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聽自己的老大一說到這兒鴿子和啤酒管夠都歡呼起來。
鴿子市場裡不但可以買賣鴿子,這裡最出名的還是烤鴿子,活鴿現場殺現場烤,每天晚上這裡來吃燒烤的人都是人山人海。當然這裡的燒烤也不單單隻有烤鴿子,基本上能往嘴裡吃的能烤熟的都可以在這裡吃到。
鴿子市場最裡面有一排簡易彩鋼房,差不多有十五、六家燒烤店在這裡經營,每家面積基本不超過二十平米,家家店門口都擺着鴿子籠子,裡面各個品種的鴿子在籠子裡“咕咕,咕咕。。。”煩躁地不停地來回走着。
“哪家烤得味道比較好,你們誰知道?”鄭旭東問道。
小五宋建幾步就來到鄭旭東身邊,然後獻殷勤似的說道:“老大,前面有一家是這裡規模最大的,它家把承包了二個店面然後將中間打通了,聽說他家烤得味道不錯。”
鄭旭東還是比較民主的,看大家聽小五說完都一臉渴望的樣子便伸手一揮,“去那家!”
小五宋建說的那家燒烤店的名字起得比較霸氣,“長春烤霸”。別人家門口頂多放三到五個鴿子籠,可長春烤霸這家門口放了十二個鴿子籠,擺成四列,一列三個,真得很是霸氣!
此時的長春烤霸門口一個身上穿着紅色滿是油漬圍裙的一位四十多歲大姐正跟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爭吵,鄭旭東他們好事的站定聽他們吵了一會兒,終於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說他家一隻品種非常好的鴿子被別人偷了,而此時這隻鴿子就在長春烤霸門前的鴿子籠裡面,中年男人要求這個四十多歲大姐,應該就是烤霸的店主歸還他的鴿子。
這種事在鴿子市場裡每天都有發生,很多到這裡賣鴿子的人都不能說清楚這些鴿子的來路,有的鴿子腿上甚至還打着金屬環,很明顯是參賽的鴿子或是家養的鴿子,但這又如何!金屬環可以用鉗子絞斷,然後將鴿子往籠子裡一扔,跟普通的肉鴿除了毛色有些好看外沒什麼二樣。這已經形成了鴿子市場裡的一種潛規則。
烤霸老闆一口咬定這鴿子是她花大價錢收上來的,想將鴿子拿走也行,少於五百塊錢門兒也沒有!
中年男反覆強調這鴿子是他精心養了多年參賽的鴿子,可惜女老闆根本就不聽那一套,“你說鴿子是你養的,證據呢?如果每天都有人到我這兒來說我家籠子裡的鴿子是他家的,那我這店還開不開了。想要買我這的鴿子就五百塊錢,否則免談!”
女老闆此時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鄭旭東他們,剛剛還酷似寒霜的臉調轉頻道轉換成豔陽高照,一臉油光堆着笑迎上來,“來了,老弟!裡面坐,咱家啥都有,滿市場裡就屬咱家烤的各類最全了。”
說完再次調頻成塞霜臉用手一指衝中年男的大臉蛋子,說道:“要買鴿子趕緊掏錢,不買別站我家門口影響我做生意,趕緊滾蛋聽見沒!”
“幾位小兄弟屋裡請。哎呀,這妹子長得真水靈,我就是沒兒子,要是有兒子說啥都讓你做我兒媳婦。”女老闆邊說邊把鄭旭東幾位往屋裡讓。
小六鄭豆豆聽老闆這麼說心裡也是美得很,哪有女孩不喜歡別人誇漂亮的呢,尤其是對自己容貌非常自信的那種,此時鄭豆豆拉住鄭旭東的胳膊,“哥,咱們別進屋了吃了,屋裡光線又暗,舉架還低,屋裡還熱怪悶得慌的,還是在外面擺桌吃吧!”
都還沒等鄭旭東回答,女老闆立刻笑着說道:“妹子,沒問題,我這就去給你們搬桌子。”說完女老闆一陣風跑進屋裡搬出一張摺疊的四方木桌,拿到外面將桌子撐起來,然後又跑進屋去搬了六把摺疊小圓板凳出來擺好。
等鄭旭東他們坐好,才從胸前的圍裙裡拿出一張A4紙打印好的菜單,紙的外面塑封了一層膜,可即使這樣菜單也已經破敗不堪了。從菜單的外貌上能看出它的使用頻率還是很高的,也反映出這家店的生意真的如小五所說,確實是市場裡比較火的。
“你家有啥特色啊?”鄭旭東拿出中華煙給自己點上,然後將煙盒扔到桌子中間問道。
女老闆是有眼色的人,一看這裡鄭旭東穿得是全套黑西裝就知道是這些人的“頭兒”,所以說道:“老闆,所有到鴿市的人都知道,這裡特色就是烤鴿子,大筋皮子,純肥胸口,羊全腰,還有烤茄包和烤魚。”
“鴿子啥價啊?”老二紀大海問道。
“普通的六十,一隻。”
“普通的?咋的,還有特殊的?”老四劉大強問了句。
此時女老闆彎下腰神神秘秘地低聲說道:“剛纔你們也看到了,我們這裡有好鴿子。”說到這裡往四周看了一眼,繼續說道:“參賽鴿子,都是打環兒的那種,那鴿子比肉鴿的肉更緊實更有嚼頭,特好吃!”
