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斯里弗警局坐落在鎮中心,是一座小型商場一樣的二層建築。
迪安幾人開車趕到時發現警局大門從內部反鎖着,而鐵欄杆圍成的窗戶裡邊透出耀眼的燈光和一陣刺耳的“砰砰”聲。
“槍聲?”
迪安上帝視角一掃,入口不遠大廳間,三名穿警員制度的男女正在激烈的槍戰,桌椅隨處豎放着猶如一張張盾牌,滿布彈孔,木屑玻璃渣四下飛濺。
兩名年輕警員都藏在大廳的辦公桌後,身上血淋淋的掛了彩,但在防彈衣保護下並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勢。
最後一名留着八字鬍,穿局長制服,一臉正氣的中年男人螃蟹一樣側身貼在通往二樓的牆後,豎舉左輪,嗓音沙啞地衝兩人喊話,
“兔崽子們,放下槍,舉手投降。我以雷杜因·努爾局長的榮譽保證,只把你們關進籠子裡反省兩天,就既往不咎,放你們回來上班。”
黑髮的男性警員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發什麼神經,老東西,該放下槍的是你!”
英姿颯爽的女警從桌子下邊探出頭,雙目泛着血絲厲聲警告,“襲警是重罪,不要一錯再錯。”
砰!
回答她的是一枚擦過耳尖的子彈,自稱努爾的男人連放兩槍,差點沒把女人爆頭,“跟街上的蠢貨一樣發了失心瘋?再繼續頑抗,我只能代表上帝和正義賜予你們死亡!”
但努爾的警告落地,急促的呼吸聲、射擊聲統統消失了,大廳裡忽然變得死寂一片。
努爾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屏息凝神探頭張望了一眼——兩名年輕警員躺倒在辦公桌後,露出大半截身體,昏迷了過去。
“什麼情況,明明沒射中?難道是失血過多?”
努爾心頭涌起強烈的詫異,接着耳邊傳來一輕微的咔嚓開門聲,被反鎖的警局大門自動推開。
迪安一行人大步流星地走入視線。
“站住別動!”努爾向右一邁步,打橫身體舉起槍瞄準幾人,目光一掃,心頭確定從沒見過這幾張臉,“你們是什麼人?大晚上到警局幹嘛?”
“別激動,努爾局長。”迪安壓了壓手做了個放鬆的動作,雙目直視男人的眼睛,身後兩頭吸血鬼的瞳孔也變得像是探照燈一樣閃閃發光,“我們是外地人,今天才抵達皮斯里弗鎮準備拜訪一個熟人,結果發現外邊的大街上到處是打砸和搶劫的景象,我們被嚇壞了,只能到警局來躲一躲。”
“皮斯里弗,這是好久以前的鎮名了吧,你們居然知道。”努爾猛地一搖頭,躲開三人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注視,槍口仍然高舉,“駕照了,給我看看!”
迪安有些驚訝這傢伙居然不受催眠,伸手往懷裡掏出一份僞造的證件丟了過去。
警長看完之後臉色溫和地放下槍,快步越過衆人重新反鎖了警局大門,搖頭嘆息,
“你們來的不是時候,鎮上出了大問題,鎮民們每到夜晚就上街遊蕩,大肆破壞、傷人…極度危險。”
努爾臉色複雜地看向昏迷的兩個警員,
“包括我的兩個夥計也失去了理智,把我當成罪犯攻擊我,小鎮不宜多留,我建議你們在局裡躲到明早立刻離開。”
迪安點頭,又反問,“情況這麼嚴重,就沒有聯繫外界別的警局、請求支援?”
努爾愣一下,苦笑道,“怎麼沒聯繫,每天都打電話,但一直沒回應,我們皮斯里弗鎮,就像陷入黑夜噩夢的孤島,與世隔絕開來…恩,先過來喝點咖啡吧,壓壓驚。”
努爾踢正一張滿是彈孔的辦公桌,又扶起兩名昏迷的警員粗略包紮好傷口,端着五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過來,
“局長,鎮裡的這種混亂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迪安和衆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抿了口咖啡,
努爾抓起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滿是血絲的雙眼中掠過一絲回憶,“大約半個月前吧。最初還好,只有極少數鎮民開始失眠,晚上在自家院子外邊散心…但失眠的人羣開始擴大,逐漸變成幾個人、一羣人、大部分鎮民,他們離開院子走上大街,跳舞唱歌、大喊大叫,瘋了一樣製造噪音騷擾正常的人…”
“我當時抓了不少,但沒用,一到白天他們跟失憶一樣忘記了昨晚的瘋狂之舉,還說我冤枉他們、亂抓人。”
“結果下一個晚上,他們的暴行變本加厲,擅闖民宅偷錢、偷東西吃、強見、爛交、打架鬥毆,這兩天甚至嚴重到縱火搶劫。”
“我看到有幾個男人在撬ATM機。”彼得抿着咖啡感嘆道,“在鈔票裡邊游泳。”
“我在皮斯里弗當了十年警察,也從沒遇到過這些爛事。”努爾臉色沉重地嘆了口氣,用心痛口吻說,“以前鎮里民風淳樸,大家都熱情友善,但這半個月以來,就像是被撒旦詛咒了一樣,逐漸墜入深淵,鎮民都變成了惡鬼,除了勉強保持着人類的身體,內裡只剩下醜陋的慾望。”
半個月。
迪安眼中閃過一縷光。
根據墓碑上的記錄,邦妮和阿尼母子正是半個多月前去世的,他們倆去世不久鎮裡就發生變故。
兩者之間顯然存在某種聯繫。這麼一想,進度跳到百分之二十。
“努爾局長,鎮裡面維持着理智的鎮民還剩多少?”
