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小男孩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外來遊客一邊一手抓住,逼迫小男孩說出家庭住址後,如同羈押犯人般將小男孩押往小男孩家處,身後跟了浩浩蕩蕩的一羣人,居多是外來遊客,當然也有湊熱鬧的本地人。
霍行衍跟封蜜被圍在中間,脫身已是不能,幾乎是不由自主的跟隨這羣人走向小男孩家處。
途中,兩人看着這一幕,相視卻唯有苦笑,封蜜是無奈,霍行衍是對封蜜有所愧疚。
“對不起,原本想給你一個美好的下午,結果——”他溫熱的手掌握着她的小手,偶爾被身邊人擠了下,霍行衍就更緊的拉住她,將她往身邊帶,從始至終一直小心翼翼的護着。
“說什麼呢?”封蜜不贊同他這個話,“這只是個意外,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
只是,《一諾千金》的戲份已經吃緊,霍行衍利用私權讓徐子卿放她一天假已是難得,明天她就必須透入更爲緊張的拍攝工作,秦徹是個大忙人,不能讓影帝迎合她一個新人;而霍行衍自然也有他的事要忙,身爲風行集團主席,他的時間恐怕可以精確到分秒,他抽出這兩天時間來,恐怕工作都能積壓成堆,封蜜見過無數次夜裡他起牀批閱文件,書房裡燈兩三個小時後一直亮着,他明天必須回去。再說新年將至,他們各自會更忙,恐怕更沒時間待在一起……
失落只是一瞬,封蜜又重打精神起來,她不能讓霍行衍看出她的異樣。
大抵封蜜從未經歷過這樣一種情形,一大幫人氣勢洶洶往小男孩家裡趕,她看到有人去敲門,門被打開,女主人倉皇失措的看着這一羣人蜂擁而入,在瞭解事實情況後又羞愧的不行,任由許多人指指點點,對着她批評教育,從始至終一直在道歉,愣是沒有吭第二聲。
並且強行拉過那小男孩,逼迫那小男孩跟衆人道歉,那小男孩也是硬氣,一句都不肯說,直到母親眼眶通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跟蚊子嗡嗡聲似的。
那母親穿着極爲樸素的衣服,甚至於袖子上還打了兩個補丁,臉上是風乾的皺紋摺痕,想來日子過得並不寬裕甚至是困難,她漲紅着一張臉,不斷的低頭跟衆人道歉,卻一直護着她身邊的孩子,“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家孩子的錯,他不該做出這種事,我會好好教育他的。”
“是該好好教育,不管怎麼樣,騙錢就是不對的行爲。”
“不過,你不用跟我們說對不起,他騙的不是我們的錢,是那對年輕夫妻的。”
封蜜的目光掃過院落裡的一切,簡簡單單的小破院落,臺階上下放置着一些種的極好的茶花,東西兩邊兩塊地,都被用來種菜,什麼菜都有,長的也極好,可以肯定種菜的人很是細心勤勞。
房屋是一層半的建築,倒是符合丁家村建築的特色,只是瓦片許是年代久遠,有些從屋頂上掉落了下來,看上去就是參差不齊,可想而知下雨天必然漏雨。
粗粗一圈掃下來,封蜜的心下已然明白一二,這戶人家的經濟維持的非常困難。
而即使這邊一片吵吵嚷嚷聲,東邊早已枯萎的葡萄藤架下,一個頭發雪白的老婆婆依然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饒是深冬季節,她的手上依然拿着一把蒲扇,蒲扇晃悠悠,跟着響起木椅‘咯吱咯吱’的聲音。
“對不起姑娘,我兒子做錯了事,我會好好教育他的,請你原諒他!”
在封蜜還在疑惑的凝着那老婆婆時,女人的聲音緊隨而至。
她回眸,對上女人那滄桑中包含着血絲的眼睛,頓時喉嚨一梗,有些匆匆的移開目光,“沒關係,他能知錯就改就好。”
這一刻,封蜜覺得有些可笑,她甚至不敢去對上女人的眼光,明明她纔是受害者,可在看到這一切時恍然明白,或許小男孩騙錢也只是爲了改善家庭情況。
而他們這一圈人呢,之前大義凜然的指責他們欺負小孩子,在瞭解事實情況後又大義凜然的押着小男孩過來批評教育,這種絕大多數的正義使者,虛僞的讓人覺得可怕。
“……我們走!”緊緊牽住霍行衍的手,封蜜低啞說道的同時不由分說的拉着霍行衍就走。
她低着頭,步履特快,霍行衍要大步跟着才能追上她,他從不知道她走路居然這樣快。
但饒是如此,霍行衍依然沒有開口勸慰,她身上的氣壓很低,這一刻也許她最需要清淨。
在如此走了將近二十分鐘後,田野小路上,霍然,封蜜頓下腳步,幸好霍行衍早有防備,才堪堪停下步子。
她似乎很是氣憤,轉過身的同時有些氣呼呼的,一張俏臉鼓鼓的像是充氣球,眼神充滿哀怨,“阿衍……”
那聲音軟軟弱弱的,讓霍行衍頓時心疼的不行,“小乖……”
他伸手撫摸她的臉,她沒有拒絕,反而蹭了蹭霍行衍溫暖的手心,半響才如同泄了氣的氣球般,聾拉着個臉道:“……你說,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霍行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她看到了,他自然也看到了。
“雖然那小男孩騙錢不對,可我們這樣做似乎也不對,而且,那家人似乎過的很苦……”
霍行衍沒有開口,他垂眸看着她水潤潤的眼眸裡似乎有水光流過,像是這深冬田野裡的清風,有清冽的青草氣息,淡淡的,甜甜的。
他不附和,因爲他相信她早已有答案。
“不如——”晦暗的眼眸瞬間閃亮,封蜜霍然擡眸,興沖沖的看向他,“阿衍,你身上現金有多少?”
