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J市,凌晨一點。
一架抵達大J市上空的飛機。
沒多久,這架飛機就會降落在大J市的機場。
可就在這時,一名靠窗的乘客像是在窗外看到了什麼,突然驚呼道:“誒,那是什麼?”
驚呼聲雖然不算多麼響亮,但也很快就激發了大多數人的好奇心。
一時之間,飛機客艙裡都回蕩着不小的喧譁聲,靠窗的人們彷彿都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場景。
“哇!那是什麼?”
“起霧了?”
“你是不是傻,大晚上的,什麼霧能這麼黑,跟一團墨水似的?”
透過窗戶,看向地面。
即使與地面相隔上千米,此時又正值黑夜,然而,飛機上的人們還是能夠清楚看到,在那一片遠離市區萬家燈火的郊區地帶,一股在黑夜中都顯得無比突兀的黑暗,竟然匯聚在了那片地方。
那是一片連月光都無法觸及的地方,是一片連肉眼都能分辨出來的,在黑夜之中無比突兀,宛若一攤黑色墨汁的黑暗。
詭異的黑暗彷彿吞噬了那片地區幾公里內的所有光芒,淹沒了一切存在於黑暗之中的東西,令人根本無法看到裡面存在着什麼,又或者正在發生着什麼。
……
與此同時。
今天是李樂平來到大J市的第一個夜晚,只不過,他沒有按照正常人的作息表休息。
閒來無事,他就坐在別墅的樓頂,享受着黑夜與深夜中的涼風。
這時,衛星定位手機響了。
是何雪硯打來的。
她現在就住在二樓,因爲由她負責的李樂平已經來到了大J市,而她又需要進行接待工作,所以在總部的要求下,她就被安排回家了。
只不過,雖然她現在就在樓下,但是由於李樂平的叮囑,現在又是晚上,所以何雪硯沒有直接上樓通知,而是採用電話聯繫的方式。
看起來有些古怪,明明人就在樓下,卻還需要用電話聯繫身處樓頂的人。
接通電話。
“李樂平?出事情了,王教授親自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要求所有來總部開會的人員參加。”
何雪硯的聲音立刻傳來,聽起來還有幾分焦急。
“不要急,出什麼事情了?”
李樂平的聲音不急不躁,依舊坐在樓頂的邊沿,兩條腿已經伸到了外面,一前一後晃盪着,毫不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反正也摔不死,就算摔傷了,將這段記憶遺忘了就行。
隱約間,他已經猜出了發生什麼事。
“按照記憶的時間線,現在似乎是楊間在培訓基地遭遇鬼差了。”
李樂平皺了皺眉,暗自分析起來。
結合當下的時間段,不難判斷出這次緊急會議的召開原因。
楊間因爲要接受總部的例行培訓,所以比他要早一段時間到達大J市。
而眼下那濃郁如墨一般陰晦的黑暗,應該就是鬼差的鬼域了。
“事情纔剛剛發生,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王教授也只是下達了召開緊急會議的命令,恐怕你只有參加會議,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了。”
何雪硯可不知道自己負責的國際刑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當即迅速講明瞭情況。
“好,我知道了。”李樂平道。
“那你要參加會議嗎?”何雪硯試探性地問道。
她沒有要求李樂平一定要參加會議,這既是因爲他的權限足夠高,更是因爲何雪硯知道李樂平的脾氣。
雖然大部分時候,李樂平是很好說話的。
但這一切是基於你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
胡亂替國際刑警做決定,或是直接對他提出要求,無疑是不明智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尋死路的。
哪怕何雪硯自認爲她和李樂平之間的關係算是不錯,至少也能算是半個戰友之類的關係。
但是,這不能成爲她肆無忌憚,隨意開口的理由。
畢竟,二者的關係,歸根到底是不平衡的,而是否打破,完全取決於李樂平。
“參不參加?”
李樂平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之前鬼差在黃崗村的時候,我沒有去幹涉,餓死鬼發生的時候,我也沒有去幹涉。”
“因爲那時候我雖然認識到了自身記憶存在問題,但是在確認我與楊間沒有任何往來的情況下,不去強加干涉自然是最穩妥的,畢竟那些都是楊間獨立解決的事情,在與我無關的情況下,我自然沒有必要插手,否則搞不好就會弄巧成拙。”
“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來到大J市,而未來這段時間裡,大J市會發生很多事情,楊間的記憶已經不能作爲判斷的標準了,這部分記憶很有可能是由靈異構成的,存在極強的不確定性,甚至有可能是虛假的。”
“如果記憶中的某一次行動,本該是有我參加的,但是由於楊間沒有真正接觸到這部分事件,甚至是由於記憶本身存在問題,所以導致我出現了誤判,認爲自己沒有參加過這次行動,最終導致我沒有參與這次行動,結果致使行動失敗。”
“那麼,事情又會往什麼方向發展?會不會變得更加麻煩?”
