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二十章

爾康和永琪,簡直成了“難兄難弟”,兩人再也沒有料到,自從太后回宮,情況會弄得這麼惡劣。他們自己着急還不說,還要顧全紫薇和小燕子的自尊,許多事。只能藏在心裡,還不敢讓她們兩個知道。小燕子是個衝動的個性,受不得半點氣。紫薇又是個敏感的人,非常容易傷心。所以,兩人就彼此警告,要想辦法扭轉局面,更要防備兩個姑娘知道真相。兩人真是負擔沉重,愁腸百結。

永琪決定還是先給小燕子再次“上課”,從改變她的說話開始。三個月!天知道三個月小燕子是不是真的不能裝了?爾康無技可施,只能祈禱真情能動天地。這天,永琪兩人拿着那本《成語大全》剛來到漱芳齋,放在小燕子面前。小燕子手上的一張紙,就拍在了桌上,不等永琪說話,她就連審帶問的說:“三個月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永琪看了看紙上面的字,上面已經寫的非常清楚了,永琪只好回答說:“已經寫的很清楚了啊!小燕子,別裝了好不好?”

小燕子說:“不好!我既然裝了,我就會裝到底!”

永琪說:“小燕子,你就當這裡有皇額孃的人,你讀幾篇詩吧!”

小燕子說:“我不要,我要練劍。”說着,拿起長劍,往院子就跑。

永琪一把拉住了她,賠笑的說:“上次那首‘春眠不覺曉’背一下吧!”

小燕子看着他,勉爲其難了,背道:“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永琪說:“那麼,‘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背出來了沒有?”

小燕子沒耐心的說:“我忘了!”

永琪說:“就是陳子昂那首詩!”

小燕子說:“我覺得陳子昂這個人很奇怪耶!”

“怎麼奇怪?”永琪怔了怔。

小燕子索性又瞎解釋了:“前面看不到人,後面也看不到人,這個地方一定很荒涼,不好玩,他趕快走掉就好了,作什麼詩?”

永琪急着說:“小燕子,你別發謬論了!再記一遍!”永琪就念:“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小燕子笑了笑說:“說來說去啊,陳子昂就是個‘愛哭鬼’!‘涕下’就是眼淚鼻涕通通流下來!‘來者’指的是未來的人!這個陳子昂是個神經病!當年燕昭王求士,築金臺,招攬天下賢人,燕國得以興盛。他就因爲沒有遇到這件事,就哭得稀哩嘩啦,簡直莫名其妙!我看他真是想做官想瘋了。這些作詩的人,都是閒得無聊,才寫這些不通的話!如果就是因爲這樣,看不到就要哭哭啼啼,那麼,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要大哭特哭了嗎?”

大家聽了小燕子的大論,不禁面面相覷。

爾康笑了,說:“我不得不承認,小燕子的話,還有幾分道理!”

“再說,”小燕子越說越有勁:“那首‘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也有問題!”

紫薇問:“怎麼也有問題?”

“早上不知道天亮,到處‘聽到’鳥叫,晚上‘聽到’下雨,‘不知道’花瓣落了多少!你們想想,這個人是不是‘瞎子’?他全用聽的,不用看的!而且,還有點呆,有點麻木!天亮都不知道,白癡,和永琪一樣!”

大家又傻住了。小燕子就往門外跑,預備出去練劍了。

永琪趕緊把小燕子一攔,委婉的說:“這晴兒也寫了,我們的婚事會有問題,你還是背一背吧!”笑着,求着:“就算是爲我們的未來念的,好不好?”

小燕子向永琪擡眼道:“你以爲我把什麼都學好了,你那個老佛爺就會喜歡我啊!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那個老佛爺是把我恨到骨子裡了,我再怎樣好,她也不會喜歡我!永琪你別執迷不悟了,你陪我練劍好不好?”

“你背一首唐詩,我就陪你練劍!”

小燕子不高興起來:“不管是‘糖詩’還是‘鹽詩’,我都沒有興趣!那個現在是我的苦差事,要麼陪我下棋,要麼陪我練劍,我不要做的事,我就是不做!”

永琪忍耐的,壓抑的說:“這件事,不是我們‘有興趣’還是‘沒興趣’的問題,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問題!你把它當一種責任吧!”

