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銘遠滿臉的尷尬。
駱海霞耐心地勸道:“就是爺爺說想見你的。”
鄭雅琳環抱住她的脖子,把臉扭到一邊,不講話。但臉上卻寫着——不願意,三個大字。
“雅琳愛爸爸嗎?”駱海霞抱着她,和她講道理。
“愛!我也愛媽媽!”像是怕不公平一樣,她要補上一句。
平時是問她愛媽媽嗎,她會補上一句也愛爸爸,讓駱海霞老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此時,駱海霞聽了就笑,蹭蹭女兒粉嬾的小臉,“別人不喜歡你的爸爸,你開心嗎?”
鄭雅琳用力搖搖頭。
“爸爸也愛他的爸爸呀,你不喜歡爸爸的爸爸,爸爸也不開心。爸爸不開心,你開心嗎?”駱海霞說完,望着女兒一臉糾結懵逼的小表情,差點笑出聲來。她把頭看了看同樣發懵的鄭銘遠,衝他擠擠眼睛。
鄭雅琳一臉糾結。
三人到醫院時,雖然鄭雅琳臉上還有些糾結的表情,卻乖巧地站在駱海霞身後,怯生生的看着病房上插着許多管子的鄭文濤。
“雅琳啊……”鄭文濤聽到劉慶梅說孫女來了,急忙睜開眼睛叫道。
只是他的頭還不能動,或者說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
看到虛弱的爺爺,鄭雅琳突然跑到他跟前,“爺爺疼嗎?”
面對她的關心,鄭文濤的眼淚頓時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不疼,不疼,我的好孫女,爺爺不疼。”
駱海霞見他太過激動,急忙把鄭雅琳拉走。鄭銘遠慢慢和他說着話,才讓他的情緒好一些。
“媽媽。”鄭雅琳怯懦地拉扯着駱海霞的衣袖。
駱海霞站在門外等着,看着鄭文濤那樣,她心裡也不好受。聽到女兒叫她,纔回過神來。
她蹲下來,與鄭雅琳平視,問道:“怎麼了?”
鄭雅琳正要說話,駱海霞的手機響起。
她揉揉女兒的頭,接起手機,“喂?薇薇姐?我正要去找你呢,謝謝您把錢借給我,我這陣子太忙,沒顧得上你。”
“我這邊有我父母還有哥哥,之前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幫我,就已經非常感謝你了。現在再說這些,不是客套了?”朱靜薇心情很好,她今天帶小青蛙去做檢查,一切都好,可以坐高鐵回去。她就要跟着父親一起回到老家,不讓張傑家人知道小青蛙的存在,一輩子都擺脫掉他們了!
“那我也得去看看小青蛙呀!”駱海霞看着小青蛙出生,看着他一天天長大,又經歷了那麼多,對小青蛙的感情有些微妙,“過陣你們走了,我想見就難了。”
她說着,彷彿見到小青蛙那張酷似朱靜薇的臉一般,一直壓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你什麼時候走啊?車票訂了沒?”駱海霞隨口問道,心裡計算着什麼時候有空,一定要當面謝謝朱靜薇。
“我在火車站。”朱靜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什麼?”駱海霞驚叫一聲,在晚上的醫院
走廊上,這一聲顯得特別尖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低聲道:“怎麼才通知我?幾點的車?”
說着,她把手機拿開一點,看看時間。
聽到她的叫聲,不知道什麼情況的鄭銘遠,不放心地探出頭來,“海霞?怎麼了?”
駱海霞衝他擺擺手,示意一下她在打電話,就繼續講道:“怎麼不告訴我?我還沒再看看小青蛙呢!”
“我不喜歡離別的氣氛,”朱靜薇心裡十分平靜和滿足,“有機會,我會再回來的,你也可以來看我,現在交通這麼發達,還怕見不着啊?”
駱海霞抿着嘴,下決定道:“我去送送你。”
“你還懷着孩子呢,怕你折騰纔沒說。”朱靜薇笑了笑,“錢本來也是意外追回來的,你不用急着還我,實在不行,就當這是我給寶寶的禮物。我也當媽了,知道媽媽總想給寶寶最好的,千萬別在他身上省。好了,我要上車了,你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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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海霞心裡縱是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謝謝你!”
“別客套,要真謝,我是不是也要謝謝你救我一命?謝謝你沒讓小云做衝動的事?再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照顧?然後再鄭重的酬謝一下?”朱靜薇故意不滿的哼了哼,“行啦,我可沒和你客套,借你點錢,你還非和我算這麼清?”
