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密九世法老是在睡夢中被緊急軍情喚醒的。
“漢軍奇襲西奈,已攻克阿哈部和努特部,正在攻擊綠洲之城。”胡賽傳遞的消息。
托勒密九世想起母親的提示,很淡定:“神已預見到此戰會先敗,但最終的勝利屬於埃及。”
法老的篤定讓胡賽安穩了稍許。
漢軍的攻擊破襲速度,沒給他任何思考和緩衝的機會。
他在奏報之前,也陷入了一種慌亂的狀態。
同時收到戰況消息的,還有軍務大臣索菲斯。
他坐在黑暗的寢殿裡,同樣在聆聽胡賽的傳訊。
托勒密九世遂下達了新的命令:
“索菲斯,將奴隸推到戰爭的最前線,動用生命詛咒。誰殺了奴隸誰便會遭到詛咒,看漢軍敢不敢用精銳士兵的命和我們的奴隸交換。
一個奴隸不行,就兩個,兩個不行就更多,來換漢軍的命。”
埃及的修行中,詛咒是一個大分類,很難防備。
以生命爲媒介的詛咒,尤其厲害。
如果達到足夠多的生命數量的累積,據說連神靈也會受到影響。
動用數十萬奴隸填進去,擊潰漢軍,是埃及對付漢軍的底牌之一。
法老和索菲斯,胡賽都相信,即便身爲半神的漢軍統帥,也無法規避數十萬奴隸形成的詛咒。
不過生命詛咒有個特殊的限制,就是需要承受對象,近距離斬殺作爲媒介的奴隸,從而讓詛咒轉嫁到目標身上,做不到遠距離無媒介的咒殺。
“謹遵您的命令,尊敬的法老。”
索菲斯和法老聯繫結束後,揚聲道:“來人,請戰爭祭司努哈過來。”
不久之後殿內便捲起一陣風暴般的沙塵,落地化爲一個高大的白袍老者,目光炯炯,頭戴黃金額飾,手握戰爭權杖:
“喚我過來何事?”
“漢軍突然發起攻勢,一個時辰便連破我們兩道防線。
目下正在攻取克託坦綠洲,若他們攻下綠洲之城,回頭和後軍夾擊第三道防線哈里城。
一夜間四道防線被其擊潰,後邊的仗就不用再打了。”
戰爭祭司努哈身軀微震:“一個時辰擊破兩道防線?
前兩道防線不是阿哈部和努特部嗎?一個時辰怎麼可能被擊潰,是不是消息有誤?”
“不,是胡賽親自送來的消息。”
索菲斯同樣對收到的消息異常震驚,只是城府深沉,並未表現出來。
“我需要你的幫助。”
索菲斯道:“推動戰爭神權,給我們的軍隊賜福,同時攻擊漢軍。”
努哈道:“如果那支軍隊真有如此強大,他們掌握的戰爭權柄,很可能超出我們的想象。
只有乞求戰爭之神的憐憫,纔可能戰勝他們,將他們永遠留在沙漠裡。”
他輕聲呢喃,手中緩緩浮現出一座黑色的金字塔虛影。
那金字塔上篆刻着緻密古老的神文,瀰漫着戰爭,風暴,沙漠的神權屬性。
金字塔逐漸變成倒懸,周邊出現了黃沙衍生的風暴。
埃及的古籍中記載,當金字塔倒懸,就是生死逆轉,神將降臨人間的時候。
被努哈託在手裡,倒懸的金字塔開始沙化分離,與風暴交融,迸發出無數對應戰爭神權的符號。
最終,整個金字塔化爲一團風暴,消融在虛空中,瞬息百里,往某個方向而去。
……
西奈沙漠偏北的某處,在茫茫沙漠中有一片水源地。
草木依靠水源而生,蔥蘢茂密。
這裡就是綠洲之城。
漢軍奔襲過來,已衝開了城門,部分漢軍殺入城中。
而霍去病正駐馬在城外掠陣。
這時,虛空中暗流涌動,天上雲層翻騰。
呼嘯的悶響,由遠及近!
