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倒黴蛋用盡一切辦法將賈恩候逼出山,爲他破例掐指一算的消息立刻傳開,在京城裡造成了極大轟動,宮裡頭也出現了各種論調。因爲事情太過明朗,不用追加解釋,京城百姓衆口一詞,全是同樣的論調:天作孽,猶可赦;自作孽,不可活。富商本人行事還算端正,他的確沒對自家婆娘做過分的事,至多就是在天師府門口表現誇張些,這算不得什麼打錯。怪只怪他有個給力的媽……搞死兒媳只爲求風水寶地下葬,爲了兒子飛黃騰達,她也真是蠻拼的。
這家子出事有一半人看笑話,賈恩候的殺傷力比他看相算命說風水的本事更大,被他主動點名就已經十分危險,根據過去的經驗,他算過的十有□□都命帶坎坷,大富大貴安穩一生的也有,只是太少太少。不是命好的人太少,而是他極少幫這樣的人相看,入行這麼多年,他也算是資深算命人,對業內潛在的規律是很瞭解的,什麼都挑好的說的確能撈一筆,不過就是一次性收入,把人哄高興了賞你一筆罷,既不能顯得自己很有本事,還達不到細水長流的目的,實在是下下選。
只要對方不是差到極點根本無法扭轉的命格,有點波折是好事,就算實際沒那麼嚴重,你稍微烘托氣氛,多提幾次,自然會讓來算命的提防戒備。預知災難是很可怕的事,隨着日子接近,你會不停的去想,自己嚇自己。稍微有點苗頭就算還隔着十萬八千里也會覺得這就是悲劇到來的預示,即便算命的時候因爲對結果不滿,撂擔子直接走人分文沒給,這種時候非但會雙倍補上,還要賠笑賠好話表示足夠的誠意。
不要說殺人不過頭點地,誰不怕死?
好死不如賴活着。
知道賈恩候的德行你非自討沒趣,怪得了誰?這事,明眼人一下就能看明白,至於那些同倒黴富商有同樣想法,準備在大老爺出孝以後就實施的,又是另一種想法。本來,好吃好喝供着府上的老東西,用各種珍貴的藥材吊命,不就是希望他們爭氣點,再挺幾個月,有這樣的悲劇案例在前,他們還敢草率行事?
只想着賈恩候看地的眼光一流,忘了他是個原則性頗強的玄門高人,找他辦事首先得金錢到位,然後得看心情,再來你千萬別有不爲人知的秘密,更不要有什麼案底。在福瑞樓裡,一個“人”字就讓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的某富商漏了底,順天府把人押回去審了才知道,竟是個逃獄多年的,因爲這事,他們還表彰了賈恩候,感謝他做的貢獻。
要是稍微瞭解他就知道,不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死的,賈赦一般不會多管閒事,就算是逍遙法外的窮兇極惡之徒,他既然沒落網,那就是有道理的,老天爺不是睜眼瞎,它將世間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一年之內幫順天府揪出兩位潛伏的犯人,大老爺直接成了鬼見愁,只要做過虧心事的都怕見到他,原本磨刀霍霍準備搞死府上那些吃閒飯的老東西求他做法事並且選個風水寶地下葬催旺府上運勢的,有大半都打消了念頭,生怕自己也緊隨其後吃牢飯,放棄這個念頭的同時,他們心塞塞的,那麼多山珍海味,那麼多珍貴藥材……都白費了。
當然也有府上老人原本就重病纏身的,看那樣也挺不了多久,等自然死亡也並非不可能。
……
京城裡流言蜚語漫天漫地的時候,順天府派出仵作驗屍,同時出動的名捕有好幾位,不是去抓人,而是去調查真相,若只知道那婦人是被害,沒有其他有效信息,查起來沒這麼快的,這事做得相當乾淨,粗粗看去沒什麼蛛絲馬跡。既然已經點破了是婆婆下手弄死兒媳,入手就容易很多,仵作驗得很仔細,就發現,那婦人應該是被毒死的,不是見血封喉這類,而是多用幾日方能見效的慢性毒藥,將可能動手的丫鬟婆子羅列出來,正要逐個排查,就有人上吊了,按照正常的想法,這種情況必須是畏罪自盡,不用仵作過來,幾位捕頭看過以後就對了眼神,他們還沒說什麼,就有人掩面哭泣,“要是我不出去就好了,杏兒就不會死,都是我……我害了人命……”那人哭得相當慘烈,就有同樣紅着眼眶的丫鬟過去安慰她。
