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328.灰寡婦，詭異的丈夫
這場大霧來得毫無徵兆，又恰逢深夜。
鎮民們沒有知覺地深陷其中。
而且迪安在行進中發現，迷霧不僅能屏蔽感知、阻斷聲音和光線的傳播，還切斷了所有建築物的電源，連汽車的報警器都失了靈，與外界聯通的電話也斷了線。
小鎮裡每一棟房子都像黑暗汪洋中一座孤島，隨時可能被海上風暴沖毀，沒辦法呼救，發出警報也無人救援。
迪安和肖恩沿途經過了幾個空蕩蕩的商店，但裡面全被什麼東西攪得一團糟，除了零星的血跡，沒人，也沒有怪物。
然後兩人來到一座酒吧外邊，牛仔門敞開着，霧氣毫無阻礙地涌了進去，整個房間變得霧濛濛一片。
隱隱傳來一陣嘶嘶和吱吱的像是皮革互相摩擦的聲音。
迪安幽靈一樣零重力漂進了酒吧，肖恩跟在後邊。
霧氣自帶的微酸和濃烈新鮮的血腥味涌入鼻腔，他們看到了一片混亂的慘狀。
一個穿着機車皮衣的男人趴在入口不遠的吧檯上，手背和腕部滿布凹凸不平的噁心鼓包，腦袋部位的骨頭、血肉都被什麼強力酸液溶解掉了，只剩下吧檯上血肉模糊的一層。
而就在這無頭屍體上方，天花板往下垂落着一條條像是綵帶的東西。
迪安湊近觀察了一下，它們不像是紙條那麼扁平，圓滾滾的粗如電纜，顏色和霧氣一樣乳白。
有些杯子、瓶子、血淋淋的皮肉粘黏在這些線纜上，吊在半空中，風鈴般輕輕晃動。
“這好像是蛛絲。”肖恩湊到迪安身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放大了百倍的蛛絲。”
迪安點頭，目光轉向趴在吧檯前的這個倒黴鬼，輕輕一勾手指。
念力託着這具屍體輕盈地懸浮到了半空，頓時像是捅了馬蜂窩，一大片令人頭皮發麻的黑色小蜘蛛破開皮肉鑽了出來，它們每一隻都有硬幣大小、八隻腳，就像是躲避潮水的幼蟹一樣窸窸窣窣地往四周爬去，而那具屍體只剩下一身乾癟的空殼，緩緩傾斜。
但小蜘蛛們沒能離開屍巢，就被一股無法抵擋的念力向內擠壓，噼啪幾聲，猶如熱鍋中的玉米一樣一粒粒爆成了米花，嘩啦啦落在地上。
某種強烈的腐蝕性液體腐蝕得地板滋滋冒煙，融入白霧。
你殺死了？？
影汲取到一小部分靈魂精華，影lv5(5→6/700)。
“才這麼點經驗？”
迪安皺了皺眉，忽然擡頭看向前方。
這羣小蜘蛛被團滅的一瞬間，酒吧深處白霧中傳來一陣刺耳的嘶吼，緊接着是揮動皮鞭抽打空氣的“咻咻”聲，幾團充滿粘性的白色蛛絲，箭矢般射向迪安。
他輕輕一揮手，將蛛絲扇到了一邊的吧檯上，蛛絲彈開，表面的腐蝕性粘液將木質的吧檯灼穿了一片網狀的坑洞，流出黑色的粘液。
咻咻！
咻咻！
緊接着連綿細雨般的蛛絲從多個方向飛來。
迪安反一擡手。
“啵”一聲響，一層堅固的念力護盾以他身體爲中心擴散開來，蛋殼般罩住他與肖恩。
上百團蛛絲拍打到護盾之上，像是擊中厚實海綿的石子兒無力地墜落到水泥地面，腐蝕出一大片凹陷。
而迪安感受着護盾上的力道眼睛轉了轉，這種程度的衝擊力和腐蝕性，威力已經超過了大部分“噴子”，不容小覷。
而眼見遠程攻擊無效。
迷霧中的襲擊者終於顯出真身，肖恩右邊桌子下邊撲出了一團大蜘蛛。
它的體型絲毫不遜色於一條成年的大型犬，後背覆蓋黑色鋼針般的尖刺，尖刺下醒目的黃色條紋拼湊成一個可怕的骷髏圖案。
