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謙和田亮提起過先前出售過的牛仔布、滌卡布、彈力布等,說賣得很好。他哪裡知道是布頭呢?但是說是布頭,這些布就很冤枉,明明是很新很新的布,就是不象整匹那樣是個布卷,而是一塊一塊的,當正品布賣還覺得有點不大對。田亮就和堂兄實話實說,他是賣布的,可能遇到過這種情況。瑞謙一聽說就說了:“這還不好辦?就按塊賣唄。比正品價格低一點,比布頭高一點,三尺以上就是整料可以做衣服了。咱們的布料最大優點就是幅面寬,三尺長的四尺五寬,完全可以做條大人的褲子了。再把零頭抹了去,不受歡迎纔怪。就是你們得把布匹的名字寫明白了,對號入座,要不人家一問這是什麼布呀?不知道,結實不結實呀?不知道。人家說你是布莊掌櫃的,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整個一棒槌。”
田亮幾個人被瑞謙的風趣逗得哈哈大笑。一想可不是嗎,不熟悉業務怎麼行?就把自己手上的備用物資,布匹這一塊給抄了下來。再從山一樣的小麗布頭大垛上找出來可以成塊賣的布。包裝口袋上都有布匹品種的標籤,一對照就明白了。
於是,雲兒院裡的幾位侍衛大人和、親兵、小廝都被田亮調來挑選布料。好在這些人都是年輕的小夥子,田亮負責用撓鉤往下拉口袋,其他人就把布料扛到院裡曬乾花的案子上待挑選。
在小麗布頭裡挑選出來彈性平布、色織格子布、斜紋布、尼龍布、燈芯絨、平紋布、滌卡布,府綢布、卡其布、嗶嘰、華達呢、橫貢、線呢、泡泡紗……好多種布,都給挑選出來,經過檢驗和修理,全都是規規矩矩的成品布了。就是每一種都不多,只有幾口袋。
裝進口袋再拿出來的布就不是那麼平整了,水兒帶領大家把布料都抻熨平了,疊成整齊的布塊,然後田亮和納蘭帶着幾個侍衛趕着大車去送布。
到了玉龍布莊,夥計們看見來了這麼些布料,都歡呼起來,然後把布料都用尺子量了,把尺寸寫在不乾膠貼上,貼在了布角位置。
被瑞謙稱爲“三舅”的賬房先生姓孔,是瑞謙母親的堂弟,他這人人品不錯就是古板了一點,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開始給王爺代賣布匹的時候就覺得外甥太好說話了,人家讓給賣就賣。後來才知道是瑞謙親叔叔的面子,換個人還沒這機會呢。再後來瑞謙被抓,就把孔賬房嚇壞了,然後就是被賜金匾。把他一個頭皮甚薄的老古董給弄得忽上忽下的。現在看,這位瑞王爺是真有本事,拿來的布匹都是他這經營多年布匹的人沒見過的,叫的名字都很難記,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進的貨。就說這一次,送來的布匹能有二十多種,都是平常百姓可以穿的布匹,心裡很高興,品種越多客人的選擇面就越大,賣的錢也就越多。別的布莊掌櫃經常爲進貨發愁,不是沒地方進貨,是互相之間耍心眼,就在價錢上磨嘰,都怕自己賺少了。看人家瑞王爺,布匹拉過來,有個價錢,也別鬥智鬥勇,就這個價,賣了就有利潤,這多好啊。
交割清楚了,田亮和納蘭就帶着侍衛和大車回府了。王爺和田亮說,想看看內府西北角那個院子裡的布頭是什麼。田亮就和王爺去看布了。納蘭家裡有點事,請假回家了。
這個院子很大,房間也很多,只有兩個小廝在守大門。王爺和田亮來的時候在打瞌睡,被田亮敲大門的聲音給敲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來開門,一看是王爺和總管大人,嚇壞了。
“當差期間睡覺啊?你們可倒是閒在。”王爺不滿地看着他們。倆人趕緊磕頭說不敢了。“這裡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啊,有空認得幾個字多好?浪費時間。”
田亮從大門出去了,繞到後面去看看,有沒有被偷的跡象。這倆小廝有點懈怠,容易出事。果然,後面的一扇窗戶被撬開,只有着一扇,還不錯,東西沒丟,因爲是口袋裝的,從窗戶裡拿不出來。做賊心虛,也不敢拆開口袋一點一點地拿,怕時間長了被人發現。
田亮回來跟王爺一說,王爺的眼光很嚴厲地看向兩個小廝,其中一個竟然嚇得昏了過去。田亮對另一個小廝說:“跟我走一趟。”就把他帶到被撬開的窗戶跟前,得,這個也給嚇昏了。
田亮找到親兵頭目索清:“索大人,給我派八個人守護這個院子。”
“嗻!”