來的四個捕頭裡面,就有人說:“她爲何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吊,時機太微妙,讓熱不能不多想。”都是長期合作的老夥計了,相互都很瞭解,他一開口,立刻就有人接話,“閆三說得沒錯,我們方纔鎖定了可能下毒的範圍,就出了這樣的事,真是讓人不能不多想。”
餘下兩位倒是沒開口,他們點頭表示同意,看着那具屍體表情有些耐人尋味。他們這樣說,那哇哇大哭的就收了聲,雙眼瞪得溜圓,小嘴微微張開,像是嚇到了,好一會兒她才搖搖頭說:“不會的,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我和杏兒自進府就住在一起,她那麼和氣善良,怎麼會給夫人下毒……”說着她又開始抽噎。
閆三又看了她一眼,轉過身看擺在地上那具女屍的脖頸,秦老四則衝那情緒波動極大的丫鬟安撫的點點頭,“她是自殺的,你也不用過於悲傷,若我們分析得不錯,貴府女主子的死同她有些因由。”說到這裡,他就讓手下人將閒雜人等打發出去,等屋裡沒了別人,蹲在地上看屍體的某人才似笑非笑的站起來。
“還是秦老弟溫柔,哄姑娘真有一套。”
“方纔那小丫鬟戲演得真好,若是到咱們衙門請個專業的指點翻案,再拿出那一套,指不定就要放走真兇。”
“……閆三你也看出來了?本神捕一眼就看透了她眼底的緊張,聽秦老四說杏兒同府上夫人的的死相關,她雖然裝出了驚訝的表情,神情到底有些不對,就算不是下手之人,她應該也知道一些重要情報,我若猜得不錯,這位杏兒姑娘就是被她勒死的,這一點,從脖子上的淤痕就能看出來,她脖子上的痕跡是往後延伸的,若真是上吊,應該往上纔對,擺明了就是被人勒死然後僞裝成自殺的模樣。”
“再有,只是同一個府上的丫鬟,就算住在一起,在這節骨眼上有人上吊了,直覺反應都應該是畏罪自殺,她卻像是壓根沒想到一般,裝的太過了。”
“我只說這位杏兒姑娘同夫人的死相關,若非如此,這時候死的就不會是她,方纔那位,反應有些不對,她好似壓根沒想到‘杏兒或許是知情人被人滅口’這種可能,不停地在下毒這個問題上糾纏。”
……
閒雜人等雖然打發出去了,門口還留了個盯梢的好嗎,他也是與這四位名捕合作多時的老人了,每次斷案都在現場,對於四人卑鄙無恥的行徑,依然不能適應。
賤是賤了點,的確是有真本事的,換了別人指不定就被糊弄過去了,這三位能一眼看出勒痕不對,然後仔細觀察在現場的所有人的反應,鎖定嫌疑人,用各種語言詐她,只看過現場,還沒展開調查就基本弄清楚真相……更悲劇的是,對方還不知道自個兒的小伎倆被識破了。
守在大門口的那人在蕭瑟的寒冬之中擡頭仰望蒼白的天,想感慨一番,就被點名了:“都聽到了吧,雷子,接下來就看你的。”
呵呵。
就知道會這樣。
“我是府尹大人派來監督你們四位的,不負責打雜跑腿!”……qaq對人家好點啊祖宗。
閆三靠在牆邊,散漫的開口:“有什麼關係,能者多勞嘛,京城裡頭不是有句話叫‘認真的漢子最有魅力’,每天都便宜你看到爺容光煥發的一面,幫忙做點事怎麼了?”
他還想說,就被斷了話。
“不要延誤時機,雷子快去。”
“大哥你不能這樣,大哥你讓我說兩句怎麼了?肚子都沒填飽就被拽出來調查這種事件,賈天師說了兇手是老太太那就直接抓人唄,非勞煩我們兄弟,真是多此一舉。”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玄門高人,不是招搖撞騙的冒牌貨,玄門有什麼本事平民百姓不知道,他們能不知?
“……把你這德行收斂好,省得讓人發現真正的京城四大名捕都被賣到南邊去曬鹽去了,佔了人家的身份總得做點事,否則你良心上過得去?”
“有什麼過不去?將捕頭的身份借給小爺是他們的榮幸,真當誰稀罕?回頭事情辦完了還給他們便是,什麼名捕,都是廢物,真有本事的話早就殺回來了,還用等到現在?賈恩候算過了,說是府上老太太作怪,她恐怕是聽了那些瘋言瘋語才做出這等腦/殘事,稍微想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還費這勁察言觀色做什麼?”
