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戒指,那可不是拿來胡鬧的東西,稍有差池也許就榮獲“自殺神器”的美名了。拉娜婭跳進一處清井,蜷在桶內緩緩松下繩子順着下落,以左手控制現實空間的身體打了一個手勢。
一陣天旋地轉,身上的痛楚正飛速消失,再次睜開眼時,拉娜婭便發現自己倒在那坑窪不平的木桌上,窗外夜色大好,狂風呼嘯,殘葉亂飛。
拉娜婭此時的心境卻無比平靜,與窗外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她得知自己成功做出了幻境戒指的時候,也只是朝小紫微微一笑,道了句感謝。
天際將亮,風沙漸歇,拉娜婭收起回城那天買來的小半包紫磷粉末,將視線落到眼前這張紙上。埋頭寫下大半篇幅,停筆,折兩道,同那枚幻境戒指一起裝進信封,收入紫水晶戒指的儲物空間。
拉娜婭又取出一張普通的紙條,在上面寫了一句話,握在手裡。
清晨第一縷晨曦照進窗櫺,拉娜婭將閃爍匕首掛在腰間,於房內牆邊站定。
“早安。”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兀自傳來輕聲言語。
……
安格斯今天起得出奇的早,他隨意整理了下着裝,也顧不上昨日晚上玩笑般打鬥造成的瘀傷,飛也似地衝了出去,目的地直指拉娜婭那間茅屋。
到了那茅屋前,安格斯從窗戶往裡望了幾眼,沒見人影。
“小七?”
無人應答。
安格斯皺了皺眉,索性推門走了進去,環視一週,依舊是沒找到人。
這房間窗明几淨,地面一塵不染,安格斯鼻尖卻莫名涌起一股酸澀。
“不,小七,你一定還在這裡……”安格斯搖頭,自嘲般笑了笑,伸手向屋內空氣探了過去,“你還在這裡對不對?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對不對?”
隱匿在後牆的拉娜婭最後看了安格斯一眼,帶着種種情緒閃出了房間。
拉娜婭繞了一圈,來到安格斯的屋前,閃爍匕首冷光一現,人已到了屋內,她把手中一直握着的字條塞進被褥底下,待黯淡下去的閃爍匕首重新散發出微微藍光之時,她又不見了蹤影。
朝陽還未完全躍出天際線,拉娜婭僅憑一把閃爍匕首就已離開了史蒂夫控制的這片領域。
拉娜婭思索許久,還是想開了。自己不是非要被這一連串的刺殺任務套死,量力而行是所有事情的前提,如果實在沒有這個能力,那不如早點打道回府,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和感情。
史蒂夫沏了一杯茶,來到座位前,卻一不小心將熱茶潑灑在滿桌的圖紙上。史蒂夫昨晚也是通宵沒睡,他爲研製幻覺彈頭疼了一個晚上,卻總是莫名地心煩。
也許是因爲歐文的死,也許別有原因。史蒂夫彎下本來就弓得像蝦一樣的腰,正準備收拾字跡早已糊得看不清的圖紙,門口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史蒂夫看了看窗外半邊尚未全亮的天空,思量一番,朝門上貓眼看了過去,方纔開了門。
見是安格斯,史蒂夫也是微微一愣,平時他都不會這麼早到自己工作室來的。
“大人,今天有什麼吩咐?”
史蒂夫的精神有些不振,擺了擺手道:“今天……那女人你把她處置了麼?”
安格斯苦笑道:“沒有,我把她趕走了。”
“別以爲我看不出來……”史蒂夫冷笑一聲,“你動情了。”
安格斯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站在比自己矮兩個頭的佝僂中年人身後。他瞥見桌上被深色茶水浸壞的圖紙,心裡別無目的地推敲着史蒂夫當今的情緒。
“哦,那些東西,扔了也罷。”史蒂夫說着真的一揮手將那些圖紙盡數掃進了紙簍,然後拿起放在最靠牆的一枚圓形彈藥,對安格斯道:“你跟我過來。”
安格斯唯唯諾諾地跟在史蒂夫身後,看着史蒂夫給工作室的門上了兩道鎖,然後走了出去。
史蒂夫一路上走得很慢,嘴角一直沉重地往下倒勾着,眼神也一反常態地黯然無光。
以至於從工作室走到彈藥庫都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路途上安格斯也曾問過史蒂夫到底是在爲歐文的死而悲痛,還是痛恨那個讓他覺得麻煩的女人。
史蒂夫都沒有作答,只自顧自地打開彈藥庫的門禁。
安格斯是頭一次到這種地方來,雖然他也沒少聞過火藥味,但這次卻是出奇地濃重。
史蒂夫用他專門設置的靈能密碼打開了存放彈藥的櫥櫃,將手中那枚球形彈藥放了進去,重新關上。他所做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平常,但在場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早已改變,並且再也回不去了!
歐文死了!
