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黑暗古堡,雖然陷入各方交鋒之後的短暫平靜,卻更讓人覺得危機四伏。
無鬼宗,獵鷹團,聖光騎士就像是三頭屏住呼吸,輕步潛行的野獸。誰也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但是他們帶來危機卻在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增強。
我和安妮追尋着月光的方向飛快潛行之間,隱隱聽見像是樹枝被風吹折的聲音,從我們頭頂上連片傳來。
我揮手擋住安妮,自己擡頭看向樹頂之間,那株參天古樹上的枝杈就像是同時被利刃齊根劈斷,不計其數的枝葉猶如烏雲罩頂般從天而降。
我順手拉起了安妮飛步向後退去,我們退出三米開外,被樹枝掀起氣浪才迎面撲來。
我本能的轉頭躲避樹枝帶起的塵土時,無數樹枝被斬斷的聲響,卻在這時猶如傾盆暴雨連天而動。
等我再次擡頭方圓上千米的森林,已經樹枝齊聲折斷,枝條漫天狂落,被樹葉掀起的灰塵猶如濃霧瀰漫四野,我和安妮不得不用手護住雙眼,站在原地。
等我視線再次回覆,地面上堆積的樹枝,落葉已經厚度過米,原本還能通行的林地,變得障礙重重,我們想走過去,除了趟開滿地樹枝,別無他法。
我再次仰頭向天時,又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頭頂上樹枝並非折斷到了一點不剩的程度,每棵樹上都僅僅剩下兩根橫長枝條,從下面往上看去,每一棵樹都變成直插雲端的十字架。
我忍不住自語道:“這就是十字叢林?”
“對!”安妮抓在我胳膊上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地圖上說的十字叢林就是這兒。這裡是標黃的區域,這裡可能……可能有生路。”
安妮正在說話之間,天上的月光又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從空中直射了下來,強行給十字叢林加上了一層幽冷的銀白。
從我角度放眼望去,整座叢林已經被月光分做了黑白兩層,上是雪白的十字,下是錯落起伏黑影。乍看之間,整座叢林就像是變成一座無聲的墳場,到處都是插進漆黑波浪中的白色十字架、
我明明知道那些看似墳塋的東西,其實只是地面樹枝形成的陰影,可我卻總覺得,那是被十字架鎮壓的藏屍荒墳,說不定什麼時候,藏在地下死屍就會從土裡爬出來,把我和安妮也給拽進墳墓。
我沉聲道:“鬱金香家族的地圖上還說什麼了?”
安妮顫抖着聲音道:“地圖上說,十字叢林中十字架是不一樣的。只有找到對的那根,從旁邊繞過去纔是生路。否則,就會受到詛咒。”
我追問道:“什麼十字架是對的?”
“地圖上沒說!”安妮的臉色變得異常慘白道:“因爲,這附近有一條路可以繞過去。所以……”
安妮正在說話之間,我的耳朵也跟着輕輕顫動了兩下:“別說話,跟我來!”
我拉起安妮一個飛縱落進了遠處的落葉當中,有隨手往自己的身上蓋了些樹枝,才悄悄潛伏了下來。
我這邊身形剛剛落穩,就聽見兩種腳步中一前一後的在向我們接近。
前面腳步,顯得異常雜亂,有時還會傳出幾聲踉蹌的聲響,那應該是一羣俘虜被押解在了隊伍之前。
他們後面腳步整齊劃一,每走一步的距離都極爲相似,僅憑聲音,足以給人一種有軍隊在齊步前行的錯覺。
聖光騎士團來了!
除了他們,大概沒有誰能走出這麼整齊的腳步。
我屏住呼吸之間,就聽見有人用英語喊道:“停下!”
兩支隊伍停在距離我們差不多十米左右的地方時,有人說道:“剛纔好像是有人來過?從地面痕跡上看,有兩個人曾經在這裡做過停留。”
那人應該是發現了我和安妮腳印。
我沒聽見騎士首領說話,卻聽見了一陣弓弦拉響的聲音。
我還沒等準備好,外面弓弦震顫的聲響就跟着沖天而起,我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全神戒備,而是按住了安妮。
聖光騎士距離我們太近,以他們所用***的力道,在這個距離上,可以毫不費力的把我們一箭洞穿。
對方雖然未必是有目的的射擊,但是誰也無法保證,我們不會被箭支射中。
我能保證自己被箭射中時不言不動,安妮能做到麼?