倒不是自吹自擂,而是李樂平堅信在這個時間段,面對一些特殊的靈異事件,即使他不能徹底將其解決,至少也能成爲一個巨大的助力。
“當然,也有可能就是某次行動其實我沒有參加,但是由於我現在想太多了,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就這樣參與了進去,最後導致事態惡化?”
李樂平並不相信這份來自“未來”的記憶。
他不認爲這份來自“未來”的記憶,就全部代表了未來。
這份記憶的來源太過詭秘,就像楊間不會完全相信人皮紙一樣,李樂平也只會將這部分記憶作爲參考,而不會完全相信。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份詭異記憶的用途,是不是用來誤導他的,以此讓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產生誤判,從而一頭栽進這個無形的陷阱,摔一個慘烈?
要知道,這裡可是現實,不是遊戲,他若是不小心掉進這個陷阱之中,搞不好就會死的。
這裡是現實世界,在這裡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涼透了。
不存在泉水復活的可能。
思索幾分鐘後,李樂平才決定道:“參加吧,你現在在哪?”
他還是決定先參加這次會議看看。
至於後面參不參與行動,那就再說了。
反正,即使他臨時反悔,但是由於能力特殊,他只要找一個無人注意的時候,隨時都可以開溜。
不會有人記住他曾經到過會場的。
何雪硯聽到他打算參加緊急會議,剛忙道:“那好,總部那邊已經派車過來了,應該過幾分鐘就能到,你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去總部大樓那邊參加會議。”
“好,先這樣。”李樂平掛斷了電話。
然而,一放下電話,他的臉色頓時一沉。
鬼差事件還是在大J市培訓基地爆發了。
這起事件爆發的原因似乎跟王小明的實驗室有關。
實驗室出了問題,導致情況惡化,最後鬼差出逃。
但是,由於李樂平只擁有楊間的記憶,所以他的視角中,只包含了楊間所知曉的信息。
所以,王小明實驗室出現問題的真正原因,李樂平並不清楚。
他比較關心的是,按照記憶,接下來王小明似乎會爲了應對鬼差,而返回實驗室去探明鬼棺的情況。
而王小明當然不會獨自一人行動,爲了配合他的行動,總部甚至讓參與會議的十多名馭鬼者跟着他一起進入了實驗室。
再然後,他們似乎碰到了大麻煩,只是關於這次實驗室行動的具體情報,楊間掌握的信息也不多,因爲他雖然在關鍵時刻進行了救援,但是由於他並沒有真正參與這次行動,所以他當然無從知曉,參與這次行動的人員之中,有沒有一個叫做李樂平的人。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參與這次行動。”
思緒至此,李樂平的臉色驟然一沉。
“最棘手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記憶的不可信,再加上楊間瞭解的情報有限,導致接下來的我每一步,都會是如履薄冰。”李樂平暗自思索着。
大J市,這個國家最核心的城市,也將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接連爆發兩件S級靈異事件。
而被這兩件S級事件席捲其中的馭鬼者更是數不勝數,凡是在這個時間段來到大J市的馭鬼者,都跟這些靈異事件有所牽扯。
而正是因爲楊間曾經在第一次大會上跟李樂平碰過面,所以,就在現在,李樂平來了。
他要來確定,事情究竟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
沒過多久,黑夜之中,伴隨着兩盞長燈的出現,一輛看似麪包車的特殊車輛出現在了別墅區的道路上。
坐在樓頂,很快,李樂平看見已經換好接線員制服的何雪硯走了出來。
她先是環顧了一圈四周,發現李樂平還沒下來之後,她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別墅的四樓。
本來她是打算將注意力放在李樂平居住的那個房間的。
可是,就在她擡頭的瞬間,她不由地怔住了。
因爲她發現,一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男子,此刻正坐在別墅的屋頂,他的目光也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下一刻。
那個陌生的男子的一隻腳向後踩了踩,腳底踩着牆壁,向外一蹬,整個人隨之落了下來。
緊接着,他的身影似乎被一層詭異的煙霧籠罩。
忽的。
那突然出現的濃煙消失了,那名被濃煙包裹住的男子也消失了。
可是,下一秒,年輕男子憑空出現在了何雪硯的面前。
“啊……”
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陌生男子令何雪硯出於下意識地想要發出驚呼。
不過,很快她就猜出了這名男子的身份。
身穿國際刑警,又能在自己家屋地上晃盪了,除了暫居在自己家的李樂平,還會有別人嗎?
