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想到要怎麼用這些東西,但……還是謝謝你。”爲了把容振堂送進監獄,搭上方天宇……值得嗎?如果這份東西是我自己拿到的,我或許不會這麼糾結,但是……這是方天宇給我的……我可以用他給我的東西,心安理得地把他也送去監獄嗎?我可以嗎?
“昕昕,你不需要道謝其實是我不對,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我以前總是想用其他的東西彌補自己的過錯,可是無論我給你什麼,都不是最終的救贖。我是一個成年人,應該爲做過的事情承擔責任。”方天宇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你不要有壓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既然東西給我了,怎麼處理由我來決定。”我將那隻檔案袋收進挎包裡。
“好。”方天宇點點頭。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我起身穿好外套。
“昕昕……我送你回去……”方天宇跟我一起走出包間,下船的時候剛好遇到了陸子航。
“唔……方總……”陸子航衝方天宇點點頭。
“陸總幸會。”方天宇勉強寒暄了一句,不難看出他挺不待見陸子航的。
陸子航將目光掃到我身上:“到底是霜林醉出來的,耐不住寂寞?”
比這難聽的話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就這種程度的羞辱,還觸動不到我。淺淡的笑容依舊掛在我臉上,不見絲毫怒意。
“請陸總說話客氣點兒,我接受不了別人對我朋友無禮。”方天宇臉色一沉。
“呵呵……”陸子航輕佻地笑笑:“景小姐,真是好本事。”
“謝謝四少誇獎。”我也笑笑率先下了船。
我其實想去霜林醉把方天宇給我的文件放好,但是轉念一想,還是讓他送我回星河苑,我希望他對我不要有任何不切合實際的想法——他拿給我的文件,我收了,但是如果需要我投桃報李……我做不到。
車駛入別墅的私家車道,緩緩停在門口:“謝謝你送我回來。”
“昕昕……”方天宇也跟着下了車。
“怎麼?”我頓住腳步轉過身。
方天宇一隻手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向前伸着似乎想要抓我的手,但卻停住了,就那樣僵在空氣裡:“喬奕諶這個人不簡單,對他要留點兒心眼……”
“謝謝……”我真的只能謝謝他的忠告,可是我無論愛一個人還是恨一個人,都不會有所保留。
我走進庭院,這或許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了,可是因爲包裡裝着方天宇給我的檔案袋,我卻感到了一絲暖意,或許……這個世界並不像我看到的那麼薄涼……
“小姐,回來了……”蘭姨接過我脫下的外套掛好:“您吃過晚餐了嗎?”
“吃過了。”我點點頭。
“按少爺吩咐給您燉了牛奶燕窩……”
“他回來了?”我站在樓梯口看着蘭姨,喬奕諶不是明天才回來麼?
“晚餐的時候,少爺打電話吩咐的。”
“哦,我一會兒再吃。”我上了樓,先洗澡換衣服。
我坐在沙發上細細翻看方天宇拿給我的文件,關於司法這一塊我是一知半解,這些東西究竟有多重的分量,我有點兒拿不準。我把文件重新收好,這個還要拿給王凱,讓他找個專攻經濟案件的律師好好看看。
叩叩叩,房門被敲了三下。我順手把檔案袋放到茶几下層:“進來吧。”
蘭姨端着一隻燉盅走進來:“您還想吃什麼點心,我去準備。”
“我吃這個就可以了。”吃完這一盅燕窩,估計什麼也吃不下了。
第二天一早總經辦有例會,由於甄昱跟喬奕諶去了榕城,這個例會由我主持。開完會後,我回到辦公室纔想起來,昨天方天宇給我的檔案袋我忘記帶過來了。我本來打算午休的時候拿給王凱的,現在也沒辦法,只能午休的時候,再回去拿一趟了。
這麼重要的文件居然都能忘,我鄙視了自己一番。喬奕諶的臥室除了每天有僕人打掃,幾乎沒人會進去。應該是挺安全的,但我還是不太放心,打電話給蘭姨,讓她把茶几下面層的檔案袋幫我收一下。
午休時間一到,我就捏着車鑰匙出了辦公室。回到星河苑剛剛12:20。
“小姐,您回來了。”蘭姨看到我回來挺意外:“您午餐想吃什麼,我去準備。”
“不用了,我回來拿個文件就走。”我對蘭姨說:“拿個檔案袋……”
“我本來是要拿去書房的,少爺說給他就行了……”蘭姨馬上回答。
“他……回來了?”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喬奕諶拿了那個檔案袋,我的心莫名地慌了一下。
“嗯,少爺回來了。”蘭姨笑眯眯地說:“您還是陪少爺吃了午餐再出門吧,難得兩個人都在家吃午餐。”
“好。”說實話,雖然只分開了一天,我確實挺想他的。
我應了一聲就上樓去了,我先回了臥室,喬奕諶不在,茶几下面的檔案袋也沒了。我有些焦慮不安地往書房走,站在書房門口平復了一下焦慮的情緒才推開門。喬奕諶面無表情地坐在書桌後面,指間夾着一支香菸。他看到我推門而入,幽深的眸光直勾勾地落在我臉上。他慢悠悠地擰滅抽了一半的煙:“知道我回來了,特意跑回來陪我?”
