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一個半月,賈赦都在爲天師府的風水改建而努力,接到聖旨他還愣了愣,剛還陽那會兒,對於參加聚會這種事,他的態度是多多益善。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名聲打不出去那也不能見效益。過去這半年,從四爺起,賈赦將所有阿哥認了個遍,在京城裡打響了名頭,還入了康熙的貴眼,如今想找他看相算命的太多,根本不用再炒作。這樣的話,參加各種宴會就是百弊而無一利,攀交情抑或跪/舔的簡直多不勝數,覺得厭煩還是次要的,對於送禮這種事,他避之不及。
若是平常,京城的官員或者巨賈相邀,他還能找個託詞推掉,康熙直接將聖旨頒下來,簡直不給人選擇的餘地。想算命隨時都可以來,只要金銀到了位,不破玄門的規矩,不違反天道,能說的他都說……用這種招數把人請去擺明是讓人做白工,非但不給錢,還要倒貼一份禮。
雖然心塞到了極點,在大清朝的統治之下,抗旨這種事,他還是不敢做的。如果可以的話,賈赦很想回榮國府去將之前宮裡賜粥賜酒之時留下的琺琅彩瓷碗和同套酒杯拿過來,在康熙生辰的當天給他送回去。他也就只能想想而已,分家的時候沒拿走,想再去要基本沒戲。就算那真的是康熙賜給他的東西,在拿了七成家產日子越發蒸蒸日上的時候做這種事,難免會落人口實。
在金銀面前,賈赦難得有這麼理智的時候,他想了想,天師府基本已經改建完畢,也算過吉日,五月十三宜搬遷,這之前他還有件事沒做。如今住的宅子是九爺好心借出來的,就算再摳門,道義還是要的,他白住了這麼久是欠了胤禟一段因果,現在不還,以後還得算幾分利。
談錢傷感情,對賈赦而言,上輩子真是太辛苦,在汴京擺攤算卦,操着販賣私鹽的心,賺着賣稀飯饅頭的錢,還因爲爲人太善良七天之內幫人家做了兩場大法事,一不小心就壞了門規,沒幾天就在給人看相的時候被砍死了。
別看他還陽之後生活過的越發的好,如魚得水很是滋味,實際是有心結的,看到提着刀的屠戶就會腿軟,把門規看得比啥都重要,別說衆阿哥就算是當着康熙的面也決不妥協……爲了撈錢真是什麼都豁得出去,蠻拼的呢。
賈赦想了想,然後就寫了封信,定了個日子將胤禟約出來,想請他吃個飯,還一段因果,更重要的是順便問問皇帝生辰送什麼纔不失格。這陣子胤禟也挺閒的,別說他還沒大婚分府,就算是分了,就他這樣的追求,康熙也不會將太重要的事交託過去。皇阿哥這麼高貴的身份他不知道感恩,非得不務正業跑去做生意……大清朝萬里山河都是愛新覺羅家的,錢算個屁!康熙一直想拯救這個迷途的兒子,一直沒能成功,父子倆堵着氣,胤禟儼然成了成年阿哥之中最清閒的人。接到書信之後,他就拆開看了,發現是賈恩候請客,簡直是百年不遇稀了奇的事,爲了表示決心,他還將吃飯的地方定在與福瑞樓相鄰那條街的鮮味樓裡,這不是瞧不起胤禟開的酒樓,而是在向九爺表決心,要是在福瑞樓吃指不定就記賬了。
在衆阿哥之中,同賈赦關係最好的就是四爺和九爺,雖然他們並不歸屬於同一陣營,這並不妨礙各自的友誼,賈恩候是什麼個性滿京城盡人皆知,奪嫡戰幹/他屁事,會站隊太陽簡直要從西邊出來。已經認識好幾個月,胤禟自然明白賈赦的意思,他讓人帶話回去,表示自己知道了,會準時到場,轉身就聯絡了老十,兩人一道去。
意料之外的情況,請胤禟一個人,大老爺就下了很大的決心,來了兩個他覺得荷包不知道要扁下去多少,十阿哥吃東西的陣仗和他闖禍的本事簡直一樣強。看到他第一眼,賈赦就不好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他三天兩頭去福瑞樓啃雞腿就想到這個問題,雖然有心塞的預兆,好歹挺住了。
鮮味樓掌櫃見到九爺進來心臟都不好了,他以爲是來砸場子的,大老爺手一揮,“給我們開個包間。”
……
給跪了有沒有?
