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下,來到了通往皇宮的太極宮大門前。
從馬車內下來的李逸,正與程處默一路閒聊着,準備進入皇宮而去,這時卻忽然發現,有好些個從來都素昧謀面的官員,紛紛走來與他湊近乎。
“李秘丞,新年好啊…”
“下官謝九遊,祝李秘丞,新年吉祥…”
“下官上官儀,祝李秘丞,新年萬事順意…”
“下官唐文業,祝李秘丞,新年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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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朝中諸位同僚官員,紛紛如此客氣地給自己拜年,先前與程處默聊了一番之後,李逸自然是知道,他們爲何會來與自己湊近乎。
李逸當場一陣哭笑不得,急忙一一回禮答謝。
但是,當他聽到「上官儀」這三個字之後,李逸腦中忽然一愣,轉頭望向這羣官員中人,出聲喊道:“上官儀?”
先前與李逸打過招呼,但很快就被圍聚而來的一衆官員,擠出人羣之外的上官儀,聽到李逸這道喊聲傳來,腳步倏然一怔,立即轉身望向李逸。
不過是在頃刻間,二人眸光相互對視之下,便將對方看了個真真切切。
此刻,李逸方纔認出了誰是上官儀。
光是上官儀這副姣好的容貌,李逸就不得不說,上官儀的確是一個俏俊郎。
雖然他並沒有程處默那般妖孽,沒他那樣好看得太過分,但上官儀同樣也是一個難得的俊美男子。
“下官正是。”從發愣之中回過神的上官儀,立即對着被百官包圍的李逸,微笑着拱手一禮,好奇說道,“李秘丞,你……認識下官?”
李逸輕輕搖頭,而後面帶微笑說道:“咱們雖是初次見面,不過,某倒是久仰你的詩詞許久,其中頗帶一股大家風範。”
“上官秘書郎,不知你……可否願意隨我一起同行,順道,咱們也在路上交流一二?”
李逸的態度,表現得很是隨和,而且是微笑着邀請上官儀。
上官儀此人,不光是有一肚子的真才實學存在,而且,在爲官的政治立場上,那也是一個堅持爲民着想的好官。
對於這種「心正人直」的好官,李逸心中,一向都十分敬佩。
既然今日有緣,自己能夠在偶然間碰到上官儀,李逸覺得,不妨可以順道幫他一把,提前讓他從百官之中冒出頭,也好實施他心中的一番抱負與理想,爲唐國謀福。
凡是能夠對唐國有好處之事,李逸都願意去付出。
可李逸這番話一出,不光是上官儀瞬間詫異不已,一臉傻傻地愣在了原地,就連圍聚在李逸身邊的其他官員,也是豁然滿臉震驚。
不過頓時之間,他們就忍不住心中的詫然,開始輕聲嘀咕了起來:
“李秘丞他……竟然邀請上官儀這傢伙,一起同行交流?”
“不是吧?不是某的耳朵聽錯了吧?”
“哪有聽錯?某也聽見了,而且李秘丞還說,上官儀的詩詞之中,頗有一顧大家風範?”
“難不成,李秘丞一直都在讀……上官儀所寫的詩詞?”
“……”
一個個百官的心頭,全是陣陣詫異與驚訝。
他們之所以,主動來與李逸打招呼拜年,不過就是想在李逸面前,來混一個臉熟,希望能夠與李逸結交。
確保他們日後在朝堂上,也好有一個靠山。
李逸現在的官職,可是一點兒也不小,秘書省的秘書丞一職,那可是官居五品的大官職位!
光是這一個五品官職,就是他們這些百官衆人,努力奮鬥了一輩子,也遠遠沒能達到的高度。
更何況,李逸的老爹李靖,那可是開國的老功臣,一品上柱國國公!
上官儀被李逸突然間所發出的邀請,驚駭得詫異了好一陣兒,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從中回過神來。
因此,上官儀也就沒有出聲,來回答李逸的邀請。
“伯安兄弟,你邀請他作甚?”倒是這時候,站在李逸身邊的程處默,一臉不解地問了聲,而後微微撇了撇嘴。
李逸見程處默這般厭棄模樣,不由笑了笑,出聲問道:“處默兄,你懂詩詞嗎?”