霍行衍沒仔細數,“大概有幾千吧。”
“太好了!”封蜜跳起來抓住他的雙手,“那我們回去吧!”
“好!”
霍行衍含笑看着她重新綻放的笑顏,甚至沒有問一句爲什麼,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洞悉了這一刻,對她,他早已心有靈犀。
一回一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耗掉,等封蜜霍行衍重新回到那處小院裡時,院子裡的人羣早已散去,老遠就聽到小男孩拼命求饒哭泣的聲音木板打在皮肉上的聲音跟女人邊哭邊教訓的聲音,只是等兩人走入院落時,那些聲音卻都遠去了。
適才的空地上,中年女人保持那個手握木板的姿勢站在那裡,身側,小男孩緊緊的依偎在她邊上,目光裡竟有些許惶恐
之色,一直往中年女人身上躲。
封蜜不以爲然,只以爲小男孩被打怕了,朝他們走過去的同時從霍行衍手中拿過錢包,“對不起,我爲剛纔的事向你們道歉,雖然這並不是我慫恿的,卻跟我脫不了關係,當然,騙錢還是不對的,希望你以後別這樣做了。”
她看到小男孩的臉上閃過嘲弄的神色,有些尷尬,這種打了一棍再給顆糖的行爲看上去的確有些無恥,卻是她現在唯一可以彌補的方式。
拉開錢包,封蜜穿過那滿滿一排的金卡黑卡,取出爲數不多的所有現金紅鈔。
像他們這類人,向來沒有帶現金零錢的習慣,封蜜沒仔細數,大約有三千多,薄薄的一小疊。
將錢包遞給霍行衍,封蜜雙手捧着那薄薄一疊錢過去,眼裡滿是誠懇,“收下吧,雖然這些不多,但希望能夠幫到你們。”
“這、姑娘這……”看到這疊紅鈔,小男孩的眼裡閃過亮光,倒是中年婦女有些疑惑的看着封蜜,“姑娘,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們不能收——”
封蜜有些焦急,“是不是因爲剛纔的事情,抱歉,我不是同情你們,但我希望你們收下。再說了,您看您兒子的膝蓋受傷那麼嚴重,萬一染上什麼破傷風之類的感染就不好了……”
封蜜還想再勸,卻見到那小男孩眼露驚恐之色,繼而越加靠近那中年婦女,而那中年婦女也是往後退了幾步,用力的抱緊身側的兒子,看上去又害怕又緊張。
封蜜遞錢的姿勢就頓在了那裡,甚至表示非常不解,他們怕她?爲什麼?
下一刻,封蜜的疑惑就得到了解釋。
“封小姐!”
一道低沉而邪肆的聲音在空氣裡響起,那獨特的咬字發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封蜜剛感覺一種頭皮發麻的緊張感,腰間已然搭上一隻手臂,她擡頭看去,只見霍行衍那張俊容上居然有種如臨大敵的表情,繼而,她的腰肢被摟的更緊。
而能讓霍行衍露出這種表情的,普天之下,細細數來,恐怕也沒有幾個。
封蜜側眸看去,果然見到一張熟悉的面龐,藍眸,板寸頭,擁有混血兒氣質硬挺俊朗的五官輪廓,190高的身形……
這正是霍行衍三番五次叮囑她要小心避開不可深交的KING,中文名白展辰。
他們的見面次數雖然爲數不多,卻次次讓封蜜印象深刻,當然,這印象卻不是好印象。
此刻,他正大踏步向她走來,保鏢想跟上,被他喝止在原地,封蜜粗粗一數,他帶了七八個保鏢。
皆是一身黑衣墨鏡,冷漠無情的裝扮,站在那裡就跟機器人一般,聯想到適才這對母子的惶恐緊張,封蜜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