祖宗!你是我祖宗!
福瑞樓那麼高檔你不去,非來攪和人家的小本生意,雖然這酒樓不是他開的,熬成掌櫃不容易啊!要是因爲怠慢了貴人給樓裡招來禍事,連夜就要收拾鋪蓋卷跑路的節奏。掌櫃就算再心塞,還得按賈赦說的做,他想最會做人的調去伺候三位爺,又在點了菜之後親自去後廚督促,讓他們拿出真本事,莫讓貴人嫌棄。
說實在話,那掌櫃真想多了。有個詞叫“物極必反”,像胤禟這樣這種什麼山珍海味都吃過的,對膳食反而不那麼挑剔,太過精緻的菜餚在宮裡天天都能吃到,反而是民間的家常菜,還有點意思。胤禟和胤俄都這麼想,至於大老爺賈赦,因爲請客的是他本人,對於菜餚真的完全不嫌棄,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的是這一桌會吃掉多少錢。
等上菜這會兒,三人邊喝茶邊閒聊,正說得高興就有人把包廂門給推開了:“聽說九弟和十弟在這裡,卻是什麼風把你們招來了?福瑞樓上好的菜色入不了眼?”來人是三阿哥胤祉,別看他的文化修養在衆阿哥之中是拔尖的,說起話來真是一點也不討喜,聽了就反感,經常還會忍不住想動手揍他。
請客吃飯還得罪人這種事,賈赦是不會做的,胤祉話音剛落,他就站起來拱手行禮:“給三阿哥請安,您吉祥。今日是在下請客,謝謝九爺將上好的宅邸白借給我住了那麼久,這樣的行爲讓我深深的感受到人間自有真情在,實在太感動了。談錢傷感情,我當然不能用金銀這麼俗的東西褻瀆我們偉大的友誼,這才決定吃一頓聊表心意。鮮味樓雖然比不得福瑞樓的菜色精緻上檔次,請客總要避嫌的嘛……九爺這麼善良,要是吃飽喝足之後不收我錢,我這心裡過意不去……”
胤祉被他噎着了,半晌沒說出話來。
這番話雖然有濃濃的跪/舔色彩,道理還是說得通的。老九將宅子借給賈恩候住在京城裡不是秘密,還有人感慨過,拍馬屁的大好機會就讓他搶了先。“得,我就是來打個招呼,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吃。”
賈赦完全就是這個表情。三阿哥這番話好似是在拒絕邀請一樣,他從頭到尾就就沒表露過想要留他一道用膳的意思,多厚的臉皮才能坦然的說出這番話?賈赦咂了咂嘴,自己同三阿哥果真是氣場不和。“三爺急着要離開的心情我自然是理解的,身爲男人怎麼能讓美人久等?”賈赦滿臉都寫着“我明白”對着胤祉笑得別有用心。
的確也是別有用心。
一日日越發黑化的十阿哥胤俄就懂了,立刻接過話頭:“不愧是英俊瀟灑之中帶着儒雅氣息的三哥呢,家有嬌妻美妾,外面還有紅杏怒放,真讓人豔羨。”
事情的確是真的,想到對方的身份,事情絕不能曝光。
胤祉立刻就要否認,賈赦卻先一步開口,他道:“我瞧您今日紅光滿面桃花盛開,若不是姑娘那就奇了怪,難不成還是……”聽賈赦這麼說,老九老十秒懂,他們就嘿嘿笑起來,不是漂亮姑娘還能是伶人不成?胤祉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前次的教訓還沒吃夠,他竟然在賈恩候跟前拉了嘲諷,對方一語道破他出來的目的,否認吧,這種事一查就明白,承認吧,又拉不下臉。胤祉想了想說:“別胡鬧,我是有要緊事。”說完他沒在給賈赦說話之機,轉身就走。
見三阿哥走遠了,老十嘿嘿笑道:“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三真是去和人幽會的?”