“懂啊……”程處默立馬一口迴應。
不過,當他心中猛地一想到,李逸乃是詩詞方面的行家,程處默立馬就趕緊改了口,一臉訕笑地甩手說道:“某略懂,略懂一二,嘿嘿…”
“……”李逸差點兒被程處默給逗笑了。
這傢伙現在的反應,倒是變得挺快。
二人安靜地等了片刻,但見上官儀還是沒有任何迴應,程處默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上官儀!”程處默衝着上官儀所在,突然高聲大問一句,“你願還是不願,倒是趕緊給個痛快話啊!磨磨唧唧的,又不是娘們!某真是煩你們這些尿脾氣書生!”
也在此時,被程處默突然這麼一道大罵,上官儀這才恍然從中驚醒過來。
“程將軍說的是,下官失禮了。”上官儀趕緊笑臉賠罪。
說話間的功夫,上官儀便朝向李逸二人所在之處,快步走了過來,同時帶着一臉受寵若驚的神色,苦笑着微微一禮:“秘丞這番話,實在是折煞下官了。”
“下官的詩詞,不過是用來飲酒取樂的浮藻文字罷了,可遠遠沒有秘丞的寓言故事厲害。能夠與秘丞一道同行,下官求之不得!”
上官儀對李逸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以此來表達內心的欽佩與敬意,同時又對程處默一禮賠罪。
“上官秘書郎,此話太過言重了,且快請起。”李逸笑着伸手去攙扶,然後提議說道,“要不……咱們邊走邊聊?”
“好,全憑秘丞做主。”上官儀笑着點頭回應。
“既然如此,那咱們走吧。”李逸點了點頭,便與上官儀、程處默三人,一起同行進宮而去。
看到秘書郎上官儀,竟然有幸能夠與李逸一起同行,不少百官心中,紛紛一陣羨慕不已,相互看了看,只見對方的臉色,都是一陣苦澀之相。
“走吧,咱們也趕緊進宮吧…”百官紛紛訕笑着說道,而後,便一路同行進宮而去。
可太極宮大門不遠處,一羣世家大族的官員,在看到這一幕場景之後,紛紛忍不住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之中的恨意,油然而然地暴露而出。
“呸,你們看,李伯安這小子,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其中一名世家官員,呸聲間輕罵道,倒也不敢太過於大聲。
畢竟李靖現在還沒走遠,他們也不敢當着李靖的面,去大聲辱罵李逸。
那與得罪李靖,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就是!”聽到有人罵,其他一些世家官員,也咬牙跟着點頭迎合。
顯然而然,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李逸已經成爲了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公敵。
特別是鄭家的官員,盯着李逸離去的背影,雙眸猩紅得都想殺人,紛紛氣得不由捏了捏拳,發出一道道輕微的脆響。
他們恨不得現在,就上去衝上去,將李逸好好地暴打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若不是因爲李逸的話,他們榮陽鄭氏家族,也不會平白無故地,賠償了五百萬兩的鉅款出去。
“哎……別看了,人都走了。咱們也走吧,鄭兄。”其中一名世家官員,輕輕地拍了拍鄭家官員的肩膀,提醒一聲道,“你怕什麼?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付他,咱們有的是時間。”
“哼,又不是你們王家受難,你倒是說得輕巧!”鄭家官員滿臉不悅地道,“你倒是拿出五百萬銀子來試試?”
王家官員笑了笑,搖頭說道:“鄭兄,好歹咱們兩家,一向來往關係密切,某且問你,某可曾害過你?”
