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酒樓前,無數的食客圍成兩排,紛紛對着中間跪地、渾身被捆的三名東瀛人,指指點點,口中滿是鄙夷之聲。
「東瀛乞索兒」、「東瀛市井小兒」、「東瀛狗」……等等謾罵人的詞彙,聽得讓人不堪入耳。
徐掌櫃聞聽四周衆人的斥責聲,心中樂得跟開了花一樣高興,但他的臉上,此刻卻是非常嚴肅地板着。
“諸位,諸位,都別再浪費口水了,且聽某一言,聽某一言!”
徐掌櫃兀然伸出雙手,朝門口兩邊的人羣,輕輕地壓了壓,但見四周衆人的謾罵聲,稍稍有所停歇下來,他這才整了整衣袖。
“大家都先別罵了,一切等公子來了再說,咱們公子心中,想必自有定奪!”徐掌櫃嘴角帶笑地出聲勸道。
衆人見狀,這纔不約而同地轉眉,眸光相互對視間,點了點頭。
但他們看向跪地東瀛人的神色,卻是依舊帶着鄙夷不堪,臉頰上,也滿是嫌棄與厭惡之狀。
“對,等李公子一來,他必定不會放過這等「卑鄙無恥」的小賊,一定要嚴懲這羣東瀛乞索兒才行!”
“不錯,在咱們唐國境內,竟然還敢如此而爲,可見他們東瀛人平日裡,手腳就不乾淨!”
“依某看,他們東瀛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做賊居然還做到咱們唐國來了!”
“讓他們從哪裡來,就滾回哪裡去!”
“不錯,若是還讓這羣東瀛乞索兒,在咱們唐國待着,一旦哪一天,他們又暗中偷了什麼貴重東西,那還了得?”
衆人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着,一邊等待李逸的到來。
與此同時,「東瀛人想在醉仙樓暗中偷秘譜,結果當場被抓了個正着」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野兔一般,很快便遍了整個長安城。
這個消息,也傳到了四方館去。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四方館的犬上御田秋、惠日二人,聽到這個消息,立馬便帶着幾名東瀛人,在李逸前腳趕來了醉仙樓。
“徐掌櫃,你將某東瀛國的人,又是捆綁,又是跪地示衆,這是何意?”
率先趕到的犬上御田秋、惠日二人,先是看了看跪地被捆的三人,而後,目光齊齊轉向徐掌櫃,臉色顯得極不自然。
徐掌櫃擡着一對冷眉,掃了他們東瀛人一眼,不由嘴角裂出一陣冷笑。
他沒想到,李逸尚且未到,這羣東瀛人倒是先趕來了。
“某這是何意?呵呵……”徐掌櫃冷笑了笑,突然面色一沉,伸手指向跪地捆綁的三名東瀛人,說道:“二位大使,你們怕是還不知道吧?”
“你們賠償給某的這三名東瀛人,今日寅時,便溜到某家後廚房,居然企圖暗中偷走美食秘譜!”
“幸好某家小二發現得及時。要不然,說不定咱們醉仙樓的絕技手藝,都被他們給偷了去,某家還矇在鼓裡呢!”
“咱們當初簽定賠款憑據的時候,那憑證字據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是他們之中,無論誰人有壞心思,想要暗中對咱們醉仙樓不利,某等便能按照大唐律法來處置。”
語氣稍稍頓了頓,徐掌櫃又揚頭冷笑了笑,向前一步,反問犬上御田秋二人一聲道,“你們說,某這是何意?”
頓時間,犬上御田秋、惠日二人的臉頰,難看得如同烏黑色的鍋底。
沉吟了片刻,犬上御田秋眯着雙眼,望向徐掌櫃,說道:“徐掌櫃,此事可有確切的證據?若是沒有證據的話,不可胡亂冤枉他們,更不可隨意污衊我東瀛國的名聲!”
“證據?”徐掌櫃冷冷一笑,掃了一眼犬上御田秋,淡漠說道,“某家小二與後廚的師傅,一道發現了他們,可還需要某,將他們一一請出來問話?”
見徐掌櫃說得一板一眼,犬上御田秋、惠日,以及身後跟隨而來的東瀛人,紛紛感覺到事情不妙。
於是,犬上御田秋也不再與徐掌櫃多說,而是微微瞪着眼,瞅向跪地的三人,用鳥語問道:“我且問你們,徐掌櫃所言,可是事實?”
