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間迷宮的密謀中,薩麥爾曾經提出了讓程斌殺死他的奇怪交易內容。
高維生命可不是那麼容易殺死的,哪怕是薩麥爾這種依賴天堂地獄體系走捷徑晉升上來的高維生命。
就像被上帝擊敗的世界吞噬者那樣,天堂一方先是花費大量力量進行各種間接接觸與干涉,探索其特徵、搜索定位其本體所在——
類似程斌的內域、神魔國度之類的地方,也就是現在的SCP基金會相關世界線。
如果連搜尋本體這一步都無法完成,想要殺死高維生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薩麥爾在EVA世界裡和程斌說的那樣,對於他們這樣的上界神魔來說,神國之外一時一地的得失並沒有根本性的影響。
不過這處高維戰場裡,天堂裡的上帝的處境比起其他勢力要尷尬很多。
本來爲了侵吞世界吞噬者的遺產,其核心世界線已經被天堂方完成了侵染式改造,這讓它們能發揮出的力量更加強大,但同時這意味着這些世界線在高維度的“距離”上,離它們的大本營變得非常接近。
近到幾乎觸手可及。
而被天堂制服的獵物體量並不小,並且還沒有完全死透,無論是消化還是捨棄都需要佔用很大一部分力量。
所以...無限之主插手的時機卡的太好了,這一口肥肉讓貪多一次性吞下去的上帝噎得不上不下的。
這就給了本體歸屬天堂地獄體系的、作爲上帝之力一部分的薩麥爾一個機會——假如這一口噎在咽喉裡的肥肉,忽然又活過來變成鋼鐵刺蝟死命向裡面鑽,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駕馭着衆多量子化身的程斌圍觀了天堂方心態爆炸的全過程。
被無限之主策反的薩麥爾這一記背刺既準且狠,墮天使拖着上帝光暗兩極體系中的地獄與一大波高維天使捲入創世節點,讓天堂方大本營與世界吞噬者遺骸直接接觸。
天堂方力量高度聚焦的創世節點本來就很靠近上帝的大本營,兩邊世界線重疊合並的難度已經被削減到了最小。
但薩麥爾藉助自身在天堂地獄體系中的位格與權柄,也僅能維持一瞬間這種狀態罷了。
過去的他自以爲站在地獄頂端的自己能與天堂之主扳手腕,但現實是他的一切都在上帝的掌控之中,如果不是無限之主暗中下手,他連一點真正的反抗念頭都無法產生。
所以宇宙時間的一瞬之後,無與倫比的龐大高維干涉力將一切亂象鎮壓,把世界強行從一片混沌扭曲改造了回來,薩麥爾那一批墮天使的位格力量全數被震怒的上帝封印剝奪,天堂與世界吞噬者遺骸迅速脫離了接觸。
但更棘手的事情還在後面,對於薩麥爾來說,這一瞬間就足夠他進行很多操作了。
他早已第一時間將自身高維本體從天堂地獄中轉移聚焦到了這邊,並藉助程斌的力量將本體與本體與上帝的聯繫一同毀滅——因爲擁有了可以深入直接干涉量子泡沫的量子化身,程斌完成交易的過程比預計的要簡單順利的多。
薩麥爾可不是捨己爲人的好人,自然不會是真心求死,他只是藉此擺脫了本體力量被上帝掌控的現狀,對於高維生命來說,高維信息體被摧毀是非常可怕的傷害,但這並非是致命的。
因爲高維生命賴以統合無窮世界線的力量,構築出繁複至極的高維信息體的核心,是其高度壓縮凝聚的靈魂算法,也就是升維的核心、與世界線之間信息共鳴機制同一個層面的、完全屬於自己的權柄。
上帝也沒辦法剝奪薩麥爾那基於智慧生靈的權柄,或者說正是因爲有着這個高維生命的根本證明,薩麥爾纔有資格成爲天堂地獄體系內的那個薩麥爾。
依賴這個權柄,薩麥爾可以任意寄身於與自己權柄共鳴的信息載體中,從而完成重生,構築出脫離天堂掌握的高維本體捲土重來。
但說到底這種權柄與共鳴,也不過是基於量子泡沫沒有體現在世界內的、其他蜷曲維度的側面罷了,畢竟量子泡沫暴露在世界內的側面就像是魔方的表面一樣,在其內部還存在更多的維度屬性來支撐其結構與功能。
程斌雖然還沒將靈魂核心從世界內也就是魔方表面,轉移到其更深的層面來探知其所有維度的全貌,以此來做到對魔方的自由拆解拼裝,但他多少也能察覺到這裡面發生的變化。
上帝並沒有程斌這種深度的感官,但底蘊背景都不淺的天堂想來也是有着約束封禁高維生命靈魂核心擴散的辦法,不然世界吞噬者早就逃離蔓延出去了。
薩麥爾本身也並沒有潛伏起來尋找逃離戰場辦法的念頭,他面前觸手可及之處就有一個與他權柄有着微弱共鳴的優良載體——世界吞噬者的遺骸。
世界吞噬者是有智慧的,雖然其權柄道路與薩麥爾並沒有多麼兼容,但對其進行侵蝕影響還是可以做到的。
