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上天給你關上一扇窗,就會給你打開一扇門。
只是誰都沒有料到,這扇打開的門會通往地獄。
一羣以爲逃回車上就能生還的倒黴蛋就這樣被殺死了,死在一扇扇玻璃窗後,將死前的狼狽與猙獰展露給站臺上的每一個人。
只是此刻,沒有一個人會覺得這些人是煞筆。
因爲如今的他們同樣自身難保。
“踏,踏踏。”
車廂裡傳來了陣陣重重的腳步聲,沉悶的腳步聲好似一羣屍體正在電車裡行走。
往電車的車門口看去,那些活動起來的復刻產物在殺死車廂裡的活人之後並未停下,而是走出了車廂,灰暗的眼眸毫無活人的神采,卻統一匯聚在了車廂外的活人身上。
似乎這些搭乘過電車的乘客也是它們要清理的目標。
“咚咚咚!”
禍不單行。
黑暗從四面八方逼近,那縈繞在耳邊的太鼓聲也隨之靠近,變得越來越清晰,彷彿敲響太鼓的東西已經進入到了車站中,正在向着這邊走來。
而且最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這個敲鼓的傢伙似乎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噗嗤——!”
燈光徹底熄滅,黑暗撲面而來,濃郁的黑暗幾乎讓人分不清方向,只能藉着不遠處電車亮起的光芒依稀看到一些徘徊在黑暗中的身影。
如同霧霾般的黑暗之中,一個個模糊的人影正在緩緩靠近,像是一個巨大的包圍網,即將撈起這些匯聚在車站中心的大魚。
黑暗之中,誰也分不清誰是誰,也無從知曉靠近過來的是不是人類。
“啊~!”
驀地。
一聲慘叫,宣告着黑暗中的鬼與失去光芒的人匯聚到了一塊。
而這樣的下場就是,一些規律被觸發的鬼開始殺人了。
一隻慘白的手掌從黑暗之中伸了出來,突然抓住了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活人。
定睛一瞧就會發現這個被抓住的倒黴蛋竟然是車上的那個黃毛。
抓住他肩膀的手掌散發着腐爛的臭味,表面皮肉脫落了不少,露出了底下的森然白骨。
可就是這樣一隻看起來腐爛不堪的手掌卻擁有一股無法對抗的怪力,硬生生拉着黃毛的身體往黑暗退去。
“不,不要啊——!”
黃毛還沒死,他驚恐地尖聲喊叫,伸手揮舞,想要抓住一些東西以此抗拒身後的可怕力道。
只可惜,無濟於事。
他很快就被鬼扯進了黑暗之中,慘叫聲也彷彿被黑暗吞沒了,一點動靜也聽不見了。
黑暗中的這一幕被其他倖存者目睹,見此他們嚇得臉色煞白,渾身冒出了冷汗。
“哇啊!”
有人被嚇得喪失理智,下意識地四處亂竄,他不知道自己會跑到哪裡,只知道留在這裡一定會死,所以眼下自己一定要跑起來。
可是跑着跑着。
“砰!”
這個人剛重重地撞在了一個堅硬的物體上,失去了平衡的他猝不及防,往後跌倒了。
“踏踏。”
可是,那個被他撞到的堅硬物體卻在這時移動了起來,發出沉悶的腳步聲。
這哪裡是什麼物體,分明是一個死人,或者說是一具活動起來的僵硬屍體。
下一刻。
“啊……”
這個跌倒在地的傢伙瞪大了眼睛,想要將心中的恐懼全部大喊出來。
然而他面前的這個人影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在他張開嘴巴的瞬間就伸出了枯瘦的手掌,直接把他的嘴巴帶頭骨一起捏碎了。
又一個人死了。
“別過來,別過來!”
