事,他心疼了。”
“做夫妻的,總是要你爲着我,我爲着你。”秦青就搖了搖頭柔聲道,“我不能爲他做別的,就只希望不要太拉他的後腿,叫他被人非議。”
不過顯然晉王也擔心宋明嵐勞累,不過半日,天色將晚就帶着人駐紮歇息。
趙同就往秦青的帳中去了。
宋明嵐就歇息在自己在帳裡。
她雖然是以黃河宮中女官的身份前來侍奉晉王,可也沒有大張旗鼓自己還要帶兩個丫鬟的意思。她身邊兩個貼身的丫鬟,珍珠趕着去成親,宋明嵐也沒有什麼,只留了惠心幫襯着婚事,自己一個丫鬟都沒帶就出來了。
所幸她也不是嬌氣的女,平日裡一些整理梳妝,自己都可以動手。
此刻喝了一杯茶,將牀鋪上,她就靠在了牀頭歪坐。
晉王挑了帳進來的時候,就見宋明嵐臉色有些憔悴地靠在牀邊。
他的眼裡就露出幾分心疼。
可是心疼之餘,又有幾分宋明嵐願意跟他在一起的歡喜與甜蜜。
“你來了?”見晉王進門,宋明嵐就笑着道。
因在外,晉王一身銀甲,越發俊美逼人,氣勢凜冽。
他無聲地走到宋明嵐的面前,坐在牀邊將佩劍解去,伸出一雙修長的手按在宋明嵐的腿上,雖然這樣曖昧,可是晉王的眼中卻沒有一點的褻瀆,垂目輕輕地給宋明嵐按摩她的雙腿,輕聲道,“你受累了。”
宋明嵐一直在照顧秦青,晉王都看在眼中。
“都是因我任性,才連累姑姑也跟着來了。”宋明嵐含笑看着晉王。
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甚至願意在這時候做丫鬟做的活兒,給她捏腿。
在車中坐了一整天,宋明嵐的確覺得雙腿有些不舒服。
她輕輕喟嘆了一聲,靠在牀頭含笑看着自己的愛人。
這青年一臉認真,彷彿給她捏腿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一樣。
“還有幾日?”
起來,宋明嵐這一行人已經走了多日,她盤算着也該快到了邊關了。
“還有個三五日的路。”見宋明嵐臉色有些凝重,晉王伸手將一個軟軟的枕頭放在她的背後,又打水給她擦了擦帶了灰塵的臉低聲道,“你不要擔心,不會有事。”這一路上宋明嵐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就防着寧王發難。
只是晉王卻並不擔心。
寧王若是有能調動兵馬滅了他的能耐,還用等到如今?
早在京中就能動手了。
“不要枕頭。”宋明嵐只覺得晉王這樣沉穩的姿態令自己都安心了幾分,就帶着幾分撒嬌地道。
她的手勾了勾晉王的掌心。
晉王抿着嘴角看着她。
“你在我身邊,我還要枕頭做什麼?”宋明嵐把那軟軟的枕頭從伸手拿出來放在一旁,對晉王招手,眼底帶着幾分笑意地道,“你過來。”青年難得這樣聽話,默默地靠過來,宋明嵐叫他靠在牀頭,自己全身都窩在他的懷裡,發出了一聲滿足的輕嘆。
她嬌地蜷縮在自己的懷中,晉王遲疑地伸出手,一雙手臂從她的身後探出,環住她的腰肢。
她近在咫尺,只要垂頭,就能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裡去。
晉王慢慢地將下顎壓在宋明嵐柔弱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臉。
她和他在牀上彼此糾纏在一起,卻只有淡淡的溫馨。
“到了邊城,我們不進城。”晉王就突然輕聲道。
“不進城?可是……”
“沒什麼,不進城,直接去玉寧國找你大哥,儘快把他帶回來,我們立刻就回去。想必邊城主將更願意我早早地走了。”邊關主將手握重權,哪裡樂意有一個晉王來跟自己爭權。晉王不入邊關,正代表自己無意在邊關久留。
邊城主將一定會樂得給晉王這個方便。
“可是咱們的人馬……”
“快到邊城的時候咱們尋個地方駐守,也叫他們當做咱們安歇在外就好。前往玉寧國,你我兩個就足夠。”起來晉王甚至連宋明嵐都不想帶,不過是因宋明嵐質疑要跟着,他不得不帶着她。
不然帶着宋明嵐涉險,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
“千金之坐不垂堂,你要親身犯險?”宋明嵐就急忙阻攔道,“你都了玉寧國那人不過是和你有利益聯盟。若是他覺得俘虜了你更符合他的利益,那你怎麼辦?不行。”她就用力搖頭。
“沒關係。”晉王眯着眼,眼底帶着幾分冰冷地道,“我過,我手中有他的把柄。”
“什麼把柄,會叫他連俘虜敵國皇這樣的大功都能漠視?”