“這倒是沒有。”鄭家官員說道。
“這不就結了嗎?且聽某一言。”王家官員笑了笑,臉色閃過一抹神秘之色,然後,他便附耳在鄭家官員耳邊,輕輕地說起了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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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太極殿前。
李逸一路上,與上官儀閒聊了許多,上官儀一聽李逸隨口道來的兩首詩詞,幾乎每一句之中,都別有一番風味,而且畫面感十足,上官儀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閒聊了一陣功夫之後,二人原本還生疏的稱呼,此刻已經全然不再,變得親密了許多。
眼看已經抵達了太極殿,上官儀心中自知,他是沒資格與李逸坐在一起,於是率先拱手一禮,笑說道:“伯安兄弟,那某就先過去了,他日有空,某再來找伯安兄弟長談。”
“遊韶兄,慢走。”李逸點頭一笑,說道,“他日有空,遊韶兄不妨來府上做客,我府上的大門,隨時歡迎遊韶兄。”
“哈哈,某一定要來打攪伯安兄弟!”上官儀笑着再一拱手,便心情舒暢地去了自己的座位。
瞧見上官儀終於離去,一路上,心中一直有一種「被拋棄、被隔離」感覺的程處默,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盯着李逸咕噥道:“伯安兄弟,你這一路上,是不是做得有些太過分了?”
“啥?”李逸滿頭詫異,轉頭看了看程處默,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眼見李逸一臉「莫名不知」的表情,程處默又翻了個白眼給李逸。
“哼,李伯安,某拿你當兄弟,你居然卻……拋棄某。”程處默冷哼一聲,而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今日,某不與你一起坐了,某去找羅通大哥去。”
扔下這句話之後,程處默便很是決然地轉身,那架勢……看似果真立馬就要走,但他的腳步,卻走得細微地慢,彷彿被膠水凝住了一般。
“……”李逸頓時一臉啞然之色,他都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去說程處默纔好。
有他這種,小氣巴巴的人嗎?
裝樣子也完全裝得四不像。
“既然如此,處默兄,那你去吧。”李逸見程處默,一副「我要走,你別留我」之樣,帶着看似不以爲然的語氣,說道,“某也先過去了。”
啪!
剛等李逸的腳步,才輕輕往前一擡,手臂突然就被人拉住。
李逸轉身一看,程處默正拉着他的手臂。與此同時,他還一臉氣憤不已地模樣,惱怒說道:“伯安兄弟,你拉着某作甚?是不是太過分了!某都說了,某今日不與你一起坐,你別留某!”
“……”李逸嘴角頓時一陣抽,好特麼想抽人。
程處默居然還跟他玩起了套路?
這不要臉的貨,長大了啊…
“處默兄。”沉吟了片刻,李逸突然轉身,向程處默身前走了一步,而後,一本正經地盯着程處默,也不說話。
程處默見此,愣愣地眨巴了下眼,詫異道:“怎麼了?”
“沒什麼。”李逸面帶微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不緊不慢地說道,“處默兄,你踩着我的腳了。能不能將你的腳……稍微擡一下?”
“???”程處默頓時聽得一臉懵逼。
他不過是拉着李逸的手而已,什麼時候,他又踩着李逸的腳了?
心中遲疑間,程處默低頭往自己腳背處一望。
也就在這片刻功夫間,一股輕微的疼痛,突然就讓程處默的臉色,都開始變得有些抽搐起來,疼得他趕緊鬆開了拉李逸的手。
“李伯安!”程處默氣呼呼地大瞪雙眼,微怒地凝視着李逸,開口罵道,“你要不要這麼卑鄙無恥?”
“咳咳。”李逸輕輕乾咳了兩聲,而後微微一笑,反問一聲道,“處默兄,怎麼是怪某卑鄙呢?這不是你之前……示範得好嗎?”
“……”程處默瞬間無言以對。
確實如李逸所言,如果不是他之前拉着李逸的手,故意裝作是李逸在挽留,李逸也不會踩他一腳。
沒好氣地給李逸番了一個白眼,程處默索性也不再繼續玩鬧,而是老實地安靜下來,順勢一屁股落在了座上。
李逸笑了笑,見程處默完全老實下來,他便也跟着程處默準備坐下。
然而也就在此時,高公公那抑揚頓挫的聲音,卻是突然間從太極殿外傳了來——
“聖上駕到!”
剎那,太極殿內的文武百官,紛紛起身行禮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