“嗻什麼嗻,你看見這個窗戶了嗎?”
“啊?被撬了?東西丟了嗎?”
“剛剛發現還沒細查。讓你的手下把這個院子看好了。”
“總管大人請放心,我們一定把這個院子看好了。”
“我最放心的就是你。”現在田亮是一品官了,還有國公的爵位,比索清高了三給臺階,索清自然是不能用先前那種對待哥們的態度對待田亮了。他和納蘭還不一樣,納蘭是跟田亮前後腳進府的,年歲也只差了一兩歲。但是索清一直是把田亮當最好的朋友,是知心朋友的那種。納蘭就差了一層。府上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交往,有親有疏,但是府上的這些人就沒有一個互相之間有深仇大恨的。
兩個小廝被帶到雲兒的院裡,聽候發落。王爺不想太過責怪他們,只罰了兩個月的月例就把他們打發到逍遙殿打掃衛生去了。主要是自己的責任,沒把那個院子當回事。就和田亮商量怎麼把窗戶弄牢固了。田亮說房後的窗戶應該全部安上螺紋鋼的鋼筋,那種鋼筋比較結實。王爺同意後田亮就去府庫找鋼筋,然後量尺寸。
納蘭走了半天也沒回來,田亮心裡很疑惑:是不是他家裡有什麼事了?納蘭老太太生病了還是……就問魚兒,魚兒說,納蘭家的鄰居來找水兒,水兒也回家了。
“不好!納蘭家出事了!”田亮趕緊到前院跟王爺說了,王爺說:“叫上朱醫官帶着藥,你們先去。然後馬上回來送信兒。”
納蘭家果然出事了。一般情況都是東貴媳婦和納蘭老太太在家。東珠姑娘剛剛出嫁離家,所以家裡只有婆媳兩個和納蘭的兒子鐵丹。上午的時候,倆人婆媳倆正在老太太的房裡算賬,就見從院牆上跳進一個人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老太太立刻警覺起來,小聲對兒媳說:“趕緊進裡屋去!”
“額……”
老太太立刻把兒媳、孫子都推到裡間,年輕人直接就進來了。
“你找誰?”
“不着誰,借倆錢兒花。”
“我又不認識你。”
“老梆子,你懂不懂得道兒上的規矩?”
“我一個老婆子懂得什麼道兒啊?”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敲大門,砸得乓乓響。這個年輕人就急了,一下子抓住納蘭老太太,反手就摟住了她的腦袋,從屋裡往外推,老太太很鎮靜,乖乖地跟着這人往外走。誰知道鐵丹和文靜都跑了出來,他們是看見了歹人要抓走老太太,能不急嗎?可是歹人一見文靜就放開了老太太,直奔文靜,老太太急了,大聲喊道:“來人哪、救命啊!”那人朝老太太的胸口打了一拳,老太太一下子就昏倒在地上,那人就來撕扯文靜,把文靜往裡間屋的牀上拖。文靜平時看着是很柔弱的,但是在強人面前很是勇敢,死活也不往裡間去。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如果被歹人按到牀上就會被玷污。就死死地抓住門框,大聲呼救,鐵丹也哭喊着往門外跑。外面的人聽到了呼救,從院牆跳了進來,很快把這個歹人就給抓住捆上了。鄰居也來了,找郎中的找郎中,燒熱水的燒熱水。把昏迷的老太太放在炕上,看樣子傷的不輕。
納蘭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當胸打了一拳,確實夠重的。而且女人的****是非常嬌氣的,就是碰重了也是很疼的,何況是打了一拳?所以就一直昏迷不醒。
郎中找來把脈說,受內傷了。文靜求鄰居去百貨店找東貴,東貴回來趕緊去府上找東德。婆婆是爲自己受傷的!她守在老太太身邊一直在哭。好在是孩子安然無恙,也是一張小臉都是眼淚和驚慌。
納蘭侍衛兄弟很快回來了,一看母親一直沒有清醒的徵兆,趕緊再次打發人找大哥大嫂去了。很快全家人都到齊了,哭聲一片。
“額娘、額娘,您醒一醒啊。”兄弟三個痛哭流涕。
郎中的小聲說:“準備辦後事吧。”
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把兄弟三個都砸懵了。並不是老太太和文靜疏忽了沒插大門,是歹人從院牆跳進來的,不但要錢還要強暴文靜。文靜都哭成了淚人,出嫁以來,婆婆對自己比自己的額娘還好,教給自己做這個、做那個。還有如果額娘和鐵丹出了什麼事自己難辭其咎!
