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從通往通州碼頭的地下密道隔空搬運出來玻璃器皿、玻璃擺件和玻璃魚缸等玻璃製品各一箱,從中挑出來十件,由王爺、陳先生、雲兒、田亮、納蘭、魚兒、水兒七人親自送去。王爺、陳先生、雲兒三人坐在帶篷馬車裡,兩對侍衛夫婦坐在無篷馬車上。玻璃器皿、擺件和魚缸就在田亮等人坐的車上,應該是車上的最中間位置。
這段路都是官道,很平整,車上的東西都裝在塞了泡沫紙的盒子裡,小有顛簸也沒問題。
讓玉龍紙行的周掌櫃給代賣玻璃製品,是王爺提出來的,也是陳先生事先跟周掌櫃打過招呼的。周掌櫃的觀點跟自己家的大女婿陳瑞謙是一樣的,無本的生意、不賠的買賣,傻子纔不肯做。跟妹夫好頓感謝王爺,然後很乾脆地說:“拿來吧,儘快。”
王爺不是信不過陳先生,是覺得第一次送貨主人都不在,周掌櫃可能會覺得府上怠慢他。客氣話總要說的,畢竟是有求於人。
雲兒只搬運了十件玻璃器皿、玻璃工藝品,裝在一立米的大紙箱裡,每一件玻璃器皿和工藝品都裝在它原來的包裝盒子裡,底部和四周都是海綿包裹着。這些玻璃產品算是比較有代表性,其中有大肚子的玻璃茶瓶,把茶葉放進去,然後往裡注入開水,蓋上蓋兒可以清晰地看見茶葉在開水裡的變化,什麼時候沏好了也是一目瞭然。沏出來的茶葉是淡綠的或者琥珀色的,茶葉品種的不同,沏好的茶葉顏色自然就不同。茶瓶坐在一個很大的茶盤上,四周還有六個一樣大小的茶杯。茶杯也和茶瓶一樣是透明玻璃的,通透度相當高,茶杯是竹節形狀的,很厚重,有一側還帶着把兒,這樣就省得用托盤了。
這托盤、茶瓶和茶杯是一套茶具,裝在一個包裝很精緻的盒子裡,每一件玻璃器皿都鑲嵌在一個凹槽裡,不會因爲顛簸掉出去、磕碎了。
這種茶具帶了兩套,另一套的造型跟這個不一樣,茶瓶的肚子沒有先前那個大,個子卻比那個高。茶杯的造型跟茶瓶是一樣的。也很漂亮。然後是兩件相同的糖罐,糖罐的周身都是凸起的花紋,造型跟飯碗很類似,也是全透明的材料,晶瑩剔透,很漂亮;第三套是玻璃擺件,居然是紅、綠玻璃做的紅蘋果和綠蘋果,比真蘋果都逼真。還有兩件是兩套玻璃天鵝。純白的大身子、鮮紅的額頭、笨笨的。
最後兩件是水晶球。沒有一點瑕疵的水晶玻璃球,其中一個裡面是一朵荷花,另一個是蘭花。花的造型比真的還漂亮。
周掌櫃給這些玻璃物件弄得心肝直跳,他的見識也夠多的了,卻從來沒見過這麼透明的、這麼幹淨的物件。
“舅舅,這個是價格單,您看……”
“這是誰定的價?”周掌櫃有點義憤填膺了,除了王爺他不敢拿眼瞪,其餘的人都被他的眼刀給劃傷了。那個詞兒是什麼來着,風刀霜劍,冷嗖嗖的。”
“怎麼了舅舅?這是雲兒定的價,是根據……”
“這樣的東西你才定了三兩一套?你怎麼不白送人呢?”