賈赦提起旁邊的青花瓷水壺,給自己斟到七分滿,抿了一口之後才悠哉哉開口說:“算命之人不打誑語,我既然敢說,那就是有根據的,他的確是去會美人,還是一位在京城裡很出名的風塵女子。”
大老爺說得太文雅了。
胤禟和胤俄對了個眼神,他們自覺替換了一種說法。
這麼急急吼吼說是有要緊事就是嫖女支去了?
胤禟有深入調查的意思,能拿住其他兄弟的把柄是好事,不過,這種事背地裡做就好了,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便當此時,掌櫃親自敲門,給他們上了滿滿一桌的菜。美端上來一樣,大老爺的眉頭就皺起一分,在最後那盤放好之後,他終於開口了:“這是我們的?好像多了些。”
掌櫃的笑得特別諂媚,他道:“多出來這些是我們鮮味樓免費贈予三位貴人的,希望您吃得高興,有什麼意見儘管提,我們一定虛心接受。”
這還沒下筷子,能提什麼?
兩位阿哥就想嚐嚐味道,賈赦卻開口了:“不用常,我看看就知道這菜不錯,不過,你這心腸有點不好,長着一副奸商之相,價格方面鐵定有水分。”
給他跪了,掌櫃在酒樓裡摸爬滾打無數年,他見過各種刁鑽的客人,也應對過各種殺價的說辭……今天之前,鮮少有人能站到他的便宜,這個記錄顯然要被大老爺破掉了。
在京城裡,許多百姓不知道皇帝長啥樣,卻都認識賈恩候,鮮味樓這掌櫃的也不例外,他憋得臉漲紅,想說自己做生意最誠信,正派的很,對上大老爺那雙洞悉世事的雙眼,就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他還在糾結,大老爺就看着他的氣色抖起他幹過的虧心事來,雖然不夠具體,和他的經歷卻完全對得上,掌櫃的直接給跪了,實實在在的跪了,早就聽說從賈天師嘴裡從來說不出好話,他要是點你的名,基本上就離死不遠了。雖然的確說過想見識一番這樣的話,那只是說說而已,鮮味樓這倒黴掌櫃壓根沒當真……
直到今天,他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
“天師我是不是要大禍臨頭了?”
“這頓算我的,您給提點幾句,我以後絕不做虧心事初一十五都去廟裡燒高香求化解啊!”
……
小子不錯嘛,覺悟很高。
左右不費勁,賈赦加了塊糯豬皮吃着,慢條斯理的說:“你天天數着金銀安穩當了這麼多年的掌櫃,不是土命便是金命。金命之人做金屬性之事,能發展得好是應當。五行之中還有土生金這個說法,土命之人也很適合經手錢財……說是如此,京城在大清朝之北,屬於玄武管轄之地,五行屬水。我瞧你人生起伏頗大,早年並不得志,不過佔遷移運,離開故土之後就會有所作爲,這說明水屬性與你的命格相生,金生水,土克水,這麼看來你應當是金命。爲什麼早年不得志,因爲家在南邊,南方朱雀屬火,而火恰好克金。”
賈赦一邊說一邊擡手讓對方起來,那人是讀過書的,識字不假,卻沒學到氣節與風骨,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跪下求大老爺指點。賈赦幾句話就把他鎮住了,從前聽說就連達官貴人想要從賈天師那裡得一句批命,也要想不僅的法子,如今看來,此言有虛。
掌櫃激動得很,一個勁的對對對,熱情的介紹自己,說他是哪裡人。
的確是南邊來的,他生辰八字屬金,不僅適合在京城發展,最掌櫃也是正好,能夠這樣恰到好處便是遷移運在催動,按理說,他只要不離開京城,做不了上等人至少也能衣食豐足,瞧如今的面相卻有敗運之照。
“你且想想,頭這一年可有做過什麼重大決定?是成了親?還是喜得貴子?”
