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迪安和法拉吉趕到了聖路易斯灣中心醫院,一棟兩層樓的紅色建築。
醫院規模不小,裝修也很氣派。
但這個時間點只有零星幾個病人躺在單間病房裡看電視…醫生護士少得可憐。
迪安來到了入門的前臺處,向一個白衣金髮前臺陳明來意,展示出了三張照片。
金髮女人隨意瞥了照片一眼,目光轉向自己的指甲,心不在焉地搖頭,“我從沒見過他們。”
“現在呢?”迪安往前臺處擺出了十美刀,“這位夏恩女士曾經在你們醫院工作過,專門負責陪護重症病人,但時間比較久遠。”
前臺不動聲色地把錢捏在掌心,笑臉如花,
“只要最近十年在醫院工作過的同事,我或多或少都有點印象,但我不記得夏恩這麼一位護士。”
“她工作的時間是三十多年前。”
女人臉上精緻的妝容扭曲了一下,“你沒開玩笑?我在這家醫院也才工作了十年,上帝才知道三十多年前的事!”
法拉吉從迪安身後越過,敲了敲桌子,“中心醫院應該一直保留着職工的個人信息吧?”
“那倒沒錯。”
“在什麼地方?”
前臺聞言警惕地看了兩人一眼,“抱歉,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
迪安看着女人的眼睛,後者瞳孔中倒映出一片白光,呆滯點頭,“232號房間,檔案室,醫院建立之初所有醫護人員的個人信息、僱傭合同、薪資記錄、培訓記錄,以及病人的病歷都在文件櫃裡。”
……
丟下呆若木偶的前臺,迪安帶着法拉吉一路走向二樓,熟練地清理沿途監控設備,站在232房間前輕輕一勾手指,念力從內部打開了房門。
兩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寬敞的檔案室,打開門邊的開關,燈光亮了起來,照出密密麻麻整齊排列的文件櫃,每個櫃子外都標記着具體的年份。
“咱們從三十年前,1951年開始找起,你找病人病歷,我找職工資料。”迪安說完就釋放“影”,找到左邊的一排文件櫃,一人一幽靈分別從兩邊拉開櫃門,取出檔案袋翻找。
法拉吉看着迪安左邊自動飛到半空,又自動翻頁的文件夾,只覺得空氣中陰風吹拂似有隱形的鬼怪在作祟,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但最近這幾天見到太多不可思議的情況,她已經麻木了,深呼一口氣翻找另一排。
……
明亮的燈光下。
檔案室,簌簌的翻書聲連綿不絕,兩道人影在書櫃的狹縫間拉長。
時間悄然流逝到午夜。
“我找到了。”迪安打量着一份個人信息表,表格右上角張貼着一張黑人女性的大頭照,取出麗娜的照片一對比,完全吻合,只是嘴角帶着微笑,看上去更加職業化。
“麗娜·泰勒。”
“1942年入職鎮中心醫院特殊護理中心。”
“1942年6月到1943年7月,爲胃癌晚期病人夏恩·伊莎貝爾護理…”
“1943年8月,辭職…”
……
夏恩的全名是夏恩·伊莎貝爾,
迪安發現系統進度一震跳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看出來沒有…”迪安指着其中一行文字,“麗娜爲夏恩護理完之後就辭職了。”
法拉吉點頭,“我也有重大發現。”
她取出了一份簡潔的病歷,右上角貼着臉色蒼白、發灰,形容枯槁的女人照片,瞪大的眼睛裡滿布血絲,眼圈黑中透紅,形象極其嚇人。
“夏恩·伊莎貝爾。”
“胃癌終末期。”
“死於1943年7月10號,蛤蜊大街63號家中。”
……
法拉吉總結道,“7月夏恩一死,緊接着的8月麗娜就辭職了。”
“根據龍舌蘭餐廳主廚的口供,幾乎同一時間托馬斯也賣掉房子離開了小鎮。”迪安補充,“現在,麗娜跟着托馬斯一起離開的可能性更大了。”
……
迪安又從麗娜的檔案袋裡找到了她的一份體檢報告,隨即眼神一怔,報告大多數段落都顯示健康、一切正常,最後寫着這麼一段話。
“1943年5月,麗娜·泰勒,懷孕六週。”
系統一震,進度跳到了百分之八十。
嘶——
法拉吉忍不住倒抽冷氣,“麗娜懷的誰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在爲夏恩護理期間懷上的…伱覺得還能是誰?”