你覺得是這樣,就斷案了?
捕頭不是這麼做的。
秦老四看着閆三,半晌才說:“師兄您消停點,這裡不是咱們的地盤,事成之前可別暴露了,大清朝信佛不信道。我聽說天師教早先就派人出來同賈恩候接觸過了,咱們出來這麼久,還沒尋到合適的機會試探賈恩候,這樣下去,回去沒法交代。”
閆三特別嫌棄的瞥了四師弟一眼,說:“老子的師傅好歹是掌門,誰敢唧唧歪歪丟他去丹房燒火,依我看賈恩候也不用試了,古書上記載的玄門大成者也沒他這麼大本事,看相、算命、測字、卜卦、造風水……十項全能啊。咱不拿本事大說事,你想想看,就天師府那位,誰膈應他立刻就能還回來,玄門弟子若都像這樣,還能滅了門?丹符宗雖然也是上三流,差了不是一星半點,簡直天上地下,依我看賈恩候是有真本事,到底是什麼出身不好說,自稱玄門弟子恐怕是知道人家幾百年不出世,借這個名頭不容易鬧出事端罷了,也不只是哪裡蹦出來的老妖怪。”
……
閆三噼裡啪啦說了一堆,就被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
“別提什麼上三流,沒見大師兄臉色都變了。”
誰也沒比誰好,這麼大喇喇說出來,臉全黑了好吧?
這四位不是什麼原裝貨,順天府的四大名捕已經被丟到南邊去曬鹽了,短時間內回不來,而他們就是聽說俗世出了個玄門大師,算命神準,輕鬆擊潰茅山正宗弟子,受朝廷封賞纔過來看看的……過去二百年,借玄門之名坑錢的人太多,鬧得如此轟動還是破天荒頭一回,整個道宗都驚動了,除了丹符宗那邊至今沒有動靜,上中下三流都派了人出來打聽。
畢竟是一個圈裡混的,只要道行相差不大,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同類,爲了避免出現相互拆臺同歸於盡的情況,出來之前八大門派約定,識破了對方的身份可以偷偷下絆子,好歹都是修道的,不可道破身份,背地裡怎麼做那就各憑本事。
這四位在自個兒宗門裡是風雲人物,丟進道宗的大環境裡,就有點微不足道了。他們的師門叫天一派,同上三流的天師教聽着有幾分相似,他們卻是最末等。倒不是說門內弟子沒本事,要是打起來,鮮少有人能從他們手裡討到好,道宗內部的劃分卻不是依據戰鬥力,簡單的說,動腦比動手高貴,修心比修身排名靠前。
天一派作風彪悍,惹到就直接上拳腳,他們戰鬥力相當高,在道宗內部鮮有敵手,除非用上三流的威嚴施壓,想動他們真不容易,這幾位祖宗是天一派如今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橫行霸道無人敢攔,別的門派有僞裝成賣燒餅的,有去福瑞樓應聘做店小二的,有卯足勁想進天師府的……考慮到本門的行事準則,這四位特地選了捕頭這個能經常動手的活計,他們來的時候大老爺已經閉門不出,到如今已經過去三個月,還沒見到一面,又被使喚過來調查這樣簡單的命案,會消極怠工也是可以理解的。
“都有點耐性,府尹派咱們出來的確是大材小用,不過,這也是機會,能夠同賈恩候面對面交流的機會。”
對啊,只需要打着查案的名號就能光明正大去天師府問話。若真是前輩高人,應該不會爲難他們這些後生纔對,若不是,說幾句話就退出來也無妨。
“薑還是老的辣,二師兄真是高人!”
“……”雖然是讚美,完全沒感到榮幸是怎麼回事?
他們說得差不多就推開門出去了,又擺出先前那公事公辦的表情,問了幾句話,留了人手在這邊看守屍體,對方纔哭得一塌糊塗的小丫鬟笑了笑,四人就要離開。
那富商哪敢輕易放人,他快步追上,問:“下毒的就是杏兒對不對?”
沒得到答覆,他又說:“那是不是就可以證明我孃的清白了?”