“嘟——嘟——!”
這時,幾聲不和諧的汽笛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牌照特殊,造型也有些特殊的汽車已經停在門外,似乎是在催促李樂平和何雪硯趕緊上車。
“沒時間閒聊了,快上車。”
何雪硯回過神,先是拍了拍胸前的山峰,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隨後趕忙轉過身,向着汽車走去。
李樂平聳了聳肩,也跟了上去。
打開車門,又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面而來。
總部似乎非常喜歡用檀香味掩蓋馭鬼者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誰會教他們這個方法的。
剛坐下來,李樂平就發問道:“現在的情況如何?”
“情況還是不明,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培訓基地那邊出問題了,似乎是被鬼域籠罩了,不過好在內部的通訊沒有被切斷,所以還是能夠知曉一些裡面的情況。”
何雪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一邊示意司機開車,一邊跟李樂平彙報道。
與此同時,她還遞來了一份臨時準備的紙質檔案,裡面的信息都是跟培訓基地方面有關的。
只不過,李樂平稍微翻看了一下之後,就將其放在了一旁。
知道這些事情對他的意義不大。
培訓基地不是重點,重點是裡面遊蕩的厲鬼。
代號:鬼差。
而就在李樂平前往總部會議室的途中。
隨着事件發酵,越來越多的馭鬼者也紛紛趕往總部,準備參加這次緊急會議。
其中當然有不想參加會議的人,可是經過幾個月後,隊長計劃雖然在明面上保密,但是這世上就沒有密不透風的牆,稍微有點能力的國際刑警,都已經從各自的渠道知曉了這個計劃。
資源的栽培,絕對的權力。
在這一項項誘惑面前,不會有人選擇在這種時候拒絕總部。
即使後面不打算參加行動,也不能說連會議都不願意參加。
這是一個難得的,在隊長計劃備選人員名單正式公佈之前的露臉機會。
除非你的功績太過優越,以至於你已經被內定爲了隊長,那即使不參加會議,也不會對你的身份造成什麼影響。
畢竟,隊長當然有權力拒絕參加這樣的會議,只需要編一個合適的理由就行了。
……
李樂平搭乘的特殊車輛正在大J市的馬路上狂飆,司機彷彿根本不擔心罰單問題,沿途的景物甚至都出現了殘影。
可想而知,這老司機的車速究竟有多麼誇張。
“這車要是被撞一下,我會不會當場飛出去?”
帶着這個好奇的想法,沒過多久,汽車就駛入了一片山區。
很快,熟悉的總部大樓映入眼簾,這是總部擺在明面上的核心辦公單位,也是曾經全國最安全的幾個地方之一。
汽車停在了大樓外。
走下車,打量了一眼面前這座宏偉的建築,將外套脫下,遞給身旁的何雪硯。
手上,依然拎着一個樸素的竹籃子。
這玩意在親手交出去之前,肯定是不能離身的。
何雪硯則專業地接過李樂平遞來的外套,因爲這裡是總部,他需要將裡面的國際刑警制服展露出來,以防止被人盤問。
可就在何雪硯帶着李樂平,剛剛登上通往大門的臺階之時。
“李樂平?”
剛一下車,背後響起一聲呼喚。
“顧離?”
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具有着明顯的辨識度,以至於李樂平不需要回頭,就知道叫他名字的人是誰。
況且,也只有顧離能夠通過容貌辨認出他。
翻折鬼的奇妙能力使得大部分靈異對顧離的影響不是很強,也使得他能夠規避一部分遺忘鬼的靈異。
李樂平回過頭,看到的就是那張熟悉且英俊,讓人想要給上一拳,將其打哭的臉。
“這是誰?你的接線員?”
忽的,他的視線繞過了顧離,看向了顧離身後的一名少女。
十六七歲的年紀,五官剛剛張開,還沒有成熟女人的韻味,卻有一種未經人事的少女芬芳。
此刻,這名穿着接線員制服的年輕接線員,展現出的儀態卻不像何雪硯這般穩重,而是顯得有些膽怯,躲在顧離的身後,兩隻白皙的小手還悄悄捏着顧離的衣袖,目光和李樂平對視上的瞬間,她竟然還將小腦袋縮了回去,宛若將顧離當做了他的保護盾。
“哈哈,沒辦法啊,哥們太善良了,又樂於助人,看到這樣不善與人溝通的小妹妹,當然要讓她當我的接線員了,不然她這樣軟弱的性格,要是遇到某個兇猛大漢模樣的馭鬼者,豈不是要被欺負死?”
