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在梅里泰莉神殿的私人房間,忠實地繼承了女術士臥室的風格,豪華的陳設與傢俱,紅木的梳妝檯,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化妝品、水晶首飾、巨大無比的儲物箱,千里鏡、一張天鵝絨的紫色大牀,不過奇葩的是,四周的牆面用風格不搭的野獸皮毛裝飾着。
珊瑚輕輕伸手一招,一張不大不小的雄鹿皮飛到了她手中,而羅伊站在充滿女人氣息的房間裡,站在牀邊上,有些緊張地看着她。
從昨天到現在不知道怎麼回事,少年有些控制不住眼睛,宛如女術士身上帶着一塊磁石——
坐上牀上的珊瑚依然是精緻的妝容——胭脂、口紅、指甲油、紫水晶耳環一應俱全,脖子上還多一根黑曜石項鍊。
而衣服卻換了一套淡藍色的紗裙,紗裙的樣式極爲新穎、大膽,腰腹部僅由兩根交叉的布條支撐,暴露出蜂腰上大片光滑、彈性的肌膚,
他情不自禁抽了抽鼻子,嗅到女術士身上的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
每個女術士都會有自己風格的香水,她們也樂意爲此投入一大筆錢,比如葉奈法就是丁香與醋栗,未見其人,便聞其香。麗塔·尼德的玫瑰香氣,也讓人印象深刻。
“好了……”珊瑚盯着他外套側腰那個大洞,“我對剪裁和縫補有點心得,這塊雄鹿皮不在話下,我會替你把你的緊身衣改的合體一點、順眼一點,再補上這個醜陋的大洞。”
“額……”那張紫色的大牀讓他發慌。
“咱們還是去實驗室說,衣服破了買一件就行了……”
“你是怕麻煩我?”珊瑚笑出了聲,“沒這個必要,我用縫補咒處理,很方便。”
珊瑚素手緩緩撫過羅伊腰側皮甲的窟窿,低聲念出一句咒語,羅伊只感到一陣涼風拂過,那個窟窿消失不見了,而雄鹿皮上也缺了一塊。
“魔法——神奇又方便的東西!”
“也許當你牽扯其中,就不會這麼覺得……”珊瑚低吟了一句,“現在,把你的衣服脫掉吧,小夥子!”
“啊……”羅伊心頭一跳,“衣服不是已經縫補好了嗎?對了,雷索還在等着我,不能讓他等急了!”
“別理那個傢伙!”珊瑚明媚的藍眼睛在他身上一掃,在他有些尖尖的耳朵那裡停留一下,“雖然你沒有說,但我知道你是個四分之一精靈,別浪費你血統裡優雅的成分,學着野蠻人那樣不修邊幅,我會以我時髦的眼光給你改一件更加‘得體’的衣服。”
“到時候我保證,你再去神殿大廳轉悠,將吸引所有女孩的目光!”
“算了吧……我是獵魔人,整天打打殺殺的,而漂亮的衣服都不耐穿。”羅伊向來不太喜歡花裡胡哨的衣服,實用更重要。
“你知道,你無法反抗我……”
羅伊無奈脫掉了皮甲和襯衣,他的肩頭、背部、胸部、腹部,整個上半身,全部覆蓋着大塊大塊帶血色的淤青,大部分已經開始恢復,有些還是新添上的。
這是一個多月訓練累積的“成果”。
珊瑚微涼的手指輕輕地觸了一下傷口,少年疼得眉峰一蹙,不過咬着牙沒有吭聲。
“鐵石心腸的雷索。”女術士的薄薄的柳葉眉緊緊地皺了起來,帶着惱怒,“每天都這般,舊傷還沒好完又添新傷,等你熬過荷爾蒙催化,身上絕對看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
“沒關係,遲早會痊癒。”獵魔人每天替他按摩活血,少年心中升不起絲毫怨念,
“而且傷疤是男人的榮譽勳章。”
實際上只要他提升一級之後,所有傷疤都會消失。
“大錯特錯!沒有女人會喜歡一身難看的疤痕,”珊瑚念出一陣咒語,空氣中冒出一道白光撲向少年,他各處的淤腫好似塗抹上清涼藥膏,涌出一股舒適的涼意。
女術士這才點點頭,收回咒語,食指在半空中靈活地勾畫,遠處的細針帶着線頭隨着她手指的活動,在那件脫下的皮甲上縫縫補補。
羅伊對她的話卻不敢苟同,某個傢伙被長長的劍疤破了相,滿臉褶皺、依然受到衆多女性歡迎,這充分說明想要泡妞還是得看氣質。
“坐過來……”這時,珊瑚又把他摁到自己柔軟彈性的大腿上,微微俯下身體,素手在他光溜溜的上半身比劃尺寸。
而羅伊眺望眼前晃動的柔軟和豐碩,身體變得僵硬。
“咯咯……”女術士莞爾一笑,“我糾正剛纔的話,看來這段時間的荷爾蒙催化效果顯著,你已經懂了。”
“懂了……什麼意思?”
