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和紫薇已經訂婚了,一般來說,已經沒有危險了,可是……
故事要從乾隆二十五年的春天說起。
這天,北京郊外,大地蒼茫。阿里和卓帶着她那珍貴的女兒含香公主,帶着衆多的回族武士、回兵、車隊、馬隊、駱駝隊、古樂隊、美女隊……浩浩蕩蕩向北京城前進。一路上,隊伍奏着回部民族音樂,唱着維吾爾族的歌,舉着回部的旗幟,雄赳赳,氣昂昂。
阿里和卓一馬當行,後面是馬隊,再後面是旗隊,再後面是樂隊,再後面纔是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車上,含香穿着一身紅色的維吾爾族衣衫,正襟危坐,紅紗蒙着口鼻,面容嚴肅而帶着哀愁。她的身邊,維族僕婦維娜和吉娜左右環侍。再後面是駱駝隊,馱着大批禮物,再後面是數十名精挑細選的回族美女,然後是回族士兵押陣。
車子轆轆前進,含香的眼睛直視前方,對於四周景緻,漠不關心,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維娜從水壺中倒了一杯水,遞到含香面前,道:“公主,喝點水吧!”
含香搖搖頭,眼睛依然凝視着遠方,動也不動,像一座美麗絕倫的石像。
維娜與吉娜交換了一個無奈的注視,用回語說了一些“怎麼辦”之類的話。
前面的阿里回頭看了一眼,策馬走來,對含香正色說道:“含香!你是爲了我們回部,到北京去的!我們維吾爾族的女子,多麼勇敢!你不要再鬧彆扭了,爹以你爲榮啊!”
含香不語,美麗的大眼睛裡,閃耀着憂傷,凝視着父親,臉色悽然中帶着壯烈。
阿里不願再面對這樣的眼光,就用力地拍了拍含香的坐車,掉頭而去。
隊伍行行重行行。
黃昏時分,隊伍走進了一個山谷,兩邊山巒起伏。
在山壁後面,麥爾丹正屏息等待着。
麥爾丹是個高大挺拔的年輕人,穿着一身白色勁裝,騎在馬上,用白巾蒙着嘴和鼻子,只露出一對晶亮黝黑的眸子,雙眸炯炯注視整個隊伍,再緊緊看往含香的車子。他的呼吸急促,眼神專注。
眼看馬隊走進山谷,麥爾丹驀然一回頭,對身後的四個白衣騎士一聲吆喝:“他們來了!我們上!”
麥爾丹一面高呼着,一面就從山崖後面飛竄出去,嘴裡大聲吼叫着,直衝車隊。後面的白衣騎士也跟着衝進隊伍。
音樂乍停,車隊停下,隊伍大亂。
阿里大叫:“保護公主!保護公主!”
麥爾丹直奔含香的車前,手裡揮舞着一把月牙彎刀,銳不可當。士兵一擁而上,全部被麥爾丹逼退。
維娜吉娜用回語驚恐的嘰哩呱啦喊叫。後面的美女更是驚叫連連。
轉眼間,麥爾丹就衝到含香面前,和含香四目相對。又是他!含香驀然一震。麥爾丹已經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說了句:“跟我走!”
含香還沒回過神來,說時遲,那時快,回族武士已經衝上前來,一個武士一劍劈向麥爾丹的手臂,麥爾丹被迫放開含香,回身應戰。重重武士立即包抄過來,和麥爾丹展開一次惡鬥。
含香情不自禁,站起身來,睜大眼睛,緊緊地盯着麥爾丹的身影,看得心驚膽戰。
只見麥爾丹勢如拼命,力戰源源不絕的武士。手裡那把月牙彎刀,舞得密不透風,但是,他顯然不願傷人性命,有些顧此失彼。而回部武士,卻個個要置他於死地,何況是以寡敵衆!這次戰鬥一上來就擺明了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打鬥,打得天昏地暗,日月天光。
阿里已經穩住了自己,勒馬觀望,站在外圍,用回語督陣:“不要讓他接近公主!阿木沙!喀汗!你們包抄他!把他抓起來!留住活口!”