視線可見的盡頭處,有一團風暴呼嘯,攜帶着漫天風沙,往漢軍逼近。
在靠近的過程中,風暴不斷擴大,貫通天地。
霍去病身畔的阿芙緹道:“冠軍王,埃及人選擇在這片沙漠上交戰,因爲這裡是他們的國境範圍,能推動國運聯合他們的神力修行,調動天地力量和我們爲敵!”
“這是埃及人的戰爭和風暴神權!”
霍去病笑了笑:“埃及哪還有什麼國運,早被人明裡暗裡瓜分的差不多了。”
今安蹄下的軍陣擴張,往風暴所在處涌去。
軍陣內龍吟虎嘯,四象神兵符的力量,亦是衍生出一陣兵勢所化風暴,殺氣如大潮,鋪天蓋地。
轟隆!
兩團風暴對撼。
沙暴被軍陣絞殺衝擊,砰然坍塌,無盡的黃沙飛揚。
遙遠距離外的大殿內,戰爭祭司努哈感覺到一股殺機,通過虛空延伸來襲,似乎要穿透自己的意識。
他駭然下切斷了對風暴的控制,眉心竟有血跡滲出。
他踉蹌跌坐在地,大駭道:“對方是入世的戰爭神靈!”
索菲斯從坐着的位置起身,滿臉凝重:“你跟我來,我們力量相合,去祈求戰爭之神的賜福!”
……
漢軍的攻勢持續到清晨,已連潰阿哈部,努特部和綠洲之城。
埃及在西奈佈下的第三條防線哈里城,反而變成被漢軍前後夾擊的態勢,亦在次日上午被攻破。
消息擴散開來,埃及舉國皆驚。
連遠在數千裡外的底比斯城,也陷入了莫大的恐慌。
托勒密八世時期,漢軍就因爲奇襲亞歷山大城,重挫法老的親軍,而讓埃及各方畏懼。
此番一夜連潰四道防線,更是讓各路部衆徹底失去了對戰的勇氣。
他們能依仗的只剩下用奴隸參戰,來詛咒消耗漢軍!
小亞細亞以西,阿德利希亞軍塞。
衛青睡了一覺起來,便聽到埃及傳來的消息。
“對方的防線,根本無力抵擋大司馬的兵鋒。”傳訊的士兵眉飛色舞道。衛青啞然失笑:“傳令給張次公和渾邪王,我們也往前大舉進逼,與去病的用兵相呼應。”
“唯!”
傳訊兵答應一聲,快步退去。
在埃及,漢軍勢如山傾河泄,正長驅直入。
其接下來的防線,就是由胡賽親自駐守,位於西奈半島偏西的著名軍塞,後世稱爲蘇伊士運河的上游河口之城。
其位置進可攻退可守,比鄰水源地,建城規模巨大。
漢軍於下午逼近河口之城!
