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
男子面帶憂容,時不時的向門外張望,直到一道人影跨過門欄。
姚望軒走了進來,男子的臉上憂容消失恢復平靜,好似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教主,先生已經動身前往了。”姚望軒恭敬的說道,男子擡頭,看着姚望軒,“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
“你說,這次是不是一個好時機,顛覆隋廷的絕佳時機。”
這句話實在是太過大膽了,想要覆滅的是一個大一統的王朝。可是此二人,都沒有絲毫的不適,就好似平常家常話一般。
姚望軒一反常態,沒有第一時間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着眼前這個男子,許久回道,“軍師說過,隋廷氣勢正盛,就算近年來隋帝大修渠道讓平民怨聲四起,可還需要一個關鍵的契機。”
男子起身,看向這次石渠議會的地方,“可這次,若是被他成功一舉攻破高句麗,這些年我們做的努力全白費了。”
隨後看向姚望軒,“若他成了,我們就沒有機會啦。”男子想起昨夜諸葛鴻對他說隋此次北伐,勝負在五五之數。
兩人對此持有不同意見,堂堂華夏打高句麗怎麼可能會敗。
諸葛鴻說道,“隋帝對此戰準備十足,先是挖溝渠,又是天下徵兵,所有戰備準備充足。可越是如此,費了如此大的力去征討不足一郡的彈丸之地,就算勝了也是勞民疲民而已。
加上軍中上下,那些老將軍們無不是對此戰,開始爭論不休,都想要藉此爭取軍功。可往往,驕兵必敗,歷史上還少嗎。”
男子目光深邃,“力所即,天命爾,一切就看此戰的結果了。”一位身着紅衣的女子出現在他們身後,姚望軒聽見來人步伐,回首恭敬一拜,“夫人。”隨後對男子說道,“教主,屬下告退。”
柳紅鶯看着男子,嗤笑一聲,“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你,還會怕。”
“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數輩人的希望壓在身上,你不懂這有多大的壓力。”
柳紅鶯來到他的身邊,“劉燁昊,我問你,如果失敗了你會放下一切,你願意與我一起走嗎。”
劉燁昊沉默,他可以放下一切嗎,不,自從踏上這條路就沒有資格放下了。因爲他是大漢後裔,武帝的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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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渠議會
三位天榜高手,都來了。智越大師笑着起身相迎,三人也依次回禮。
徐陽真人心不在焉,路上聽到自己徒兒的事情後,心便已經不再此處了。可轉眼一想,事情在三年前就發生了,現在去想這些又有何用呢。
老道士突然有一種患得患失的煩躁感,這些年一個人習慣了,突然之間又多出兩個弟子,還真的對他們牽腸掛肚。
方子虛看到老道士的樣子,上去安慰,“道長放寬心,不要往壞處想,說不定他們現在過的更好呢。”
老道士點頭,“開始吧,早點結束,我也準備去毒王谷尋那老傢伙。”
彥尚德上前,“諸位隨我來吧。”
大廳內坐滿了學子,上位還有幾個空位,就是專門留給大師們的位子。
唐欣的位子也在偏前,小姑娘東張西望,終於看到了方子虛一行人。
“哇,這和尚長的也太漂亮了吧。”唐欣看到伽洛後小聲的嘀咕。
誰料,伽洛目光朝她看來,少女立刻低下頭,心裡默唸:這麼遠也能聽見。
