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誠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可能是吧,有時候,我會想起來,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記得又一次,萱粒不許我曠課,我放學就去食堂給她買飯。這三天裡,萱粒曾經說這是世間最簡單的幸福。溫暖的小家庭,一個人病了有人爲她忙碌,爲她擔心,而我在這間出租屋裡住了這麼久,潮溼的房子好像忽然明亮熱鬧起來。”
“可是,我們現在住着這麼好的房子,卻再也感受不到從前的那份快樂了。”黎靜媛訕訕的說道。
天色漸漸晚了,蔣誠擡頭看了看手術室,又看了看手錶,說道:“怎麼還沒出來啊?真是愁死人了。”
黎靜媛喝完了最後一點奶茶,說道:“還沒講完,等你的故事講完了林萱粒就會出來了,所以你趕緊講吧。”
蔣誠真是執拗不過黎靜媛,於是他又開始講:“後來等萱粒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好不在家,退燒的藥吃完了,我去醫院給她拿藥去了。我回來的時候萱粒有些迷惘地看着我,後來她說,她以爲自己是做了個夢,還以爲我是救她於水火的王子”
說完蔣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有人說自己是王子的呢?不過黎靜媛放眼望去,蔣誠瘦瘦高高的樣子,溫和如玉的氣質,跟陸熠晨是兩種不同的人。
“你別老是笑啊,你接着說。”黎靜媛吩咐道。
也許是往事撩人,蔣誠想伸手去摸黎靜媛的頭,卻被黎靜媛躲開了,蔣誠說道:“你真是又想聽故事,又不給點甜頭,你真是不做商人虧大了。”
誰知,黎靜媛一點也不吃這套,她站起來說:“不願說就算了。”
蔣誠趕緊追着說:“哪裡的話,我願意說,願意說,行嗎?你坐下。”
聽到蔣誠這樣說,黎靜媛心裡才舒服點,她緩緩的坐下,繼續聽蔣誠講故事。
蔣誠是天生就很會講故事,他說道:“那天,我回去的時候,萱粒已經坐起來了,她把嚴嚴實實的窗簾拉開了,下午正在漸漸變弱的日光照進來,讓人恍惚覺得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我緩緩的走過去,說,你別害怕,你現在好點沒,清醒了嗎?”
其實黎靜媛心裡明白,蔣誠對於林萱粒,就是林萱粒生命中最後一根稻草了,可是現在這根稻草已經不想再做她唯一的稻草了,一想到這裡,黎靜媛的心情就是灰色的。
見蔣誠又停下來,黎靜媛催促道:“接着說啊。”
蔣誠沒有辦法,爲了討黎靜媛的歡心,他又開口說道:“萱粒看到我走進來,就把頭轉向另一邊,表情很淡然,目光卻很溫和,我當時是多麼喜歡這個女孩明亮而誠懇的眼睛,於是微微一笑說,還記得我嗎,她點點頭。”
“你那時候,就已經是喜歡她了吧,林萱粒長得很漂亮,男人都喜歡。”黎靜媛誠實的說。
於是,蔣誠看着黎靜媛說:“靜媛,你知道嗎?你跟別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你不嫉妒別人,敢於承認別人的優點。”
聽到蔣誠又在這裡拍自己的馬屁,黎靜媛不願意了,她說道:“你別打岔,你接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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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誠呼了一口氣,說道:“那天我們一起吃了晚餐,飯後萱粒要幫忙洗碗。我們兩個就在廚房裡一起洗碗。萱粒當時都是不大愛說話的人,我看她身體剛好,就沒有再追問什麼,不過我覺得那天氣氛很愉快,我內心感到很平靜。”
沒想到林萱粒那麼早就已經開始給蔣誠洗衣做飯了,黎靜媛說道:“這也許就是書上說的,有時候兩個人在一起不說話,也不感覺尷尬的樣子吧,這也許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吧。”
     “你終於吃醋了?”蔣誠狡黠的問道。
     可是黎靜媛不承認,她說道:“我只是感慨,感慨愛情,感慨你們的美好時光。可是那後來呢,你有沒有問過萱粒,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總不會你跟她交往,也沒有問過她之前的事情吧?”