閆三朝那倒黴商人跟前湊了湊,嘆口氣說:“兄弟別急,案子的確是有眉目了,不過,暫時還不能定論,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躲是躲不掉的,安心等着吧。”
這話簡直不中聽,那廝氣得發抖,順天府四位名捕已經翻身上馬了,他們前腳回去,沒過多久雷子那邊也有消息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杏兒是被勒死的,動手的就是和她一個屋子哭得要斷氣的小丫鬟,對方以爲騙過了這四位,轉身就遞了消息給府上老太太,被派出去的眼線聽了個全程。
京城四大名捕的確是有本事的,別看他們性格不討喜,做起事來真不含糊。
只需要蒐集證據,就可以結案了,這之前更重要的是去天師府會一會賈恩候,要是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還得等多久。四人光明正大的過去,一路上,喬裝改扮的八大宗門弟子遇到不少,他們相互知根知底,見到這一幕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那麼多高大上的門派都沒佔到先機,反而讓下三流天一派趕在前頭,簡直是啪啪兩耳光扇在臉上,滋味真特麼酸爽。原本還有人自我安慰說,找上門去也沒用,誰家孝期還接待客人的,再說,以賈恩候的德行,應當不會見這些閒雜人等。他們一門心思等着四個賤人被趕出來,對方卻沒蠢到那地步,敲開門之後,他們就義正言辭的說:“我們是順天府的捕快,有幾句話想問問賈天師。”
“我們老爺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出去過,還能惹上官司?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不不不,並不是來訊問,而是希望他給我們提供一些破案的線索,人已經死了四五日,證據基本已經消除乾淨,調查起來實在困難。”這麼說就明白了,他們想問的就是被老爺識破的那起命案,守門的都是小人物,對官差是畏懼的,雖說捕快並不是多了不得,給阿哥提鞋都不配,好歹是名震大清朝的神捕,就算再不上臺面,自己也得罪不起。
民間有句話叫惹誰也別惹大夫,誰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後來又衍生出兩句,算命人和風水先生你也得罪不起,給你下絆子不要更容易;還有這些衙門最底層的官差以及捕快,你要是開門做生意隔三岔五去逛一圈,能留住客人那才稀奇,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別看這些人手中權力不大,收拾平頭百姓那是輕輕鬆鬆。
門房客氣的讓他們等,飛快跑進去傳話了,聽說這事以後,賈赦連考慮也沒有,就讓門房放人,難得見他這麼爽快,竟然是對四個沒什麼利益可談的官差,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他們不理解那是因爲不知道大老爺的過去,他從前就是在汴京街頭擺攤算命的,官階太高的他接觸不到,見了面反而沒什麼感覺,倒是碰見這些公職系統裡頭最底層的嘍囉,總沒好事,對這些人客客氣氣是他早年養成的習慣,如今身份雖然變了,習慣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聽說有捕快來問話,賈赦第一反應就是請人進來,後知後覺才發現,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微不足道的算命人,襲了一等神威將軍爵就算了,他還是萬歲爺賜了封號的天師,同貴人們往來密切,關係頗好,混到這份上幹嘛對底下那些客氣?
賈赦倒是回過神了,已經放出去的話也不能收回來。
見就見,問就問唄。
甭管怎麼查,總歸扯不到他身上。
賈赦坐在堂屋裡等,四位冒牌的捕快沒多久就進來了,一個照面的功夫,大老爺心裡就有了底,他讓王善寶將閒雜人等帶出去,看着站在屋子中央的京城名捕。
天一派這四位才俊還在打量他,希望瞧出些端倪,無論怎麼看,賈赦身上都沒有任何道宗的氣息,簡直就像招搖撞騙的普通人,他們交換一個眼神,就要想法子套話,突然感覺威壓激增,險些腿一軟跪下去。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好似整個人光溜溜站在中間,將所有一切攤開,沒有任何秘密……恐怖的威壓讓他們喘不過氣來,四人連討饒都不能,以爲自個兒要交代在這裡,突然身上一輕,彷彿先前那些都是錯覺一般,賈恩候還是那樣,他端起熱茶喝一口,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四人卻明白,這是遇到真正的高人了。
別以爲修道之人都超然物外,實際上,他們內部等級制度更加森嚴,你的門派排行靠後,見了前面的就要讓路。你打不過人家跪地求饒那是輕的……四人跪得相當痛快。
“不知前輩出自何宗?道號什麼?我等是天一派嫡傳弟子,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賈赦慢條斯理的放下茶碗,擡手讓他們起來,“既然是道宗弟子插手,命案應該已經破了,你們上門來所爲何事?”
這是紅果果的轉移話題,偏偏還沒人敢說什麼,他們老實交代說是因爲京城出了個神算,自稱是玄門大師,所以過來看看,就算是他們也有二百來年沒見過玄門中人。這番話賈赦從茅山道士那邊聽過,他點點頭,“你們覺得我不像是玄門的?”