圓鼓鼓的胸腹部上偌大個高度擬人的頭顱，嘴上兩枚獠牙加上兩排類似於人類的整齊牙齒也與人類牙齒酷似，明晃晃地開合着。
但它眼睛是紫紅色的，就像是半邊石榴，輻射着邪惡殘忍的紅光。
八條微微蜷曲的多毛長腿，猶如繃緊後又鬆開的彈簧，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帶着它小型炮彈般撞向肖恩，同時上腹部一個小型圓孔中吐出蛛絲，以扇狀襲擊目標。
唰——
破空聲。
肖恩右手龍蝦殼盾牌一揚完美擋住了扇狀蛛絲，左手淡金長矛閃電般往前一刺，正中蜘蛛的大腦袋，將其貫穿，往下插到了地板上。
遭受重創的蜘蛛頓時像是被宰殺的牲畜、發出嬰兒啜泣般的刺耳尖叫，噴涌着灰色的血液，瘋狂擺動八條腿兒將地面腐蝕得地面噼啪響。
肖恩又張嘴朝着大蜘蛛噴出一線蛇妖毒液，瞬間將其溶解成漆黑的液體。
而肖恩背後的迪安面前。
灰霧中傳來一道道噗噗的氣流衝擊聲。
接近十團獵犬大小的蜘蛛盤曲身體從旋轉彩燈、地板、桌子，各個方向撲來，十排血淋淋的大牙咔嚓作響就要咬到肉上。
迪安只是面不改色眨了下眼睛。
滋滋滋——
一排粗壯如水桶的銀色電流撕碎迷霧，激光炮一般筆直洞穿十頭蜘蛛，餘勢不止地將四周的牆壁轟擊出十個焦黑的孔洞。
強大的熱效應更是一瞬間點燃蜘蛛的身體，它們燃燒着痙攣着墜落到地上慘叫，散發出濃烈的焦糊味和烤肉味兒。
下一秒，迪安掣起獠牙長刀身形一閃。
唰唰——
十個燃燒的頭顱貼地滾動了一圈，化爲灰燼。
“你擊殺了灰寡婦*10？熟練度+2*10，格鬥lv5(557→577/700)。”
“影汲取到部分靈魂精華，影lv5(5→25/700)。”
只是數秒之間，這危機四伏的酒吧重新恢復了平靜。
迪安一招手，無數道念力之刃將十具焦黑的灰寡婦剝皮抽絲，收集好了血肉樣本，以及五枚紡錘形的儲存着腐蝕蛛絲的絲腺。
“用電破壞材料完整度，下次還是用冰吧。”迪安嘀咕着揣好樣本往前走入酒吧深處。
肖恩滿懷敬畏地跟在他身後。
整個酒吧的怪物已經被清理一空，但受到怪物荼毒的人還在——三個氣息奄奄的男人、女人被粘性的白色蛛絲覆滿全身，緊緊黏在了牆壁上，猶如三個人繭。
腐蝕性的蛛網把他們的大部分身軀融化成半固態，臉上一羣鼓包輕微地蠕動着，無數噁心的小蜘蛛藏在皮膚底下活生生地吞噬血肉，將他們當成孵化的卵巢。 他們注意到靠近的迪安和肖恩，半睜開的眼縫裡流露出深深的哀求。
肖恩面露不忍之色，請示地看了迪安一眼，隨後手中暗金長矛連點三下貫穿大腦，三名俘虜失去了生息，從可怕的折磨中解脫。
迪安則虛合五指，念力巨掌把潮水般涌出人繭的小蜘蛛碾壓成血肉混合物。
“夥計，這些怪物究竟從什麼地方來？”肖恩握緊長矛，充血的眼中迸射着對於血肉的強烈渴望，“在人體內築巢，比撒旦還邪惡殘暴。”
迪安一甩手，把血肉混合物拋到了牆上，“它們和迷霧一樣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可以稱爲迷霧之子。”
“別的世界都這麼可怕嗎，充斥着嗜血的怪物？”
“不一定，但根據我的經驗，地球以外的怪物大部分都有一套黑暗的秩序和規則，把人類視爲食物、玩具、或者某種資源。”