迪安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望着半空感嘆,
“在夏恩生命最後的一年,丈夫托馬斯生活中只有悲傷和不幸,重病的妻子如死人般折磨着他,他痛苦的情感需要釋放,麗娜恰好在這時出現…兩人之間擦出火花,發生了超越友誼的關係也不奇怪。”
“這太可恥了!”法拉吉從迪安手頭取過托馬斯的照片,咬牙切齒地攥緊,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只覺得這個長相貌似憨厚的男人突然變得面目可憎,“妻子忍受巨大的痛苦,命都快沒了,這傢伙卻和照顧妻子的護士有了一腿!真是個畜生,虧我還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好父親!”
好吧,迪安回頭看了激動的女警一眼,她明顯是代入妻子夏恩的角色。
但說得殘酷一點。
托馬斯作爲一個丈夫,爲了挽救妻子的生命已經賣掉遊艇,花光積蓄,忍受巨大的壓力,他的表現已經算是合格的丈夫。
畢竟後世,夫妻之中一方重病,另一方見勢不妙就溜走的現象並不罕見,還有句老話,久病之下,沒有真正的親人朋友。
托馬斯錯就錯在另結新歡太過着急,怎麼也該讓妻子安心離開之後,再和麗娜發展一段關係。
“這對夫妻的恩怨難以釐清,”迪安沉聲道,“最關鍵的是麗娜肚子裡的孩子!”
法拉吉沉默了片刻,想到了某種可能,眼中露出極度驚駭的神色,“麗娜和托馬斯離開聖路易斯灣在別的地方生了下來?”
“然後呢?”迪安問,
法拉吉深呼吸,嘴脣略微發抖,“孩子取名爲維克托·克勞利,也就是托馬斯對外宣稱的養子!?”
迪安點頭補充,“因爲這個孩子是他妻子還在時,出軌女護士所生,來歷不體面,所以他對外宣稱是撿來的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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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吉只覺得胸口堵得慌,連續發問,“麗娜又去哪兒,爲什麼只剩下他們父子在蜜島上相依爲命?讓維克托成爲再生者的詛咒又來自誰…”
“你心中應該有答案了,愛和恨,是這個世界永恆的主題。”迪安取出進入小鎮之後買的地圖攤開,又一招手,掀開的報告重新合攏,自動物歸原處。“病歷中清楚記載了夏恩的家庭地址,去看看吧。”
……
兩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壓抑的檔案室,來到醫院外大街上。
月亮躲進了雲層,天空昏聵一片,從海面上吹來的風穿過長街,凍徹心扉。
清冷夜色中,迪安腰間的BP機忽然響了起來,
“誰會在這種時候呼你?”法拉吉問,
“說不定是另一邊的調查取得了突破,”迪安迅速找了街邊電話亭回撥了過去,話筒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迪安,我是格雷琴,祖姆比那邊發現了重要線索,要跟你談談。”
“OK,讓他接。”
一個粗獷的男聲響了起來,“夥計,我今天在新奧爾良走訪了所有巫毒商店、和攤位點,總算有了點收穫,我見到了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她宣稱自己年輕時曾經在新奧爾良的巫毒教裡待過1年。”
“她現在跟巫毒教有聯繫嗎?”
“沒有,她說真正的擁有法力的巫術師早就潛伏了起來,罕有人知道教會神殿的地點。”祖姆比說,“但她跟我講了這麼一個故事,三、四十年前,巫毒教發生了一起重大事件,當時負責保護教會神殿的曼柏突然之間退出了教會,離開了新奧爾良,下落不明。”
迪安突然打斷,“等等,曼柏是什麼?”
“巫毒教的祭司,男性被稱爲‘恩貢’、女性則爲‘曼柏’,他們是每個教區中地位最高修爲最深者。通常每個教區的神殿中同時會有恩貢與曼柏常駐,他們在‘周柱中庭’爲亡者送葬、治療疾病、施放恐怖的咒語打擊敵人。”
祖姆比解釋,“而根據那位老太太的說法,那位新奧爾良巫毒教神殿中的曼柏厭倦了看守神殿的日子,想要回歸正常人類的生活,幾乎不辭而別。”
“神殿中少了一個曼柏,遭到了敵對勢力的打擊,幾乎覆滅,剩餘的成員漸漸進入了地下躲了起來。”
迪安問,“這位曼柏去了哪兒?”
“下落不明。”
“那麼,如果她生了重病,比如癌症,她能用咒術治療自己嗎?”
“必須是精通治療咒術的祭司花費大力氣纔可能治癒絕症,但這位逃走的曼柏,專研‘波哥’咒術、也就是恐怖的詛咒類咒術,並不精通治癒,所以她沒辦法治療自己。”
精通詛咒類咒術。
這句話讓迪安心頭一震,深呼吸,壓抑住噗通的心跳,最後問了一個問題,
“這位曼柏叫什麼名字?”
