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矜持。”
劉稷實在受不了她的粘乎勁兒,可架不住人家生撲,也只能是勉爲其難了。
杜妙如的俏臉紅撲撲地,眼中春意盎然,聲音又騒又嗲。
“郎君十天才來一回呢,還不讓奴好生侍候一次。”
劉稷頓時失了語,隨着她的動作,漸漸地怒火中傷,一下子翻過身將她壓到榻上。
……
激情過後,兩人縮在被窩裡,懶懶得都不想動彈,也只有在她這裡,劉稷才能放下腦子裡的那些事,在她的溫柔鄉里輕鬆一回。
晉昌坊的宅子裝修工程已經接近完工,前面的大院子被改造成了一個露天的庭苑,他是按照後世的休閒會所風格來的,一圈九曲迴廊做爲苑中的主體,圍繞着原本就存在的人工池,冬日裡自然沒什麼景緻,不過栽種在池邊的那些垂柳,在經歷了冰霜之後,會形成一種滿目冰棱、玉樹瓊枝的美景,倒也不會顯得單調。
當然了,硬件到位,軟件也得跟上,照他的意思,弄一堆漂亮妹子,穿上兔子服,辦個泳池party之類的,準保轟動長安城,可這不是人家的風格,那叫出格。
大唐是開放,可也沒到這份上。
於是,某人只能收起那點惡趣味,老老實實地玩高雅藝術,什麼叫高雅,詩詞曲賦,勉強還能加上歌舞,全都是他最不擅長的。
好在他不懂,別人懂,這年代的名伎,不懂點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真沒臉在長安這種地界混,杜妙如雖說出身龜茲,可架不住人家底子好,罪屬是什麼,得罪之前都是官家女兒,那些他弄不懂的東西,人家從小就玩了個門清,缺的只是一個名頭。
這方面就是他的長項了,名頭怎麼出來的,捧出來的啊,後世靠廣告,這會子靠吹捧,名士名士就是這麼互相吹捧才能揚名立萬的。
他府上還真有這麼一位,岑參。
初唐名相岑文本的子弟,怎麼也算個名門之後,天寶三年進士科第二名,士林仰望,再加上自家的詩家底子,就成了最好的廣告平臺。
還別說,岑參對於這一行,駕輕就熟,當年佐幕安西,基本上就是見一個吹捧一個,從高仙芝到封常清,怎麼肉麻怎麼來,吹得安西鎮軍唱得軍歌,全都是這種調調,他跟着久了,也能哼上幾句。
蓋將軍,真丈夫,就是這哥們寫的,多直白。
岑參回到京師的這些年,全放在與各色人等詩詞相和,就連飯錢都能省掉大半,沒地兒睡了,人家一高興也能留上幾宿,就算是平康坊這等胭脂金粉之地,也能憑着名頭打個八折,偶爾寫首好詩,讓人一高興,過夜費都直接省了,羨慕不來啊。
劉稷也就同他提了一嘴,結果人家第二天就拉了一幫子名士,去了晉昌坊,一番遊歷之後,走得累了,偶爾來這座宅子周邊借個水,找個歇腳之處,便成了偶興,等到進了園子,看到那些巧奪天工,又與別處截然不同的精巧事物,留下一兩首詩,自然是應有之義,慢慢地這名聲就傳開了。
“妙趣閣,這名兒好,誰給取的,字也寫不錯,趕明兒刻塊匾掛上,咱們就開張了。”
劉稷看着放在桌上的一幅字,以他的功底,也能看出幾分不俗,於是隨口問道。
“就是上回岑夫人託了京裡的顏御史,昨日才送過來,墨跡還沒幹呢。”杜妙如貼着他的身子,眼睛緊緊閉着。
“顏真卿?”