迪安遭遇過的利維坦地獄的地獄修士、顛倒世界的布達拉蛛人和其眷屬、白霧世界的迷霧之子，就沒有一個能和人類和平共處的。
它們只會帶來無盡的痛苦和死亡。
“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夜行種反而沒那麼可怕？”肖恩跟着迪安緩緩走進酒吧外的迷霧裡，
“夜行種只要講究原則，恪守人性，那麼也不是不可以交流。”
……
處理完這一屋子灰寡婦之後。
接下來的路風平浪靜，兩人沒再遭遇怪物，只是途經的房子都空空蕩蕩，也不知道屋主被什麼東西抓進了迷霧。
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接近了商店街260號，馬路邊的小別墅。
靠近門廊後兩人均是臉色一變，牆上大門和幾扇破碎的玻璃窗全部敞開着，濃霧涌入了房間。
裡邊隱隱傳來黃光，以及一陣尖叫聲和搏鬥聲，但這些聲音被霧氣削減之後聽起來極其微弱，彷彿在很遠的地方。
迪安帶着着急的肖恩衝進大門一路來到廚房處，櫥櫃上一盞煤油燈照明下，眼前出現了極其古怪一幕。
一道比霧氣還要白上三分的怪物飄在廚房門口，身體像桌布一樣徹底張開，把三隻灰撲撲的大蟲子牢牢擋在門框外邊。
這些蟲子也很有特色，長着兩隻複眼、帶有利齒的三瓣膜嘴巴、透明的蟬翼、鋒利的蠍尾刺，體型約莫成年人的手掌大小。
看上去就像是蒼蠅、蚊子和蠍子的混合體。
它們被桌布似的白色怪物擋住去路，不甘地拍打翅膀發出嗡嗡警告，甩動尾巴上的尖刺攻擊，但尾刺扎入桌布就像擊中粘固劑一樣沒能造成絲毫傷害。
“迷霧之子在內鬥嗎？食物鏈上不同的生態位在爲了食物競爭？”
迪安一下子攔住了抓起長矛想要攻擊的肖恩，上帝視角往白色幽“桌布”背後一掃。
他推測中食物，一身紅色睡衣、臉頰肌肉僵硬的露西亞右手用煎鍋把一隻灰色大蟲子死死壓在牆壁上，左手對準大蟲子冒出煎鍋的腦袋猛按殺蟲劑，在一股股霧狀藥液噴濺中，大喊，
“法克魷，休想傷害我的孩子！”
大蟲子的蠍尾啪啪地抽打着空氣想要刺露西亞的胳膊，但夠不着，兩眼自短莖上鼓起，灰褐色的身體不停戰慄着發出嗡嗡的慘叫。
而就在露西亞背後。
婉達緊緊抱着弟弟維克多蹲在竈臺下，就是一隻寒冬裡的小鹿，害怕又無助地左右環顧。
啪嗒！
她烏溜溜的眼睛裡忽然倒映出一道耀眼的白金光芒。
那隻被母親壓在牆上的大蟲子頭胸連接處隨之裂開一條灰色的血線，猙獰的腦袋落到了地上。
噗通！
她背後同時傳來重物墜地聲，三隻被擋在門口的大蟲子身體一分爲二，彷彿被什麼無形的鋒銳切成了兩半，分開的翅膀和蠍尾在地面抽搐着逐漸失去活性。
而那張白色的“桌布”閃電般往後飄到了母女三人身前，保護性地張開身體面對突然闖入者。
迪安帶着肖恩踩着地上的怪蟲屍體踏進了廚房，看了眼提示——殺死蠍尾蠅？*4，格鬥lv5(577→581/700)，影lv5(25→27/700)
“露西亞女士，別害怕，伱們安全了。但現在是什麼情況，這傢伙是什麼東西？”
迪安目光轉向擋在母女三人身前的怪物，這玩意兒就像萬聖節派對裡孩子們披着白色被單僞裝的幽靈，平坦空洞的臉上只有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睛，沒有鼻子嘴巴，甚至沒有四肢，身體在氣態和液態間不停變換。
