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楚邢不好奇。
之前程斌近距離接觸過他幾次，在那些時候，楚邢就隱隱感受到了來自程斌身上的奇怪吸引力...
呸，吸字去掉，是引力...
作爲一個掌握了大量知識的科研人員，楚邢幾次變幻距離試探對比後，就大概確定了這種力量的各種數據和萬有引力公式基本匹配。
而在這隔離檢測間裡，看了對程斌的一些掃描數據後，楚邢忍不住就發問了。
因爲那些數據間接反應出的東西太過駭人聽聞——程斌簡直是一個人形的白矮星物質團，只要放開約束，瞬間就能把整個山丘連同山頂上的白炎城一起炸上天。
確定自己這一路是和一個大炸彈走在一起，還把這個炸彈帶回了老家...楚邢心底還是有那麼一絲不安的。
“呵呵，”程斌笑了笑，轉移了話題，“這地下空間不小吧，你一個普通人是怎麼搭建出來的？”
“不說就算了，但你等會兒別靠近我的實驗儀器。”楚邢皺了皺眉，對程斌提醒道，“你造成的時空扭曲會對某些精密儀器造成干擾的。”
“安心，這方面我經驗豐富。”程斌聳了聳肩，順着開啓的隔離門走了進去，他看着充滿科幻感的冷色調空間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一部分是以前發現的天然洞穴，一部分是利用了在戰前城市裡獲得的納米建設模塊。”楚邢在大門一側的控制板上點了點，整個空間裡的光線頓時明亮了一些，部分儀器發出了運轉的聲音。
“不過沒有對應的後勤維護，核心的納米機械生產與控制設備最終還是報廢了。”
楚邢在一面牆上拉出一排櫃子，在泛着寒氣的立櫃上瀏覽了一下後，將一個透明的容器取下來拋給了程斌，隨後將櫃子重新封好。
“那個瓶子裡是保留的一些休眠狀態的納米機械，你有興趣就拿去研究吧，我去給你在主機上開個權限，你需要什麼等會兒自己看吧。”
程斌將透明容器舉到眼前，容器內那如同水銀一般，與共工單元非常相似的納米機械引起了他的興趣。
將這種納米機械的物質結構與運作方式全部記錄到面板裡後，程斌看了眼在實驗室裡到處忙碌調試的楚邢，就走到之前楚邢給他準備的主機資料瀏覽端口，瀏覽下載起裡面的資料來。
資料裡包含了楚邢自己學會積累的知識，還有很多從廢墟遺蹟裡蒐集到的知識，NZT的詳細資料就包含在裡面。
把NZT臨牀實驗相關數據和楚邢、埃米大腦變化的數據對比了一下後，程斌嘆了一口氣——
來這個世界的主要目的已經算是達到了吧，心計劃中間階段所需要的龐大前置數據已經基本滿足了...
那...要在這裡踏出那一步嗎？那載入巨量知識、扭曲修改意識的一步？
程斌有些遲疑——只是載入知識都會對人的思維造成極大的影響，若後面開始主動修改調整自己的意識...
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但當程斌真正走到這關卡面前時，他依舊有種自己沒準備好的感覺...
深呼吸了一下後，程斌感受着被吸入空氣在肺部被解析拆分融入物質儲備的過程，隨後搖了搖頭——
他早已踏上這條離人漸遠的道路，整個人積累至今的變化實在太大太大，又何必躊躇於眼前的這一步呢？
用全景圖掃了眼仿若靜止的楚邢，程斌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體內，進行了一次最仔細的備份後，開始進行早已計劃好的操縱步驟。
浸透到渾身每個原子核內的念氣，精確地描繪着程斌這個存在一切的物質變化。
通過積累的知識與數據的對比，程斌漸漸將自己的思維，在物質層面上的產生與運作過程整理解析了出來。
思維與記憶本爲一體，人類各個層面的記憶在感知記憶的引導下進行復雜的調用交互，形成了穩定的思維過程。
程斌觀察到了自己每一個念頭的產生過程。
這種觀察又促使着更多的關聯記憶被調取，迭代形成越來越複雜的思維運轉。
在將所有涉及思維運轉的物質解析後，程斌以精確的數學語言在面板上描繪出了名爲“程斌”的靈魂算法。
這種脫離了非核心記憶，抽象而獨立的算法，想必就是最能代表一個人靈魂存在的“真名”了吧。
至此，自己的思想再也沒有秘密，所謂的混沌、所謂的選擇，都是物質運動的必然結果，可以通過靈魂算法進行準確的預測與推演...
一個猜想浮現在程斌的腦海內——
從宇宙誕生之初起，未變的物理法則推動着一切物質的運轉，由物質構成的人類，其每一個念頭轉動都在世界誕生之時就已註定...
令人絕望的唯物命運論。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的程斌，理智而平靜地觀察到自己腦中運轉的思維，輕微地觸及了關聯好奇與絕望的神經。
“...但是這世界並非獨立，而且還有念氣...”
起伏的情緒被抹消，程斌將思維收束平定，開始對比解析出的靈魂算法與本體思維運作的契合度。
定生靜，靜生慧。
在平靜的思維湖泊中，一個一個的念頭如同湖面上擴散的水波般泛起交織。
念氣精細記錄着本體思維的變化、面板模擬算法的變化，並將對比結果反饋給了回神的程斌。
在對比中，兩份數據整體相似度極高，但最終的結果卻存在很小的差異——
比起無論模擬運作幾次都會得到唯一固定結果的面板靈魂算法，本體的思維變化在細微之處出現了隨機的變量。
“果然有區別，那麼令本體與算法結果出現細微偏差的擾動變量，是來自於何處呢？”
追溯着渾身所有對思維存在影響的物質變化，程斌將本體思維運作過程無限地拆分深入，最終察覺到了思維變量的來源——
感官、大腦、神經、脊髓、五臟六腑、激素腺體...還有人體生長衍化的根源——基因。
在遠超程斌感知深度的物質底層，這些地方存在着微渺的擾動，爲思維的運轉提供着變量，讓靈魂算法的推演重新充滿了未知的可能性。
“量子效應...或者平行共鳴嗎？看來在升維之前，是無法徹底地解析控制思維的變化了。”
程斌觀察着自身所有擾動變量起伏的軌跡，在體內描繪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結果令人驚疑——
“這種輪廓，怎麼和華國中醫、道教的經脈圖有點相似...”
記下思維解析觀察中的各種問題，程斌看着面板上詳盡至極的思維算法數據，開始準備下一步操縱。
“總之，現在靈魂總體結構已經解析完畢，接下來就是避開對思維算法主體結構的影響，進行知識載入。”
面板積累的信息庫內，龐大科學知識被篩選了出來，在念氣的轉化下緩緩改變着程斌腦部的物質結構。
在紛亂的記憶變化中，掌控維持着思維正常運作的程斌，腦海裡閃過無窮無盡的知識碎片...
新世界的大門，對初步解除思維限制的程斌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