兩個武士便揮舞着大刀,殺了過去。
嗤啦一聲,麥爾丹衣袖被劃破,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武器脫手飛去。
含香驚呼出聲。
另一個武士立即持鐵錘鉤住馬腿,馬仰首長嘶,麥爾丹落馬。
含香又是一聲驚呼。
只見麥爾丹從地上一躍而起,搶下一把劍,力戰衆武士。又是嗤啦一聲,他的衣服再度劃破,血染衣襟。
含香面色慘白,用手捂住嘴,阻止自己的驚叫。
麥爾丹負傷,卻仍然奮力死戰,拼命要奔回到含香的馬車前。一連幾個猛力衝刺之後,竟然逼近了馬車,喀汗奮力擲出一把長矛,麥爾丹聽聲回頭,閃避不及,那把長矛直射向麥爾丹的肩頭,幾乎把麥爾丹釘在馬車上。含香嚇得失聲尖叫:“爹,放了他,讓他走,爹!不要傷他。”麥爾丹已經握住矛柄,用力一拔,鮮血激射而出。再次負傷拼殺起來。
含香叫道:“你還不快走!快走!你就當我死了!”
麥爾丹渾身浴血,眼光如電,死死盯着含香,兩人的眼光,直透對方的靈魂。含香心已碎,魂已飛。
阿里回過神來,喊道:“捉住他!捉活的!捉活的!”
含香雙手在胸前,兩眼含淚,對麥爾丹行了一個回族的大禮。哀懇之情,溢於言表。麥爾丹明白她這樣的眼光,心碎神傷。見四周武士,層層包圍,知道不能得手,便狂嘯一聲,躍上一匹馬背,橫衝直撞,殺出重圍,狂奔而去。其他白衣人跟着殺出重圍,追隨而去。
衆武士立刻策馬緊追。
阿里看着麥爾丹的背影,已經心知肚明,不禁一臉肅然,大喊:“不要去追了!讓他去吧!讓他走!”
衆武士策馬奔回。
含香緊緊的看着麥爾丹的背影,整個心和靈魂,似乎都跟着麥爾丹去了。
半晌,阿里才振作了一下,喊道:“繼續出發!走!”
音樂響起,歌聲再起,大隊又浩浩蕩蕩動起來。
小燕子、紫薇、永琪和爾康,並不知道乾隆二十五年,是他們幾個最艱辛的一年,是他們要在這一年裡,面對許多風風雨雨。他們更不知道,郊外,有個維吾爾族的奇女子,正在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們,將影響到他們的整個生命。如果說,這年年初,有什麼事情讓他們擔心的,那就是太后即將從五臺山回宮了,但她們也不知道,某個女子也會重新回到她們的生活裡,就是葉赫那拉露晴。晴兒的養父母,因爲雙雙身亡,成了孤兒,但在彥凌想接她回去的時候,竟發現太后看中了她,將晴兒帶回了宮。還沒見過太后的紫薇,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后,實在有些害怕,這個小燕子似乎也有點害怕,畢竟她還記得青冰那件事。不過,人總要輕鬆一下,今天她的心思,全部系在“會賓樓”。
“會賓樓”是柳青柳紅的酒樓,樓下是餐廳,樓上是客房。已經選了日子,元宵節之後就要開張。
這天,小燕子、紫薇、爾康、永琪帶着小鄧子、小卓子全部在佈置會賓樓。
會賓樓還是空蕩蕩的,大廳內,架着好多架子,小燕子爬在一個架子上,擡着頭在漆屋頂。驀然間,她一手提着一桶白色油漆,一手拿油漆刷子,像表演特技似的,從一個高高的架子上一躍而下。她輕飄飄的落地,歡聲喊着:“整個屋頂,我已經漆好了!你們看怎麼樣?”