小燕子瞪着永琪,忽然生氣了,跺着腳喊:“什麼‘責任’?我爲什麼會有這個‘責任’?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個大大的‘責任’,可是我不要做!你是怎麼回事,老佛爺是嫌我這樣,配不上你,你是不也覺得,我這樣配不上你啊?我告訴你,我就是背了一大堆成語唐詩,我還是小燕子,我不想變鳳凰,我更不想變成龍!”生氣之餘,將這事給差點抖出來。

紫薇也一驚。

小燕子馬上說:“對不起!我失言了。永琪,我告訴你,我不喜歡背那些唐詩,念那些成語!如果你一天到晚逼我念那些東西,我會討厭你的!”

永琪本來情緒就很壞,在那兒拼命按捺。這時,他就再也沉不住氣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你根本沒有爲我的處境想!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裡!你一天到晚就想着怎麼玩,怎麼瘋,好像我的義務就是陪你玩,陪你瘋!我這樣低聲下氣,求你稍稍爲我改變一些,免得夜長夢多,你就是不跟我合作!只要你心裡有我,在乎我,稍微設身處地代我想一想,你就該明白,我是阿哥,我有我的包袱,我的身份和背景!你要走進我的生命,我的家庭,也該爲我付出一些吧!如果你心裡只有自己,你的愛,未免太自私了!”

永琪這樣一吼,小燕子就爆炸了:“反正一句話,你嫌我這樣裝得沒學問,配不上你就對了!我知道你是阿哥,我知道你的身份高,難道你以爲我的身份很低嗎?”

紫薇一驚,慌忙叫道:“小燕子!”

小燕子壓住了心裡的話,又說:“你不用一直提醒我!你是阿哥有什麼了不起?我……我從來沒有賴住你,沒有招惹你。嫌我,你就休了我!反正又沒有結婚!”她越說越氣,怒不可遏:“你嫌我!你嫌我!你還敢嫌我……我才嫌你呢!我……你的‘皇額娘’一天到晚想整死我,你的‘老佛爺’一天到晚把我關起來,這樣的家庭,我根本看不上!我根本不希罕!你額娘也真是的,幹嘛把我指給你,要我嫁給你,我前……”差一點點兒。她又說:“我以前過得好好得,幹嘛要到你們這個紫禁城來,我幹什麼!我幹什麼!”

爾康一個箭步,跳到兩人中間,去推永琪,說:“五阿哥!你怎麼了?小燕子的脾氣,你最清楚了!你有話好好說,幹嘛用吼的?已經內憂外患一大堆了,自己還不團結起來?”

紫薇也把小燕子拉到一邊去,急急的說:“怎麼了?怎麼了?五阿哥要你這樣,別在裝了,也是爲你好啊!你不體諒他,還跟他吵架,你不是太過份了嗎?想想五阿哥對你的好吧!”

永琪氣沖沖的回頭叫:“對她好,她怎麼會知道?她根本沒有感覺!有感覺她就不是這個樣子,有感覺她就會爲我想……”

小燕子氣壞了,掙開紫薇衝到永琪面前去,大吼:“我沒感覺,我是白癡!可以了吧?你以爲我不難過,是不是?我也有我的苦啊!我前……”她憋住了,但是,已經好委屈了,眼淚滴滴答答往下掉:“如果跟你在一起,你非要我出口成章,那你就去找一個能出口成章的人在一起好了,爲什麼要找我?晴兒跟你配得很,你娶晴兒吧!”

永琪更怒:“你莫名其妙!”

小燕子跳腳喊:“你才莫名其妙!你一千個莫名其妙!一萬個莫名其妙!”

爾康和紫薇急壞了,拼命拉架。爾康拉着永琪說:“五阿哥!你在氣頭上,就少說兩句!現在說什麼都錯!”

紫薇哄着小燕子:“不要哭,不要哭,你一哭,五阿哥也很難過呀!平常你有個小病小痛,五阿哥都急得不得了,把你弄哭了,他也會跟着痛苦的!”

“他痛苦?”小燕子哭着喊:“他的痛苦就是不知道怎樣來擺脫我!”

永琪一聽,氣得往門外就走。心灰意冷的說:“算了算了!算是白白認識一場!爲這樣一個女子付出,我纔是白癡!”

