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攜摯友滄,出谷已有十數載,遊遍神州,聞奇人異獸之事無數。是日,至東海之濱,望之,無盡也。又見數人臨海而居,與之一人晤談,得聞一異獸傳。”
“是聞,古有羿射九日,金烏落地,然,一烏臨亡之際,留一卵於世。後不知幾載,一山野莽夫偶得此物,見其通體漆黑,似有紅暈環繞,其大小如禽蛋,驚爲神物,遂供於村中。未料,是夜,村中一頑童,見異物,奇,囫圇吞之。後,此童如得天力,力大無窮,能隱於夜。伴其漸長,力亦長矣。待其十六有餘,生雙翼,扶搖直上,至數千裡。”
“然,神物豈能未凡人所有,次年,生變。”
“此子,愈發暴烈,與親,與友,因瑣事拔拳相向,更甚,致殘,致死無數,逐成一方妖邪,因其身懷神力無人可治也。”
“又一年,一銀髮赤目之異人行至此處,見萬里哀嚎,田地荒蕪,問其因,知卵及童之事。異人噱之,言其可除,遂帶衆人,尋至妖邪處。”
“見異人至,妖邪怒而拔拳,未料,異人一掌,擊妖邪心口,妖邪遂昏之。異人前視之,少傾,命人將妖邪放於荒野之中,曰:‘此子心中之物已成,今日欲破空而去,汝等皆可靜心。’”
“言罷,妖邪之人周身赤焰,無人可近之,鳥鳴,一三足烏現於赤焰,展翅而去。異人嘆之:‘古有金烏,降卵於世,食卵者,是爲羽也,得神力,喜食肉,性躁。至卵破,金烏現,噬心,噬神,噬靈,卵成而羽亡。若此時,得此雛,天下皆可得也!’”
“衆人未解之際,異人背現雙翼,化一黑龍,扶搖於蒼。村民見之,是爲神使天降,皆跪地叩拜。”
“卵化羽亡”四個大字下面是一段不太難懂的古文,落款是一個名叫諸葛行的人。
“這本書記錄的是很久以前,諸葛行和他的好友司馬滄,外出遊歷時的所見所聞,其中記載了不少當時各地流傳的神話故事。”大先生見李飛沉重地合上書,解釋道,“相信兩個小鬼已經告訴你們了,我的能力是長生不老,只可惜,能力覺醒的太晚,只能作爲一個老頭子一直活下去。”
作爲一名行動遲緩的老人一直活下去,那比作爲年輕人慘的不是一點兩點,如果老先生在年輕時能力就覺醒,那他至少還能出去闖蕩闖蕩,享受世間滄桑的變化,可惜,他是一個老人,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哪怕再有智慧,再有閱歷,他也只能永遠在這天策谷裡,做他的大先生。
不過,大先生看上去並不在意自己能力覺醒的年齡,繼續說道:“雖然,我沒辦法出去闖蕩,但我活了那麼久,看了多少英雄豪傑從這裡出去,有的隕落,有的最終榮歸故里,這些人便是我的眼,我的耳,他們的所見所聞,都記錄在這穹宇嵐風閣裡,我有無盡的時間去慢慢品讀。也正因爲如此,我更確信,神話終究是故事,哪怕有一兩個是真實發生過的,也不能掩蓋這一本質。”
說到這裡,大先生神情嚴肅起來,“當春節時,無意中聽兩個小鬼提到‘羽’和‘卵'的事,我本沒在意,只是隱約記得看到過這麼個故事。前幾日,在這閣樓裡閒讀,鬼使神差地想要找找看,果真被我找到了。”
“所以,你便讓司馬律明和諸葛狐通知我們過來?”“血狼”問到,諸葛狐最先通知的就是她。
“是的,他們看過書中的內容後,顯得很緊張,追問之下,我才知道,‘卵’居然又現世了,所以,我特許他們帶你們進谷。”大先生說話的時候盯着李飛,根據書中的記載,得到“卵”後,人會性情大變,變得暴躁、易怒,甚至爲了小事傷親殺友,終成一方禍害,大先生不清楚李飛是不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是,爲以防萬一,只能採取些特殊手段了。
但是,從放下書開始,李飛就在發呆,嘴中不停重複着,“噬心,噬神,噬靈……”見李飛神情恍惚,林薇兒釋放出一股柔和精神力,小心翼翼的進入李飛腦中。
“抱歉走神了,我沒事。”感覺到林薇兒在用能力安撫自己的精神,李飛抱歉道,他其實真沒事,昨天一天他想開了,生死有命,如果他註定要死,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何況,要不是有“卵”,他和林薇兒估計那晚便已死在“獵犬”手裡了,多活了那麼久,享受了那麼多奇妙的經歷,這買賣也不虧。
至於李飛出神的原因,是因爲他在思考,思考書中記載的那位化龍的異人留下的話:噬心,噬靈,噬神。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說“卵”孵化後,金烏會吞噬掉人的神智,讓人變成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還是有其他含義?