紫薇、爾康、金鎖、永琪、柳青、柳紅帶着小卓子、小鄧子正在忙碌的工作中,聽到小燕子的聲音,大家都擡頭觀望。
永琪喊:“左上角缺了一塊!那邊!”
“哪兒?”小燕子擡頭一看,看到了,又飛身躍架子。
紫薇看得心驚膽戰:“你小心一點!別摔下來了!”
小燕子叫道:“葉赫,你什麼意思啊!不要小瞧我好不好?”
地面上鋪着兩張紙,爾康和永琪正在寫對聯,聽了不禁相視一笑。
爾康叫着:“拜託,小燕子,‘葉赫’是個姓耶!你不要亂叫好不好?”
小燕子邊刷邊道:“反正這兒除了紫薇姓‘葉赫’之外,還有誰姓‘葉赫’了?”
永琪道:“瞎說什麼!紫薇是皇阿瑪的女兒,怎麼會姓‘葉赫’呢?你奇怪耶!我可告訴你,現在除了我們這些人,所以,你叫叫無所謂哦,回宮還得小心,聽到了沒有。”
小燕子轉身對永琪道:“是!永琪,我又不是不知道!”又轉身去刷了,又道:“永琪,我問你,那天八阿哥找你,是什麼事啊!”
永琪一邊寫字,一邊道:“哦,你說老八啊!也沒什麼事,就是也想出宮來玩玩,但皇阿瑪不允許,所以,來求我跟皇阿瑪說說!”
小燕子道:“我可聽額娘說了,她爲什麼會中蛇毒的事!”
永琪笑笑道:“當時老八還沒出生呢,也不能怪他啊!再說,好歹是兄弟嘛!”
小燕子道:“不錯,不錯,真是寬宏大量!”小燕子向永琪送去了欣賞的眼光。
永琪關心的喊:“你小心點啊!”
小燕子回神道:“放心啦!哦,對了,永琪,有件事,要告訴你,我爹的案子,我都看完了,皇阿瑪當時沒有下令,聖旨應該是僞造的,而且我爹的確也是冤枉的,那首是那個陷害我爹的人寫的,筆跡也是仿的。我想找個時間,我把身份告訴皇阿瑪,請他爲我爹翻案。”
永琪唸經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皇阿瑪沒事了!”
小燕子笑了,拿着刷子,在架子上竄過來又竄過去,手舞足蹈的刷着,姿態賣弄誇張,跳得整個架子咯吱咯吱響。
柳青好興奮,嚷着:“哎!咱們這個會賓樓,真是三生有幸,請到你們這樣高貴的人來給我們裝潢!簡直不得了!”
爾康惋惜道:“好可惜!爾泰和塞婭到了西藏,沒辦法來參加我們的盛會!”
小燕子喊:“還說呢?差一點就該你去西藏啊!”
紫薇笑着接口道:“哈!差一點是另外一個去西藏啊!”
小燕子從架子上回頭喊:“你說永琪嗎?說不定他很想去西藏呢!”
永琪也喊回去,道:“聽說塞婭還有一個妹妹呢!”
爾康大笑,看着永琪:“現在你說得順口,當心有人‘化力氣爲蜜蜂’!你一頭包的時候,別來找我們求救!”
爾康這樣一說,大家都大笑起來,柳青就問爾康:“爾泰都結婚去西藏了,怎麼皇上還不讓你們兩對完婚呀?”
永琪搶着回答:“就是嘛!皇阿瑪一點都不體貼人,說是還要多留她們兩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公主’!”
紫薇瞪着眼叫道:“你說什麼啊?”
小燕子擡高聲音問:“永琪!”竟忘了自己在架子上,一跺腳,架上的大刷子小刷子紛紛往下掉。“當心我修理你!誰說公主急?我們纔不急!”