就算真不像那也不能說啊。
在絕對的威壓面前,節操那都是渣。
別說閆三這種下限本來就很低的,就算是別的幾位,也齊刷刷搖頭,“若您都不像,也就沒人像了……不是吹牛,我在天一派裡面也算是個人物,好歹是掌門嫡傳弟子,跟着師尊見了不少大人物,沒一個比得上您!什麼丹符宗、天師教……長老也不過如此,同您這通身氣派以及狂霸威壓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祖宗,您是祖宗輩的吧!”
果然是派錯了人。
長老們說閆三機靈,說話中聽,生存能力強,這才讓他出來。
……到凡塵俗世來真不需要那麼大本事,反而他這德行,太要命,簡直要把宗門的臉丟光。要不是有道宗的前輩坐在上面,三人就要動手打醒這混賬。天一派雖然是下三流,體面什麼說不上,也不能這麼折騰!
他們不知道的是,閆三這德行正好就合了大老爺的胃口,達到天人合一之境以後,不需要開天眼,平平常常看去就能知道此人資質如何,有多少本事,是什麼命道。
天一派的確不是多了不起的宗門,這幾個弟子倒還都在水準線之上,尤其是閆三,賈赦想了想,說:“你倒是不錯,可願踹了你師傅跟我混,吃香的喝辣的,甭管是看相、算命、卜卦、造風水、觀天象……符籙陣法奇門遁甲也行,你想學什麼我都教。”
就算是開玩笑,叛出師門這種話也不能隨便說啊,本事大就不要節操了?餘下那幾人就想說,閆三雖然不要臉,他絕對不會拋棄掌門師伯的!話還沒出口,被點名的某人就毫無壓力的點頭說:“好啊。”
……!
……!!
好你八輩祖宗!
回答這種問題的時候稍微考慮一下,別隨便開玩笑好嗎?
兩位師兄表情已經扭曲了,秦老四主動開口,道:“前輩這樣的高人還會缺了弟子,就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三師兄也真是,若讓掌門知道,得有多傷心。”
要是開玩笑,這樣就該揭過了。
顯然,兩位當事人都沒有說笑的意思,他們看着秦老四先後開口。
“我還真缺個繼承衣鉢的弟子。”
“那老不正經的把我騙進天一派就該想到有這天,那時我年少無知,聽他說得動人,以爲是上三流的長老收徒來了,我志在爲天下蒼生做事,解救萬民於水火,結果就成了武夫……修正這個錯誤的機會終於到了,我閆笙今日就脫離天一派,水往低出走,人往高處流,江湖再見我們就不是是兄弟了!”
玩真的……臥槽別這樣,天一派裡頭天資不錯的弟子大多是被騙進去的,這麼多年,也沒見有人叛出師門,“三師弟不要胡鬧。”
閆三還沒說啥,大老爺就說:“我也不是仗着自己道法高,非要搶貴派的人,說句難聽的,天一派方寸之地留不住他,有些人天生就要成大器。咱們道家不是儒學,更不是法家……沒那麼多條條框框,你們記住一句話,凡事不違天道,遵從本心。我會開這個口自然是同他有緣,若沒有天人合一之境的高人出手,不出十年,他就要到底下去跟閻王爺聊人生,我就不遮遮掩掩,本尊便是在今年突破天人合一之境,雖然不敢說是唯一,不費點功夫,你們找不到第二人……更重要的是,就算能挖出個道尊,像我這麼好說話的鐵定沒有。”
賈赦是真把閆三看上了,到大清朝一年多,形形□□的人也見過不少,真沒有這麼合心意的,放走了實在可惜。
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四人都皺起眉,按照這個說法,閆三命有大劫?天一派主要修的是體,不是道心,命格啊天道這些,更是同他們無緣……師兄弟一起長大,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聽說閆三是這樣的命格。
是真的?
還是胡說八道?
或者請高人來看看?這會兒要是拒絕了,以後人家擺譜不收怎麼辦?道宗內部對天人合一之境不陌生,根據記載,春秋戰國之後就沒有人達到這樣的高度了,若他說的是實話,這的確是求而不得的機緣,閆三在天一派裡頭也是個人物,他是掌門的嫡傳弟子,不過下三流的小門派怎麼同這種道尊級別的高手相提並論?