“請問大先生,書中可有記載破解之法?還有這噬心,噬神,噬靈有什麼特殊含義麼?”李飛恭敬地問道,大先生活了不知多久的歲月,如果有破解之法,他肯定會知道。
令李飛失望的是,大先生搖了搖頭,“沒有,關於‘卵’的事情,只有這本書上記載的這一則故事而已,你可以說是歷史上第二個‘羽’。”
“明白了。那麼,我們有些事需要商量,可否先行告辭?”李飛沒有露出失望的神情,既然大先生說這裡沒有,那繼續耗在這裡也是枉然,他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商量。
大先生點頭道:“可以,我會把這裡的鑰匙給兩個小鬼,你們沒事可以進來查閱典籍,或許,能找到我忘記的東西,從而得到破解之法也說不定,人不是電腦,東西多了,難免有遺漏。”
諸葛狐驚喜道:“那先謝過大先生了。”如果能隨意進出穹宇嵐風閣,沒準真能找到大先生遺漏的東西,有希望總比沒有好。
大先生擺了擺手道:“我也希望能有破解之法,根據古籍記載的,‘羽’現世,將會帶來巨大的危害,能避免是最好。還有一件事,如果李飛受‘卵’的影響,神智變得癲狂,你們可將他引來此處,關於閣中,這也是我給你們鑰匙的另一個目的。”
“爲何?”李飛不解道。
“你們剛纔聽到樓閣外懸掛的龍吟鈴的聲響了吧?”大先生問。衆人點頭,龍吟鈴那獨特的聲音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先生繼續道:“龍吟鈴據傳乃是上古奇人所制,聚神龍正氣於鈴中。自古以來,龍,便乃異獸之首,其吟叫聲可震懾八方妖邪,還可定人心神,如果李飛發起癲狂,可將他關於此處,有龍吟的威懾,可免其傷害無辜。”
“夜翼”小隊五人再次謝過大先生,急匆匆地離開了穹宇嵐風閣,看着五人的背影,大先生喃喃道:“金烏現世,希望不會帶來一場浩劫。”
“呵!我說怎麼找不到這本書,原來擺到這裡來了。”“訪客”從黑色的書架上小心地拿下一本書,自顧自話地說道。
大先生聞聲大驚,剛剛那麼多人在這裡,卻一人發現“訪客”的到來,“不知閣下是何人?如何進得這天策谷,又如何進得這穹宇嵐風閣?”
手捧着書,“訪客”慢悠悠地說道:“進自家圖書館還要什麼許可?再說了,這世界上,有什麼地方是我去不了的?哦,對了,‘卵’的事你不用擔心了,事情在我和那傢伙的掌握之中。”
說着,“訪客”朝大先生丟出一個東西,不偏不倚地落在大先生手中,大先生看了看手裡的東西,臉色瞬間改變,低頭道:“是我緊張了,還請您慢慢閱覽,我這便告退。”大先生保持着低頭的姿勢,快步退到樓梯口,方纔轉身離去。
“哼,老傢伙倒還挺有禮貌。”“訪客”笑道,注意力卻一直保持在書上。
一路沉默地回到撈星閣,顧不得午飯,“夜翼”小隊聚集在李飛房間內,他們有比吃午飯更重要的事。
“說吧!”李飛先開口道。
諸葛狐疑惑道:“說什麼?”
“到這個節骨眼上,別裝傻了。”李飛佯怒道。
“我來說吧!”一上午沒說話的司馬律明開口道,“‘織夢者’,我們怕是回不去了,還有其他組織也一樣。”
“所以?”
“我的意見是她那條線,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了。”
“你是要我嘗試讓她搭線?”聽了李飛的話,司馬律明點了點頭。
“血狼”冷漠地聽着,一聲不吭,林薇兒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爲什麼‘織夢者’回不去了?”
李飛苦笑道:“你覺得這些大組織爲什麼要拼了命來搶‘卵’?每次又不會對我下殺手?吃飽了撐的?不是,這是一開始就定好的,得金烏者天下皆可得,書上寫得很清楚,‘訪客’必然也告訴過這些大組織的頭目。”
“我還是沒明白。”林薇兒一下沒繞過彎來。
諸葛狐搖着摺扇道:“人是有慾望的,誰人不想坐擁天下?得到了金烏,等於得到了問鼎天下的力量,誰能不動心,然而,金烏要從‘卵’中孵化,需要有人犧牲自己成爲‘羽’,現在李飛碰巧吞下了‘卵’,要得到金烏,所以,只要牢牢控制住李飛,耐心等待‘卵’慢慢成熟就行。至於李飛,只要他活着,是殘疾,是昏迷,都無所謂,只要他活着就行。”
說到這裡,林薇兒纔算徹底明白了,不管哪個組織,李飛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卵”的培養皿而已,安排他出任務的目的,也是希望他能在戰鬥中加速成長,讓“卵”早些孵化。如今,他們知道了真相,爲了讓李飛乖乖聽話,很難說不會採取什麼特別的手段,封王天下的誘惑,還沒幾個人能抵擋住。
“我猜,你爺爺肯定也知道,所以,他才阻止我們交往。”李飛看着林薇兒說道,“夜梟”阻止他和林薇兒交往,除此之外,李飛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理由,試想,誰會放心自己家的女孩和一個將死之人交往?說不準,過沒兩天,便要面對痛苦的生離死別。
“怎麼會?”林薇兒不敢相信,從小寵溺他的爺爺,如今卻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隱瞞她。
“不過,我估計,你爺爺也只是知道我快死了而已,對於金烏的事,大概並不清楚。”李飛的猜測是有道理的,爲了防止自己人產生覬覦之心,獨孤莊絕不會透露金烏的事,大概只是告訴其他人,“羽”會死,之後組織可以得到一個強大的力量來源云云。
李飛的話令林薇兒的臉色好了一些,她很怕自己敬愛的爺爺會與那些高層同流合污,可如果只是單純被利用,她的心裡多少好受些,“但,‘織夢者’應該不知道我們來這裡纔對。”
“血狼”笑道:“‘月讀’,你錯了,不論知不知道,在我們出逃的那晚,‘織夢者’已經把我們寫進黑名單了。”
無故失聯,行蹤不明,加上“織夢者”自身擁有的情報網,獨孤莊想必已經清楚出事了,這會兒,估計那些暗中的力量也已行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