小燕子一聽,心都碎了,大喊:“是!你是白癡!你是呆子!你是傻瓜……所以你纔會看上我!你走!你走!你再也不要來找我!”小燕子喊完,把手裡的長劍摔在地上,返身衝進臥室裡去了。

永琪也一怒出門去,砰然一聲關上房門。

紫薇和爾康對看,兩人都是一臉的着急,然後,紫薇追着小燕子進了臥室,爾康也追着永琪而去。

永璇很快得接到了消息,但不知怎麼的,心裡有點高興,他溜進了漱芳齋了。

到了景陽宮,爾康就開始數落永琪。

爾康道:“上次我和紫薇鬧彆扭,你有一大堆的理由來勸我,說得頭頭是道!怎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完全亂了!不管你心裡多着急,有些話,你實在不該說!”

“什麼話我不該說?”永琪摔着袖子,吼着:“我已經壓抑好久了,老早就想說了!你看她那個樣子,明明是一個博學多才的小姑娘,明明可以出口成章,可是她偏偏弄得自己不倫不類的,她有苦衷,她有什麼苦衷,她告訴我啊,她爲什麼不說呢?如果她心裡有我,她會這樣瞞着我嗎?”

爾康說:“坦白說,我很同情小燕子!我覺得,你冤枉她了!”

永琪急問:“我冤枉她?”

爾康說:“也許小燕子的苦衷非常不好說呢?也許她就是因爲她爹的事,不要讓你爲她太擔心呢?她說得對,如果你要‘改造’她,何不乾脆另外選一個,那麼麻煩幹什麼?”

永琪一愣,煩躁的說:“你明明知道,只有我喜歡她是不夠的!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有這點本事嘛!”

爾康說:“這一點,對你是壓力,對她也是壓力!她已經因爲老佛爺的不喜歡,充滿了憤怒和挫敗感!你不但不安慰她,還弄了一大堆她現在覺得是非常討厭的東西,你讓她在挫敗感之外,更加有挫敗感!因爲,你根本不要‘小燕子’,你要一個‘大家閨秀’!”

“我纔沒有這個意思?”

“你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還說什麼‘爲這樣一個女子付出,我是白癡!’你明明就在輕視她,就在‘後悔’嘛!就嫌現在這樣一個她是粗俗的,不學無術的女人嘛!你的口氣,和老佛爺又有什麼不同?”

永琪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怎麼可能嫌她粗俗,嫌她不學無術?她的天真和無邪,那麼珍貴,那麼動人,是什麼大家閨秀都比不上的!”

“哦?這句話她可沒聽到!她只聽到你對她大吼,你是阿哥!你有你的身份!她應該爲了你的身份去當個‘出口成章’的準王妃!否則,就是她‘沒感覺,莫名其妙’!”

“你別瞎說啊!我沒這個意思?”永琪更急。

“我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不知道她聽起來是什麼意思?”

永琪滿屋子亂繞,心煩意亂,被爾康說得啞口無言。

爾康就建議的,試探的說:“我要是你,現在就飛奔到漱芳齋去負荊請罪!”

“什麼?”永琪大聲說:“負荊請罪?我纔不去!就算我有錯,她也有錯!她爲什麼不跟我負荊請罪?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那麼輕易就去請罪?”

爾康一嘆說:“我們這兩個‘男子漢大丈夫’,在她們‘小女子’面前,就驕傲不起來了嘛!你別弄得像我上次那樣,害得紫薇大醉,闖出一堆禍來!最後,後悔心痛的還是我自己!”

“我纔不像你那麼沒出息!”永琪昂着頭。

“好好好!”爾康說:“你有出息,我就不勸你了!你別後悔,以我的經驗,這種吵架是越拖越糟!還有,我告訴啊!我猜啊!永璇大概已經得到消息了,這平常永璇得到了消息,一定會跑景陽宮,可你瞧現在,八成啊,跑漱芳齋去了!你也知道啊!這永璇似乎對小燕子太好了,好得已經不成樣了,你別讓人鑽了空子啊!指不定……”說着,就大大一嘆:“平常小燕子多麼要強,剛剛哭得稀哩嘩啦,這會兒,不知道怎麼樣了?你不去漱芳齋,我去了!”說完,掉頭去了。

永琪憤恨未消,氣沖沖的看着爾康離去,把自己重重的拋在椅子裡。

爾康說得沒錯,永璇的確在漱芳齋。

小燕子坐在房裡哭着,永璇走了進去,叫道:“小燕子姐姐!”

小燕子馬上擦乾淚水,道:“你怎麼來了?”

永璇道:“聽說,你和五哥吵架啦!”