“對,就是他,聽聞他外放去做司馬,岑夫子送別的時候,特意請他留的墨寶。”
顏真卿的真跡?我靠,這得值多少錢啊,放到後世,那就是國家一級文物,國寶啊。
劉稷坐起身,發現桌子上還有一撂撂的紙,全都寫得滿滿當當的,隨手拿起一張,是一首詩,他略過那些詩文,直接看到留款。
高適。
再拿起一張,崔顥,就是寫“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讓後人感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的那位。
接下去的一張,王昌齡。
然後是儲光羲、薜據、劉長卿、李頎......等等一大票知名或是不知的名字,幾乎囊括了盛唐最有名的一批詩人,而最後一張,更是如雷貫耳,因爲他叫。
杜甫。
這一刻,劉稷想的居然是,如果能立馬回到後世就牛b了,這得換多少套房子啊,不是帝都三環內的咱還看不上。
“掛起來,通通掛起來,這就是最好的宣傳啊,老岑不錯,給力。”
杜妙如聽他說得激動,忍不住睜開了眼。
“連個緋袍都沒有,哪就值得掛起來,若是封公的親筆,就好了。”
封常清?劉稷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庸俗,你得先在士林裡刷聲望,高官目前不合適,得讓他們趨之若婺,保持一個清高的形象,懂麼。”
杜妙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是要探聽朝中事宜麼,將他們擋在外頭,不好吧。”
“那叫築巢引鳳,你越高不可攀,他們就會越往上撲,到時候,什麼樣的消息得不到。”
“奴怕到時招架不住。”
“所以才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放心吧,有她在誰也不敢動你。”
“有郎君在,奴不怕。”
劉稷摟着她香滑的嬌軀,有些心猿意馬。
“開張在即,得把規矩定好,不能隨便什麼人都進來,得分級,只有最尊貴的vip客人,才能進到庭苑,這個名單,要把那些吃閒飯的權貴排除在外,沒什麼卵用還容易招事,第一期就以名士爲主,適當加一些堪稱名士的朝官,你那歌舞排演得如何了,能不能一炮打響?”
“炮是什麼?”
“炮就是......”
劉稷露出一個壞笑,看得杜妙如俏臉生霞,羞不自勝地躲進了他的懷中。
李瑁萬萬沒有想到,天子會帶着他走了這麼遠,更沒有想到的是,竟然來到了這個地方。
他的眼前,是一座廟宇,裡面供奉的,並不是諸天神佛,也不是三清上仙,而是一個女子的畫像,畫中之人端莊秀麗、溫婉賢淑,身着翟衣,頭戴珠冠,熟悉的笑容,讓他眼中一熱,怔怔呆在了那裡。
李隆基接過內侍燃起的一柱香,默默地祝禱了一句,插在案前的香爐中。
畫像前的木牌上,刻着“故貞順皇后武氏之位”的字樣。
做完這一切,他回過身,看着那個豐挺玉立的身影,開口說道。
“給你母親上柱香吧。”
李瑁含着淚走上前,親手點燃一支香,插進了爐中,一股好聞的檀香味,頓時瀰漫了四周。
“記得你母親最喜歡這種香,每日睡前都要點上一支,如今她走了,這香火也不能斷。”
“兒不敢或忘。”
李瑁跪伏於地,恭恭敬敬地叩首再三方起。
李隆基看着畫中的女子,喃喃自語。
“阿瞞老了,等到了那一天,記得將我倆合葬一處。”
剛剛站起身的李瑁立刻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地說道:“兒不敢奉詔。”
李隆基恍若未覺地自說自話:“身爲帝王,也總會有不如意處,可若是生在百姓家,如何能看到,那樣的風光,朕這一生,有些遺憾,但絕不後悔,李瑁啊,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李瑁驚得話都說不出來,這時候才發現,那些跟後頭的內侍和護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都散開了。
“起來吧,朕只是看到你母親,有感而發罷了。”
“阿耶還不老。”李瑁站起身,低聲說道。
“朕是不敢老。”李隆基的眼中精氣勃發,在一瞬間又恢復了虎視天下的帝王氣勢,看得他心中一凜。
“這個大都護,你怎麼想?”
“兒惶恐。”
“惶恐什麼?憑着青塘十萬之兵,奪了這長安城?”
李瑁又要下跪,被一雙強有力的雙手給扶住了,父親咄咄逼人的目光,直直地刺進他的心裡。
“唐隆元年,朕只是個郡王,憑着三千萬騎,誅諸韋定天下,先天二年,朕手中不到一萬人,驅太平還宗室,給你十萬虎狼之兵,就沒有一點點的......野心?”
“臣萬萬不敢......”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不敢,你體內流着太祖、太宗的血,還流着武皇的血,還有朕的血,哪一個都是睥睨天下的人物,怎麼到你這裡,就成了不敢呢。”
“你以爲,朕贈你母親一個皇后之位,只是爲了還她一個願望?武皇迫害宗室,連你的皇祖母都未能倖免,朕恨,可朕的一切,都是從她身上學來的,帝王,就該無情,而不是不敢。”
“朕若是不敢,這大唐天下,會成一個什麼樣子,你想過嗎?”
天子的話如同刀子般,割在他的心上。
“李瑁,你恨嗎?”
李瑁淚如雨下,用盡全身之力,掙脫了他的雙手,委頓於地。
“殺了兒吧,求阿耶,殺了兒吧。”
一直關注着這邊的高力士做了一個手勢,讓那些暗處的護衛不必有所動作,李隆基定定地看着他,眼裡閃過一絲黯然,用一種十分陌生的口吻說道。
“安祿山要進京了,你率百官,去郊迎。”
說罷,揹着雙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