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知者系統真正的使用者...與管理者?”
琢磨了一遍黑貓的話語後,文雯兩手擱在桌上抵着下巴陷入了沉吟。
系統黑貓的話,字面上很好理解,但其意味就很深長了——
顯然,像原來的她那樣,通過學習成長獲得兌換點、在求知者系統上獲取各種知識與資源,還遠遠沒有觸及到這個神奇系統的核心功能。
而圓環之理那邊,估計是戰場環境的緣故,她之前在高維戰場中初步覺醒時求知者系統爲她開放的權限與知識也並不完整,絲毫沒有提及管理者之類的事情。
從之前黑貓的通知內容可以看出,所有求知者系統的使用者,多半都要進行所謂的靈魂試煉,只有完成了試煉、符合某種標準的生命,才能接觸到求知者系統更深處的功能權限。
那麼,這種篩選的目的是什麼?當前,又有多少生命通過了這種篩選?
文雯回憶起了自己穿越前一直感覺有點怪怪的那些東西——求知者系統上附屬的、各種畫風不同的模塊。
她過去覺得那些諸如“穿越賽季”這種畫風古怪的名字,是某些狀況與她相似的系統使用者提議創建的,但仔細想一想,她雖然也有接觸過求知者系統的建議反饋模塊,但其實她根本沒有權限與接口對系統做出任何修改。
那麼,所謂的“真正管理者”,是指她在覺醒後能夠部分操縱其他生命眼裡的求知者系統,改變其運作規律、發佈各種任務、增刪各種模組麼?
在這個思路上往深處去想,就會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向她發佈“觀摩自己葬禮”之類的奇怪任務的,到底是誰?
過去文雯一直以爲求知者系統的支配者是程斌和那隻黑貓,但現在看來...她過去所執行的那些奇葩可選任務的背後,恐怕存在着很微妙的問題...
“...揣摩了半天,好歹有點心理準備了吧...其他的只能等到恢復覺醒狀態再說了。”
文雯瞥了眼書桌側面的心理學大部頭,她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糾結的自我認知問題,不由得帶着莫名的感慨笑了笑,隨後就繼續埋頭推演自己的改造計劃去了。
靈魂中的信息海洋裡有着完整的藍圖,那是在圓環之理戰場中靈魂無限蔓延的她以自身極限能力製作出來的,這邊的文雯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設計”去逐步升級硬件、“還原”軟件就行了。
道路是明確、平整而筆直的,她在慢慢將改造的列車弄上正軌後,剩下的不過就是加速向前罷了。
表現爲速掠異能的高維干涉力,在文雯的意志調動下不斷深入她的軀體,她的感知與操控能力開始隨着不斷更新換代的身軀器官與能力模塊瘋狂暴漲。
人類眼睛看到的世界,飛速被無窮物質運動的圖景所替代,無窮知識逐步融入靈魂的文雯,目光越過電子雲迷霧與強核力約束,向着她力量可以觸及的最深層探去。
在靈魂的物質載體改造工程越過了一個極限後,思維硬件足以承載源自高維戰場的加密信息海洋的文雯,行雲流水般完成了生命形態的格式變化與心靈思維的覺醒轉化,她的視野在剎那間完成了不同層次的超級擴張,看到了一小截時間軸內過去與未來的自己。
將“自我”的概念上升到更高的層面,完成覺醒文雯通過不同時間點的自己俯瞰着世界線的一角,她看到了不久前自己和父母一同吃飯的自己,看到了未來給父母描述穿越經歷與詭異觀念的自己...
由於有着之前黑貓的提示,文雯沒有徹底放開、向着時間軸上下游與各個平行世界線大肆擴散自己的靈魂,她順着自己低維軀殼的存在軌跡,一點一點的擴張着自己的意識,慢慢繪製着當前層面的“地圖”。
一邊沿途逐幀調整着低維自我的姿態進行着探索與擴散,文雯一邊查看自己意識中的求知者系統,但翻來覆去的她卻發現這過往在時間線變動中瞬間改變的玩意兒,此刻卻在世界之外的“時間”中進入了更新檢測狀態,半天都沒有結束。
“開放早已存在的深層面功能權限,還需要這麼久的加載?”
