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淺漓,自然不能施用復活山魈一樣的方法,和爲葬西樓療傷無異,千嫿必須再次催動霙雪的力量。
瞧見淺漓的傷口有些深,千嫿開始擔心霙雪是不是能堅持到使得傷口癒合如初。一手按在懷有霙雪的地方,一手輕伏在淺漓的手臂處,微寒襲近淺漓的傷處,她斗笠之下輕輕蹙眉。
淺離感受到那冷寒的氣息不是瑾瑜的靈氣,雖然有玉質的流動,但是冰冷刺骨,使得淺漓險些就要揮臂振開千嫿。
也是在此時,千嫿擡手抹了一把臉頰上涔涔的汗水,收回了自己的雙手,就在剛剛,千嫿明白地感受到源自淺漓身上溢出的不悅氣息。
慶幸在這一刻,淺漓手臂上的傷口總算是癒合了,若要她再撐一刻,她是萬萬不敢了。窩回自己剛纔坐的地方坐好,千嫿倚靠在石壁上稍做休息,再次施用了霙雪,又對山魈動用了“合靈術”,她的眼皮重似千斤。
人才睡得安穩,石壁上方滴落一點水珠兒在她身旁的地上,千嫿未曾察覺,淺漓和亓、介二魂倒是一齊擡眸看向她的上方。
二鬼侍欲縱身向那處發動攻擊,只見淺漓搖搖頭,“殘月”輕動未發出響聲,千嫿卻像是有些不安穩地動了動頭。
那條玄龍從淺漓的腰間化生而出,千嫿又歪回自己剛剛的那個動作睡熟了,玄龍慢慢地溢出,盤曲在千嫿的周圍,仰視着洞壁的上方。
一條粗壯的山虺,正攀繞在洞窟頂端的石竹上。因爲玄龍的存在,不敢直接下來對千嫿發動攻擊。而是堅持不去地保持靜止的動作,窺視着她。
“殘魂、黯然。你們說,我是不是老了?”淺漓的聲音幽幽在洞內迴旋開去,獨獨因爲玄龍的盤曲,沒有到達千嫿的身邊。
二鬼侍驚訝鬼王的話,一致無他地齊齊擺頭,“鬼王怎麼這麼說?鬼王風姿依舊。雖時光荏苒。卻不曾在您的臉上留下痕跡。”
“那,現在的蝦兵蟹將,怎麼絲毫不知道避讓。”淺漓側目看向千嫿。越是多看一下,越是覺得自己尋找已經很久的人,就要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
亓殘魂不知鬼王此話何意,但是聞音甚怪。不敢擅自搭腔。介黯然直意了淺漓的話語,以爲她完全是不悅於洞穴頂端那些不自量力的妖物。“那是因爲此時日盛……”
話才說了一半,生生地被亓殘魂踹了一腳,無奈介黯然總是不合時宜地亂說話,比起睡着的那個小丫頭。有過之而無不及。
亓殘魂心知鬼王最不願意聽見的,就是介黯然剛剛沒說完的那句話,介黯然一臉還要與他理論的表情。他蹙了蹙眉。介黯然方恍然大悟似的住了口。
洞裡的山虺漸漸地多了起來,淺漓悻悻地摸了一下腰間盤有藤蔓的一半“殘月”。
藤蔓化生出具象。如漫上階梯一樣爬至千嫿的頭頂,一圈圈地就地盤繞,給千嫿的上空、乃至周身“變”出一個籠子。
“今晨有的人未出全力,本王的骨骼沒鬆好。”淺漓言指葬西樓,正是知道葬西樓沒有使出全力,所以她才更是氣悶。
淺漓解下自己頭上的斗笠,一甩手拋向洞窟對面的二鬼侍者和山魈上方。斗笠立時變大,將一干鬼魅罩住其中,二鬼侍者欲出那黑紗來助陣,淺漓傾城爲被遮住的半邊臉側向他們,他們馬上縮回紗幔之中。
此時,整個洞窟,除了兩處由淺漓保護起來的地方,也就只有她腳下的立足之地了,遍地都是從外面爬進來的山虺。玄龍見到這些山虺,不屑地環視一週,再次對上淺漓的眼睛時候,目光中露出了殷切的意味。
淺漓頷首應允,玄龍一時不能自已。拿出一飛沖天的架勢直奔着他們最先看見的山虺,張開如黑洞的大口,一下子將其吸入腹中。
虺是至毒的蛇,常人見之難逃,小妖難敵小虺。得道的水虺更能飛昇成龍,獨獨他們這種山虺,幾番努力,到最後也只能是個興雲土霧的妖物。
所以大約是因爲極其不甘心,恰巧又感覺到了千嫿身上散發出來的靈氣,它們覺得機會來了,竟然不惜與鬼王拼死一搏。但是,玄龍見到這些“蟲子”反而高興了。
它們在玄龍的眼裡,全都是上好的美味,玄龍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填飽肚子了。
攀繞在洞窟頂端的這條大山虺,是現下洞窟中體形最大的一條,很明顯,它是羣蛇之主。它一斃命,羣蛇紛紛慌亂起來,可是爲時已晚,玄龍大嘴一張,數十條山虺不能自保地飛入玄龍的口中。
散碎不成形的妖靈在它舞動身形的時候,毫不引人注目地鑽進藤蔓之中。
只不過是轉瞬的功夫,整個洞窟就恢復了之前的寧靜,淺漓笑看向玄龍,玄龍半個身子騰在空中興奮地不停頷首。
玄龍消失在半空,黑紗斗笠仍舊罩住淺漓的面龐,藤蔓一點點地縮回“殘月”裡面千嫿依然安適地睡着。淺漓輕輕起身,亓、介二鬼侍立即上前,她瞟了一下地上熟睡的千嫿,“別吵醒她,就讓她睡吧。”
亓殘魂心思一轉,方道,“鬼王,不若此刻就散了她渾身的靈氣。瞧她累得緊,也根本沒有防備之心。”
淺漓望了一下千嫿的睡顏,搖手,“再行一夜,就該到敕勒川了。索性有無靈氣,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介黯然聞言精神一振,忙附和道,“鬼王說的對!水居之內,便縱使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是無可奈何的。”
千嫿再次醒來已經是夜盡破曉了。茫茫的夜色終究掩不住太陽的光輝,她驚異地四下看看,眼前景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沒有城鎮、幾許荒涼。但是遠遠近近的都是及膝高的青草,還能聽見有人揮鞭、策馬的聲響。
側目而視,淺漓不在自己的身邊坐着,而是與亓、介二魂走在遙遠到快看不見的前面。千嫿微怔,口中喃喃道,“他們就這麼相信我不會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