“是啊!他嫌我,他嫌我!”

永璇看着傷心的小燕子,突然一個激動去抱住了小燕子,小燕子現在因爲太傷心了,只想有個人可以讓他靠一靠,竟然沒有拒絕,靠在永璇懷裡大哭了起來。

永璇終於把小燕子抱在懷裡了,心裡好激動,居然把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通通說出來了,道:“小燕子姐姐,去年,你進宮的那一天,我看到了你,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有了你。我知道,我比你小了好幾歲,可是我剋制不住自己。我見到你和皇阿瑪去出巡,可是沒有我,我心裡真的不是滋味,後來你和五哥又訂婚了,我連想死的念頭都有。姐姐,我可以把你放在心上嗎?我可以試着去愛你嗎?”

小燕子用自己的淚眼看着他,突然一個激動抱住了永璇,永璇也緊緊地抱住她,說道:“哭吧!哭出來,會舒服一點,不要因爲五哥的事傷了身體,你不止有五哥,還有我呢!我深深的愛着你,深深的喜歡你!天真無邪,在所有格格里,你是最特別的,愛你,我不後悔。”

過了一點時間後,永璇出去了。

完了,真被永璇鑽空子啦!啊~~~永琪啊!你再不來,你老婆要被搶走啦!

就因爲永璇這麼一鑽空子,讓小燕子鐵了心不和永琪和好了,就是紫薇來勸也沒用。也就這樣,爾康勸不好永琪,紫薇也勸不好小燕子。兩個人這次嘔氣是嘔大了。儘管爾康和紫薇兩邊勸,兩個人誰也不低頭。

但是女人總有心軟的一面,總是還想等等的,所以,小燕子一直等到了晚上,見永琪始終不出現,越想越氣,氣得晚飯也沒吃,一直在臥室裡走來走去,雙手捧着心臟,因爲,心臟又開始痛了。

夜深了,金瑣端着一盤熱騰騰的食物,走到小燕子身邊,笑着說:“小燕子!不要生氣了,我給你煮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還有一碗蓮子銀耳湯,喝了可以降火!來來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犯不着!晚飯也沒吃,鐵定餓了!”

“我什麼都不要吃,餓死算了,痛死算了!討厭的玉佩,爲什麼一生下來就跟着我,我討厭它,我討厭它!”淚水不聽話的下來了。

金瑣把食盤放在桌上,過去拉她:“給我這個丫頭一點面子,好不好?特地去廚房給你煮的!你看,有你最愛吃的水晶蒸餃,什錦包子,牛髓炒麪茶,香酥雞……快來吃,快來吃!”

小燕子跺着腳,暴跳如雷:“不吃不吃!”她轉頭對着紫薇喊:“他有什麼了不起?動不動就用阿哥的身份來壓我!我是明帝,我倒了十八輩子黴,纔會碰到一個阿哥!上次皇阿瑪打我一巴掌,我就跟他說過,真的愛我,帶我走!把阿哥身份丟掉……他就不要!讓我待在皇宮裡受苦受難!現在呢!老佛爺一說話,就要改造我。老佛爺?她有什麼了不起啊!”似乎感覺到了這兒是大清,便輕聲說:“我母后也是‘太后’啊,我父皇還‘太上皇’呢!我爺爺還‘太上太皇’呢!他跟我這樣大發脾氣!他算那根蔥那根蒜?如果不是努爾哈赤,他算是個什麼東西。他根本就愛他那個‘阿哥’的身份,遠遠的超過愛我!還不如永璇呢!我索性到時候告訴皇阿瑪,我嫁永璇得了!”

紫薇過去拉着她,拍着她的手說:“小燕子,不管怎麼樣,先對你說,小心點,隔牆有耳。再對你說,你這樣說,就太冤枉五阿哥了!想想他爲我們劫獄的事吧!那時候,大家不是都準備集體逃亡了嗎?他絕對不是貪圖富貴的人,爲了你,他也犧牲了很多,自從老佛爺回來之後,他的壓力好大,老佛爺畢竟是他的親祖母呀!他不能不理,是不是?你也要爲他的立場想一想呀!”

“他的立場,”小燕子更氣:“他只關心他的立場,有沒有關心過我的立場?士可殺不可辱!他要一個前不見古人就哭得唏哩嘩啦的姑娘,他就去找那個姑娘呀!我不要嘛!”