宋明嵐急忙問道。
晉王想了想,就緩了臉色,眼底帶了幾分笑意地親了親宋明嵐的臉頰。
他一下一下地拿嘴脣啄在宋明嵐的臉頰邊,彷彿在這一刻只有這件事是最重要的。
“我給他去了消息,過些天他會前來和我碰面,到時候你猜猜看。”
一個玉寧國的皇,竟然叫晉王一個消息就要趕來邊關碰面?
宋明嵐就有些不安,也有些茫然。
她心中懷着心事,幾日路上不過是照料秦青,幾乎到了邊城之外,晉王將麾下的侍衛都命駐紮在邊城之外十里一座山中,山中綿延的山脈不覺,林色莽莽,到處都是森林和山路,宋明嵐等人就安置在一處易守難攻的山坳中。
她從車中出來,擡頭看着四處陡峭的山壁,還有一道狹的長長的入口。
只要轄制做那入口,無論外頭有多少人想要進攻,內中的他們的人馬只要掐着入口,抵禦敵人都會遊刃有餘。甚至外頭哪怕付出巨大的傷亡,內裡都不會有一點的損失。她覺得這個地方很好,又有些遲疑。
因爲玉寧國的皇難道是傻?
這樣危險,殺氣騰騰的地方,他真的會前來?
直到當一道纖長的身影披着帽兜,帶着幾個臉色陰沉的侍衛踏入晉王的帳中,宋明嵐才相信晉王竟然得沒有錯,玉寧國的皇竟然當真前來了。
當帳中只剩下晉王與趙同和宋明嵐,那人遲疑了片刻,看向宋明嵐的方向。
“無妨。”晉王就冷淡地道。
他做出了保證,那人頓了頓,方纔掀開了帽兜。
宋明嵐的眼睛微微一跳。
帽兜掀開,入目的,是一張極爲清秀,仿若女一般的美麗的臉孔。
他有些單薄瘦弱,立在幾個氣勢洶洶的侍衛環繞之中,越發地羸弱。
只是那一雙眼卻目光濯濯,充滿了光輝。
“她是誰?”這少年聲音清冽地問道。
晉王卻沒有理睬他,而是對宋明嵐低聲道,“這是九皇,玉鏡。玉寧國皇后獨。”
竟然是皇后嫡出?
宋明嵐只覺得晉王這實在是彪悍極了。
他竟然和敵國皇后嫡有所牽連。
“她是誰?”那少年一雙眼,卻只看着晉王。
他看着晉王的目光專注極了,彷彿這世上的一切,都不及晉王重要。
許久,晉王才冷淡地看向他的方向。
“……請問這位姐是哪位閨秀?”玉鏡彷彿明白了什麼,臉色格外冷峻。
他勉強自己禮貌地開口。
可是宋明嵐卻敏銳地發現,這位玉寧國的嫡皇對自己充滿了敵意。
還有一種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種感覺令宋明嵐感到十分不安,下意識地看向這纖細優雅的美麗少年。
他彷彿感覺到了宋明嵐的視線,逆着外頭一縷光線冷冷看來。
“我的王妃。”
宋明嵐清楚地看到,當晉王的話出口,那少年的眼裡露出的,是對自己難以名狀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