“夏恩…曾經,新奧爾良巫毒神殿最年輕的一位祭司。”
呼…吸…
掛掉電話。
迪安腦海中所有的線索猶如滿天繁星般聚集:
丈夫托馬斯
重病將死的妻子夏恩,真實身份爲精通詛咒的巫毒教曼柏照顧夏恩的護士,卻與托馬斯產生親密關係,懷了孕
托馬斯的孩子維克托,遭受詛咒,畸形、不幸,死後轉化爲再生者。
——
這一切導向了一個悲慘的結局:夏恩因愛生恨…
砰、砰…
“迪安,怎麼了?祖姆比跟你聊了些什麼?”法拉吉等得不耐煩,使勁敲擊電話亭。
迪安解釋了一遍自己的發現,看着她陷入難以置信的沉思。
“走吧,蛤蜊大街63號,夏恩病死的房子,藏着一切的答案。”
……
兩人開車順着地圖開往聖路易斯灣的邊緣,樹叢邊的一棟破敗的二層小洋樓。
病歷中記載的,三十多年前,夏恩·伊莎貝爾死亡的場所。
一位巫毒教曼柏的死亡之地。
隔着數百米,迪安透過車窗玻璃遠遠望過去,太陽穴就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預兆專長髮動,眼前驟然之間出現一系列的幻覺。
陰影、黑暗,像是一條條蜿蜒的毒蛇、爬滿整棟房子的外牆,無聲無息地蠕動,吐出分叉的信子,捕捉着外來的氣息。
報喪鳥在屋頂天空中盤旋,發出孩童哭泣般的悲鳴。
漆黑的翅膀灑落一片片不祥、腐朽、令人作嘔的氣息。
空間開始扭曲、摺疊,房屋周邊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就好像包圍着一圈沸騰的黑色火焰、漆黑的海水。
就放佛房子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之中。
迪安猛地踩下剎車,一搖頭。
幻覺玻璃般破碎,房子重新變得冰冷、破舊、死寂,之前他似乎僅僅做了一場關於海市蜃樓的夢。
但迪安心頭的警惕提高了頂點,這房子裡存在巨大的危險!
他看向身邊的法拉吉,直接催眠下命令,
“開車,後退兩公里,躲好了,除非我找你,否則別過來!”
女人木訥地點頭。
迪安獨自下車,緩緩靠近那棟房子,氣溫降低,一股浸入骨髓的陰冷的氣息開始貼近他的脖子、胳膊、露出在外的皮膚遊動,就好似一隻只隱形的蒼白手指在撫摸他每一寸皮膚,拉住他的身體往下沉。
限制他的力量、速度、靈敏。
腳下的地面莫名地溼軟、粘稠,有如沼澤,一股寒意順着地面鑽進腳心,流過尾椎骨,直衝天靈蓋兒。
凍結他的頭腦,讓他沒辦法集中精力思考。
轟隆!
海浪般澎湃的白金光芒涌出了毛孔,滌盪迪安全身,瞬間將所有負面氣息沖刷殆盡。
又一層漆黑的幽靈甲包裹在體外,徹底隔絕負面的氣息。
第三層神性領域展開,迪安身周浮泛出銀河一樣璀璨的光芒,他周圍無數肉眼不可見的細小黑色顆粒彷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慌忙地遠離他,躲進了房屋中。
迪安腳步不停地走到了房門前。
一揮手。
砰!
念力將大門往後推開,露出漆黑的客廳。
作爲迴應。
客廳黑暗中響起了蜘蛛、螞蟻爬過的細微聲響。
站在門外的迪安眼前出現神奇的一幕,一層層黑色的霧氣、蒸汽,打着旋兒從破爛的木地板中、傢俱底下陰影裡、逼仄狹窄的角落升騰而起,從天花板垂落,在大廳中央,由下往上地凝聚出一層黑色的薄紗,和薄紗下修長纖細的雙腿。
黑霧順着雙腿往上蠕動,凝固出了腰臀,飽滿的胸腹、天鵝般修長的脖子、發尖的下巴,和朦朧的臉。
她披着蓋頭一樣的黑色的頭紗,罩住了臉、頭髮、垂落到鎖骨以下,另外一身蕾絲般的黑色紗裙遮擋她的身體,隱隱露出的一寸寸皮膚,白得毫無血色,近乎透明,卻可以看到底下青色的血管和筋。
嘴脣、指甲卻塗成了黑色。
她就像一個徘徊在陰影中的幽靈新娘。
靜默站在大廳裡。
猩紅的雙眼,透過頭紗朝着迪安投來一瞥,有如液態的紅瑪瑙,散發着一種危險的、充滿死亡氣息的美豔。
她凝視着迪安整整半分鐘,似乎察覺到對方不好惹,開口了,“外來人,我沒有邀請過你,爲何闖入我家中。”
這聲音如此的奇特,傳入耳中,就彷佛有一隻結冰的纖手在按揉大腦。
而迪安從沒見過如此栩栩如生的幽靈,存在於世三十多年,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居然都和活人無異。
“夏恩·伊莎貝爾,新奧爾良巫毒教的曼柏,不必滿懷敵意,我和你之間沒有深仇大恨,我來此只爲談判。”
“我早跟巫毒教脫離關係,別叫我曼柏。”女人紅眼睛掃視着迪安身周,閃過一絲忌憚,“什麼談判?”