“激素調節了你的新陳代謝,也加速了你的發育,到了這個階段,某些器官已經發育成熟。”
“等你經過一場綺麗美夢,試煉的第一步就宣告結束。”
“綺麗美夢?春……”羅伊驚訝地瞪着女術士——當着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面,說出這種挑逗的話,好嗎?
“犯不着害羞。”珊瑚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的身體我早就看光,在你睡着的時候。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麗塔的年紀足夠當你的曾曾曾祖母……要是我有後代……曾曾曾孫也該和你年齡相仿。”
女術士捻開羅伊臉上的一根紅髮,語氣突然多了一絲說不出的傷感、悵然。
“有你這麼火辣的曾曾曾祖母?”羅伊也壓下了微微混亂的念頭。
對於絕大部分女術士而言,她們雖然有着悠久的生命,過人的美麗,但無法擁有子嗣——在魔法學院接受改造後,生育器官徹底枯萎,與懷孕絕緣,這是她們一輩子的痛。
曾經,著名的女術士葉奈法爲了復原自己乾癟、退化的子、宮,冒着生命危險去獵殺綠龍,即將成功之際,卻被化身爲人類的強大金龍維綸·特瑞坦梅斯破壞,最終功虧一簣。
後來葉奈法與希裡變得情同母女,部分原因也是自身無法誕下子嗣,才把這份母愛轉移到了後者身上。
小部分女術士幸運保留住健康的性腺,比如白狼的母親薇森娜……
但今時不同往日,哪怕有女術士在魔法改造後罕見地保住生育能力,學院也要求她們進行魔法結紮——擁有魔法能力和長久的美貌,就必須要做出犧牲。
……
珊瑚繼續縫縫補補,她的語氣神態溫柔至極,充滿了母性。
獵魔人雷索可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關心他,再想到這些時日來女術士不辭辛勞地“照顧”,羅伊有那麼一丁點感動。
“對了……”女術士揉了揉他的黑髮,“年齡是女人最大的秘密,而我把它透露給你。那麼作爲交換,羅伊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一些秘密——你的父母在哪兒,你混血精靈身份又什麼時候發現的?”
“老摩爾、蘇茜。”
羅伊聞言想起已經和生身父母分開了接近四個月,也不知道他們在諾維格瑞過得如何?
抽空問問雷索,看看能不能寫封信寄過去。
稍加改造後,他把身世告訴了珊瑚,但關於模板、另一個身份以及太陽之血則隻字未提。
珊瑚似乎不太滿意,蔚藍的眸子又在少年臉上轉了一圈,
“羅伊,你認識卡思嘉嗎?”
“不認識,卡思嘉是誰?你的朋友,另一個女術士?”少年揉着太陽穴,在腦海裡迅速搜索了一遍,他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卡思嘉是她的新名字,代表徹底與過往斬斷聯繫……她原名叫做託婭。”女術士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她注意到對方臉色一變。
託婭,不就是他在艾德思博格幫助過的磨坊主家的女兒,那個駝背小女孩兒。
她如願以償了嗎?