當然,薩麥爾雖然也曾想過直接佔據主意識潰散的世界吞噬者軀殼,一躍成爲不輸給戰場中其他勢力的強大高維生命,但他好歹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這種狂想實踐的結果九成九是他被世界吞噬者反過來一口吞掉,所以沒敢真的去幹這種作死的事情。
但藉助自己的核心權柄,去刺激世界吞噬者的遺骸,在其中埋藏各種後手並將之喚醒復活卻是沒問題的。
在源自天堂的怒火在時空中蔓延的同時,創世節點那如同腫瘤一般的世界線解體崩潰,突破了天堂收束禁錮的力量,開始大量擴散分裂。
在不可名狀的怪物與天堂之主的劇烈力量衝突中,恐怖的時間線扭曲如同海嘯一般向着時間軸下游的所有世界線蔓延而去,沿途的所有世界在席捲而來的時間浪潮中被不斷地扭曲改變...
......
時間軸下游,一段高度疊加收束的世界線內,地球SCP基金會某個處於海平面兩百米以下的特殊收容基地中。
一個處於重重防禦層包圍下的、邊長三米由遍佈黑色斑點花紋的異常岩石構成的立方體,其側面上的門扉忽然打開,一個黑髮灰瞳的精悍男子從這奇異的棺材裡走了出來,有些精神恍惚的轉頭打量着四周,隨後擡起手有些奇怪地捏了捏拳頭。
SCP-076亞伯,死後會在這個岩石立方體中重生的人形收容物。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響起,大量的海水在高壓下從各個閥門急速涌入這個空間。
看了眼急速蔓延至胸腹處的水線,亞伯隨手從空間裂隙中掏出一把漆黑的匕首,隨後微微躬身,整個人精氣神完全凝縮成一個點。
伴隨着恐怖的音爆聲,亞伯瞬間破開水浪,穿透了數十釐米厚的防護門,跨越了收容房間唯一對外的、佈滿高壓電之類陷阱的抹殺走廊,一口氣突破到了百餘米走廊外的安保站處。
停下腳步的亞伯,打量了一下在他引起的颶風衝擊波中如同紙片般被吹飛的安保人員,看了看他們手中那些槍械後搖了搖頭——
可惜了,這次重生後他的力量莫名大漲,以往這些看守者中還有人能在正面戰鬥中表現出極高的戰士素質,甚至有強大的特工能用槍械精準的連續命中他,給他帶來一點戰鬥的樂趣,而現在...
遺憾的嘆了口氣後,收起匕首的亞伯正準備直接通過空間裂隙離開這裡,但卻發現他的感知,不,是整個世界模糊抖動了一下。
在音爆衝擊波中因內傷而死去的那些安保人員眨眼間全部消失不見,原本顯得有些陳舊的暗淡金屬牆壁化爲潔淨的銀白,原本的防禦與監控設備連同那些管線,瞬間變成了充滿科幻氣息的造物——全都是些亞伯不明覺厲的東西。
在亞伯怔住的時候,他身後突兀傳來了一個男子輕咦的聲音。
連思考的過程都沒有,化爲本能的戰鬥意識驅使着亞伯從空間裂隙中抽出漆黑的彎刀,一個匯聚了全身力量的踏步旋身後,他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向前斬了出去。
附加了闢風與湮滅屬性的彎刀急速穿過空氣,隨後毫無聲息的停留在亞伯身前男子擡起的食指上。
全力揮出的斬擊卻被一根手指抵禦,巨大的力量差距沒有讓亞伯感到絕望,反而激起了他的戰意,瞬間鬆開握刀雙手的他,身周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漆黑裂隙,一把把有着特異效果的武器從裂隙中探出頭來。
但沒等亞伯進行下一波的攻擊,他具現的武器連同空間裂隙一起,在一聲冷哼中被全數抹滅,無形的力量貫穿了他的四肢百骸,將作勢欲撲的他鎖死在原地。
隨着戰鬥餘波消散,亞伯看清了身前男子的面貌,他心底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覺,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這個男子,其實是程斌在這段世界線內的化身。
捏住漆黑的彎刀的程斌,打量了一下手頭這把本該消失的不穩定武器,雖然過去見過亞伯這種奇怪的能力,但那時沒條件深入觀察。
現在他仔細觀察一下後,除了規則特性外,他還在從上面發現了不少有趣的技術,看上去像是高維力量結晶在不同規則特性下的自然產物,頗有一些可以學習借鑑的知識。
不過這種處於規則之下的知識拓展,對於一路跳躍式發展的程斌來說已經沒多大用了。
隨手製造出完全相同的一把黑刃後,程斌鬆開雙手,兩把脫離亞伯就無法穩定存在的武器憑空消失,隨後程斌走到亞伯臉對着的那一邊,打量了一下他那仿若擲鐵餅者雕像那樣充滿張力的身軀姿態。
和亞伯對視了一眼後,程斌面帶憐憫的說道:“看這眼神,你是不記得我了吧?也是,雖然具備一定的高維力量,但你和該隱這種世界內的收容物還沒有晉升成高維生命,在世界線的扭曲變動中很難保留完整的記憶...”