爾康急忙喊:“好好!你們不急,我們急,行了嗎?你別跺腳了!”
小燕子笑了笑,不想追究永琪了,一面繼續漆油漆,一面回頭說道:“本來我要封一個王給柳青做,柳青這個人,什麼‘王’都看不上,只肯開個酒樓!”說着,就嘻嘻一笑:“不過,我‘封王’的權力,也還差那麼一點點!”
柳青和金瑣,正在合力釘鏡框,柳青就笑着說:“能夠開個酒樓,我就好高興了!以後,這兒就是你們大家在宮外的家,幾間客房,我會幫你們保留着,說不定你們哪天會用得着!”
金瑣興沖沖說:“我們還可以把小豆子、寶丫頭他們接過來住!”看着紫薇:“小姐,現在我們大家應該沒有問題了吧?就算被抓,在會賓樓聚會,也不會被砍頭了吧?”
紫薇說:“我想,我們的‘頭’,大概是不會丟了,但是,常常出宮,還是不好!”
爾康接口:“就是!尤其是太后就要回來了!大家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一提到“太后”,永琪就忽然想到什麼,忍不住去看爾康,低聲問:“晴兒會一起回來,你有沒有……”對紫薇瞄了一眼:“對她備案一下?”
爾康一怔,立刻皺皺眉頭,問:“晴兒回來關我什麼事?”
永琪挑挑眉毛道:“你說沒事就沒事,我可警告過你啊!”
爾康說:“君子坦蕩蕩,我沒什麼好擔心的!”
紫薇問:“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悄悄話?”
爾康慌忙掩飾道:“沒有,沒有!在研究這個對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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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刷完了屋頂,飛身下地,道:“屋頂大功告成!我再來漆這個欄杆!刷紅顏色的油漆吧!”
小燕子跑到油漆桶前,拿了一桶紅油漆,又飛身上架子,去漆“走馬轉閣樓”樣式的欄杆,嘴裡輕鬆的哼“今日天氣好睛朗”。
爾康寫好了對聯,道:“怎樣,大家看看,這副對聯如何?”
大家圍過去看爾康的對聯。只見上面寫着“旗展春風天上一星常耀彩。懷邀明月人間萬斛盡消愁”。
永琪說:“好!寫得好!既有氣勢,又有詩意!”
衆人都讚美,小燕子從架子上低頭來看,道:“我說爾康,爲什麼沒人說你是個詩人呢,寫的不錯嘛!你以後可以學學李白或孟皓然那些人了。”
爾康道:“謝謝誇獎,不敢當!”
紫薇喊道:“你下來吧!我看你又要說話,又要刷油漆,又在那麼高的架子上跳來跳去,看起來危危險險的,你下來吧!”
小燕子道:“好!說下來,就下來,小燕子來也!”說着,就提着油漆桶,很賣弄地“飛了下來”,這次,飛得太過分了,油漆桶一歪,紅色油漆就像雨點般灑下。
永琪、爾康、紫薇見了,手腳迅速,輕功一起,飛到了門口,但金瑣以及其他人也就沒這麼幸運了,身上都濺了油漆。對聯也報銷了。
小燕子一看不妙,把油漆桶一拋,整桶油漆就對着小鄧子飛去,自己的輕功再一起,飛到了一處沒有油漆的地方。還好,這四個人都沒事。
而小鄧子一面尖叫,一面抱頭鼠竄,竟和小卓子撞了一個滿懷,兩人踩到油漆,一滑,又撞到金瑣,三人全部滾倒在油漆裡,小卓子哼哼唉唉地爬起來,呻吟着:“哎喲哎喲,這下都變成了五彩大花貓了!”
小燕子大驚,瞪大眼睛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又對紫薇三人叫道:“紫薇,你們三個沒事吧!”
紫薇道:“我們還好沒事!你呢?”
小燕子道:“我也沒事!”