三人見狀,他們的臉頰上,頓時就呈現出一片苦不堪言之狀。
其中一名東瀛人,用鳥語回答道,“二位大使先生,咱們也是聽說,犬上俊二被李伯安的婢女,在皇宮內射殺了,所以我們纔想着……想着將酒樓的絕密手藝,給偷過來,替犬上俊二,狠狠地出一口惡氣。”
“是啊,二位大使先生,您可得救救我們呀……”又一名東瀛人,愁眉苦臉地用鳥語說道,“咱們也是趁着天黑,看他們全都已經睡下了,這才動了心思。”
“可不是嘛,大使先生。”另外一名東瀛人,接着用鳥語說道,“誰曾想,咱們前腳一進後廚,纔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羣小二就衝了進來,先是將咱們毒打一頓,然後又將我們捆綁了起來……”
三人滿臉痛苦模樣,雙眸無比殷切地盯着犬上御田秋、惠日二人,眼神中滿是哀求的神色。
從他們三人口中,親自得到了沒想要的答覆,犬上御田秋、惠日二人,當場忍不住想要罵粗口,氣得他們臉皮都變綠了。
但礙於此處人多,若是他們一罵口,那麼,必然會立馬坐實他們的罪名,於是,二人也就強行將此忍在了心中。
出了這等檔子事,犬上御田秋、惠日二人,再看了眼跪地的這三人,他們連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沉吟了片刻,惠日突然用鳥語,問了跪地東瀛人一句:“你們身上,可有任何證據,比如食譜之類的?”
“沒有!”跪地之人立馬搖頭,用鳥語一本正經地說道,“絕對沒有,二位大使先生,咱們根本就沒發現任何食譜。”
惠日見狀,這才與犬上御田秋對望了一眼,心中已然生出瞭解決的辦法。
既然他們身上,沒有罪證,那麼一切都好說了。
“徐掌櫃。”從跪地三人身上收回了神色,犬上御田秋深吸一口氣,而後看向徐掌櫃,一本正經地說道,“此事,想必應該是一場誤會而已。”
“他們都是某精挑細選,所選出來的人,個個品行端正,行爲規矩,是絕對不會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的!”
“不錯,徐掌櫃!”邊上的惠日見狀,也跟着開口辯解道,“我們已經問過他們了,此事,絕非「偷師」這麼嚴重,想必不過是一場誤會!”
“呵呵,誤會?”徐掌櫃不由聳肩冷笑。
雖然,徐掌櫃早就從李逸那裡知道,他們東瀛人的臉皮,簡直後比城牆,如今一見,徐掌櫃總算是大開一番眼界。
他想不到,他們當衆抓住了賊,這羣東瀛人居然還恬不知恥地說,這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
“你們說,這不過是一場誤會,就是一場誤會?”
徐掌櫃淡漠一笑,捻了捻衣袖,冷笑着掃了他們一眼,緩慢出聲道,“此事不急,既然你們死口都不打算承認,但咱們也不怕。咱們醉仙樓,人證、物證俱在,那就等公子來了,再說吧!”
扔下這句話過後,徐掌櫃便不再搭理他們。
頃刻間,犬上御田秋、惠日二人的臉頰之上,越發地變得五光十色,那模樣,簡直比綠鏽還要精彩得多。
他們與李逸,曾經打過了好幾次交道,二人心中都知道,李逸這人,一直噁心人得很。
但聽徐掌櫃如此而說,縱然他們心中百般不願,也只好附和地點點頭。
反正他們身上,也沒有任何罪證在,犬上御田秋二人也不怕。
於是,犬上御田秋微微點頭,臉上帶着一抹強顏歡笑,出聲道:“如此,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可徐掌櫃並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更沒有再去看他們一眼,犬上御田秋二人,也不過是笑了笑,心中也並沒覺得尷尬。
他們早就已經對此,習以爲常了,對於唐國人的忽視,根本就不在意。
等了沒多久功夫,李逸一行人,終於出現在了醉仙樓。
“李公子來了——!”也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兩排觀望的人羣,紛紛側身而開,主動給李逸讓開了一條道來。
“多謝諸位。”李逸一邊前行,一邊對着身邊之人微然一笑,擡步走向人羣之中。
程處默、玥兒,以及小二習志釗三人,緊隨在李逸其後。
“公子。”一見到李逸的身影出現,徐掌櫃立馬笑吟吟地快步上前,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禮。
不等犬上御田秋等人開口,徐掌櫃便率先出聲道:“公子,這三名東瀛人溜進咱們後廚房,想要暗中偷走食譜,被咱們抓了個正着,可這二位大使卻說,這是一場誤會!”
“呃……誤會?”李逸微微蹙眉,沉吟了兩息功夫,方纔看向徐掌櫃。
“徐掌櫃,此事可不能胡亂污衊人,畢竟人家可是遣唐使,你可有何任何證據嗎?”李逸一本正經地出聲問道。
“證據,小人當然是有,公子!”徐掌櫃很「狗腿」地點了點頭,隨後,他便立馬給李逸身邊的習志釗,使了一個眼色過去,習志釗當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