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宋家公子有消息傳出來了!”
蘇清的病纔好了些,管家遞消息進去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坐在書案後頭出神,面容清瘦了些許。
出了小姨娘那檔子事,如今蘇清對後院的姨娘們都忌諱得很,不願意讓她們到身邊伺候。
聽見有宋家兄弟的消息,他才恍惚擡起頭來。
那一瞬間的眼神,讓管家心中一驚,覺得蘇清這一病老了不少。
他很快掩飾了自己的驚訝,笑着上前,“老爺,宮裡的公公替宋大公子送出來的東西,您瞧瞧。”
蘇清點頭,管家便把那個包袱在書案上打開,只見裡頭是不少的金銀,還有一封信。
那信封上面是宋如白的筆跡,蘇清認得。
他隨手拈起一串金珠看了看,“這些應該是太后賞賜給他們的,還算出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說罷丟了回去,只把那封信拆開來看。
管家要替他拆信被他拒絕了,他自己在信封上摩挲了幾下,確認那信沒有事先被人打開過,不禁歡喜,“看來太后很喜歡他們,他們在坤寧宮也有體面,否則從坤寧宮裡送出來的信一定會被打開查閱的。”
說完這話他纔打開了信封,細細看下去,宋如白說的無非是些他和弟弟宋如墨在坤寧宮的瑣事,叫蘇清有些驚訝的是,宋如白說他得寵,宋如墨則因爲脾氣太大被冷落了一陣,言語中頗有些自我誇耀的意思。
兩人不能一起得寵,蘇清就少了一分把握,不過好在宋如白如今的情形不錯,他還提到了蘇幼儀曾想過給他晉封官職,但是他識大體拒絕了。
蘇清一下子便想起,前些時日無名得了二等侍衛的官職之事。
無名原本就是因爲在西北賑災中立功才展露頭角的,後來又教元治他們劍術,時常在宮中行走,這個官職早該給他了。
朝中那些大臣不會有意見。
而宋如白就不一樣了,他雖然是縣令家的公子,卻一未考上功名,二未建立功勳,若想封官名不正言不順。
蘇清心裡覺得有些可惜,趁着蘇幼儀高興若能讓宋如白直接得個官職就好了,不過宋如白考慮的也有道理,若是這個時候激怒那些老臣,反倒得不償失。
別說以宋如白如今的恩寵,沒有那個力量對抗朝中老臣,即便是他,面對周首輔這樣輩分和地位的人,他也只能乖乖低頭聽訓。
論起資歷,他蘇清還不夠老。
他思忖片刻,擡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等候的管家,“你派人把這些金銀財寶送回他父親那裡,再另外備一些珍寶,算是我賞賜的禮物。要叫他們兄弟知道,本官待他們有恩,不會虧待他們的父親和家人,他們纔會老老實實替我賣命。”
“是。”
管家把那些金銀收拾了起來,蘇清並沒有把信給他,反而道:“對了,記得讓他父親回一封家書,這樣戲才全套。”
宋如白送東西出來時,一定和人說那封信是他給家人的家書,不會有人知道其實信是寫給蘇清的。
如今便需要一封回信,才能萬無一失。
……
“今年的冬天,雪下得格外早些。”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軒窗開了小半,雪花吹進殿中。
尚未落地,在半空中就被殿中的炭火熱氣融化了,落下來像雨,像霜,一地淋漓。
蘇幼儀裹着茜香紅色的狐裘,微微打了一個顫。
春花在隔間做針線,快到年下了,她們要親自動手給蘇幼儀繡冬衣,見她發冷便道:“太后,要是覺得冷還是把窗子合上吧。”
“我就喜歡看雪。”
蘇幼儀不依她們。
她自小在嶺南長大,嶺南無雪,所以她對雪格外喜歡。
只是再怎麼喜歡,進京這麼多年也該看膩了,蘇幼儀偏不,每年初雪她都喜歡朝外看。
因春花她們覺得寒氣太重,擔心她身子有損,所以不許她站在廊下看,而是讓她站在殿中,稍稍打開窗子看。
這會兒她不過感慨了一句,她們居然又想讓她把窗子也合上,委實氣人。
“皇上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蘇幼儀探頭朝窗外看,便見一襲明黃從雪地裡過來,格外顯眼。
元治從外頭走進來,站在殿門口拖了披風,小紀子把披風上的雪撣了個乾淨。
元治也撣了撣身上的寒氣,朝殿內走進來,“今日下朝得早,母后在做什麼呢?”
進去便看到蘇幼儀裹着狐裘站在窗邊,正朝他笑。
元治也笑,“母后在看雪?”
“今年雪下的早。”
蘇幼儀默默回過頭,元治也走到她身邊,看到窗外的雪花融化在窗臺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兩人看了好一會兒,蘇幼儀才把窗子輕輕合上,“到榻上坐吧,喝杯熱茶。”
元治笑道:“我不冷。”
“我知道。”
蘇幼儀的目光有些埋怨,如今元治已經是大小夥子了,學了那麼久的劍術身子也強健了不少,不再是需要她關懷身體的小孩子了。
可她還是沒忍住,總是不自覺把元治當成六皇子和七皇子她們那樣看待。
“前幾日元壽有些咳嗽,欽天監還說,今年冬天會比往年更加冷。所以白囑咐你們一句,要小心着了寒氣。”
“四弟這兩日已經好了,昨兒還見他來乾清宮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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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治道:“對了,提起此事,倒是要和母后說,老蘇大人如今已經回到朝中了,他的病也好了。”
蘇幼儀點點頭,“這是好事。天氣寒冷,朝中的老臣頗多,上朝的時候皇上也該提醒小紀子,讓他們注意在殿中多燒點爐子,別凍着那些老大臣。”
元治朝殿外一看,小紀子捧着他的披風站在殿門口,聽到這裡,擡起頭朝他會意地眨眨眼。
元治這才道:“別人倒猶可,周首輔是頭一個最年邁也最怕他掌不住的。他是當朝首輔,無論如何少不得他。”
蘇幼儀叫他這一說,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江肅如今怎麼樣了?後宮裡玳太妃也病着,倒是叫人心有慼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