生命之光大約2級，灰色，明顯來自迷霧世界。
“上帝啊，肯尼，肖恩，是你們！”露西亞摟緊了兩個孩子，如釋重負地長鬆了一口氣開始解釋，“我不知道什麼情況，我本來陪着婉達和維克多在臥室睡覺，維克多的哭聲驚醒了我…我正要抱他去衛生間，結果電停了，房間裡都是霧，電話也打不通。”
“我勉強找到一個煤油燈，想去鄰居家問問情況。”
“這幾隻蟲子好像被燈光吸引撞開門衝了進來，襲擊了我和孩子…聖母瑪利亞在上…我以爲要完蛋了…”露西亞汗淋淋的臉頰轉向了面前的幽靈，感激又警惕地說，“它突然現身保護了我們。”
肖恩看向飄在母女身前的飄着的“桌布”，豎瞳中掠過一絲驚訝，
“這東西不是迷霧之子？爲什麼會保護你們母女三人，這不符合常理啊？”
“迷霧之子？”露西亞緊張地追問，“你們知道點什麼對嗎？這噩夢一樣的霧氣和大蟲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場龐大的有害生物襲擊，整個橋墩鎮都被牽扯了進來。”
迪安勉強解釋了一句，凝視着這桌布般的怪物，腦子裡忽然閃過露西亞提到過的一件往事(323章），“至於這東西，你們不覺得它像幽靈嗎？”
“幽靈？”露西亞和肖恩投來迷惑的眼光，
迪安摩挲着下巴，繞着白色人形轉了一圈，
“幽靈是人類靈魂因爲執念而徘徊不散的產物。露西亞，仔細想想，你有什麼至親之人哪怕變成幽靈也要保護你們。”
“親人？”女人怔怔地望着前邊的幽靈好一會兒，眼神一凝，莫名地有種心血來潮的靈感，神奇地從它身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嘗試地開口，“巴蒂是你嗎？你是那個兩年前狠心拋下我們的男人，我的丈夫嗎？”
“巴蒂”這個名字一出口。
漂浮在天空中的桌布忽然轉過了身，黑夜般的眼睛緩緩掃過露西亞母女三人，其中的溫柔和悲傷猶如海洋，無邊無際，令人心醉。
“媽咪，他是爹地嗎，他是爹地嗎？”摟着弟弟的婉達激動地看向露西亞，露西亞伸手觸碰幽靈，卻只摸到一陣冰冷的氣體，但對方主動靠近了她們，白布包裹母女三人的身體，彷彿在擁抱。
“真是巴蒂？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嗚嗚…爲什麼？！”
幽靈明顯無法使用人類的語言，只是輕緩地繞着三個家人凌空轉圈，就像跳着溫柔而鬼魅的華爾茲。
“看來他兩年多之前並不是賣掉遊艇拋棄了你們，而是遭遇了某種意外，被迫轉化成怪物…嗯，可能跟軍事基地有關係。”
迪安凝視着這以奇妙方式團聚的一家人，忽然發現事件進度莫名從百分之八十條到了百分之八十二，心頭涌起一種強烈的預感——這位巴蒂是人類靈魂所化，它能幫自己找到馬爾莎被吸走的靈魂。
“走！先離開這個房間，這裡已經不安全了。”迪安手中長刀往廚房窗口一劈，一頭嗡嗡亂叫的蠍尾蠅好似自動撞上刀口，分成兩半落到了洗碗池裡。
肖恩長矛一挺，將第二隻釘死在了櫥櫃上。
露西亞一左一右摟上孩子，陪着漂浮在身邊的幽靈跟了上來，“去哪兒？”
“往北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