柳青連忙扶起金鎖,金瑣跺着腳喊:“小燕子,你這是哪是漆房子,你分明在漆我們!”
柳青嘆氣道:“哎!真是越幫越忙!”
大家喊的喊,罵的罵,擦的擦……一團狼狽。
就在這時,小順子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喊道:“兩位格格,不好了!太后提前回宮,現在已經快到宮門了!高公公說,要你們和五阿哥、爾康少爺全體都去太和殿前接駕!”
大家全部傻了,瞪大眼睛喊了一句:“啊?”
小燕子道:“還好,還好,我們四個沒事,金瑣反正不用去。”
永琪大喊道:“可是,時間快來不及了!大家快回去換衣服,弄乾淨吧!這一下真是十萬火急!小卓子!小鄧子!小順子!趕快把馬車駕來!”
小卓子、小鄧子、小順子連忙應着:“喳!”
爾康拉着紫薇,紫薇拉着金鎖,永琪拉着小燕子,大家再也顧不得會賓樓,全部跑出門去,匆匆地上了馬車。小鄧子、小卓子、小順子駕着馬車疾馳。
車內,金瑣拿着帕子擦臉孔。
爾康努力維持鎮靜,對紫薇和小燕子急急地交代:“等會兒,我們從後面的神武門進去,你們兩個直奔漱芳齋。金瑣,你要用最快速度,讓兩位格格換好衣服!我想,現在,宮門那兒,已經跪了一地的人!你們兩個弄整齊了,就悄悄地溜過去。跪在格格和娘娘們的中間,越不起眼越好!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太后,現在這樣匆忙,萬一衣冠不整,給太后抓到就不好,知道嗎?”
永琪匆匆接口:“我們兩個,會跪在阿哥中間,你們千萬不要東張西望找我們,只管自己就好。老佛爺對格格們的要求很高,最不喜歡格格舉止輕浮。所以,你們稍稍隱藏一點就好了,千萬要注意!如果你們實在來不及,寧可不要去了!讓小鄧子,小卓子給你們報信……”
小燕子點頭道:“好,我們知道了。”
爾康急喊:“不行,不行,高公公已經指名要我們大家都去!誰都逃不掉了,五阿哥,你別亂出主意,等會兒弄巧成拙!”一面猛拍着車頂:“快!快!快!”
馬車如飛地趕往皇宮去。
紫薇和小燕子趕回漱芳齋,經過換裝,洗臉,梳旗頭,戴簪環首飾這種種工作,時間已經好快的過去了。金瑣、明月、彩霞忙忙碌碌地給兩人洗臉,施脂粉,戴旗頭,戴首飾,戴珊瑚珠串,戴鏤金孔雀牡丹花……就弄不明白,怎麼一個“格格”要戴這麼多的東西?少了任何一件,都可能被冠上“服裝不整”的罪名。
金瑣好着急道:“快點,快點!彩霞,脂粉擦好嗎?珊瑚珠串呢?”
彩霞應道:“來了,來了!”說着,一件件的都戴了上去。
不久,金瑣道:“好了,好了,全好了。小姐,格格,要小心啊!”
小鄧子和小卓子急匆匆的的跑來了,喊道:“格格,來不及了,快去吧!老佛爺的轎子,已經到了宮門口了!大家都到齊了,全跪在太和殿前面……”兩人急得打躬作揖:“兩位祖宗,走吧!總比不去好!”
小燕子和紫薇一邊飛奔一邊道:“好了,紫薇,走!”