“我早些年就成過親,那是窮困,婆娘丟下我兒跟人跑了,之後我就沒再娶過,要說的話,倒是有一件事,我去年買了個院子,離我兒入學的書院不遠。”
那掌櫃說是風就是雨,恨不得立刻將人拐去,他想着賈恩候這種名滿京城的大師竟然願意指點他這個無名小卒,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賈赦卻瞥他一眼,道:“老爺我今兒個是來請九爺十爺吃飯的,菜剛上桌那又走人的道理?”
“……”那不是怕夜長夢多?不然誰會說這種得罪客人的話,“不然,您吃完在高擡貴腿跟小的我走一趟?”
賈赦還沒答應,那掌櫃又開始嚷嚷:“您就當可憐我,相逢即是緣分,這桌菜算我的,以後您來吃我都給最低價,行行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倒不是被他的陣仗唬住,賈赦是想到自己得龍氣相助進入天人合一之境,的確應該適當的回饋天下蒼生,也當是積點福德,讓天道知道他是大大的善人,以後多頓悟幾回。“行了,吃完這頓我就與你走一趟,老爺我看相算命改風水都是要收錢的,給多給少全看你的誠意,話就說在這裡,別在這兒打擾,你出去。”
出去,立刻就出去,用滾的都行絕不多呆!
那掌櫃鞠了個躬,然後退得賊快。
等包間門再次關上,九爺就嘖了兩聲:“在京城這片,先生的名頭比我們做阿哥的還盛,真是讓人羨慕!”賈赦瞥了這拈酸說話的裝x貨一眼,道:“我倒是很樂意用家喻戶曉的名聲換九爺的錢財。”
“……你這人真是好沒趣。”
“這是對不起您,我就這德行。”
這是玩笑,誰也沒當真,吃了幾口之後賈赦就想起正事來,他放下筷子,將嘴裡的蛋羹嚥下,看向九爺那方說:“有個事我想問問。”
都這麼熟稔了,胤禟也不廢話,“說。”
“您也知道我接了聖旨要在萬歲爺生辰那日進宮去起平安卦,是不是還得準備一份賀禮?”聽他說完,胤禟連考慮也沒有,直接答覆說是,“要說宴會本身,在宮裡或者平民百姓家都一樣,圖個熱鬧而已。老百姓喜歡聽戲,這個宮裡也有,除此之外還有歌姬和舞娘助興。別家的壽宴,東西是直接入庫,不當着衆賓客的面拆開,這是留體面的做法。宮裡頭卻不同,皇阿瑪慶生,從後宮妃嬪到受邀進宮的大臣,要逐個奉上賀禮,無論是太高檔或者太不上臺面,趕明就能傳遍京城……要我說,平時你怎麼摳都成,這回一定要慎重。”
賈赦皺了皺眉,“我倒是盯着一品將軍爵位,卻沒有官職,總不好壓着朝廷大員。”
“……誰讓你擺闊?我的意思是,你得拿出配得上自己身份的物件。”
這還不如送金子,配得上身份的是什麼?
神將圖還是八卦鏡?
這頓倒是沒吃多久,因爲兩位阿哥都想看賈赦辨風水,就跟着走了一趟,掌櫃的簡直受寵若驚,他報出地名然後就跟着轎子走,一路上都在想,待會兒甭管幾位貴人碰了什麼,他都要收藏起來做傳家寶,兩位阿哥加上一位萬歲爺親封的天師,他從沒見過這樣大的排場。
從前的時候,賈赦看風水還要仔細辨別,如今進門就瞧出不對來,這掌櫃會大難臨頭還不是因爲做的虧心事太多,而是這宅子,出現了龍虎鬥。
辨氣就能知道,前面院子白虎位有古怪。賈赦沒費心解釋什麼,而是直說要動土,立刻。掌櫃連連應是,根本不敢拒絕,胤禟就打發小路子出去將轎伕找來,從賈赦指的位置挖開,就發現一個硃紅色木箱子,賈赦沒讓他們擡,而是親自上前去將箱子打開,裡面是一尊青銅打造的蒼龍。
蒼龍者,東方青龍也,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的總稱。
賈赦有仔細看了幾眼,然後嘆了口氣,“這尊青龍恐怕是皇家御造的,從它外面包裹的紫氣就能看出來,因爲埋下去的時間太長,風水變更過多,銅龍身上的氣息紊亂,並且是紫中泛黑,露兇光。搬過來之後,你圖謀之事總是不成,便是這尊青龍在作祟。站在院子裡,面朝大門的方向,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
“你這尊煞氣頗重的銅龍埋在白虎位,造成龍虎鬥。龍鬥不過虎,蛇鬥不過貓。青龍主男子,白虎管女子,這尊銅龍激活了右邊的白虎位,讓府上頻頻出事,男子做事總不成。”
只是這樣,那掌櫃臉色已經很難看,與從前相比,這一年的確是不順,本以爲是正常的波折,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因由,“大師!不,祖宗!祖宗您幫我看看到底如何是好?”