正在發愁,田亮帶着朱醫官來了,簡單問了問情況,朱醫官把脈,說:“你們幾位先別慌,我看老太太還有救。”
兄弟三個大喜過望,全家給朱醫官磕頭。
“納蘭侍衛你們趕緊請起,東貴媳婦說老太太被當胸打了一拳,你們當媳婦的就給看看老太太的傷處,如果不是左胸就好辦。外面有肋骨,打不到內臟,但是內臟受到震動是一定的。再說了老太太年紀大了些,受不了這麼大的震動,倒下的時候,後腦勺被磕碰到了。腦子也受了震動。我這裡有王爺帶回來的‘速效救心丸’給老太太放在嘴裡幾粒。這個藥吃不好也吃不壞。”
還不錯,細心的水兒一點一點地把藥粒都送到老太太嘴裡。這種藥就是含在嘴裡慢慢化掉起作用的。過了一會,老太太居然醒了!她是心臟受到了震動,肋條也被打斷了一根,加上驚慌、氣憤,就昏倒了。好在是斷了的肋骨沒有錯位,不必接骨,就是用繃帶固定住了。
朱醫官把藥瓶交給納蘭侍衛,告訴他用法用量,建議他把老太太送到府上養傷,府上的藥材比較齊全。納蘭有點猶豫,田亮卻說:“你顧慮還挺多,等老太太安穩了就接去府上吧,王爺不會說什麼的。”
於是兒女守護其他人都離開了。田亮回府跟王爺說了,王爺說:“理應把老太太接過來呀,他們兄弟三人,就東德的條件好一些,老人晚年就是應該跟着條件好的兒女。讓納蘭東貴兩口子也搬過來,把老太太安置在樓下有炕的房間,你們和東貴住對門,還有一間給東德的兒子。先在樓下將就個把月,頂棚裝修好了冬天才能住人。亮子你派木匠,這是總管權限之內的事,不能讓老太太和東貴媳婦再住臨街那套房子,太危險了。他們那套臨街的房子就給納蘭侍衛的伯父住吧,他伯父家人口多,住臨街的房子還不要緊,要不就把冷飲店搬回家經營。”
老太太當晚就醒過來了,三個兒子、兒媳輪流服侍。三天以後,納蘭老夫人被府上的車接進王府。住在水兒一套的東屋,鐵丹也回到父母身邊。東貴兩口住西屋。
被抓住的歹人是逃竄的殺人犯,府衙辦案的人要文靜去指認這人,當然不能當面認了,是把犯人捆在一間屋裡,然後指認的人從一個小孔看他。文靜當時就認出來了確實是這個人。陪着文靜同去的是水兒,水兒也順便看了一眼,差一點沒叫出來,這個人竟然是那峰的侄子、被攆出王府的那洪!要不是田亮拉着,納蘭真想劈了他!那麼大年紀的老人家都能下得去手打,和畜生有什麼區別?不過呢,就是納蘭不劈死他,他也活不長了。出了王府就回歸小混混的行列,仗着有點功夫開始爲非作歹,經常半夜裡劫掠行人的錢財,膽子越來越大。到後來就入室搶劫、殺人,被官府通緝,落網不久就被砍頭了。
納蘭老夫人在朱醫官的精心治療下慢慢好轉,和兒媳文靜加入了府上的布藝大軍。他家的房子整個就讓給了伯父一家居住。
納蘭老夫人傷好之後就在府上享福了,每天早上到園子裡轉一圈,活動活動身子骨,雖然不是經常去給福晉請安,十天半月的也要請一次。福晉就跟她說:“您這麼大歲數了還請的什麼安?沒事就在府上溜達溜達,帶着小孫子去園子裡看看。鐵丹也有五歲了吧,或者是跟着陳先生,或者是跟着蔣先生,也該上學唸書了。水兒一直在陳福晉身邊,讓她朝陳福晉要一套學習用具。
自從雲兒的位份升爲嫡福晉,福晉就稱呼她爲陳福晉了。因爲倆人都是嫡福晉,就以姓氏來區別了。但是下邊的人都叫雲兒“雲主子”習慣了,很不好改,仍然稱呼她爲雲主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