“安格斯。”史蒂夫撐着這個房間內唯一一張桌子,喃喃道:“克里斯文質彬彬的一個人,比較適合管理賬務和記錄配方用料;西蒙那人性子傲,肯定不屑於來這裡守彈藥庫;魯克粗裡粗氣的,讓他過來我怕出亂子。以後這裡就交給你了,有問題麼?”
安格斯搖頭。
史蒂夫點了點頭,認真地看了安格斯一眼,將一把鑰匙交予他手上。
這把鑰匙的分量有些沉,安格斯只這麼覺得。
隨後,史蒂夫把彈藥庫的每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邊,確定沒有紕漏之後,才走出門,留下一道矮小的背影,和一道被斜斜朝陽拖得無比高大的影子。
“太陽下山之後,鎖門回來。”
史蒂夫遠去以後,安格斯坐在桌前,伏下身子,失去了以往工作的他竟一時不知該做什麼。
等待和守候往往不是一回事,但它們都會私下裡將時間拖得無比漫長。安格斯撐着下巴,盯着漸漸消失在門樑之上的太陽,心中始終在祈禱着拉娜婭不會被史蒂夫發現。
……
安格斯絕對想不到的是,拉娜婭正在恥笑他的行爲。當初在馬車上跟他拉的那一勾,就已經把迷你靈能陷阱貼了上去,說句可怕的,安格斯在幹什麼她都知道。
拉娜婭輕車熟路地來到集市,找到一個身穿信使服的青年人,取出晚上準備好的信封,道:“你把這個交給一個叫做安格斯的人。他今天之內會到集市北門來,麻煩幫我向他捎句話,務必讓他在明天上午十點打開這個信封,不能早一分鐘或者晚一分鐘。”
青年人禮貌地衝拉娜婭笑了笑:“三十紫幣,我的女士。”
拉娜婭遞上錢,向青年人道了謝,匆匆離去。
此時尚還算早,城門還未開啓。拉娜婭走到城牆腳下,擡眼望了望四周,找見左上方屋頂有一架長梯,高度還算合適,便三下兩下攀了上去。
右小腿仍有些酸脹,平時對她來說毫無難度的事情現在也顯得有些許吃力,但還算順利地爬上城牆頂端。
在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將頭轉過來的前一刻,拉娜婭發動閃爍匕首跳到了相反方向一處無人的放哨亭內。
拉娜婭從僅可供一人探出頭來的小窗向下望去,這道城牆少說也有五十米高,跳下去是不可能生還的,正常樓梯總會有士兵把守……士兵?
拉娜婭靈光一閃,差點忘了這茬,她掏出那枚黑鐵二星的落日軍團勳章,大步朝樓梯走去。
結果自然是順利地出了城,她以正常速度朝城外走了半個小時,將那枚勳章丟在一旁的草堆裡。
西梅卡山城,再見了。
拉娜婭沒忘記那天瀑布的方位,暫時是擺脫了某些束縛的她終於可以去看看那兒究竟是什麼情況了。
哦不,瀑布早就幹了……
下午,拉娜婭到了那山林深處無人之地,放小紫和龍魚出來曬曬難得的太陽。
“格納說,這裡是千年前的神戰造成的斷崖……龍魚,你帶我上去看看。”
龍魚遵命,搖身一變化身爲紫鱗龍,載拉娜婭緩緩升上高空。
果然,他們在斷崖中段發現了一處不明顯的山洞,拉娜婭翻身躍了上去,讓龍魚在外面等着接應她。
小紫跟着拉娜婭一同深入山洞,裡面還挺寬敞,並且周圍的泥土是乾燥的,如果有其他人新發現了這個地方,絕對不敢相信這裡以前有一道瀑布。
拉娜婭朝裡走了一會,從外面照進來的光線越來越暗,直到眼前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拉娜婭不得不用靈能照明。擡頭一看,一道石門立在眼前三米開外,石門像是嵌在土牆上,上面的紋路看得出來是有一段年代了。
分明是神戰所致的斷崖,爲什麼還有人從中間鑿出一個山洞,還專門修築這道石門,難道里面藏着什麼玄機?
拉娜婭帶着疑惑,緩緩走了過去,推了推那石門。
“碰”,石門竟然直接朝內倒了下去,震得腳下一麻,掀起的灰塵使得拉娜婭嗆得不停咳嗽。
石門之內仍是一片黑暗,拉娜婭拍掉身上的灰塵,重新點亮手中的靈能光團,捏着鼻子擡腳跨了進去。
小紫本來是跟在拉娜婭身後,可當它要穿過這扇門的時候,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在外,沒反應過來的它撲通一聲掉在地上。
在這個未知的領域,誰知道會突然蹦出什麼危險的事物。拉娜婭聽到聲音,立即警覺地回過頭,卻是什麼也沒發現,只看見倒栽在地上的小紫。
“主人,我進不去。”小紫重新飛了起來,苦着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