雲兒這才知道自己把價格定低了,惹舅舅不高興了。可是這真是自己根據異域的價格換算來的,還比大清的低一些呢。在異域,買的是精品玻璃茶瓶,價格高了一點,是三百元一套,要按1:200的比例,三兩銀子是真要高了。三百元應該是一兩半銀子,要不是想着大清沒有這麼高純度的玻璃,還不能定三兩銀子。可是舅舅是誰呀?對珍寶的事越來越猴兒精了。大清哪裡有這麼高純度的玻璃?別說三兩,三百兩的價格都是低的。
最後拍板的只能是王爺。王爺也知道自己買回來的玻璃器皿會賺幾個錢的,沒想到周掌櫃把這個玻璃茶瓶看得這麼重要。就對周掌櫃的說了:“如果周先生覺得雲兒定的價格過低,可以適當調整一下。”
周先生趕緊答應着:“是是是,在下記住了。”他纔不想讓妹夫和外甥女吃虧呢。就說:“其實我說的也是憑想來着,那就等客人給出價了?”
這也是個辦法。一般說來客人給價肯定是比商家要的價低多了,褒貶是買主嘛。但是也不能說沒有識貨的,他就覺得好,就多給錢,這樣的人也多着。這樣的人一般都是富家子弟,不管是識貨的還是炫富的都有。
幾個人在後屋論價呢,前面來客人了。周掌櫃的兒子周鳴鶴一直在外面支應着。“兩位客官,這是鄙店新進的玻璃茶瓶……”
話還沒說完,眼前就一黑,一個大個子客官進櫃檯了!很不客氣地把玻璃茶瓶就拿到手了:“少囉嗦,你就說多少錢就是了。”
裡邊正定着呢,鳴鶴也不敢做主,趕緊喊了一嗓子:“爹!有客官問玻璃茶瓶的價格。”
周掌櫃看向妹夫,陳先生也不敢做主啊,看向王爺。他們也知道王爺不是經商的料,可是這些人裡就他身份最高了。
王爺伸出兩個指頭,意思是二十兩。方纔周先生因爲三兩都要暴走了。周先生就跟王爺說了:“在下出去支應一下,您和妹夫他們慢慢聊着。”
“喂!你們這種琉璃罐挺好看的,我都買了。說個價我就給錢走人。”
周掌櫃的一點含糊都沒有:“二百兩。”
大個子客人嚷嚷起來:“你說二百兩?肯定?”
周掌櫃的有點抓瞎:這位是嫌貴了?趕緊說:“要不您給個價兒?”
“你這老頭會不會做生意啊?這是琉璃杯,賣二百兩?明天你要光屁股上街啊?”這位,夠粗的。
原來是嫌價格低了,小瞧他了。但是周掌櫃也是個心善的,王爺那邊定了三兩那是真低了,自己說的二百兩也高了一些,也不能說太高吧?
“如果你說的真是二百兩一件,櫃檯上的所有琉璃產品我就都要了。這是銀票,十件琉璃給您兩千兩銀票。看好了啊,咱們走吧。”說完一歪腦袋,另一個跟上就走。
“等一等、在下事先說明啊,您給的價高了,我說的是二十兩一件,在下的茶瓶是玻璃的不是琉璃的。如果在下拿了二百兩的價位,以後再賣二百就沒良心了。”
“我不管你是琉璃還是玻璃,小爺我看着好看就買回去,不行嗎?”這位,是個不知道仨多倆少的半彪子。
另外一位客官可能是這位半彪子的隨從,上來就揪住周掌櫃的領子,蠻橫地舉起拳頭。接下來不是周掌櫃的捱打了,是揪人領子的叫喚了:“哎喲喂!放手放手,我的腕子快斷了!”
扼住這位腕子的是納蘭侍衛,對手裡還拿着玻璃茶瓶的半彪子厲聲喝道:“把東西放下!滾出櫃檯!沒家教的東西,櫃檯是隨便進來的嗎?”
“你誰呀,比我還橫?”半彪子沒那麼神氣了。
“你四六不懂啊?告訴你二十兩你非要二百兩,你們家這麼敗家過日子的?”其中一位客人不幹了。
“不是啊,我,在下是看着這個茶瓶太水靈了,兩千兩也是值得的。想買了再賣了,轉手就能賺個千八百的。”納蘭和剛從裡間出來的田亮面面相覷,這位,沒治了,彪頭兒。
“臭美吧你,我家……我家老爺千里萬里的把這些寶貝帶回來是給你賺錢的?我還以爲你是個四六不懂的玩意兒,鬧半天你是想從我們身上揩油啊。把茶瓶放下!”