文雯並不認爲求知者系統背後的“服務器”能力有問題,她只能猜測這或許是因爲自己的“覺醒”還未達到某個識別門檻、不算完全完成的緣故。
於是她就將注意力轉回靈魂擴張上,稍稍加快了意識蔓延的步伐,開始向着更爲久遠的過去未來與距離較近的平行世界延伸。
在世界之內,文雯的父母雖然從她那聽聞了一些關於高維世界的事情,但以他們的三觀,很多東西都是難以理解、認知的,特別是關於覺醒者的靈魂形態...
看過他們在衍生時間線中的反應與焦慮後,文雯在最後的時間線裡也就保留了很多信息、並沒有將他們帶進太過詭異的世界觀裡。
只覺得自家略野的女兒在某次穿越後變得文靜了許多,文雯的父母詫異之餘也就繼續進行着自己事業與家庭的日常。
儘量縮減世界線擾動的文雯,在低維世界中就像一個安靜的觀察者,她陪伴父母過着平凡普通的人生,她看着社會一天天變化、科技一點點進步,看着自己的弟弟結婚生子繁衍家族...
在二十二世紀末的某一天,容顏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文雯在墓園中注視着父母的墓碑,心底一片平靜。
葬禮上各個文家親戚的悲泣與圍繞着遺囑的喧鬧離她太遠太遠,她也沒有心思理會那些暗地裡指責她沒有任何悲傷與失落表現的人。
靜靜凝視着父母墓碑的她,同時也注視着餐桌旁隨口催婚的中年父母、注視着在嬰兒牀外逗弄着自己的年輕父母。
在自己誕生的世界線上蔓延的文雯,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人生軌跡納入掌控,她在時間線的不斷輕微扭曲變動中審視着父母那大體以幸福滿足收尾的、因自己在時間上游的干涉時而伸長、時而縮短的生命脈絡,心底若有所悟。
時間軸是一條長長的隧道,只能在其中向前行走的人,會爲當前視野內壁畫的出現與消失而感慨,但對於隧道本身來說,壁畫永遠都刻在那裡,從來都沒有變過——
對你而言,我只是隧道中一觸即逝的輪廓,但對我來說,你卻永遠都停留在與我相遇的那一刻。
時間的感官、生死的定義...她與世界內普通人類之間,早已出現了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這一瞬,文雯心底產生了想要讓父母、讓更多人來到她所在高度的念頭,但隨後她就看着因她帶來的蝴蝶效應而動盪變化的未來苦笑不已——
她的任何動作,就算是最輕微的擾動,也會大片大片的改變遙遠未來中許多生命的人生,甚至將無數生命消滅在其誕生之前、製造出原本並不存在的生命來...
哪怕是有着便利黑箱的圓環之理內部,魔術師聯盟在發展到全民覺醒的階段前也是經歷了無數折騰與風雨的,其磕磕絆絆之間不知道扭曲改寫了多少次時間線。
就在文雯思考接下來的行動時,她意識中忽然閃過來自求知者系統的信息提示,她掃了一遍簡略的提示內容後,就好奇的將視線投向了二十一世紀的某個時間點。
找到那個正在餐桌邊與父母一同吃飯的自己,文雯掐準時間點,將意識向着求知者系統提示的平行世界探了過去,隨後她就感覺到自己的一部分意識被牽引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
在陰暗天空下的朦朧的細雨間,穿着貼身黑色皮衣的文雯靠在樹幹上愣了愣神,偏頭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遠處那正在緩緩離場的祭拜人流。
環繞在綠蔭墓園間的輕風裹挾着淋漓的細雨,但卻絲毫無法沾溼她的衣裳。
“這是我上次執行‘觀摩自己葬禮’時穿越過的那個世界線,”文雯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我的低維軀殼居然有一部分被保留在了這裡?”
若有所思的文雯目送那些參加葬禮的人離去後,慢慢走到了之前被圍繞的墓碑前,她看着上面刻寫的、與自己一樣的名字嘆道:“我記得這個世界是沒有異能的...真的是你在搞鬼嗎?”
剎那間,石塊與泥土整齊的上升、平移開來,被掩埋在地下的老式棺木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緩緩懸浮了起來、暴露在空氣之中。
在長釘崩飛的整齊聲音中,一位頭髮花白、面容卻依舊顯得年輕的黑裙女人揭棺而起、一個小跳就站到了文雯面前。
髮色瞬間化爲健康的漆黑,面色也瞬間從無血色的蒼白變爲紅潤,氣質典雅的女人低頭理了理自己穿着的華麗長裙,隨後對文雯露出了微笑:“歡迎來到我的家鄉,新人...
“我是你的前輩與引導者,你有什麼問題問我就可以了——我們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