顧離撩了撩額前的秀髮,就這樣和李樂平在總部大樓前攀談起來。
“這是接線員?”
李樂平沒有接話,而是湊近何雪硯的耳邊,低聲問道。
“額……挺可愛的,不是嗎?”
何雪硯回答得也很高情商。
一聽見自己成爲了場上焦點,那名怯生生的接線員,臉色居然開始羞紅起來,臉紅了一片,好似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
“別人都是接線員帶路,給接線員帶路的,顧離,你是第一個。”
李樂平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有不少身穿刑警制服的人也已經趕到總部。
有不少人也在一邊進入大樓,一邊打量着李樂平這邊的情況。
不過,這些趕來總部的馭鬼者,包括李樂平在內,都是由接線員在前面引路的。
唯有顧離是在前面給接線員帶路的。
“沒事,她就是害羞了點,會議室在哪,她會指路給我的。”
“是吧,小魚?”
說着,顧離展顏一笑,俊秀的面孔再加上這飽滿如春日陽光一般和煦的微笑,瞬間讓附近的不少接線員無法挪開目光。
如果說馭鬼者是人類中的異類,那麼顧離反而有點像是異類中的異類。
長得高,長得帥,聲音好聽,情感沒有被厲鬼侵蝕太多,卻也不像葉真那般中二。
對待熟人溫和,對待陌生人不卑不亢,行事有原則,有底線,實力又足夠強勁。
像這樣的人,在一羣神情冷漠,甚至身上還會飄散出屍臭味的馭鬼者之中,實在太過耀眼,耀眼得格格不入。
除非那些接線員有什麼特殊癖好,不然只要是正常女性,都很難不被他友善的一舉一動吸引,尤其是在馭鬼者這樣一羣怪物之中。
而在這時,面對來自顧離的友善詢問,那名被他稱作“小魚”的接線員,則是羞紅着臉,低着頭,點頭的動作也是無比羞澀。
“這小妹妹今年幾歲了?”
李樂平見這不太符合畫風的一幕,頓時再度詢問起身旁的何雪硯。
“額,我想想。”何雪硯蹙了蹙眉。
“好像……過幾個月才滿十八歲吧。”她說道。
“誒?你幹什麼?”
驀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何雪硯就看見李樂平伸手進了口袋裡,摸出了一副金色的手銬。
“喂喂?你這是作甚?”
顧離往後一跳,想要遠離面色不善的李樂平。
“我到底也算是一個刑警,像你這樣跟未成年人糾纏不清的人,我覺得有必要將你繩之以法。”李樂平眼睛一眯,嘴角上揚。
“那……那個……”
這時,一直躲在顧離身後的少女探出了頭,聲音細細地提醒道:“要到開會時間了。”
“對啊,李樂平,要開會呢。”
顧離也是抓住機會,一拍手,快步走上了臺階,一雙眼睛卻再也沒有看見李樂平,彷彿忘了有這個人存在。
而他的接線員依然揪着他的衣袖,小跑着跟在他的後面。
她露出了一副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彷彿是在竊喜,自己幫到顧離了。
“爲什麼有人可以把靈異事件的絕望畫風,搞得跟言情偶像劇一樣?”
李樂平的眼睛睜得一大一小,像是無語了。
他覺得顧離挺適合去跟葉真那個中二病做朋友的。
何雪硯忍不住“噗嗤”一笑,隨後看了看時間,也跟着催促道:“是要到開會時間了,趕緊走吧。”
沒過多久,何雪硯帶着他來到了一處總部的會議室。
“就是這裡了,有需要可以隨時聯繫我。”何雪硯道。
這次的總部會議雖然是緊急召開的,但這並不意味着會降低對參會人員的要求。
正是因爲會議是緊急召開的,所以對參會人員的級別要求也只會更高,只有大J市的馭鬼者,以及全國各地趕來參加大會的馭鬼者,纔有資格參加這次會議。
作爲接線員,何雪硯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由她負責的李樂平帶到會議室外。
“好。”
李樂平只說了這麼一句,隨後走進了會場。
他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眼下會議室裡已經坐了不少人,大部分是生面孔,唯一他見過面的,就只有顧離了。
而顧離也瞧見了他,隨後朝着他招了招手,然後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椅,似乎是想讓他做到這個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