“你看到我的檔案袋了嗎?”我現在根本沒心情跟他鬥嘴:“一個黃色的袋子……”
“看到了,在我這兒。”喬奕諶衝我招招手:“過來。”
我走到他身邊,喬奕諶一把摟住我的腰,把我抱起來放在他的腿上,垂下頭來索吻。我推了推他堅實的胸膛:“先把檔案袋給我。”
喬奕諶臉色黑了下來,他用手指摩挲着我的臉頰:“那個先放我這裡。”
“不行。”我連忙搖頭:“你現在就給我。”
喬奕諶起身攬住我的腰:“餓了,下樓吃飯。”
“喬奕諶,你先把檔案袋拿給我。”喬奕諶快速轉換了話題,這讓我更加焦急起來:“裡面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沒跟你開玩笑。”
“說了先放我這裡,我也沒開玩笑。”喬奕諶的語氣突然變得不帶一絲情緒,冷靜得可怕:“有多重要?”
喬奕諶犀利的目光像是兩把淬過冰水的劍,刺得我無處遁形。有多重要?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有多重要,但是要把容振堂送進監獄,這無疑是一顆很重的砝碼,我不能失去:“那是我的東西!”
“你忘了嗎?你是我的!”喬奕諶鉗制住我的下巴,我不得不對上他黑森森的眼睛。
“你別逼我說傷人的話!”我的腦仁都在一跳一跳地疼着。
“好,我不會逼你。”我看得出他也在控制着自己情緒,喬奕諶調整了一下呼吸,鬆開我的下巴,轉而摟住我的肩:“下去吃飯。”
“喬奕諶,我最後說一遍——先把檔案袋給我!”我知道喬奕諶吃軟不吃硬,我也想壓制住脾氣好好跟他說話。可是那份東西太重要了,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你最後說幾遍也沒用,我已經沒辦法給你了……”喬奕諶似笑非笑地撥弄了一下我的劉海:“檔案袋……我已經……燒掉了……嗯,估計現在還能剩點兒灰?”
我順着喬奕諶的目光看到了書桌下面的紙簍,我推開擋在我面前的喬奕諶跑過去,紙簍早上應該剛清理過,裡面只有幾片紙張燃燒過黑色灰燼。我胡亂的翻找着,那些黑色的像蝴蝶一樣輕薄的灰燼經手一碰全部化作齏粉,我只撿起一片沒燒化的檔案袋的封口。找到這個時,我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我覺得自己像個瘋子,滿手都是黑色的灰燼,還不停地在紙簍裡翻找,想要找到一星半點兒有用的東西。
“夠了!”喬奕諶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提起來:“去洗手,跟我下樓吃飯!”
“走開!”我用盡全力推開喬奕諶,憤怒地瞪着他:“你憑什麼燒我的東西,你瘋了嗎!”
“那些都是什麼文件你知道嗎?”喬奕諶握住我的肩,表情十分森然:“你來好好說說,你究竟給了方天宇什麼,他會把這種東西拿給你!”
這就是他燒掉那些文件的理由?!他以爲我跟方天宇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我氣得渾身哆嗦,心臟痛得呼吸都覺得困難。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甩在喬奕諶臉上,由於我剛纔抓了一手的紙灰,黑色的掌印落在他陰沉的臉上,特別清晰。喬奕諶一動沒動,他的眼睛危險地眯了一下,然後指指另一側的臉:“這邊,要來一下嗎?”
我不知道喬奕諶想做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現在腦袋裡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好像有一千隻蜜蜂在爭吵。我只覺得眼前像是沒有信號的電視屏幕,閃着亂七八糟的黑白雪花點,最後完全陷入了黑暗。我就那樣直直地倒下去,摔到哪兒磕到哪兒我完全不知道,感官神經似乎被剝離了身體,一瞬間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我都不想知道自己在哪兒。耳邊全是方天宇昨天對我說過的話——喬奕諶這個人不簡單,對他要留點兒心眼……
哈哈哈……我本來已經誰都不相信了,可是我還是慢慢地相信了他,我相信喬奕諶不會傷害我。我以爲我成長了,我變聰明瞭,我會識人了……
事實證明,我什麼都沒變,跟三年前一樣蠢鈍——我的信任,一次一次的,全都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