賈赦遇到的極品不少,當着兩位阿哥的面直接管個毫不相干的人叫祖宗真是從未有過,他險些噎着,緩過勁來才說:“我做法給你撤了這尊亂風水的青龍,你買一對玉麒麟回來,埋在這個位置。玉便是石,石便是土,將麒麟埋在這個原本放箱子的位置,土土相生催發麒麟之福瑞,清除煞氣。你再往自家門楣上掛一套五帝錢,這樣就夠了。”
……
雖然沒怎麼聽懂,不過,他好歹明白怎麼做,就點頭說知道了,賈赦這才催動玄力,將這尊銅製的青龍包裹起來,團住煞氣,讓兩位阿哥將它擡出來。商周時期打造上了年份的銅龍不是普通人碰得的,胤禟和胤俄雖然沒有帝王運,好歹是皇子,身負紫氣。虧得有他們在,否則還得費不少功夫。
“卻只有你敢使喚當朝阿哥,湊個熱鬧竟被使喚下起苦力來。”話是胤禟說的,賈赦本人也挺感慨,“這玩意兒旁人碰不得,麻煩二位爺。”
從口氣上,胤禟就明白了賈赦的意思,這樣的話他的心情倒是好了點,果然將這口不大的箱子擡進轎子裡放好,轉身就聽到騙子天師在忽悠鮮味樓的掌櫃。因爲有那把青銅匕首做前車之鑑,這人就覺得從自家院子裡挖出來的這尊銅龍也是凶煞之物,方纔不是說了,龍虎相爭,煞氣相生。他求着賈赦將銅龍帶走,還去了一百兩銀子交給他:“我家業小,給不起千金之數,只能聊表心意,請天師不要嫌棄。”
賈赦果然伸手接過來,他當然不嫌棄了,能夠拿到那尊銅龍就是賺大發了,再有百兩銀子這一趟走得忒值!方纔還在爲送什麼禮給康熙而發愁,問題竟然這樣離奇的解決了,這尊銅龍對旁人而言是又兇又煞,只要大老爺將包裹它的煞氣除盡,給康熙正好。
只有九五之尊才配得上這樣的青銅像。
轎子讓給銅龍坐,大老爺是步行回去的,他再三對兩位阿哥仗義援手錶示感謝,轉身進門之前卻被胤禟叫住了。玄門大師真是不得了,本來說還他的人情,特地找了鮮味樓請客,結果還是沒給錢,幾句話外加走一趟的功夫不僅得了那無知掌櫃的感謝,收了銀兩,還到手一尊貴重的銅質青龍。胤禟喚他道:“爺親自幫你搬回來,總得說說這到底是什麼來頭?我卻不信青龍會是奸邪之物。”
賈赦也不瞞着,答覆說:“我只說它因爲埋的地方不對,讓龍虎相鬥生了煞氣而已,這尊銅龍本身的確沒什麼問題。我方纔說,這是皇家御造,的確不是瞎扯,若我沒看走眼,這應該是商朝的東西,到現在應該是三千年左右,別看它做工不精細其價值不可估量。”
他把來頭道破,胤禟兩眼放光盯着那硃紅色的木箱子,簡直挪不開腳,恨不得據爲己有。瞧他這樣,賈赦才補了個後話:“的確是好東西,一般人卻消受不起,龍虎鬥已經形成多年,煞氣過重,任誰拿到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既如此,你爲何搬回來?”