“腦子清醒的恐怕只剩我一個人。”努爾臉色凝重地嘆了口氣,“我爲了解決問題專門趕到外地聘請過專家教授,結果他們在鎮上住了兩天也加入瘋子的隊伍,現在大概正在街上‘晾屁股’。”
迪安和克里斯汀幾人交換了一個略微驚訝的眼神,這能量場對於普通人的影響比想象中更嚴重,
“實際上,我們來小鎮是爲了找到邦妮·普拉格和他的兒子,可我們卻在墓園裡發現了他們的墳?唉,他們到底怎麼死的?”
局長審視着一張張年輕的臉嘀咕了一句,“伱們這麼年輕,跟她應該沒啥關係吧,找她幹嘛?”
迪安慚愧地說,“我是帶着長輩的遺願來看望他的老朋友邦妮。”
局長點頭,雙手捏緊咖啡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半個多月前,邦妮心臟病突發,躺在牀上於睡眠中去世。阿尼在母親去世後,沒有旁人協助時獨自洗澡淹死在了浴缸裡。這些都是經過驗屍官確認的,然後鎮民出錢出力把他們埋進了墓園。”
“那他們走之前過得好嗎?”
“勉勉強強吧,鎮里人向來都很同情和照顧這對可憐的母子,時常給他們送食物,幫忙搬東西、打掃衛生、申請救濟金…但邦妮身體太差,路都走不穩,絕大部分時間只能待在陰暗的房子裡;”
“阿尼智力還不如四歲的兒童,加上口齒不清,沒交到什麼朋友,平常最多就在自家院子裡盪鞦韆,爬樹,內心可能比較壓抑…”
努爾低頭看着地板,不無自責地說,“其實邦妮死後,我和鎮長商量過,找幾個熱心腸的本地人,照顧阿尼生活,但還沒商量出結果,阿尼就出了意外。”
大廳裡陷入了片刻冷靜。
“這種事很正常,”肖恩打破沉默,“厄運總是喜歡欺負可憐的人。”
而迪安看着跳到了百分之二十五的進度,問,“邦妮家在哪兒?”
“他們死後不久,家裡發生了火災,整棟房子都被燒成了一片廢墟,遺址就在鎮東邊。”
迪安看到過那個燒燬的房子,根本沒辦法通靈,“他們兩母子走了,房子就該空置了下來吧?怎麼會發生火災了,還是在冬天?”
“我懂你的意思,但屋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也不曾有人受傷,局裡便沒有追查下去。”局長搖頭,“只說是屋內燃氣裝置泄漏導致。”
衆人交換了一個質疑的眼神,克里斯汀忍不住問,“邦妮和阿尼在鎮裡有什麼好朋友,或者仇人?”
局長搖頭,“小姑娘,我之前不是說過,他們倆深居簡出,沒啥朋友…至於仇人?我沒聽說過誰欺負他們。”
“關係緊密的親人呢?”莫妮卡伸出粉嫩的舌尖小口舔舐着咖啡問,
局長眉心隆起溝壑,“你這麼一問,我想起一回事,我曾聽鎮裡一些老人提起過,邦妮本有個恩愛的丈夫,但在阿尼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就丟下兩母子不告而別,距今已經有十幾年了。”
“丈夫離開後,邦妮備受打擊,每天只能用大量進食來發泄悲痛和壓力,漸漸從一個鎮上出名的美人兒變成了一個體重驚人的胖子。”
事件進度一下子跳到了百分之三十,迪安頓時明白,這位丈夫是重要人物,或許兩母子不翼而飛的屍體,墓園的能量場都跟他有關。
而布恩、肖恩幾人臉上都浮現出憤憤不平之色。
“再說說這拋妻棄子的臭男人!”
努爾歉意道,“我只是從別人嘴裡聽說過他,從沒親自接觸過,幫不了你們,而且你們找他有什麼用?”
迪安真誠地說,“把他帶到兩母子的墳前懺悔,讓兩母子的亡靈安息。”
“現在這黑暗的皮斯里弗,難得有你們這種好心人。”努爾摸了摸上嘴脣的八字鬍,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起身勾了勾手,“這麼辦吧,跟我到二樓的檔案室去瞧瞧,過去幾十年鎮民、選民的資料都記錄在案,沒準有那位丈夫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