當小燕子和紫薇還在御花園裡狂奔的時候,太后的隊伍已經進了午門。
宮門大開,壯大的隊伍,緩緩行來。只見華蓋如雲,侍衛重重保護,宮女太監前呼後擁,太后的鳳輦在魚貫的隊伍下,威風前進。後面跟着一頂金碧輝煌的小轎。前面,一個老太監,一路朗聲通報:“老佛爺駕到!老佛爺駕到!老佛爺駕到……”
乾隆早已帶着皇后,令妃、衆妃嬪、阿哥、格格、親王貴族們迎接於大殿前。整個太和殿前,黑壓壓站滿了王子皇孫、朝廷貴婦。
這時小燕子和紫薇也來了,兩人找了找“格格”堆,小燕子向前一指,兩人彎着腰跪在了中間,兩人低下了頭,還在氣喘吁吁。但還好,到了。
太后的大轎子停下,後面的小轎子也停了下來。
早有桂嬤嬤、容嬤嬤和宮女們上前攙扶太后下轎。
更有一羣宮女們上前,掀開小轎子的門簾,扶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這個姑娘才十三四歲,長得明眸皓齒,眉清目秀。她是太后面前的小紅人,從小跟着太后長大,她就是露晴,衆人都只知是愉親王的女兒,宮裡,大家喊她晴格格。
皇后、妃嬪、阿哥們、格格們……看到太后下轎,就全部跪倒,伏地磕頭請安,齊聲喊:“恭請老佛爺聖安!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晴兒也跟着衆人下跪請安。然後,就起立,輕盈盈地走上前去,攙扶太后。永琪和爾康在阿哥和親王的後面。兩人也是剛剛趕到,呼吸還沒調勻,不住地悄悄回頭張望,看看紫薇和小燕子來了沒有。
乾隆迎上前去,恭恭敬敬說道:“皇額娘,兒子沒有出城去迎接,實在不孝極了!”
太后雍容華貴,不忙不慢地說:“皇帝說哪兒話,你國事夠忙的了,我有這麼多人侍候着,還用你親自迎接嗎?何況有晴兒在身邊呢!”
小燕子和紫薇聽了這句話,兩人偷偷的去看了一眼,見到這個老佛爺,面色紅潤,也非常慈祥,似乎對這個老佛爺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又聽乾隆道:“這次皇額娘去持齋,去了這麼久,實在辛苦了!”
太后應着:“我去爲皇帝祈福,爲咱們大清祈福,沒什麼辛苦!”
晴兒便向乾隆屈膝行禮:“晴兒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小燕子和紫薇聽了這個聲音,奇怪!好熟,不禁又看了看,看着這個女孩,這張臉,熟!可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乾隆看着晴兒,大半年沒見,這個孩子出落得像出水芙蓉,高雅脫俗。乾隆在讚歎之餘,不能不佩服太后的調教工夫。乾隆一笑,對晴兒說道:“好晴兒,幸虧有你陪着老佛爺,讓朕安心不少!朕應該好好謝謝你纔對!”
晴兒道:“皇上這麼說,晴兒受寵若驚了!能夠隨侍老佛爺,是晴兒的福氣啊!”
太后就扶着乾隆的手,走到皇后和衆妃嬪面前。晴兒跟在後面。
太后說道:“大家都起來吧!”
皇后帶着衆多的嬪妃,齊聲謝恩起立:“謝老佛爺!”
太后就仔細看看皇后,關心地說:“皇后好像清瘦了不少,身子還好吧!”
皇后急忙回答:“謝老佛爺關心,很好!很好!”似乎有點受寵若驚了。
太后再看向令妃,眼光在令妃那隆起的腹部輕輕一瞄,心裡好生歡喜。
太后微笑地問:“令妃有了好消息,怎麼沒人通知我?”
令妃含羞帶怯,卻難掩喜悅之情,慌忙屈膝,答道:“回老佛爺,不敢驚擾老佛爺清修。”
老佛爺道:“有喜事,怎麼算是‘驚擾’呢!”