“因爲我會除煞!”說着他又提醒道,“但凡是土裡出來的東西,切不可隨意拿,沒準就要犯煞,尤其是掘墳挖出來的東西,更需要慎之又慎,九爺是聰明人,想來不會爲一點小利置自身於危險之中。”他說得特別輕描淡寫,卻險些讓胤禟吐血三升,早知道自己也學一學玄門法術,關鍵時刻真是忒好用了。
普通人不能碰的,他能。
普通人不知道的,他知。
……
玄門不愧是道門九派之首,難怪會遭人嫉恨險些滅門。
他要是幹這行,遇到賈恩候這樣的也恨不得搞死!
胤禟是真想多了,這龍對普通人家的風水沒有助益,因爲它紫氣太過濃郁,非帝王不可用。要是下襬放,沒準會刺激到其他位置,攪亂全局。這尊銅龍的價值的確是難以估量,畢竟是上了年份的東西,還是皇家制造的……不過,命格不夠買回去就是催命符,放眼整個大清朝,能用它的有四人,康熙以及他佔帝王運的三個兒子。給康熙能夠鎮壓邪氣增旺紫氣,至於胤礽幾人,是催旺還是直接扼殺原本擁有的帝王運很難說。
玄門好歹是道宗裡的名門正派,賈赦幹不出有違天道之事,這玩意兒唯獨康熙用着妥妥的安全,無副作用對自身還有助益,自然就給他咯,正好需要準備一件禮物。
賈赦將阿哥們送走,想要想法子將銅龍完好無損的運會自個兒院子去,還沒上手,秋桐就過來了,她行了個禮微微垂着頭說:“太太瞧着不大好,老爺您是否過去看看。”
邢氏不好也不是一兩天,自從問了自己的命道之後,她非但沒朝着指點的方向去努力,反而疑神疑鬼搞起歪門邪道來。用膳的時候不給上湯,洗臉洗澡水量少得驚人,井口葺得有人那麼高……只要是同水有關的東西,她完全抗拒,生怕自己真的遭了厄運。賈赦說過她的,她就像驚弓之鳥,說再多一點用也沒有。稍微停頓了一下,賈赦問道:“所爲何事?”
秋桐答曰:“聽說是廚房做了灌湯包,太太沒注意,一口咬下去險些嗆着……方纔請了大夫來看,又發了好一通脾氣。”
呵呵。
灌湯包……又惹她了?
對於飯桌上沒有湯,賈赦的意見已經很大,因爲從前在汴京,城東頭賣早點的賊多,各種包子簡直吃膩了,他對灌湯包的確沒什麼愛好,卻不妨礙以這個做理由對邢氏開刀。賈赦給了邢夫人足夠的權力,除了大筆開支,後院之事基本放手不管,在菜色的安排上也是儘量適應,一驚一乍到這份上真是夠了!
賈赦將秋桐打發了,在箱子外面鍍了層玄氣,這才讓王善寶找了兩個人來將它擡進去。將東西在書房裡放好之後,又提醒道這玩意兒普通人碰了要倒大黴的,沒他在旁邊可千萬別伸手去碰。在大房這邊,賈赦說的話比聖旨都靈,聽了這話誰也不敢靠近,方纔幫着太箱子的臉色難看極了,“方纔有我守着,不打緊,你們放下之後就別再碰,否則老爺我就管不了了。”賈赦說完就除了書房,徑直往邢夫人的院子去,進去就聽到她在叮囑房裡的丫鬟,那些東西絕對不能讓她看到,否則就收拾東西滾蛋。賈赦一個眼神組織通報,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這才往裡去,邢氏坐在牀沿邊,見賈赦進來趕忙迎上:“老爺今兒個真早。”
“不早能看到你胡鬧?”
