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整個晚上都在驚醒和睏倦中不斷地循環往復。
導致第二天小玲見到她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狠狠地反思了自己,覺得都是因爲她睡覺不老實。
雖然楚思思一再哭笑不得地解釋真的不是她的錯,可是小玲完全聽不進去,還覺得是思思在好心安慰她。
於是爲了躲避小玲的喋喋不休,楚思思不得不偷偷地躲到了外面,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望着一望無際的海平面發呆。
池昂端着飯和藥找過來的時候楚思思正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她又夢到了那個陌生男人站在她的牀頭陰測測地看着她,雖然刻意拉低的帽檐遮擋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好不妨礙楚思思感受到他殺意騰騰的目光。
一道驚雷炸響,他緩緩擡起頭,然後高舉起了手中泛着寒光的尖刀,朝她猛地刺過來。
楚思思一個機靈睜開了眼,驟然看到身前多出來的那個修長身影,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恐懼中本能地向後仰去想要避開他。
椅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池昂兩步上前穩穩地抓住了扶手,挽救了眼看着就要朝後張過去的楚思思。
楚思思驚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而池昂則是半跪着蹲在她的面前,微皺着眉擔憂地望着她,“身體不舒服嗎?”
本來池昂和小玲這次去A市就只是爲了度假,而因爲多出來了一個自己讓他們一路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楚思思不想讓他過多地爲自己擔心,於是含糊不清地只是說做了噩夢。
池昂先將粥碗遞給她,“先吃飯,吃了飯纔好吃藥。”
這一次楚思思並沒有再各種嫌苦拒絕,而是乖乖地埋頭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不知道爲什麼心跳到現在還是有些紊亂的。
吃完了藥兩人一起相對坐着靜靜曬太陽,楚思思身心俱疲,卻再也沒有了睡意。
池昂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楚思思一愣。
池昂卻不回答她,微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神秘地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兩人一路往下走,池昂帶着她下了好幾層臺階,最後停在一扇門前,他先是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推開了門。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楚思思就完全呆住了。
將近一百平的巨大房間中擺放着大小不一的全透明玻璃櫃,有的是整整一面牆那麼大,有的只有半人高,而有的則是一個手掌就能托起來。
而裡面撞得全部都是魚,很多的魚,各式各樣,五彩斑斕。
完全就是一個小型的水族館。
楚思思瞬間什麼都忘記了呆呆地走向裡面,彷彿置身於海底一樣,看着各式各樣的魚兒在身邊遊動,吐着泡泡。
“早知道你這麼喜歡,就早點帶你來了。”
池昂在她身後微笑着說。
楚思思正在認真地打量着一條尾巴像摺扇一樣的粉紅色小魚,聽到池昂的聲音,她轉過頭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真正有心而發的笑容,“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池昂。”
兩人繞着房間慢慢走着,楚思思突然想起了一個說法,“人們都說魚只有七秒鐘的記憶,你說是真的嗎?”
“不知道。”池昂很誠實地回答。
“你不是醫生嗎?”
池昂有些無奈,“思思,我是醫生,但我不是獸醫啊。”
楚思思忍不住笑彎了眼睛,然後就聽到池昂繼續說道:“不過我猜,或許應該是的吧。比如有一種魚叫做狗魚,它的壽命實在是太長了,所以在它這樣漫長又日復一日無趣的生命中,記憶這種事應該是最無足輕重的吧。”
“狗魚?它的壽命有多長?”
池昂沉思了兩秒,“二百多年,傳說在1794年,人們在莫斯科近郊的皇后湖池裡捉到了一條狗魚,它的鰓蓋上穿着一個金環,上面寫着‘沙皇鮑里斯費多羅維奇放生’,而沙皇鮑里斯的時代距離那時已經過去了二百多年了。”
楚思思驚訝地眨眨眼,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那活得還真是久啊。”
二百多年,兩個世紀,足以更換了王朝,顛覆了滄海桑田。
池昂說的沒錯,對於魚來說,他們的生活確實是日復一日循環往復,所以記憶和現實永遠都是重疊的,也就不再需要有回憶這一說。
楚思思出神地看着在水中無憂無慮游來游去的小傢伙們,忽然有些羨慕它們。
對於它們來說每七秒就是一次全新的重生,而她雖然也真的重新活過了一次,但是到底還揹負着前世那些沉重的記憶,所以說到底,她還是被困在原地的吧。
池昂望着楚思思重新又低落下去的神情,有些懊惱地拍拍她的頭,“怎麼小臉又垮下去了?我們捉一條帶回去吧,可以放在你的牀頭。”
“可以麼?”
“當然。”
池昂說着就去找工具,然而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可以撈魚的工具,於是他就只拿回了一個裝滿了清水的小玻璃缸遞給楚思思,然後挽起了襯衫的袖子徒手伸進一個半人高的大玻璃櫃中。
本來輕鬆等待在一旁的楚思思忽然眼神一閃,“池昂!......”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就在池昂應聲擡頭的剎那,他的手指觸電一般麻了一下,手指瑟縮的空擋,那條寶藍色帶着白色斑點的小魚已經從他的指縫中迅速溜走了。
楚思思趕忙把手中的玻璃缸隨手扔到一旁,然後快步抓起池昂的手指。
在他右手無名指的指尖,有一個無不可見的小傷口,不過這幾秒的功夫,傷口周圍已經隱隱浮現起了一圈黑色。
楚思思哪裡還敢再猶豫,直接張口含住他的無名指用力地吮吸,直到再也吸不出來血後,楚思思爲了防止血液擴散緊緊捏住池昂的手指根部,擔憂地說:“我們現在得快點去醫務室了,那條魚的毒性好像很強,肯定不會完全吸乾淨的。”
然後也不管池昂的反應拉起他就快步走向醫務室,完全沒有注意到池昂震驚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