奉命參戰,超過十萬名奴隸,亦在這裡聚集等待。
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悲慘命運。
河口之城外,霍去病勒馬眺望。
憑他的修行,城內聚集着大量奴隸,準備施展死亡詛咒算計漢軍,不可能毫無感應。
識海里加持着自身幸運的上上策美人計,在發出微光,如同示警。
霍去病當即下令不入城近戰,直接動用火桶箭轟城。
攻克堅城,對再精銳的部衆都會是一個很大的消耗。
好鋼用在刀刃上,以火桶箭破城,不僅能節省自身消耗。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遠距離的炮射,能避免靠近城內,被咒力侵襲。
火桶箭從神府內取出,在城外前後排開,雷轟電落般的爆炸威力,一輪輪齊射,山搖地動。
埃及曾在漢軍攻擊亞歷山大城時,遭遇過火桶箭。
他們原本準備的應對手段,就是動用戰爭神權,催發風暴破襲漢軍。
但努哈和霍去病已經碰撞過,明顯不敵。
當城牆坍塌,城內大批守軍和奴隸喪命,一股詭異的黑氣便從城內延伸,往漢軍方向散逸。
這氣息就是詛咒的力量。
漢軍不入城,缺了觸發的轉嫁過程,埃及祭司無奈,只好自行推動,威力已經弱了許多。遂被霍去病將瀰漫過來的詛咒力量引入神府,被夸父手裡那兩條大蛇吞入腹中。
河口之城在火桶箭的持續覆蓋下,傷亡迅速激增。
而濃重的咒力化爲黑霧,流淌鋪蓋在城內,最終都被城內的民衆自己所消化。
整座城池,很快變成了一片死地。
“仙妃打的好主意,不論誰勝誰負,她都能通過提前的佈置,將殺戮產生的血氣收走,填充血池。
以埃及人的命,來消耗我軍……”
霍去病隔岸觀火,洞察城內變化,隱約猜到了仙妃的用意。
城破那一刻,胡賽往西北方向退走了,想和索菲斯會合,與漢軍再戰。
霍去病亦未入城,直接帶兵往西北推進。
夜色深暗。
布巴斯提斯之城,是軍務大臣索菲斯親自坐鎮的地方,位於防線大後方。
在開戰前,沒人想到,漢軍僅用一晚和一個白天,就穿過了整個西奈防線。
埃及本來存了和漢軍在西奈大戰,分出勝負的打算。
入夜,經過短暫休整的漢軍,來到索菲斯坐鎮的布巴斯提斯城下。
在埃及,貓被視作神靈。
而貓神巴斯特的聖城,就是布巴斯提斯。
這裡也是埃及第二十二王朝的首都。
霍去病甫一靠近,就在城外催動鴻鳴刀,直接斬出一道匹練般的赤紅刀芒,捲入城內。
城牆處的神力護壁,應刀龜裂。
城內的巴斯特神殿裡,有着貓頭的神祇塑像,眉心位置也出現了裂痕。
“漢軍侵我埃及,殺我埃及民衆,是殘暴的入侵者,必將遭到衆神的詛咒和反噬。”
城內,一個人影走上城頭,左手握持權杖,右手託着一部神賜的典籍。
他正是埃及的軍務大臣,全軍的統帥索菲斯。
索菲斯的額頭以古老的埃及語言,書寫着一個戰爭符號,代表着他神眷者的身份。
“神的懲戒,將從天上降臨人間,漢軍會被帶入冥域,五臟被永遠囚禁,失去來生!”
索菲斯一字一頓,神色虔誠,手裡的法典內,溢出濃重的黑氣。
那是一種強大的神眷力量。
索菲斯在催發這種力量,去侵襲對抗漢軍。
“神的力量將矇蔽侵略者的眼睛和感知,讓你們在永恆的死亡之海里迷失……”
他話音未落,面前忽然有一根手指探出。
指鋒吞吐,倏然刺入索菲斯的眉心:“伱話太多了。”
下一刻,索菲斯的身軀崩散成一團血霧,被手裡的法典所吸收吞噬。
那法典悄然遁入虛空消失。
布巴斯提斯城以南,數百里外的尼羅河下游,臨近河岸處,坐落着埃及的另一座名城,比舊都底比斯,還要古老的埃及第一座首都,孟菲斯。
後世人盡皆知的胡夫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就在這裡。
此時,城內的中心神殿內,一部法典破空出現,眉心破碎的索菲斯竟從法典的黑氣裡露出身形,單手扶住滲血的額頭,邁步走出。
埃及的所有術法,都在研究生死間的奧秘。
索菲斯便掌握着以木乃伊爲死亡之身,轉移傷害來保命的方法。
“想殺我,神會懲罰野蠻的東方軍隊!”索菲斯恨恨的道。
“你說的神是克里奧帕特拉三世,法老之母?”
霍去病從虛空中追了過來,坦然步出:“如果我沒猜錯,仙妃的佈置,你和你的法老自覺能對抗漢軍,這裡應該藏着你們的底牌。”
索菲斯並未驚慌,反而露出一絲冷笑:“沒錯。爲了把你引過來,我們費了不少心思!”
地面驟然變得如深淵般黑暗,探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了霍去病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