迪安凝視着她的臉,“認識托馬斯·克勞利嗎?”
這個名字一落地!
空氣有了剎那間的安靜,隨後一陣刺骨狂風從室內飄到了屋外。
頭紗下那張臉蒼白清秀的臉有那麼一刻扭曲乾癟了下去,露出燃燒着紅色鬼火的眼洞,和漆黑凹坑一樣的鼻子嘴巴,一個慘白驚悚的骷髏頭。
但眨眼骷髏頭恢復了正常,夏恩幽幽地說,
“你指的是那個騙走我真心的負心漢?”
“對。確切地說,是賣掉遊艇,花掉積蓄,爲你治病,又在你重病之後照顧你的丈夫。”迪安問,“是你詛咒了他的骨肉維克托·克勞利嗎?”
“他的孩子…呵呵…他們的孩子,”夏恩發出了一道尖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整個房子都在笑聲中搖晃,彷佛隨時會散架,但顫抖驟然終止,“是的,我詛咒了他和麗娜的賤種!”
“但他們活該!”
夏恩身體輕盈地飄離了地板,飄到半空,居高臨下冷笑道,
“我離開了教會,追尋正常人的生活。我遇到了托馬斯·克勞利,在他的甜言蜜語和瘋狂追求之下,成爲了他的女友、我和他結了婚。”
“一開始他對我有求必應,把我當成女兒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我還以爲遇到了畢生的摯愛,我把信任和滿腔愛意傾注到了他身上。”
“但他在我生命最後一刻,在我最虛弱、絕望、最需要人關懷的時候,選擇了背叛!”
“托馬斯·克勞利,就在我們共同營造的家裡面、無數個日夜同牀共枕的地方,偷偷跟那個噁心的護士搞在了一起!”
呼…呼…
狂風勁吹。
夏恩身周的黑紗向着周圍鼓盪,就像遮天蔽日的烏雲。
濃烈的陰影朝着迪安迎頭壓來。
壓得迪安身上的幽靈甲瘋狂顫動,彷佛被火點燃的蠟燭一樣縮水。
但他冷靜又沉默。
“他們以爲我昏迷了,但我清楚地感覺得到他們的令人作嘔的喘息聲。”
“托馬斯慢慢就變了心,看我的眼神裡再也沒有愛意,只有冷漠、不耐煩。”
“這個曾經最愛我的男人,整天守在我的病牀前,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彷佛在我耳邊說——你怎麼還不去死!”
“我虛弱到說不出話,我只能在心底哀求他們,不要刺激我,不要在我面前表現恩愛,讓我安靜地離開。”
“但他們連這點時間都等不起,一丁點慈悲也不願意施捨我!”
“我還沒死,他們就日日夜夜在屋子裡大汗淋漓地翻滾,直到創造出了新的生命,他們愛的結晶。”
“他們親密依偎在我身前,看着昏睡在病牀上的我,撫摸肚子裡的尚未出世的孩子,討論着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他們往我傷口上撒鹽,在我破碎的心靈廢墟上建立幸福和快樂。”
……
“哈哈!你知道在人生最絕望的時刻,遭受最愛之人背叛是什麼滋味?!”
夏恩·伊莎貝爾笑了,兩行血淚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
滴到地上,又化作黑煙消散。
“所以我臨死之前,發下了詛咒!”
她嘶聲疾呼——
“我詛咒麗娜難產而死!”
“我詛咒他們的孩子維克托生下來就是畸形,在噩夢一般的歧視和欺凌中度過扭曲的童年,像我一樣滿腔怨恨,最後慘死在自己至親之人手中,飽嘗背叛的滋味!”
“我詛咒托馬斯·克勞利,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孩子,最後在無盡的絕望、悲傷、孤獨、痛苦中殘存,生不如死!”
“但還沒結束呢!”
夏恩直勾勾地盯着迪安,
“我的怒火已經燒了很多年,但越來越旺了,我的報復還沒結束,那個賤種,和傷害我的人,苦難纔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