邢氏臉色變了幾變,她將丫鬟們打發出去,就用帕子抹起眼淚來:“是您說我命犯水厄,妾只想長長久久的陪着老爺……這樣也是被逼無奈。”身爲玄門大通大智者,賈赦上輩子沒成過親,甚至連色/欲也從未有過,他很注意修身養性,對這些很是寡淡,也不懂得界定女子好看與否。即便如此,邢夫人以四十歲的高齡做出這等嬌女狀,他依然感覺到不適應。
“你莫搞這些幺蛾子,多燒香拜佛比什麼都強。”
這話說了許多遍,真沒用,邢夫人不像二房王氏那樣喜歡唸佛,這種高雅意趣她真的欣賞不來,雖然覺得舉頭三尺的確有神明,讓她偶爾拜拜可以,每天用很長時間待在佛堂絕對不行。邢夫人就說:“已經按照老爺說的做了,會不會有用也不好說,還是防範着好。”她擺明是吃了襯托鐵了心,賈赦嘆口氣,“罷,你要怎樣都好,我也懶得管,以後用膳就分開,璉兒那邊自己開火……至於萬歲爺的生辰,你就不要去了,老爺我沒本事讓御膳房撤掉湯品,禁酒更是不可能。”
聽到前半截的時候邢夫人還鬆了口氣,雖然按理說王熙鳳應該伺候她這個做婆婆的,不過,看到那張尖酸刻薄的臉,再聽她說兩句“我們二爺怎樣”“今天接到那位官太太的帖子”,還吃個屁,氣都氣飽了。
老爺的生辰宴那天,幾位阿哥福晉誇了王熙鳳兩句,那之後風向都變了,本應該巴結她的夫人太太們全都改了道,過去這一個半月,王熙鳳過幾天就能收到別家太太小聚的帖子,她卻鮮少有……簡直欺人太甚。想去討說法吧,這事怪得着誰?就這樣吧,她每天都能被兒媳氣暈過去。老爺這個提議雖然讓她刁難王熙鳳的機會變少了,不見面就不用慪氣,這也是好事。今兒個鐵定就是那賤人吩咐大廚房準備的灌湯包,想嗆死她!
她只是看到水會胡思亂想,看到王熙鳳會暴躁……這種小問題在進宮面前都不算什麼,邢夫人是低門矮戶出身,進榮府給大老爺賈赦做填房已經是意外之喜,混賬了那麼多年的老爺竟然翻了身,青雲直上成了有封號的天師,她這填房太太的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本以爲這就是人生的巔峰,最快意時期,沒想到還有進宮這樣的驚喜。
皇宮那是平民百姓壓根不敢肖想的地方,她原本沒覺得自己能去,聖旨上只說請老爺,沒說讓她一道,聽他方纔說的話,原本應該是打算帶自己去的。邢夫人笑得特別諂媚,道:“老爺你放心,我能忍的,絕不給你丟臉。”
“……進宮就能忍?在府中就驚乍至斯?”
賈赦終究沒抹除她的資格,雖然折騰了不短的時間,因爲不信他的話,自個兒悶着頭瞎折騰,命格並沒有什麼改變。既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婆娘就沒了,這之前多滿足她也沒什麼不可以。賈赦給了邢夫人準話,讓她打點好自己,不用太富貴,得體就成。他雖然襲了爵,只能算半個官家,府上並沒有人爲朝廷做事。
聽他這麼說,邢夫人就來勁了,她道:“也不知二房那邊有無音訊,母親可是一品誥命夫人,應該也在其列……”她說這話聲調太古怪,一聽就知道是在嘲諷,賈赦瞥她一眼,“管好你的嘴,記得禍從口出這句話,當心被唾沫淹死。”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寫到四千的時候電腦藍屏,重啓之後稿子就徹底沒了,我去換了個新電腦才重新寫的,字數不夠明天再補,今天真是心力交瘁了,不可抗力qaq。
.這文裡面康熙的生辰是不對的,因爲後面劇情有大的變動,和歷史對不上,要是生辰八字不改,在不受重挫的情況下,人的命道很難截然不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