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稷只帶了十個人,他挑選的標準也不是身高體壯,而是機動靈活,其中唯一的例外,就是許光景說什麼也要跟着。
他們比楊預等人要早上小半天,到達的時候,百姓們正陸陸續續被趕出自己的家園,看得人氣憤不已,因爲這些百姓雖然不是唐人,可也算是大唐治下之民,怎能如此對待?
早在出發之前,爲了減輕負重,他們就脫去了甲冑,只帶了橫刀和勁弩,往長袍下面一藏,看起來就像是一支趕路的行商,或是出獵的大戶人家僕役。
行動之前,劉稷同他們分散開來,在各個路口打探了一番,看到的情形,與楊預一般無二,他們連個明暗哨探都沒有安排,當下便有了主意。
“下馬,咱們潛進去。”看到許光景高大的身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這麼般高,如何隱藏,去後頭跟着,不要直起身。”
許光景無法,只得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面,一行人將馬匹留在當地,穿過田野,動作迅速地接近了他們棲身的那個集市。
時間過去太久,鎮子裡面已經有不少結束了尋歡作樂的軍士,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肆無忌憚地高聲說笑着,劉稷等人以院牆和樹木爲掩護,繞過那些毫無戒備之心的軍士,慢慢地朝着鎮子的中心位置前行。
“這羣狗狼養的。”聽着耳中傳來的聲音,他的人無不是氣憤填膺,有的忍不住低聲罵了出來,劉稷只得停下來,將他們招到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咱們只有十個人,外面有兩千騎軍,如果你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趁早不要再走了,免得被他們發現,一網打盡,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發出聲音,所有的話都用手勢完成,就像咱們之前作戰的那樣子。”
劉稷早在他們從小勃律出發之時,就有意識地訓練過各種作戰手勢,經過了這麼久的強化,大部分都被他們記在了心裡,只是許多人,已經犧牲在了歷次的戰事當中,餘下來的寥寥無幾,因此他才只能選出這麼十個人。
告誡一番之後,他對走在最後頭的許光景吩咐道:“由你執行軍紀,凡有違逆者,逐出隊伍,原地隱蔽或是自行退出去,一旦爲敵發現,不會有人相救,咱們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王惟良。”
他的話顯得十分冷酷,也讓所有人明白,決不是說說玩的,衆人紛紛點頭,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響,劉稷馬上打出分散的手勢,讓他們重新行成一行,跟在自己後面。
就這樣,他們在高高低低的房前屋後緩緩行進,直到一處牆根下,劉稷停下來,與身後的兩名軍士用手勢進行了很短的交流,兩人會意地起身而出,分別潛往前方的兩邊路口,然後轉身將看到的情形告訴他們。
劉稷耐心地等待着,很快就有了消息,一個軍士打出前方來人的手勢,他們趕緊伏下身,只見一個喝得有些醉熏熏的傢伙"chiluo"着上身,就這麼走出來,站在一棵大樹下解開袴子,痛快地放着水。
他馬上做出反應,通知二人繼續觀察,自己卻悄悄地站起身,動作靈敏而迅速地向那人接近,就在一衆軍士的注視下,潛行到了對方的身後,一個乾脆利落的手刀,猛地打在他的後頸處,在那具身體即將倒下的時候,接手將它接住,雙手抱着肩膀,倒着將人拖了回來。
回到牆角處,劉稷用指掐法讓其醒來,爲了防止其突然出聲,按住了對方的嘴,同時拔出短刀,在他的眼前比劃,還沒有從打擊中回過來的那人,看着雪亮的刀光就在眼前,露出一個驚恐的表情。
“我問你答,錯一次,瞎一隻眼,錯上三次,就不用再說話了,聽清楚了就眨眨眼,明白嗎?”那人連連眨眼,生怕他一言不合,就下刀子。
“王惟良在哪裡?”
劉稷問完,並沒有放開捂住嘴巴的那隻手,那人說不出話,只得用手向後指。
“離這裡幾個屋子就眨幾下眼。”那人聽得真切,連續眨了三下,劉稷又確認了一遍,他連連眨眼不止,表示就是這個數。
劉稷心中有了數,爲了驗證,命一個軍士前去打探,直到消息被證實,前面的確是一所大宅子,裡面有不少的人,這才一掌將那人打暈,用帶來的繩索捆住,拖到那棵被他尿過的大樹後頭,只要不是刻意地接近,是很難發現他的存在的。
有了明確的目標,他馬上帶着人繼續潛行,慢慢地挨近了那所宅院,原來住的多半是個大戶。從外頭看上去院牆有些高,兩人站在一起未必能搭上牆頭。
劉稷朝許光景招招手,後者趕緊跑到他的身邊蹲下。
“還記得迦毘耶羅城那一次,咱們是怎麼做的麼?”
許光景無聲地點點頭,與另外一個力氣較大的軍士合力搭成一個十字,爲了防止露出行跡,他沒有助跑,而是站上去,讓二人合力猛地將他拋起,劉稷伸出手抓住牆頭,緩緩地攀上,將頭部露出來。
他選擇的位置是後院,下面是一所大屋子,屋體將前面擋住,一時間看不清這裡面究竟有多少人,不過聽着那些大聲的調笑,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他慢慢地爬上牆頭,然後伸手將下面的軍士一個一個拉上來,他們一個個溜下去,最後再用繩子將異常沉重的許光景拖起,一番用力下來,累得他氣喘不止。
下來之後,他靠在屋背後回覆體力,讓手下前去打探消息,很快,各種消息就被一一送回來。
後院共有四間屋子,每一間都是獨立的,並不是漢人的那種式樣,每間屋子裡都有人,他們很難保證在襲擊其中一間時,不別發現,由於門窗緊閉,一時間很難分辨出,王惟良會在哪一間。
“他一定是在最大的那一間。”許光景插嘴說道,衆人也是紛紛點頭附和。
誰說粗人就不會動腦子,劉稷也是這麼想的,王惟良的作派一看就是剛愎自用之輩,怎麼可能放着大屋不要,去擠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