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章(一百四十)審判

白色的魔法護盾瞬間出現,擋在了整座梵蒂岡城牆的前方,其光芒比聖·約翰施放的任何神聖魔法,還有他所見過的神聖魔法都更加輝煌。那莊嚴而聖潔的氣息,讓人僅僅是被它的光輝照耀到,就忍不住想要跪下頂禮膜拜。而事實上,除了那些“A”級以上的“清醒者”勉強還吃得消以外,梵蒂岡城內的所有人都已跪在了地上,哪怕是接受過神諭的教皇,都只能靠撐着觀禮臺的護欄勉強支撐。

在魔法盾出現的那一刻,“帝國”的炮火便打在了魔法盾之上,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揚起的濃煙完全遮蔽了魔法盾的光輝,梵蒂岡城內的人們,有那麼一段時間裡,眼前只能見到一片的黑灰色,隨着視線變得黯淡的還有他們的心情,在炮火連綿的轟炸聲中,每一個人都在擔心魔法護盾到底能不能堅持下來,或者能夠堅持多久。

持續了十多分鐘後,“帝國”的炮火停了,濃煙卻依舊盤踞在梵蒂岡的城牆前,不肯輕易散去,但城牆上,還有城內的人們已經歡呼了起來,他們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去確認,活着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城牆前神聖的魔法護盾,完全抵擋住了“帝國”炮火的猛攻。

“魔王”手一揮,一陣大風颳過,掃去了盤踞的濃煙,魔法護盾聖潔的光輝重新閃耀在人們眼中。別說是破損,護盾上就連一條細小的裂縫都沒有,倒是梵蒂岡城牆前的地面上,滿是坑坑窪窪的炮火轟炸的痕跡,還有衝擊城牆的“帝國”地面部隊的屍體。

指揮艦內,厄諾明託臉色鐵青,大屏幕上正緩緩掃過魔法護盾,還有“帝國”地面部隊的屍體,“帝國”艦隊的指揮官一下就辨認出屍體上的傷口,正是被他們自己的火炮所傷。

“那面護盾,不但擋下了我們所有的攻擊,還反彈到了我們自己的部隊身上,勳爵閣下,我們或許真的應該認真考慮那名墮天使的身份了。”隨手佈下一個巨型魔法護盾便能抵擋住一支“帝國”艦隊的全力攻擊,“帝國”艦隊的指揮官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相信梵蒂岡城牆上的那名墮天使,正是路西法本尊。

“你再敢胡說,擾亂軍心,我立刻處決了你!”厄諾明託還是不肯相信,又或者,他是在抗拒相信,他怕自己一旦相信了,就會失去美好的前景,哪怕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讓地面部隊後撤!全軍準備發動第二次攻擊!我不信,他還能抵擋住第二次!”厄諾明託的眼中已經露出了瘋狂的影子,對現實的抗拒,使他的理智處在了崩潰的邊緣,但“帝國”軍隊中,沒有誰敢反駁他,誰都不想被按上擾亂軍心的帽子。

可惜,厄諾明託計劃中的第二次攻擊,永遠都只能是一個計劃了。

“後撤了嗎?那麼,這場鬧劇的終章該開演了。”“魔王”高傲的雙眼,冷冷地盯着城牆下方,快速後撤的“帝國”地面部隊,他右手的食指在空氣中輕輕一劃,“星域·審判之矢。”

天幕中,羣星的光芒忽然猛地倍增,每一顆星都變得如同太陽般明亮,接着天幕化作一個巨大的發射器,將閃耀的羣星射向了地面,形成了一場無比壯麗的流星雨。

落下的羣星並不只是劃破天際後便消失無蹤,而是變成了一支支的光箭墜落下來,穿透並摧毀了路徑上的一切,無論是“帝國”飛龍騎士、巨龍,還是“帝國”戰艦,都無法避免。最終,星之箭轟擊在地面上,威力堪比“帝國”軍隊一輪炮火全開的攻擊,帶來了“帝國”地面部隊持續不斷的哀嚎。

“魔法師!護盾!”指揮艦內,警報聲大作,整架“蜂后”都在劇烈地搖晃,厄諾明託嘶吼着下令道,“所有魔法師!把魔力全部用上!張開護盾!保護艦隊!”