皇后酸溜溜地看了令妃一眼。
太后沒忽略皇后這個眼神,就把手腕伸給皇后,這個小小的動作,已經使皇后精神大振,慌忙和乾隆一邊一個,攙扶着太后。在衆人簇擁之下,一行人走進宮門去。晴兒緊跟在後,經過爾康、永琪身邊時,晴兒有意無意看了爾康一眼。爾康一凜,慌忙收斂心神。
所有的阿哥、格格和親王們,還跪在那兒,動也不敢動。
這時,太后說道:“皇帝,這真假格格,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這一路上,聽到民間街頭巷尾,傳的繪聲繪色的,就是這兩個‘有名的民間格格’的!我現在想見見。”
乾隆向四周看了看,道:“皇額娘,這裡這麼多人恐怕不好找,要不,你先回宮,兒子派人去漱芳齋叫她們。”
老佛爺道:“也好!”說着,便回宮去了。
小燕子和紫薇在人羣中看着老佛爺離去,鬆了口氣。
這時,永琪終於發現了那兩個人,舉起大拇指道:“好樣的,小燕子。”
小燕子吁了口氣道:“我快累死了。”
紫薇笑了笑。
爾康道:“我們回去吧!”
幾人點點頭。
衆人回到了漱芳齋,小燕子和紫薇就攤倒在了椅子上,小燕子有氣無力的說道:“永琪,我看這個‘老佛爺’,好像挺嚴厲的,但嚴厲中,帶了一點慈祥,我有點想接近她!”
永琪警告道:“小燕子,你可小心點,你是沒見過老佛爺發脾氣的樣子,嚇死你!”
小燕子想到了乾隆,便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永琪又道:“還有啊,儘量把額娘教你的規矩都拿出來。可別亂來,剛纔皇阿瑪說了,要派人到漱芳齋來叫你們,一定很快就來了,到了那邊的時候儘量稍微掩飾一下就好了,別全都藏進去了。”
小燕子道:“知道了,永琪!”又想了想向金瑣叫道:“金瑣,快快快,把那個‘跪得容易’拿給我!多拿兩副來,我和紫薇先武裝好了再說!明月,彩霞!去拿去拿……不管怎麼樣,我看,這下跪磕頭的老花樣,是一定逃不掉了!”
明月、彩霞就捧了一大堆“跪得容易”出來。
小燕子就忙着綁“跪得容易”。明月、彩霞一邊幫忙。
紫薇推開彩霞道:“我不綁那個東西!”對小燕子急道:“小燕子,你不要用那個‘跪得容易’了!”
小燕子低着頭,忙着綁“跪得容易”,一面喊着:“紫薇,總不能讓皇阿瑪看出,我是這麼正經吧!”
永琪一直有個疑惑,現在便問道:“小燕子,我一直都很奇怪耶,你爲什麼要掩飾這些東西呢?”
小燕子看了看永琪,道:“不告訴你!你最好不要知道。”又去綁“跪得容易”了,站起來又跳又實驗的。
永琪知道小燕子不會說,便道:“那你要記着,你不要故意左跪一次,右跪一次,知道嗎?”
小燕子道:“我纔不會左跪一次,右跪一次呢!我最不服氣,就是要我下跪!就不知道,這皇宮裡的人,爲什麼喜歡別人‘跪地’?我不得已的時候才跪!行了嗎?這‘三十六計’裡,有沒有‘跪爲一計’?”
爾康更正着:“什麼?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小燕子說:“我知道了!”
永琪道:“你什麼‘計’都不許用!”又看看她那綁得厚厚的膝蓋,不安極了,道:“我看,把那個‘跪得容易’拆下來吧!你膝蓋上腫那麼兩個大包,行動怎麼會自然呢?”
小燕子道:“永琪,你放心啦!真的被她看到了,大不了再鬧場笑話嘛!”
這時,正說着,來一個太監,甩袖跪倒:“太后娘娘傳還珠格格和紫薇格格去慈寧宮問話!”
爾康、永琪、小燕子、紫薇全部大驚,同聲一叫:“啊?這麼快?”
小燕子差點摔了,鼓起勇氣道:“紫薇,我們……走!”
紫薇也有氣無力道:“是!走!”兩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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