彪頭兒害怕了,雖然眼前這位對他沒打沒罵,他的小心肝卻已經被嚇得發顫了。聲音從高八度降到地平線下面去了,蚊子哼哼一般地說:“這位大哥您就賣我一件唄,誰讓彪子這麼喜歡呢?”
還真是彪子。
田亮忍住笑對納蘭說:“看我的面子賣給他一件,就這茶瓶,這位客官給銀子吧,二十兩,給完就拿家沏茶去。”
“好的好的,這是二十兩的銀票,二位看好了。”說完拿着茶瓶就走,生怕納蘭給截住不讓出門。
“慢着!這位客官,這個茶瓶是成套的,這個茶盤還有這幾個茶杯都是一套裡的,總共二十兩,趕緊拿走。”
“那個、那個,二十兩的價格你們就吃虧了,我再給你們二十兩吧,要不心裡怪不落忍的。”說罷把另一張二十兩的銀票也放在櫃檯上,跟着夥伴端着茶盤,喜滋滋地走了。
納蘭大笑,田亮卻笑不起來。別看這位好像有點弱智,但是他的心是很單純的,生怕別人吃虧。這樣的人真是太少了。田亮不相信彪子說的他拿去賣兩千兩,這東西就是看着新奇,再貴也不值兩千兩。
臨回府之前王爺有點不放心,周掌櫃的一點功夫都沒有,如果這倆半彪子回來找麻煩就壞了。正想着把田亮和納蘭留下來看護周掌櫃半天兒,就進來幾位年輕人,大喊大叫:“玻璃茶瓶我們買了!”
這幾位肯定是看見彪子兄弟手裡拿的茶瓶了,認爲是絕世珍品。
納蘭氣壞了,剛剛走倆彪子,又來三個!周掌櫃的生意還怎麼做了?
這時雲兒從後屋出來了,後來的仨小子的身體當時就注入一定劑量的雞血,興奮起來:“嗚哇,世界上還有這麼俊俏的妞兒啊?叫聲哥哥……”說完笑嘻嘻地湊過來。
“屋裡人多不方便,我們到外面去。”雲兒低聲說道。
“真的?好好好,到外面去,要不親熱不方便。”
這三位好象撿了多大的便宜,賤兮兮地先出了門。結果,一出門就有一種被人拉着後退的感覺。根本就停不下來,速度還越來越快。這個也屬於雲兒的隔空搬運,只是效力不同。
因爲是退着走的,身後的景物都從眼前過去了,嗖嗖地快,想停止根本不可能。路上的行人都用一種詫異的眼光看着他們。開始這幾個人還覺得挺好玩,慢慢地就開始頭暈,然後睜不開眼睛,再然後就睡過去了。等他們睜開眼睛嚇了一跳:這是什麼地方啊,烏漆墨黑的?忽然他們中間的一個鬼叫起來,指着前面不遠的地方,哆裡哆嗦地說:“你們看,你們看,鬼、鬼……”
另一個說:“拉稀的眼睛,這裡是關帝廟,前面是關帝老爺的塑像。”
“咱們是怎麼跑到這兒來的?”這位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等一等!我想想。對了,咱們是在路上看見倆人拿着琉璃茶瓶,然後問他們是從哪兒買的,說是玉龍紙行,之後碰見一個漂亮妞,想跟她親熱親熱,還沒親熱呢就身子往回退,壞了!準是那個小妞生氣了,不對!應該說那個小妞的功夫絕對是世外高人傳給她的。”
“那就少廢話吧,咱們打不過的,還是怎麼想辦法趕緊回家,要不天黑了,東南西北還找不着,萬一這裡是城外,咱們進不去城,不是要蹲破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