“聽你說的不錯,咋賣啊?”
老闆娘伸出一根手指,小聲說道:“一百,一隻。全是現殺現烤。”
在座的這些人中全都不是什麼動物保護者,能出來做佛爺都是不愛學習跑出來混社會的,對於像他們這樣的人有錢的時候就是大手大腳的花,沒錢了的時候可以說是見啥吃啥,去農村偷個雞鴨鵝狗也是常事,就更別說麻雀,鴿子了。
小五宋建拿起桌上的中華煙抽出一支點上後也不看菜單直接說道:“老闆娘,先給我們一人一隻鴿子。”
“二隻,鴿子那麼小個玩意一隻夠誰吃的!”鄭旭東以前是吃過鴿子的,烤鴿子大小也就跟五、六歲小孩拳頭一般大,去了骨頭基本沒幾口肉,所以乾脆就一人二隻,如果吃好了不夠的話再點。
“那要普通的?還是。。。”老闆娘看着鄭旭東。
“我們六個人,每人二隻可就是十二隻,你家賽鴿有那麼多嗎?”鄭旭東問道。
聽鄭旭東問完,老闆娘笑了,“老闆,這點你放心,只要你肯點,要多少有多少。”說完衝鄭旭東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那行,就全來賽鴿,你可別拿肉鴿來騙我!”
“這您放心,騙你的話不是等於砸我們自己家招牌嗎!一會兒你可以派個小兄弟去看,到底是不是賽鴿。”
鄭旭東聽老闆娘說得這麼自信也就放心了,對幾個小兄弟說道:“還想吃啥趕緊點,都別裝犢子了!”鄭旭東一看大家都盯着桌子上的菜單誰也不上手去拿,就開口說道。
“二十個大筋皮子。”
“三十個胸口。”
“羊肉串,牛肉串各五十個。”
“十個羊全腰,要全腰啊,不帶油的不給錢。”
“雞蛋糕,疙瘩湯來大份的。”
“十個烤尖椒。”
“五十串烤肉皮。”
“微辣雞中翅十個。”
“烤茄子來十個。”
“鐵板烤魚來六條。”
“烤韭菜和蒜薹各來十串。”
“月牙骨五十串。”
“烤蠶蛹二十串。”
“烤雞頭,我最愛吃烤雞頭了,來十個,外加烤實蛋再來五個。”
。。。
一時間大家都將自己喜歡吃的點了出來,樂得老闆娘嘴都快合不上了。
“酒水來什麼?”老闆娘看點得差不多了最後問道。
“你們喝白酒嗎?”鄭旭東問道。
大家都搖了搖頭,老二紀大海說道:“這天怪悶熱的,還是喝冰鎮啤酒痛快!”大家都點了點頭。
“那就冰鎮金士百純生先來一箱,喝完了再點。”
“好嘞,你們哥幾個稍等啊,我先給你們上一盤鹽水毛豆讓你們先嘎巴嘴吃着。”說完老闆娘衝着簡易房裡的一個躺椅上的小男孩兒吼道:“鐵蛋,你特麼的別在椅子上裝死了。你說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了把你給生下來,當時還不如給打下去了。
起來別看你那臺破手機了,我真特麼的後悔給你花那麼多錢買個破蘋果手機,你這可好有了手機眼睛成天都長到手機上了,別看手機了,起來幹活順便活活血。
次奧你媽的,老孃哪天往牀上一躺要是不幹活了你特麼以後就得喝西北風。”
耳朵裡聽着老闆娘對自己屋裡兒子的叫罵聲,作爲孤兒的鄭旭東感覺到特別親切,甚至有種特別嚮往的感覺,他是多麼希望有一天自己的母親能像剛剛那個老闆娘一樣罵他一頓。
他喜歡到這種地方吃飯,錢不多,但市井文化充斥其中,只要進入到這裡他就覺得特別親切,好像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跳躍。
鄭旭東最害怕的就是夜幕降臨,每天晚上回到那個冰冷的家,推開門冰冷的廚房,冰冷的牀,冰冷的燈光。。。整個房間毫無人味兒,那種空虛,寂寞,冷,不是孤兒永遠體會不到。尤其是最害怕逢年過節,每當看到別人家裡萬家燈火,閤家歡樂,其樂融融,而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守着漂白的四壁白牆一張牀,那種感覺真得讓人無法忍受可又不得不受。
“鐵蛋”是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男孩,被母親罵了一頓噘着嘴冷着臉從屋裡出來,衝他媽喊道:“當初你爲什麼要把我生下來!你經過我同意就把我生下來了嗎?!真是的!”邊說邊熟練得打開了門口的鴿籠去抓裡面的鴿子。
手一伸就將剛剛吵架的中年男人要的那隻鴿子抓在手裡,中年男人眼看着自己的鴿子要被烤了,無奈之下只好自願掏出五百塊錢將鴿子買了回去,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鐵蛋,客人要的鴿子去房後的籠子裡去抓。”老闆板用眼神“特殊”囑咐道。
“知道啦,真墨跡!”孩子趿拉着藍色塑料拖鞋向房後走去。
鄭旭東怕老闆拿肉鴿糊弄他們,就對小五使了個眼色,“跟着去看看。”
“好嘞,老大!”說完小五跟着小孩兒向房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