“他不是要你變成那種姑娘,有那種姑娘,他逃得比誰都快!”紫薇陪笑的說:“其實,他是好欣賞你,好喜歡你的……”

小燕子對紫薇叫道:“你不要幫他說話!你再幫他說話,我連你也不理!”

“好好好!我不幫他說話!”紫薇急忙說:“他莫名其妙,他不懂感情,不會憐香惜玉!連永璇都不如!我們不要理他!現在,你先吃東西好不好?”

紫薇端起那碗蓮子銀耳湯,走過去:“餓死才犯不着呢!來來來,給我一點面子,吃一口嘛!”把碗送到小燕子嘴邊去。

“不吃!不吃!不吃……”小燕子大叫,手一摔,嘩啦一聲,把一碗蓮子銀耳湯都摔到地上去了。

紫薇和金瑣也無可奈何了,都出房了。

就在紫薇和金瑣出去的時候,突然有張紙條從窗外,扔了進來。小燕子一愣,馬上打開窗去看,見一個黑影從窗邊閃過。小燕子馬上關上了窗,又去緊閉了門,她拿起紙條,看了看,上面居然寫着:“北京城裡有一家翰軒棋社,是一家黑店,好多姑娘被那裡的老闆調戲後買進妓院。前兩天,我朝有一位姑娘也被其侮辱,已然跳河自盡,請皇上出宮,爲此姑娘報仇”。

小燕子本來就一肚子的氣,現在居然收到這種消息,她還能嚥下這口氣啊?!她恨恨的說道:“好大的狗膽!大清朝還沒惹我們前明朝呢!你這個無恥之徒居然敢動我朝的姑娘,簡直活得不耐煩了!我朱慈不把你大卸八塊,我就不是明帝。”

結果,第二天一早,小燕子就“離宮出走”了,但她還不忘和永琪生氣,好讓永琪以爲,這次出去全因他而起,呵呵!小燕子,你做的夠絕的。

天剛破曉,小燕子穿着一身漢人的平民裝束,帶着一個小包袱,昂首闊步,擡頭挺胸的走到宮門前面。侍衛攔了過來,一看是小燕子,立即行禮:“還珠格格吉祥!”

“快讓開!我要出去!”小燕子盛氣凌人的說。

“要出去?”侍衛好爲難,猶豫的看着她。

小燕子拍了拍手裡的包袱,大聲說:“令妃娘娘要我把一樣東西,交給門外的一個人!我東西交了好交差!”

“門外有一個人?什麼人?”侍衛伸頭向外看。

小燕子立即飛身而起,聲勢不凡的喝道:“我有皇上特許,隨時可以出宮去!令妃娘娘有事,要我立刻出宮去辦!誰要攔着我,就跟我去見皇上!耽誤了我的事,包你們吃不了兜着走!快讓開!”

小燕子一面喊着,一面踢翻眼前一個侍衛,又踢倒另一個。

變化倉促,兩個侍衛還來不及應變,小燕子已經奪門而去了。

小燕子飛跑了一段路,回頭看看那座巍峨的皇宮。帶着一種壯士斷腕的堅決和悲壯,昂着頭,毅然決然的說:“報完仇後,我就不回來了!皇宮、五阿哥、皇阿瑪、紫薇……我走了!我要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我再也不回來了!當然,等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是龍袍加身。”這話好輕。小燕子就飛奔而去了。

明月一早去侍候小燕子起牀,才發現小燕子不見了。棉被疊得整整齊齊,根本沒有動過。旗頭、旗裝、花盆底鞋,全部放在牀上。枕頭上,還放着一封信。明月大驚,知道情況不妙,拿着信,飛快的來找紫薇,紫薇打開一看,只見信箋上畫着一隻燕子,飛出宮去。畫的下面,寫着一行字:“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現在不見的,是小燕子!”紫薇的心“砰”的一跳,握着信箋,大喊:“小鄧子!小卓子!”小鄧子、小卓子都急急的跑了進來。

“你們誰看到了小燕子?有沒有人看到她?”紫薇問。

小鄧子急急的說:“我剛剛已經去神武門問過了,侍衛說,天還沒亮,格格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說要幫令妃娘娘辦事,誰要攔她,她給誰好看!大家盤問了兩句,她就出手打人,乘大家一亂,她衝出門去了!現在,侍衛正要去向萬歲爺稟告呢!”