閆三是在糾結自己的命格,其餘幾人是沒法做決定,脫離師門不是說着玩的,他們要是輕易鬆口,指不定回去就要受責罰。
“不要想太多,我原本就不是一心爲宗門,想着將天一派發揚光大的好人,留着也是禍害,如今正好,你們回去替我給老頭子說一聲,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以後就不做他的弟子了,讓他別再坑蒙拐騙,忽悠過來的徒弟不長命的,遲早要跑。”
……
正如賈恩候說的那樣,修道重本心,做決定就是一瞬間的事,想太多沒有意義。閆三就要跪下磕頭,大老爺讓他到旁邊去站着,對餘下那三人說:“你們宗門長老要是問起來,就說人已經被玄門的老東西帶走了,我也不佔你們便宜,人情就欠在這裡,只要不是違反我道心之事,有麻煩來找我便是,別的就不多說了。”
來的時候是四大名捕,回去的時候當然還是四個,賈赦只是將新收的徒兒領到一旁去吩咐了幾句,就讓他們離開了,他自己洋洋灑灑寫了封信,讓王善寶給九爺,求他幫忙帶給康熙,信裡頭說……最近天師不太安穩,所以想向萬歲爺討個人,順天府那個叫閆三的捕頭很不錯,個性與他相投不說,伸手也很矯健,雖然有辱沒人才之嫌,還是想厚着臉皮求萬歲爺開恩,把人暫借給他。
康熙是那麼小氣的?
賈赦說暫借,他直接把閆三送出去了。
就算是京城名捕那又怎樣?本朝風氣這麼正,治安穩定,用得着他的地方也不多,賈恩候難得開一次口,不滿足他顯得當皇帝的多小氣一樣,這一年他給自己做的事可不少,永和宮那邊就來來去去折騰好幾回,功勞苦勞算上,這點要求不值當什麼。
因爲一早就知道賈赦是個比較現實的人,這樣的要求康熙覺得合情合理,他立刻就給順天府發了道旨意,將閆捕頭調去天師府,供賈恩候差遣……又誇獎順天府尹有能力,竟然能調/教出合賈恩候眼緣的屬下,真是非常難得。
呵呵。
世外高人多變態啊。
閆三這樣的騷人竟入的了眼?
順天府尹也就是想想而已,沒敢說什麼,雖然看似折損了一員大將,這種特立獨行的屬下剔出去也好,少個麻煩在身邊還能的萬歲爺讚賞,簡直是雙喜臨門。他心裡頭雖然高興,還是做出很捨不得的模樣,同閆三道了個別,大抵是說他算是攀上高枝了,不要忘了順天府這些老朋友,以後還是要多走動……
閆三沒做什麼傷情的反應,聽完之後就收拾包袱滾蛋了。
他早就意識到自己恐怕不適合天一派,雖然也能將長老們教的東西學好,在同輩之中鮮有人能比他優秀,不過,他總是靈光一現,想到許多東西,依靠自己理不出頭緒,找師尊也得不到解釋,多讀了一些道宗通典之後,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資質其實能去上三流那些修心窺天道的門派,只是煉體太浪費了。
雖然天一派只是下三流,要是叛出去,就算他天資好,別的門派敢收也不敢教導太多,在大多數人眼中,背叛這種事情,只要有一次,就會有第二第三。
閆三想過自己琢磨,進展太慢,總不得其法,他本來就是個隨性之人,沒那麼多道德心和責任感,是以,接到賈恩候的邀請,他毫不猶豫就點頭了。有人看中他的天賦,想要收他做徒弟還不好?
這就是破鍋遇上爛蓋,絕配。
大老爺就是個胡作非爲的,收個徒弟也是同樣的心性。
稍微接觸過後,兩人都覺得這搭配是對了,閆三想着終於能學點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東西,至於賈赦,看明白半路出家這徒兒的資質以後,他也放了心,玄門如今是什麼情況他不清楚,就算真的沒落了,有這小子繼承衣鉢,不會斷這裡。
收徒就收徒。
賈恩候淡定得很。
外頭卻是瘋言瘋語不斷,百姓們感慨天師的口味忒重,選個侍衛也指着變/態挑,至於道宗各派都隱約察覺到不對勁,閆三是天一派的人,怎麼會被賈恩候留下?難不成他們達成了什麼交易?雖然具體什麼情況還不明白,他們個個都忙着傳信回去,生怕落於人後,這可是大消息。
百章成就達成√
洗了澡沒擦乾頭髮就睡了,起來之後頭疼得不行,寫得有點坎坷。
今天就到這兒,我先去睡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