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十姓可汗大婚日

李嗣業離開高陵縣的那一日,李氏族中的老少們端着濁酒送行,整整送出五里多地,還真是臨別時送他上路,幾多叮嚀,幾多期待,幾多情深,連他自己差點都被感動了,誤以爲這就是人世間的本來面目。

他拽着黑胖的繮繩在驛路口撥馬回首,還有黑壓壓的幾個小點在招手,他騎着馬揮了揮手,沿着驛道上了大路。

道柔騎着馬緊緊跟在他身後,這女子的騎術了得,顯然是有相當長時間的騎乘經驗。他回頭突然對她問道:“道柔,你阿爺姓李,也是我高陵縣李氏旁支散戶。這兩日我特地派人到縣廨查了一下,你猜怎麼着?”

道柔的臉龐突然泛白,低頭咬着嘴脣用蚊蚋似的聲音說:“怎麼了?”

“還真有一個叫李召的人在縣城賭檔與人起了爭端,失手將那人殺死了,被判了流放柳州的刑罰。”

她的氣息緩緩吐了出來,泛白的臉龐逐漸恢復血色,低聲說道:“過去的事情對奴婢來說,都是慘痛的經歷,奴婢也不想再言。”

“哦,”李嗣業恍然地點了點頭,突然開口道:“可據高陵縣的差役說,李召家中並無女兒,只有一個像你這麼大的兒子。”

道柔抿住了嘴脣,低着頭僵硬在馬上,就當李嗣業以爲她就此俯首認栽,要承認自己的戶籍是僞造的時候,她卻擡起了圓潤的下巴,神情僵硬地說道:“因爲從小到大我一直是被當做男子來養的,連鄰居都沒有發現,所以直到他去世,我們身邊所有的人都以爲我是男子。”

“呵,”李嗣業點了點頭,這個回答很完美,幾乎沒什麼邏輯上的漏洞。關中似乎就有這樣的風俗,家中無子時把其中一個女兒打扮成男子。

令李嗣業所讚許的是她過硬的心理素質,在面對被揭穿的危險時,她沒有慌亂無措,也沒有直接放棄,而是進行低頭思考,然後編造出另外一套有說服力的謊話,這樣的女婢確實有用。

李道柔低着頭默默沉思,李嗣業的馬匹已經甩出了很遠,擡頭髮覺後,才連忙抖擻馬繮追了上去。

……

他們趕回到龜茲的時候,正趕上啜律可汗的大婚,這個他一度目睹了其心路歷程的少年,終於要開始組成他自己的家庭了。不過這場婚姻完全是政治的產物,是啜律在突騎施生存的根本,當然缺憾也定然是有的。

阿史那早已根基斷絕,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在強行續命。任何事物逃不脫時間的洗禮,突厥十姓衰亡已經過去了近五十載,連繼承它土地的突騎施也開始衰敗,甚至西邊的大草原上輝煌半個世紀的後突厥已經在回紇的進攻下即將走入滅亡,人生無常,世事無常,歷史變幻莫測。

啜律被強行揹負了古老家族的使命,而這使命已經逐漸變得毫無價值,夫蒙靈察爲他聯姻,也不過是將他當做了一塊平衡黑黃雙方勢力的蹺板而已。

他自己對這樁婚姻也相當牴觸,同時娶兩個不認識的女人,在別人看來這也許是一種幸福,但啜律卻甘苦自知。

李嗣業一行人牽着馬站在街道旁觀看,啜律身穿紅袍,頭上卻仍然挽着突厥的辮子,顯得不倫不類。他騎着挽着紅花的馬兒沿着街道行進,馬後面跟着一羣討要錢財的孩童,婢女們簇擁着兩名可敦的出嫁馬車跟在後面。

新郎官面無表情,任由前方牽馬的衛士拉着馬繮行進,看到這一幕的李嗣業咂了咂嘴脣,卻不知該說什麼。婢女道柔在身後突然說話:“新郎官好像不高興,他不喜歡這樁婚事。”

她又看到馬車內帶着突騎施頭飾的可敦,搖搖頭說道:“新娘子好像也不喜歡。”

李嗣業扭頭責怪似的看了她一眼,道柔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連忙低下頭,將目光轉移到別處。