紫薇打了一個冷戰,急忙喊:“小鄧子!你趕快去景陽宮、景仁宮,告訴五阿哥、八阿哥!小卓子,你趕快去朝房,告訴福大爺!讓他們先去神武門攔住侍衛,千萬不要驚動皇阿瑪!再來我這裡商量對策!”

“喳!”

紫薇和金瑣相視,兩人都知道,這下可糟了,小燕子萬一想不開,做那件事怎麼辦?天哪!

片刻以後,永琪、永璇、爾康氣急敗壞的衝進門來。

永琪一進門就喊:“她的什麼信?給我看看!”

紫薇把信箋遞給永琪,一面問:“你們有沒有攔住侍衛?驚動皇上就不好了,萬一給老佛爺知道,小燕子又是一條大罪!最好神不知,鬼不覺,我們馬上把她找回來!”

“有有有!”爾康說:“我們已經跟侍衛說好了,他們把格格放走,自己也嚇得要命!聽說我們會處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就伸頭去看那張信箋,對永琪跺腳說:“唉!我就跟你說,這種事不能拖,你不聽!小燕子不是那種被動的,等你慢慢想的人,你還沒想通,她就行動了!現在好了吧?要怎麼辦?”

永琪臉色蒼白,握着信箋,痛苦的說:“什麼古人來者?居然去跟‘古人’‘來者’生氣!都是這個陳子昂神經病,害死了我!沒事作什麼詩?”永琪的口氣,竟然把罪名怪到陳子昂身上去了。

永璇、爾康、紫薇聽了,啼笑皆非。

爾康就看紫薇:“你怎麼不勸她?怎麼會讓她走?”

“對不起,我真的疏忽了!”紫薇歉疚的說:“以爲她發發脾氣,氣消了就算了!誰知道她會一走了之!我應該有警覺纔對!這次,她是真的傷心了!”她看着永琪,忍不住責備的說:“五阿哥,不是我說你,你實在沒有顧慮小燕子的感覺。她一向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從來沒有自卑,可是你對她那麼兇!把她所有的自卑感都喚醒了!唉!這個老佛爺也真是的!”

爾康馬上“噓”了聲。

永琪又是着急,又是後悔:“我怎麼知道會弄成這樣?”他痛苦得一塌糊塗:“唉!不背就不背嘛!要生氣,跟我吵架打架都可以,我一定會讓她的!怎麼一氣就走人呢?上次也是這樣,騎上馬背就跑得無影無蹤!這次不知道又去了哪裡?”

金瑣急急的說:“你們不要耽誤了,趕快去找她吧!我希望她沒有地方可去,希望去了會賓樓!”

永璇突然插嘴道:“什麼叫着希望!難道北京城裡小燕子姐姐還認識其他什麼人嗎?”

紫薇馬上道:“金瑣不是這個意思,她是說,小燕子可能去了會賓樓!”

爾康急忙說:“對!先去會賓樓找,一定沒錯!五阿哥,你再不負荊請罪,事情就鬧大了!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走吧!”

紫薇喊:“我跟你們一起去!”

爾康說:“你要出去,又很麻煩,今天不是可以出宮的日子!”

紫薇說:“如果我不去,我保證你們就是找到小燕子,她也不會回來!”

永琪連忙接口:“對……那個小燕子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又求救般的看着紫薇。

爾康說:“那……就不要耽擱了!趕快,我們還是去求令妃娘娘吧!不要說小燕子跟五阿哥吵架出走了,就說紫薇想去看我額娘!”

紫薇點點頭,又對金瑣交待:“金瑣,你留在宮裡,萬一皇上或者是老佛爺要找格格,就說去福大人家了!千萬不要泄露小燕子出走的事!”

金瑣道:“我知道!我也會帶着明月、彩霞,把整個宮都找一遍的。”

紫薇點頭,大家就急急的出門去。

半個時辰以後,大家到了會賓樓。柳青、柳紅、麥爾丹一聽,都驚訝得一塌糊塗。

柳青說:“小燕子出走了?不見了?怎麼會這樣?她根本沒有來找我們,自從上次表演驅鬼舞以後,我們還沒見到過小燕子!”

柳紅問:“你們怎麼知道她是出走了?小燕子喜歡開玩笑,說不定躲在什麼地方跟你們玩,宮裡是不是都找過了呢?”