所以,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按住了對方。
我剛剛側身壓住了安妮,弩箭破風的聲音隨即乍起。僅僅是眨眼之後,一支利箭就緊貼着在安妮的頭頂飛掠而過。
我眼看安妮想要放聲驚呼,卻已經騰不出手去捂對方的嘴了,情急當中只能張嘴堵向了對方。
安妮雙目圓睜之間,因爲驚恐而加劇的呼吸,被生生堵在了嘴裡。
遠處的騎士長也緩緩說道:“讓那些俘虜往前探路,給他們幾把刀。”
那人說話之間,我輕輕拍了拍呼吸漸漸的平穩的安妮,示意她不要出聲。
自己悄悄撥開樹葉往外看了過去,聖光騎士團的俘虜果然是獵鷹冒險者,獵鷹的人數而今只剩下了一半左右,而且個個帶上,就連他們正副團長安德烈和阿諾德也在俘虜之列。
聖光騎士團的戰鬥力再次讓我感到震驚時,一個俘虜開口反對道:“你們無權這樣對待俘虜,我們……”
那人話沒說完,騎士長便輕輕揮了揮手,一名拔劍而起,硬生生將超過了一米五的雙手騎士劍刺進了對方的肚子。直到劍鋒從那人身後透出,他才緩緩抽出了帶血的長劍。
騎士長淡淡說道:“我們不是軍隊,也沒有心情去理會什麼公約,在我看來,你們都是應該被送上絞刑架的強盜和小偷。如果,你們不需要救贖的機會,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替你們洗刷身上的罪惡。”
獵鷹冒險者一時間沒有人敢在開口,一名騎士把背在身後裝備給倒在了地上。
那些東西都是獵鷹騎士團本來的裝備,只不過除了幾把砍刀之外,騎士團沒有帶來任何東西。僅憑這點,就可以推斷出,騎士團應該更瞭解十字叢林。
幾個冒險者正要上前撿取地上的砍刀,騎士長卻開口道:“你們幾個退回去。”
那幾個人莫名其妙的退到一邊之後,騎士長擡手指向了其中幾個人:“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往前走。”
那幾個人莫名其妙撿起地上砍刀,一下下掃開身前樹枝走進十字叢林,整個騎士團都在遠遠看着對方一動不動,直到三個人漸漸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當中,騎士團卻還是無動於衷,就像是沒有人在意那三個冒險者會不會趁機逃跑。
他們想要幹什麼?
我正在疑惑之間,卻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分明出自三個人的口中,可是他們的聲音卻又集中在了一個地點。
我猛然擡頭看向了聖光騎士團時,所有騎士都已經低下了頭去,用手在自己胸前畫起了十字。
他們是在祈禱?
我腦中靈光一閃,抓起身邊的安妮輕聲說了聲:“走!”就在落葉當中站了起來,把安妮抗在肩上縱身一躍跳上了一節樹枝,接着樹枝反彈的力道躍向了遠處。
我知道自己的輕功不行,爲了能跟上葉尋,我一直在跟狐媽學習輕功,她告訴我,輕功沒有速成的辦法,想像葉尋那樣御風而行,除了功底兒和步法之外,至少也得有十年以上的苦修。
但是,輕功也不是沒有取巧的辦法,那就是“借力而行”,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轉化成供自己加速的力道,就是一條修煉輕功的捷徑。
我踩在樹枝上彈跳,就是在取巧而已。
那三個人的慘叫聲,完美的掩飾了我踩上樹枝的聲音,卻掩飾不掉我的身形。
從我出現開始,獵鷹冒險團的俘虜就看見了我的背影,有人想要呼喊,卻被安德烈強行制止。
我在連續縱身出去兩次之後,才站在樹枝上對着安德烈挑了一下大拇指。後者,也向我做了一個兩手交叉在一起的手勢。
我雖然沒弄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這個時候,已經不容我留下來再去跟他交流什麼。等到那邊的慘叫聲停止,聖光騎士團就會全部擡起頭來,那個時候,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快步奔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時,三個人的聲音已經漸漸停止,我看到的只有三具吊在半空當中的屍體。那三個人,的舌頭已經從嘴裡伸了出來,眼睛翻得只剩下白底兒,就算是我想要救人也已經來不及了,就只能那麼任憑他們掛在空中來回旋轉。
我順着屍體的往後倒退兩步,再次仰頭看向那座吊死了三個冒險者的十字架。
十字架頂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少了一截,我能看到只是一座兩邊平齊的“T”形架,三個人就是按照左二右一的方式吊在了架子上。
我仰頭道:“果然跟我猜的差不多,你看看地上有沒有斷掉木頭樁子。”
安妮不明所以的看向地面之間,遠處已經緩緩傳來了聖光騎士的腳步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