臉皮還能動彈的亞伯神色陰沉了下來,要不是身體內在機能被程斌放任還在運行,恐怕他聽到該隱之名後的憤怒仇恨都沒法表述出來。
“不過剛剛這裡才經歷了一次時間震盪,世界線發生了遷移,你的身軀與意識看上去卻在這裡保持了連續性,嗯...”程斌琢磨了一下後道,“看來薩麥爾已經來了,只是還沒醒。”
想了想薩麥爾的權柄特性後,程斌動念間撥動了亞伯的腦海,讓其心靈底層最爲黑暗的記憶浮現了出來,催動其產生出足以扭曲心智的負面情緒。
面目扭曲的亞伯發出了無聲的怒嚎。
——爲什麼,僅僅因爲他獻上的祭禮被神所喜,自己的親哥哥該隱就會嫉妒的謀殺他?爲什麼殺人者該隱只是被流放,甚至還被賜予了七倍反傷的保護?爲什麼這樣的事情會被寫入神的經典?
——爲什麼自己會成爲第一例殺人案的象徵?爲什麼這樣的事情註定在所有神所注視的世界發生?
此世因種種經歷而沉浸在戰鬥與殺戮慾望中的亞伯,其扭曲的表情忽然平靜了下來,手腳一動掙脫了程斌深入法則層面的鉗制,隨後揉着手腕淡淡的嘆道:“因爲...這些都是根據那位主的起源之地捏造重現出來的啊,真是可悲的傢伙,就和以往的我一樣。”
隨後亞伯瞥了眼程斌後說道:“不得不說,你干涉人精神的手法實在是有夠機械粗暴,你難道體會不到靈魂意識在物質層面外的奧妙之處嗎?”
“和唯物論的我談這個?能搞實際的爲什麼要搞虛的?”見到熟悉的信息特徵,程斌點頭道,“薩麥爾,你比約定的時間點晚到了一會兒。”
亞伯,或者說薩麥爾聳了聳肩:“想從混亂的上游跑下來還是有點麻煩的,那兩位打的正激烈,再說起碼的交易信用我還是有的...
“畢竟答應了以前某條世界線裡的亞伯幫其復仇,我下來的時候順路花了點時間,去把各個世界線裡該隱的誕生源頭給擦掉了,之後怎麼變化我就不管了。”
薩麥爾曾經當媒介載體用的那套桌椅收容物,是在某條世界線被亞伯使用過。
顯而易見,不死者狀態的亞伯執着於被十字教經典設定好的仇恨,以自己充斥着負面情緒的靈魂交給薩麥爾作爲載體植入種子爲代價,換取薩麥爾對該隱的抹殺,這種交易在衆多世界線中發生的可能性並不低。
雖然當前世界線的亞伯並不清楚這檔子事情,但作爲世界吞噬者被封印轉化中的力量結晶之一,本身在多重世界線中存在共性的人形收容物靈魂中存在着相同的印記,被薩麥爾定位侵蝕是逃不掉的結局。
揭過這個話題後,薩麥爾打量了一下程斌,語調古怪的說道:“你現在篡奪了這些世界線裡SCP基金會的最高權限?這也就算了,反正那幾位現在忙得很...
“我倒是沒想到...你不但沒有在創世節點那阻止我喚醒世界吞噬者,還幫其擴散掙脫天堂的鉗制,雖然交易是這樣定下來的,但你會不打折扣的執行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在這裡面做了多少手腳?”
對於薩麥爾的疑問,程斌不置可否:“別說那些有的沒的,現在該你付出報酬了。”
最近總覺得感言不填很難受,但又想不到該說點什麼,於是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