在厄諾明託的命令下,五顏六色的魔法護盾隨即在空中展開一個接一個地展開,互相連接,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屏障,將整個“帝國”艦隊保護了起來,在“帝國”魔法師們拼命般的魔力輸出下,這面巨大的屏障終於還是勉強抵擋住了餘下的箭矢。唯一的遺憾就是,一輪轟炸下來,“帝國”的地面部隊損失超過了八成,存活的也都重傷致殘的狀態。

“很好!很好!區區一個墮天使!也敢和整支‘帝國’軍隊叫囂!簡直是不自量力!”箭雨停了,天幕中的羣星恢復了原本的光亮,厄諾明託的雙眼裡徹底失去了理智的蹤影,滿滿地盡是瘋狂,“就當你是路西法好了!那又如何?想以一敵萬,太天真了!哈哈哈!光是這魔法護盾,你就打不破吧?哈哈哈……”

“魔王”隨意垂放的右手手指在自己的腿上點了點,似乎略爲考慮了一下,然後他向前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用食指指着“帝國”艦隊,“終焉的女武神·神炎武裝。”

一塊白色的電子屏幕浮現在“魔王”的手腕處,在大量跳動的數據中,一條銀灰色和一條金紅色的進度條迅速填滿。

“‘伊甸之蛇’系統啓動,‘八咫鴉’系統載入完畢,已確認契約,完成兼容。”毫無感情卻甜美的女聲響起,“魔王”手腕上的電子屏幕變成了銀灰色的“伊甸之蛇”標記,金紅色的光芒則在他腳下構成了“八尺鴉”的標記。

“魔王”頭頂上方的空間出現了扭曲,出現了一個百米寬,深不見底的黑洞,強大的魔力從黑洞中噴涌而出,形成了一股勁風,將城牆上的所有人死死地壓在地上,就連遠處的“帝國”空軍都在黑洞吹出的風中搖晃着。

過沒幾秒,黑洞中吹出的風變得熾熱了起來,金色的火焰和尖銳的嘶鳴聲從黑洞中冒出,當中似乎還夾雜有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李飛艱難地擡起頭,只見一隻巨大的,冒着金色火焰的黑色金屬鳥頭從黑洞裡鑽了出來,隨後是它那同樣燃燒着火焰的黑色金屬身軀,帶着連李飛都感到熾熱的溫度鑽了出來。一聲尖銳的鴉叫,“魔王”上方的黑洞消失了,一頭渾身燃燒着太陽般火焰的黑色機械巨鴉出現在“魔王”上方。

機械巨鴉的外形幾乎是完全仿造路羽遙變成三足金烏時的模樣,它的雙翼張開,僅單邊的翼展就超過了百米,眼睛彷彿是用一顆仔細雕琢過的巨大紅寶石鑲嵌而成,十來根黑色的菱形巨槍懸浮在它的背後,圍成一個不停轉動的圓圈。

“那是……”厄諾明託軟綿綿地癱在了座椅上,其他“帝國”成員不認得,但身爲勳爵,他一眼就認出了“魔王”頭頂上的機械巨鴉,“路西法?哈哈哈!好一個路西法!今天我認栽了!但你別得意!玩這麼大,我看你以後怎麼收場!”

“清場。”“魔王”左手打了個響指,機械巨鴉張開嘴,一道粗大的金紅色光線射了出來,橫掃過梵蒂岡城外的土地,沒有塵土,只有沖天的火焰在轟鳴中揚起,將“帝國”的地面部隊盡數吞沒。

沉重的金屬聲中,機械巨鴉腹部兩側翻出了兩個響起火箭炮的東西,將一枚枚飛彈射了出去,李飛看到每一枚的飛彈上,都畫有“八咫鴉”的標記,這讓李飛不禁想到當年被維琳娜開車追殺的一幕,只不過這次倒黴的是“帝國”艦隊,而且機械巨鴉裝備的,比維琳娜當年裝備的要大上十幾倍的飛彈,也不再僅僅是嚇唬嚇唬人而已,它們就是爲了毀滅而存在的。

成羣的“八咫鴉”飛彈,除了少數被“帝國”艦隊成功攔截外,大部分都打在了“帝國”魔法師們製造的護盾之上,而無論是成功命中的,還是被半路攔截的飛彈,都炸成一顆小型的太陽,頃刻間,近百顆小太陽在梵蒂岡城外亮起,炫目的光芒刺得所有人都無法睜開雙眼。