“你見到她了。”少年腦海裡閃電般轉過一個念頭,面露恍然之色,關心地問道,“這麼說託婭、不,現在叫卡思嘉,已經成功加入了艾瑞圖薩魔法學院……她現在過得如何,能習慣那邊的環境嗎?”
“無需擔心。卡思嘉已經開始爲期十年的學徒生涯,按照艾瑞圖薩的課程計劃,現在大概正陪着十幾位新生一同修習冥想方法……另外,她和大家相處得非常融洽,交到了幾個新朋友。”
“而且在仙尼德島背書、抄寫、唸咒的日子再枯燥,也比被磨坊主壓榨,像只家畜一樣沒日沒夜幹農活舒服!”
羅伊長長呼了一口氣,心情變得無比輕快,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他真心替託婭感到高興。
珊瑚注意到他的笑容,輕點螓首,
“我上個月返回學院探望老友,才從對方嘴裡聽到這個故事。入院審覈過程中,小丫頭詳細講述她的出身、來歷,以及加入學院的動機,一切居然源自於你!”
“緊接着,老嬤嬤就向我發出了邀請,提到了雷索和你的名字,我當時就決定過來看看,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多管閒事、不務正業的獵魔人學徒?”
難怪對方見到自己的時候,態度那麼溫和,好似一個熟人。
女術士想起當時的情景,蔥蘢的十指絞做一團,蔚藍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和讚歎!
“費勁心力協助一位有着悲慘經歷的小女巫離家出走——從艾德思博格逃到千里之外的仙尼德島,加入艾瑞圖薩,簡直聞所未聞!”
“童話故事都不會編得這麼離譜!”珊瑚垂着頭,瀑布一般的秀髮垂到他的臉上,水潤的眸子深深對着他的眼睛,彷彿要把他整個人看穿,“你已經在艾瑞圖薩小有名氣,知道嗎?要是去了學院,術士們會像圍觀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圍觀你,說不定還有人想解剖你的大腦,看看是不是發生了某種變異,纔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來。”
珊瑚打趣道,
“你在魔法世界裡面也不算是無名之輩……現在能告訴我嗎,你當時怎麼考慮的,爲什麼要幫一個身體畸形、備受欺凌的鄉下醜丫頭?”
羅伊彷彿置身於玫瑰花叢,呼吸之中充斥醉人花香,視線裡全是那張美豔的俏臉,撲通撲通的心臟彷彿要跳出胸膛。
好似中了魅惑法術,他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但很快清醒,轉過臉避開那令人窒息的凝視,後背脫離珊瑚柔軟的大腿,站起身體,
“你問理由。”羅伊舔了舔乾燥的嘴脣,踱步轉了幾圈,“艾德思博格人口衆多,在數不清的人類和矮人裡,我偏偏遇到了託……卡思嘉,這也許是老天的意思!你知道的,獵魔人挺相信茫茫之中的命運。命運把卡思嘉送到我面前,而我當時恰好有能力,就順手幫了一把。”
“你可憐她、同情她?”
羅伊並不否認,而是如實講述,“但更多的原因,我希望以後落到困境之中時,能有人拉我一把,這算是一種對未來的投資,卡思嘉要是失敗了,我就血本無歸。”
女術士突然“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美豔不可方物,同時食指在半空中一翹,襯衫和補好的皮甲便神異至極穿到少年身上。
“你笑啥?”羅伊扣好衣服的鈕釦,跺腳、扭動脖子活動了下身體,赫然發現黑色皮甲胸口多了一道華麗的花紋,像是玫瑰、又像是薔薇。
珊瑚勉強止住了笑意,呼吸還微微急促,“十四、五歲的年輕男人,在年紀是他好幾倍的術士面前講述命運和投資,這不好笑嗎?換成你的老師還差不多。”
“信不信由你。”
“好吧,就當做是命運。”女術士臉色變得柔和,目光中多了一絲認同,“你幫助一個術士種子重獲新生,作爲命運的回禮——”
她身體前傾,俏臉緊繃正色道,“我會竭盡全力幫你度過青草試煉,哪怕沒有勞什子的突變配方。”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