永琪氣急敗壞,伸手就抓住柳青胸前的衣服,激動的嚷:“柳青!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朋友,你不要爲了幫小燕子,就欺騙我們!我知道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她一定是來找你們了!就像上次紫薇出走,也是找你們一樣!快告訴我,你們把她藏到哪裡去了?你們這樣不是幫她,是害她!”

永璇也說:“是啊,柳青、柳紅,我拜託你們,告訴我們吧!”

柳青用力一掙,掙開了永琪,認真的說:“我沒有騙你們,她真的沒有來!不信,你們問麥爾丹!”

“她真的沒有來!”麥爾丹坦率的看着大家,誠摯而擔憂的說:“她失蹤多久了?大家趕快想一想,她可能去了哪裡?分頭去找吧!”

紫薇看着柳青、柳紅和麥爾丹,相信了,焦急的轉向永琪:“我想,小燕子這次是吃了秤跎鐵了心,她不要我們找到她!她知道我們一定會來會賓樓,所以,她根本不來這兒,連柳青柳紅和師父,她都不要了!”

“這一下,情況真的不妙!”爾康急促的說:“她會一點功夫,也有謀生的能力,以前的生活方式,她還津津樂道。現在,她說不定已經離開了北京,天南地北,流浪去了!”

永琪跌腳,臉色慘白,眼神陰鬱,焦灼的說:“她的功夫……”他向麥爾丹看了一眼,又道:“是挺高,可是,萬一有‘山外山、人外人’啊!怎麼辦呢?再說,她這樣單獨一個人去流浪,會發生什麼事,根本不能預料!”他用手支着額頭,痛苦得不得了:“我怎麼會讓這件事發生呢?爲什麼要苛求她呢?”他突然心又痛起來了。

大家看着永琪,又是同情,又是着急。

爾康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肩:“不要急,我們人多,馬上分散開來,先把整個北京城找一遍再說!”

柳青積極的說:“對!我們一條街一條街的找!紫薇和爾康一組,我們每個人單獨一組,這樣,有六路人馬,一個時辰以內,就可以把北京跑遍了!”

“那麼,我們畫張地圖,大家分區行動吧!一個時辰以後,大家還在會賓樓聚齊!”柳紅更加積極。

爾康馬上磨墨,拿紙,提筆畫地圖。

永琪爾康他們,開始滿街找尋小燕子,他們誰也沒料到小燕子的去向和遭遇。

那張紙條是宮裡的“侍衛”扔進來了,這誰都知道,可他們的意思是要小燕子帶領他們一起去,可是正好又遇到了小燕子和永琪的吵架,所以,小燕子離開皇宮以後,沒有去會賓樓,連自己人那邊也沒去,一來她還記着乾隆對她的好,二來不想驚動那些人,自己去做了他們。可惜小燕子這次想錯了。唉!

這一路上,她是看到了自己人開的一些酒樓,飯店等,可她都沒進去,一笑而過,心裡也會默默的祈禱他們平安,快樂!她現在的目的就是那個翰軒棋社!

小燕子在路上東張西望,找來找去。終於,她停在一個像是茶館的門口,看到很多人走進去。她擡頭一看,看到一塊橫匾,上面寫着“翰軒棋社”,她笑了笑說:“翰軒棋社!呵,找到你了!裡面的畜牲,我朱慈來了,哼,居然敢動我家的姑娘,今天本姑娘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小燕子笑着,就走進了棋社。發現裡面擺着很多桌子,很多棋客正在下棋喝茶。

小燕子看到這麼多人在下棋,她又四處張望張望,似乎在找什麼人,但是過了會兒,她也就不看了,走近一桌,去看棋。

整個棋社中,一個女人也沒有,小燕子的出現,就引起了棋社老闆的注意,也引起其他棋客的竊竊私語。小燕子纔不管別人注意不注意,看着那桌棋,看得津津有昧。下棋的是兩個老頭。下得很專心,小燕子看得也很專心,抓耳撓腮。

一個老頭走了一步棋,小燕子看得津津有味。又看着這棋盤,她說了句:“黑子輸定了!”

兩個老頭似乎發現了旁邊的人,擡頭,都驚奇看小燕子。

那位持白子的老頭,說:“怎麼來了一個姑娘家?”

那位持黑子的老頭就對小燕子皺皺眉頭:“不要說話!”

小燕子笑道:“老人家,你這麼下去,您的棋就被白子給吃光了。”

那個老頭臉孔一板,嚴肅的說:“觀棋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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