當光芒漸漸減弱,直到消失,人們睜開雙眼,只見保護“帝國”艦隊的魔法護盾已經蕩然無存,“帝國”艦隊和空軍有三分之一已經消失,哪怕是餘下的,也幾乎找不到一個完好的。

“這是最後了,演奏謝幕曲吧!”“魔王”轉身張開雙翼,飛落到梵蒂岡的街道上,街道上的所有人都讓到了一旁,他們眼中有感激,更有着畏懼,但這些,對於“魔王”,只是無所謂的東西,他悠閒地邁着步子,徑直走向了梵蒂岡的大教堂。

城牆上,機械巨鴉昂首嘶鳴,將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它的身上,它飛到了高空中,雙翼完全展開,金色的光芒也隨之在它的雙翼上亮起,將機械巨鴉變成了一顆金色的光球。 又一聲嘶鳴,一道金色的光柱從機械巨鴉化成的光球中射下,打在了“帝國”艦隊中央的位置上。

沒有爆炸的轟鳴,沒有哀嚎,在金色的光芒中,只有一片寂靜,李飛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他似乎覺那金色光芒,忽然間失去了全部的溫度,由太陽般熾熱,變成了死一般的冰冷。當光芒消失,天空中已沒了機械巨鴉的身影,而梵蒂岡城外,只留下了萬里無雲的天空,還有散落着零星火苗,冒着熱氣的黑色焦土。

閃爍的滿天星辰漸漸熄滅,黑色的天幕緩緩褪去,留下了一片赤紅的天空,還有已落下一半的夕陽。

德萊爾躺在地上,熾熱的黑色焦土灼燒着他的皮膚,但他並不想起身離開,是仗着自己強橫的恢復力無視這輕微的灼燒,還是因爲受傷的身軀麻木得感受不到疼痛,亦或是自己壓根就懶得再動了?德萊爾不知道,他轉頭看了看兩旁,末日的焦土上,佈滿了“帝國”軍隊的殘骸,方纔還浩浩蕩蕩的數萬大軍,此時只剩下他一個還在呼吸,他只知道,自己的抗爭失敗了,望着和他的身軀一樣通紅的天空,他的耳旁又響起了那些憤怒和嘲笑的聲音。

“你這個畸形的東西!滾出我家!我們家族裡!沒有你這個東西的容身之處!”

“你這個東西!不是我兒子!我兒子也不可能是你這樣的東西!”

“哈哈哈!你看看你,長得什麼鬼樣子?反正家族繼承權也不會交給你,你還是自己趕緊滾蛋吧!”

“我們不會承認你是我們兄弟的,你這個怪物!怪胎!異種!”

“瞧你那樣子!我打賭,全龍族的雌性,就是集體守活寡,也不會有誰想嫁給你的!”

……

視線模糊了,德萊爾試圖將過去的殘影趕走,但這些影子,還有聲音,卻像夢魘般糾纏着他,不肯離去。

“真是好笑,我自認爲是敵人的噩夢,想不到,自己竟然陷入噩夢中無法自拔。”德萊爾的右手用力錘在地面上,向着天空咆哮道,“爲什麼?明明就快要成功了!你爲什麼要特地派他來阻止我?難道,我真的生來就該遭受天譴和詛咒嗎?既然如此!你幹掉我不就好了?爲什麼又要讓他留我一條賤命?”

“你喊得再大聲都沒用,天上那羣傢伙,可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何況,你以爲他們能命令我嗎?”路西法的聲音忽然在德萊爾耳邊響起,“畢竟,我可是‘叛逆者’,他們給我的,只有比你多的多的天譴和詛咒。”

“路西法?”德萊爾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四下尋找,卻找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活物,“路西法!你出來!告訴我!爲什麼唯獨留我一條命?”

“因爲,我不是‘帝國’的那羣蠢貨,我知道你的價值。”路西法平靜地說道。

“你知道我的價值?你難道知道我到底是什麼?”德萊爾驚喜地問道。

“我知道,但現在我不會告訴你。”路西法說道,“德萊爾,沒有誰生來高貴,哪怕他生在貴族世家,生在帝王世家,那也不過是他的父輩給了一副好皮囊而已。德萊爾,當你擁有一個真正高貴的靈魂時,我自然會告訴你,你存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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