駱海霞尷尬地笑了笑。
“別婆婆媽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的。”朱靜薇雷厲風行地說了一句,匆匆道:“好了,我要檢票了。”
說完,她掛斷電話,看這個樣子,她也沒嘴上說的那麼輕鬆。
“怎麼了?”鄭銘遠安撫好父母,急忙走出來。看到駱海霞握着手機發呆,急忙問道。
“沒什麼,”駱海霞臉上還帶着深深的失落,“薇薇姐走了。”
見她失落,鄭銘遠安慰道:“早些走,省着夜長夢多。”
駱海霞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個道理,點點頭,抱起鄭雅琳。
劉慶梅從裡面走出來,已經確定鄭文濤脫離了危險期,她的心情好了很多。見鄭雅琳趴在駱海霞懷裡,想着她大概是困了,“你們快回去吧。”
鄭銘遠聽出她的意思,急忙道:“白天你在這裡守着,晚上還守夜,就太累了,還是我來吧。”
“你明天不是要去上班?下班來看看就行了,這裡有我守着就行,你們上班多累啊。”劉慶梅固執道:“我還年輕呢,沒事兒的。”
鄭銘遠反對道:“媽,你要是再累病了,我們就需要分心照顧你,所以晚上還是我來吧。”
駱海霞見兩人爭執起來,說道:“我問過小云,如果情況好,一個月就能出院,最多也就兩個月。不如這樣,反正大頭的錢也花了,白天請個人吧。”
劉慶梅這些天看着花錢如流水,已經心疼的不行。雖然她也累,卻堅持道:“我能行……”
駱海霞也不反對,又提議道:“那就咱們三個,每人一晚,輪流守夜,這樣也不會太累,也能休息好。”
“那怎麼行,你要上班,還懷着孩子。”劉慶梅下意識地反駁道,心念着她和孩子。
駱海霞雖然不是試探她,只是爲了逼着她答應請人,聽到她關心自己和孩子,心裡的隔閡卻小了不少,“那就請人,要不然我和銘遠肯定會來。”
劉慶梅雖然心疼錢,可這她不敢不聽駱海霞的話。
“那今天我來守夜。”劉慶梅堅持道。
鄭銘遠見她讓步,也不爭這一點了。而且,他確實也累了。神經緊繃了好幾天,也沒休息好,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憔悴。
三人又陪了一會兒,等駱海霞給騰雲打完電話,說找護工的事之後,她掛斷電話對鄭銘遠說道:“騰雲說今天她就聯繫,明天就能找到,你放心吧。”
鄭銘遠點點頭,對劉慶梅說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劉慶梅揮手趕他們道:“快回去休息吧,都這麼晚了,我的大孫女也累了。”
鄭雅琳沒應聲,緊緊的抱着鄭銘遠的脖子。
劉慶梅也不生氣,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傷害她太深,也就不強求。
駱海霞見鄭銘遠往家的方向開去,看了一眼在自己懷裡睡熟的鄭雅琳說道:“先回我媽那邊吧,一會兒收拾一下,把東西搬上你的車,明天我們再回去。”
鄭銘遠點點頭,把車子改變方向。
駱海霞把鄭雅琳哄睡了,才幫鄭銘遠收拾東西,卻被周欣怡趕去休息。
周欣怡對鄭銘遠露出一絲不滿的情緒,警告道:“海霞和雅琳跟你回去,還和你父母在一起住,現在家裡這個情況,我不可能讓他們搬回老家去。但是,你不能讓海霞再受一點苦,我家的女兒嫁到你們家,不說享福,但也不能這麼憋屈。”
鄭銘遠笑呵呵的聽着,連連道:“不會了,我爸媽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已經在改了。而且,以後我會優先站在海霞這邊!”
說到這裡,他的神色一黯,“這次也是因爲……”
周欣怡嘆氣,繼續幫他打包,“媽不是逼你,你也是有女兒的,雅琳要是遇到這樣的公婆,你也會傷心。”
“我知道。”鄭銘遠點點頭,“所以我才逼他們回去。”
周欣怡瞪他一眼,“還說呢,你啊,要麼悶聲不動,一動就這麼激烈,你爸媽怎麼受得了!畢竟年紀也不小了,你真是!平時做事穩重,這回怎麼就這麼莽撞!”
鄭銘遠尷尬的嘿嘿笑起來,也不說話。
收拾好東西,鄭銘遠想和駱海霞說一聲。進臥室一看,她已經疲憊的睡去,凌亂的頭髮散在牀上,蓋住她半邊臉,臉上的妝都沒洗。
他打了一盆溫水,爲她洗去臉上的妝。
他細細的擦着,這才注意到,她的眼角出現一些小細紋,微微有些鬆弛的皮膚——這些本不應該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應該有的。她的鬢間,已有了些白髮。
鄭銘遠慢慢的擦着,心也慢慢的磨着疼。
駱海霞感覺到臉上的溫熱,睜開眼睛,對上他的眸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