“救命!救命……”被嚇瘋了的人此刻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幾個人依偎在一起,蜷縮在站臺的某個角落瑟瑟發抖,眼神都變得呆滯起來,像是精神失常了似的,反覆唸叨着一句話。
然而黑暗中的身影卻不會因爲這些人的求饒而心慈手軟。
沒一會兒。
一道身影靠近了過去。
很快。
這個角落也沒有了動靜。
唯有幾具睜大了眼睛,毫無氣息,五官扭曲的屍體表明了他們在死前最後一刻的絕望,這些人臉上的淚痕都沒有來得及消去,眼淚甚至還在沿着眼角滑落,只是他們的體溫正在受到黑暗的陰冷影響,逐漸喪失溫度。
像這樣的場景發生在車站的各處,儘管有不少人拼盡了吃奶的力氣想要逃跑,卻終究逃不出這片黑暗,最後被黑暗中游蕩的厲鬼找到,殺死。
有的人在無望中開始跪地求神拜佛,但是很可惜,這些人不同於大阪市的那些求助者,這次可不會有人迴應他們的呼喚了。
李樂平和顧離姜豪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車站中。
但他們並沒有走遠。
事實上,他們一直待在車站裡,從剛纔到現在就沒有動過。
特別是顧離和姜豪,他們更是連腳步都不敢挪動一下。
鬼煙雖然瀰漫在他們周圍,籠罩住了他們,讓他們得以在五層鬼域之中躲避厲鬼的襲擊,但是鬼煙瀰漫的範圍卻是小得離譜,大概就只籠罩了李樂平周邊一米的範圍。
這倒不是因爲鬼煙被壓制得只能釋放到這點距離,而是因爲李樂平刻意控制住了鬼煙的覆蓋範圍。
他是來這裡搭車的,不是來這裡跟鬼一決高下的,所以自然沒有必要將鬼煙覆蓋到極限範圍,以免引來某些恐怖的東西盯上他。
現在的一切行爲都是爲了拖延時間,保證了己方的安全,所以當然沒有必要大張旗鼓。
“所以你早就看出了這些乘客的作用,這些乘客就是炮灰,在眼下替我們吸引厲鬼注意力的?”身處鬼域之中的姜豪問道。
李樂平點了點頭:“除靈社提供的檔案不太可能是假的,畢竟拿假檔案坑我們,弄不好是會被事後清算的,三島是一個很精明的人,不會做這種糊塗賬。”
“所以假設除靈社的檔案沒有問題,那麼就能確認一件事,通往如月車站的電車長久以來就只會在現實中的新濱鬆站出現。”
“可是今天,這輛電車卻突然出現在現實中的其他車站,而且剛好在我們帶着任務前來的時候,纔出現這種現象。”
“你覺得,這會是巧合麼?”說到這,李樂平反問道。
“你認爲這是故意的?”姜豪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樂平繼續道:“不然我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這輛電車應該失控很長時間了,長時間的失控也就意味着電車的一些規律雖然出了問題,但一些規律始終是可以被確定的,這種能夠確定的規律是由厲鬼本能決定的,除非有新的條件介入,影響了厲鬼的殺人規律,不然是不會突然出現如此異變的。”
“這些被莫名其妙拽上車的乘客雖然確實很倒黴,但他們登車的原因應該是某人提前的佈局,讓這些人來替我們踩雷,或者說在幽靈列車到站之前替我們吸引鬼的注意力。”
“這樣的行爲雖然殘忍,但從保護核心人物的角度來看,卻又是最可行,消耗最低的方案,其實在大多數馭鬼者眼裡,只要最後的事情能夠得到解決,那麼過程中死一些人根本不算什麼。”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算到了今天的行動?”姜豪眼眸一動,對於附近死人的事情置若罔聞。
“我無法確認這屬於提前預料到的,還是早已計劃好的,總之就目前的局面來看,涉及這次行動策劃的人恐怕不少,你的師父,我和顧離背後的鬼相館,或許有其他的人,或者說其他勢力也參與了這次行動的策劃。只是最後執行的問題,還是落到了我們頭上。”
之前在車上趕人的時間太過緊急,匆忙中李樂平當然沒有時間講明這些想法,不過現在雖然附近到處都是鬼殺人的場面,但對於他而言,反倒沒什麼事情可做了,也就自然有時間說明這些由他分析出來的情報。
“其他勢力?誰?”顧離目光閃爍,彷彿抓到了關鍵詞。
“這我怎麼知道?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當初參與謀劃的人估計全都入土了,他們先前預設的方案也不可能按照設想中的完美執行。”
“畢竟靈異本身就是不可控的,能夠大致穩定在一個範圍框架裡面就算是很不可思議的了,所以姜豪的師父纔會只讓他把水陸法會的流程步驟作爲參考,卻沒有將具體要做的流程步驟告訴他,歸根結底,再厲害的馭鬼者也不可能完美掌控到幾十年後的事情,誰也無從知曉實際行動的時候,會不會產生什麼異變。”
說到這,李樂平突然停頓了一下,目光微動,像是想到了某個人。
“怎麼了?”察覺到李樂平臉色微動的神情之後,顧離關心道。
李樂平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沒事,就是想到了一個人,也許我不該把話說得那麼絕對,你就當我有些話從來沒說過就行。”
“想到了一個人?誰?秦老麼?”姜豪疑惑了片刻,隨後試探性地說了一個名字。
“對,那是一個很厲害的老人,雖然眼睛給人一種看不清的渾濁感,但恐怕這世上沒有誰比他看得更加清楚了。”
李樂平承認了,只是沒有把關於秦老的事情講得太過清楚。 шшш ✿тtkan ✿C○
像秦老這種擁有能夠看到未來能力的馭鬼者,其實還是不要透露給顧離二人比較好。
有時候,知道太多其實不是一件好事。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了。”
李樂平將注意力轉回到眼前的車站上,沒有繼續談論秦老。
事實上,他總感覺車站裡的事情不只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