衆人落座,彥尚德開口,“諸位,開始吧。”議會正是開始。
起先由幾位年輕小輩開始拋磚引玉,開始涉足,《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
這些博大精深的知識,短短的精簡言論都曾被漢時的博士們註解,又分出了數派。在此間,有的人開始激動的辯論,掙得面紅耳赤。
唐欣也是有趣的看着這些個夫子,平常都是一個個都是之乎者也,可今日真的是扯着嗓子,紅着臉,拼命的與旁人激辯。
一旁的公證者,有着一個鈴鐺,敲了敲,清脆的響聲讓他們暫停。
上位的彥尚德開口向智越大師說道,“在下對大師講經早就神往已久,以下學子都開始激辯了,不如大師講經讓他們平靜一下。”
智越知道彥尚德的意思,隨後開始講經,其中一念三千,三諦圓融的智慧,也讓一旁的伽洛僧人連連點頭。
可唐欣開始聽的模糊起來,開始還好,可往後卻是越發難懂,偷偷看一眼其他人。
他們之中也是對這佛家之言一知半解,但自然不能表現不懂的樣子,裝着一副我已明瞭,但我什麼都不會的表情,符合着臺上的衆人。
唐欣憋着笑,少女的舉動讓坐在角落裡的三位男子也不由大笑。
彥知秋問白玉辰,“白兄,那是哪家的姑娘。”白玉辰低聲說,“西蜀唐氏。”
彥知秋記在心裡,“不曾想,她這般年紀,還能坐在博士之位上。”
冷斌開口,“聽說她會墨家機關術,如今墨家傳人少之又少,早已不復當初的諸子百家了。”
彥知秋點頭,的確。這裡的多數,都習自五經,早就沒了漢時石渠閣會的意思了。
就在少年們注視少女的時候,大門被打開,一人硬是闖了進來。
“你不能進去,快走。”門口的小廝拉着眼前喝酒亂闖的人,男子一揮袖口,吐着酒氣,“什麼亂闖,我也是位博士,我也有資格進來。”
彥尚德止住小廝,“讓那人進來。”諸葛鴻甩開小廝的手,踱步而入。
“嘿嘿,諸位好啊,呃...”打了個酒嗝,離他最近的一位學子,捂着鼻皺着眉,厭惡的說,“此乃學會重地,如此模樣簡直有辱斯文。”
諸葛鴻笑的更厲害,“嗯....我有辱斯文?不不不,全場,都有辱斯文。”
老道士原本一本正經的坐着,聽到這話後,頓時鬆垮了下來,“哈哈哈,老道還不如一個後生。”這次來要不是智越邀請,他纔不會到此。
彥尚德起身呵道,“大膽狂生,竟敢放如此狂言。”諸葛鴻整理了衣服,對着主臺之上的衆人行禮,“再下諸葛鴻拜見諸位前輩。”
彥尚德冷哼一聲,躲開身子,不受此拜。
諸葛鴻見此,接着說道,“在下說的是狂言,可諸位說的何嘗不是虛言呢。”
衆人聽聞大怒,“把他叉出去。”諸葛鴻張開雙手,朗聲道,“彥大人,今日之議,是否是暢所欲言。”
彥尚德看了看衆人後,冷言道,“自然是。”“好!那在下斗膽一問。”
諸葛鴻底氣充足,隱隱有着逼迫之意。彥尚德看向智越,見他閉着眼,不理會此事。
臉色越發難看,“問吧。”諸葛鴻雙手拜道,“今日之議,可是爲了陛下北征而議。”
底下頓時燥亂起來,“不是說,我們來此議會是爲了國策嗎。”“對啊,陛下不是要重用我等?”“還有此事,不是讓我等來此著書的嗎。”
彥尚德跑到公證處打響鈴聲,“肅靜!”指着諸葛鴻,“朝中大事,豈是你一個白身可問的。”
諸葛鴻哈哈大笑,“北伐之事早成定局,在下看來,再戰前召開此會,想來陛下大有深意啊。”
至於和意義,那不就是這位皇帝喜歡排場,若是如此,還不是寒了天下士人之心,他們來此爲了獻國策,而非與皇帝演戲。
堂堂石渠之會,只是爲了隋帝一己私慾。早在科舉之後,這些世家文人早就心有芥蒂了。
吾等,憑什麼和那些寒門之人平起平坐!
冷斌流着汗,他還真是大膽包天,這裡面的意思彰顯而出,幾乎已經捅破窗戶紙了。
看着幾位起身而去的衆人,諸葛鴻的目的也達成了,就是要分化豪門與寒門。
嘿嘿一笑,也不顧彥尚德急忙的解釋,拿起地上的酒壺,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