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外。
戲劇《42街》在倫敦的Lyceum 劇院上演,一如既往,人們喝彩鼓掌,爆米花和可樂在服務員的手裡傳來傳去。
最後所有的演員一同向觀衆鞠躬,大幕落下,人們站起鼓掌後離去。
在所有人都離開後,服務生進來打掃時,只有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老人仍然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
但服務員就像看不見他似的,在他眼前走過,當服務生出去時,脖子上都多出了一個小小的血點。
留下來的,只有老人一個,他緩緩從大衣下拿出黑烏鴉面具,戴上。
此刻的疫醫正滿足與自己優秀的劇本和精密的操控演員的能力,而來觀賞的人呢,他不在乎,但他們的存在,能讓他的愉悅達到頂峰,這些殘缺物也許除了實驗還有用處,但對疫醫來說,這不重要,不能成爲演員的人,,不懂優雅與戲曲的人,對他來說就是廢物,除了實驗價值毫無它用。
但他也曾動容過。
他曾與一名老人交談了一天的戲劇,那位老人是一位圖書館的管理員,對古典文學的瞭解遠勝於他,這估計是“疫醫”第一次萌生出敬佩的概念,他一直秘密的向這位老人學習直到老人去世。
他出席了老人的葬禮。
那是他第一次來到一個人的墓前,撐着黑色的雨傘,身穿黑色西裝,原本的黑烏鴉面具換成一張普通的黑色圓形面具,他戴着黑色的短邊帽,在老人的墓前留下一朵潔白的小花,以老人生前最喜愛的詩句作爲結尾的禮物。
他第一次感到空虛,他感慨人是那麼的不完美,每個人從出生開始,身上都感染着不同的“瘟疫”,最後每個人都因身體或者內心感染“瘟疫”而死,何其的不完美,這讓疫醫頭一次感受到極度的不滿。
要死去,至少也以一個完美的姿態湮滅吧,我的完美是不允許不完美的存在,更不允許“瘟疫”的散播。
我會治癒他們,一切都必須完美。
從老人逝去後,他改變了自己的做風,原本的他拒絕治癒任何一個人身上的“瘟疫”,但從那之後,他主動接受每一位“病人”,並以塑造完美的“人”爲自己的理想,他對數千人實施了手術,他們都無一例外的“康復”,也是從那個時候,他開始打造自己的劇院,擁有自己的戲團,同時受到恩賜,獲得“交換”的機會。
他成爲倫敦所有的血骸中獨特的存在,他被授予“醫生”之名,代號“瘟疫”,與前一位血醫不同,他的手術保證人的完整,但血醫總是將人體拆解開來,給與每一部分過剩的生命,但疫醫只專注於自己的“病人”,他在接受恩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到老人的墓前,脫帽,致敬,然後挖出老人的棺材,將老人復活成爲他第一個演員。
他的戲團“Healing Man”在倫敦內小有名氣,大多都是演繹一些愛情喜劇,有時也會演愛情悲劇,就看“疫醫”的心情。
疫醫從座位上站起,他應該選皇室包廂的,但今晚有幾位貴客要來,他爲了避面無意義的戰鬥就選了最前排的座位,現在他要回到自己的宅邸去。交通工具已經在來的路上。
他不用手機,甚至可以說,他非常討厭這個所謂科技的時代,他的生活一直是現代人所無法理解的簡樸,如同中世紀的貴族一樣,他在城堡中只穿黑色華服,在城堡外,他則以尋常的黑色西裝和單邊眼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布靈頓俱樂部和赫靈漢姆俱樂部的負責人都與他有過些許交往,疫醫的財力大多爲存放在城堡地下的古董或者舊金幣,現代的貨幣幾乎沒有,他都是使用一些有財力的血骸提供的無限黑卡,用作交換,疫醫會給與他們以寶庫的使用權,讓那些血骸能自如的使用寶庫的一切,在金融危機時,疫醫的寶庫成爲許多血骸的救命稻草,這也讓疫醫的地位在血骸中變得非常的高,他既不像北美那些嗜血的傢伙一樣愛吃同類,也不像歐洲其他地方的傢伙一樣鄙棄殘缺品,疫醫幾乎是血骸中最好說話的人,第二就是血醫,這兩人只專注與研究而且不用同類做實驗,而且都願意與普通的血骸合作。
疫醫在Lyceum 劇院的門口等待着,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過,街上除了乞丐和混混就再無別人,疫醫手持一枚精緻的古銅懷錶細細的數着時間,後背卻突然一涼。
“不錯的行頭,表也不錯。”一個混混用一把冰冷的手槍頂着他的後背,“交出你的西裝,還有錢包。”
男人拉開手槍的保險栓。
“M1911式手槍,不錯的東西,看來你很熟練?”疫醫一臉平靜,凝視着手中的懷錶。
齒輪聲與指針的嘀嗒聲,在疫醫耳朵裡,它們一點點逝去。
“沒聽清楚?現在立刻交出你的全身家當,你個富佬”混混不耐煩的朝地面開了一槍。
寂靜的夜裡,槍聲久久不能停歇。
“看來你很渴望有人幫幫你,不是嗎?”疫醫伸出手,將那枚懷錶遞過去。
“是的老頭。”混混接過懷錶,但槍口仍然指着疫醫,“但幫人幫到底,所以。”
混混剛想說什麼,但嘴就像是被堵住一樣,他的全身迅速囊腫起來,他的細胞迅速分裂,無數附肢從他的身體裡生長出來,硬生生撕裂皮膚,甚至長出第二幅內臟。
疫醫兩手張開,往兩側擺了擺,顯得非常無助。
混混變成一灘肉泥,跌落在地上,疫醫拿起懷錶,用手帕細細擦拭着,然後將那沾血的手帕一扔,肉泥裡,一隻手伸出,穩穩的接住手帕。
疫醫一臉冷漠,這或許是他少數感覺不快的手術,但他的原則是治癒“瘟疫”。
這個混混的價值就是接住這張手帕,今後他也將爲這張手帕而活。
遠處,馬蹄聲響起,疫醫等待的交通工具終於到來。
一輛黑色的馬車,一位年老的西裝車伕。
“抱歉,醫生,我們路上出現了一點小小的事故,處理有些問題。”西裝車伕跳下駕駛位,打開馬車的門,右手放在心口處向疫醫致歉。
疫醫沒說什麼,只是走上馬車。
車伕也不多問,迅速駕起馬車,向郊區駛去。
馬車內,一位年輕的女士正閉着雙眼,手託香腮,等待着疫醫的到來。
“先生,明日有兩場劇團的演出,望您能屈尊光臨。”女士見疫醫來到,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演出嗎,看來是不可能了。”疫醫伸手要過女士的手帕,細細的擦拭着自己的單邊眼鏡。“明天,我要去見老朋友。”
女士的眼神稍微有些暗淡,“明白,先生。。”
“但你們仍然要做到完美。”疫醫的語氣變得銳利起來。
“明白,先生”女士堅定的回答道。
“如果不能完美,我治癒你們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疫醫的雙眼充斥着血光,“你們只爲了完美而生。”
“但缺少了您的幫助,我們。”女士有些無奈的說道,但疫醫一擺手,她只能收聲。
“記住,完美,就是人的一切。”疫醫的語氣變得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