他本來還想去討幾杯喜酒,卻突然沒了興致,只是跟隨着迎親隊伍進了臨時的十姓可汗府邸,站在院門外人羣中看了看。

夫蒙靈察端坐在堂前,他不僅擔當了媒人,還以啜律的長輩自居,端坐在高堂之位等着三位新人上前來敬酒。

這場婚禮是嚴格按照中原的風俗來舉行,中間還摻雜着些許的突騎施風俗,如果嚴格按照突騎施風俗,婚事將以走婚的形式來進行。兩位新娘的頭上也蓋着披頭巾,不過她們對於漢人的蓋頭並無多少禮敬,時不時將紅蓋頭掀起來,冷眼旁觀周圍的人。

啜律垂拜了長輩之後,轉過身來面朝衆多賓客拜謝。他剛剛低頭彎腰下去,擡頭突然看見了站在遠處大門口的李嗣業,行拜禮的動作變得停滯遲緩,眼睛望着李嗣業似乎在尋求一個答案,至於到底是什麼答案,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李嗣業只是擡起手打招呼似的朝他笑了笑,然後又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他招呼着身邊的隨從轉身離去。等到啜律再次擡頭遙望時,十姓可汗府邸門口已經變成了幾個陌生的人影。

即將被送入洞房成婚的啜律這樣想象,也許李嗣業對自己的婚事抱着不敢苟同的想法,他也許能夠理解他的心思,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他或許也認爲自己和他的妹妹枚兒纔是真正的一對。他也許就是這麼想的,只是他無法替自己做主。

臆想中的啜律進入洞房中,他失落地站在的地上,看着兩個手持團扇的女子。她們似乎顯得比他還侷促。負責洞房中儀式的兩個婆子,正兒八經地叉着腰,要求新郎做兩首卻扇詩出來。

啜律發現一些詭異的反常,他冷聲對這兩個婆子喝道:“出去!”

婆子們不爲所動,以爲這新郎只是多喝了酒與她們耍酒瘋呢。

“滾出去!”

兩個婆子惶惶地對視了一眼,口中咕噥着:“蠻子就是蠻子,讓她們以中原的禮儀來成婚,簡直就是猴戴帽子!”

她們倉皇地從洞房中逃了出去。

兩個女子仍然把扇子擋在面前,啜律上前把宮扇從她們手中奪走,低頭看着這兩個面色蠟黃的突騎施女子。

“你不是都摩支的女兒,你也不是吐火仙可汗的公主。”

兩個女子被揭破身份,雖說故作鎮定,卻難掩臉上驚慌的表情。

“你大膽!你憑什麼說我們不是……”

啜律冷冷地說道:“安西節度使就在外面,安西副都護,四鎮知兵使也在外面,還有許多安西兵,我現在就可以把他們叫進來,把你們兩個的面目揭開,讓你們知道知道欺騙唐軍的下場。”

兩名突騎施女子慌忙跪倒在了地上,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淌,不停地懺悔着說道:“可汗,饒恕我們,真正的可敦公主其實也在府中。她們只是不願意與你圓房,也絕不願意生下阿史那的後代。”

啜律的表情反而平和下來,低聲循循善誘:“這只是她們的意思,還是她們父親和可汗的意思?”

兩個女人只知叩首求饒卻沒有說話,她們也許對此並不知情,或許知道卻害怕透露。

啜律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本不想想得那麼複雜,可事情也許偏偏就這麼複雜。她們的父親不願意與我聯姻,卻不敢違背與唐軍的承諾,所以就想了個折中之策,用別的女子代替她們同房,她們安然享受十姓可汗可敦的身份,只要沒有我的子嗣,所謂聯姻親情就不存在。等將來需要翻臉的時候,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殺掉我了。”

兩個女子哆嗦着趴伏在地上,其中一人擡起頭淚眼婆娑說道:“我,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把兩位可敦請過來。”

“不必了。”

啜律盤膝坐在案几前,端起酒樽倒了一盞酒灌入口中,滋味苦不堪言。他摘掉自己身上不倫不類的披紅綢,緩慢地開口道:“他們認爲我沒有資格與突騎施可汗聯姻,我還認爲他們不配擁有我,也不配生我的孩子呢。這樣也好,我守住了我自己,他們守住了她們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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