   然而蔣誠聽到黎靜媛的問話,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萱粒的母親在生萱粒的時候難產失去了,萱粒的父親很愛萱粒,想要給萱粒找一個媽媽,給萱粒一個完整的家,可是她的父親選錯了人,那個後媽一開始對萱粒還挺好的,不過萱粒的父親經常出差,這也就造成了萱粒經常跟她的後媽在一起。”
聽到這裡,黎靜媛微微撅着嘴說道:“後媽大多是不好相處的吧?真是難爲林萱粒了。”
“是啊,”蔣誠深沉的說道:“不久那個後媽又生了個兒子,可是這個時候,萱粒的父親得了肺癌,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當時去北京治療的時候,需要很多錢,恐怕全家傾家蕩產,但是後媽那時候已經掌握了家裡的經濟大權,她堅持不給萱粒的父親治病,萱粒那時候小,鬥不過她的後媽,沒辦法,萱粒的父親只好回家聽天由命。”
故事講到這裡,黎靜媛氣得渾身發抖,還沒等黎靜媛催促,蔣誠就說道:“萱粒的父親在此之後大約只活了一週,就死去了。而萱粒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傷心,後媽竟然要求萱粒去夜總會上班補貼家用,她只想從那個家裡逃出來,就是那次逃跑的是,是後媽的弟弟在後面追趕着萱粒,然後就遇到了我。”
黎靜媛聽得目瞪口呆,她怔怔的說:“真是世事難料啊,沒想到林萱粒還有這麼悽慘的身世。”
“是啊 ,  直到那一次終於成功地逃了出來,這些事是後來萱粒心情不錯的時候,她主動說的,萱粒表面上看起來雖柔弱,卻很好強,不想對別人提起她的不幸。所以萱粒從來不再對人提起。”蔣誠也是悲傷的說道。“所以你看,萱粒是很可憐的,等下她醒了你不要再責備她。”
話音剛落,黎靜媛就說道:“我當然知道,我那天讓你帶我去,也不是要去鬧事的,我就是想,我們三個人不可能一直這麼彆扭的生活着吧,我的確是要去解決問題的,那天你也在場,我並沒有爲難她,反倒是,我覺得林萱粒的神情似乎沒有以前那
麼清醒了,你有沒有發覺?”
說完,黎靜媛就疑惑的看着蔣誠,蔣誠愣了一下,轉移話題的說道:“聽我說完故事,以後的日子裡,我和萱粒常常一起刷碗,做家務。有個伴總是好的。萱粒雖然讀的是專科,可是骨子裡卻帶着一種上進的決心。萱粒還會女紅,她還喜歡鳥和花花草草,可是我當時只是想着早點讀完研究生。”
“可是後來你爲什麼又放棄了醫生的工作呢?你這麼辛苦的讀完研究生,這麼放棄了不是很可惜嗎?”黎靜媛問道。
只是,蔣誠並沒有正面回答黎靜媛的問題,他說:“你聽我說,就知道了,萱粒雖然境遇坎坷,卻也沒有嬌縱的壞品性。我那時候常常被萱粒的善解人意感動,她下班回來就會做一些家務和做飯。萱粒不僅做得一手好菜,而且她不問,就很快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說到這些,黎靜媛是做不到的,她沒有那個耐心在廚房裡一呆就是幾個小時,黎靜媛低着頭說道:“是啊,這一點,我是比較佩服萱粒的,我們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就知道我喜歡吃紅燒排骨。”
終於說道黎靜媛剛剛問的問題了,蔣誠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學醫嗎?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又挑食,吃得非常少,自從萱粒來了之後,萱粒便每天燉不同的湯給我喝,我非常喜歡那濃湯,臉色漸漸也紅潤了許多,當時我就發誓,我以後一定要娶萱粒!”
聽到這裡,黎靜媛不知道是怎麼了,她懵了,原來蔣誠和林萱粒是這麼要好,自己是多麼的不堪啊,還要在這裡等着嗎?
不!黎靜媛內心回答着,忽然,她突然站起來,跑了出去。
蔣誠正要追上去,這是,手術室的門開了。
黎靜媛不知道自己忽然是怎麼了,剛開始不是說不吃醋嗎?難道現在就是吃醋的表現嗎?
眼看着黎靜媛已經跑到了電梯那裡,竟然看見了一個人,黎靜媛以爲是夜裡,自己眼睛看花了,可是黎靜媛揉了揉眼睛,才發現,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而是真的。
電梯口那裡站着的是正是陸熠晨。
  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情景,陸熠晨站在那裡等電梯,竟讓黎靜媛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因爲黎靜媛完全沒想到,陸熠晨會出現在這裡。
     自從上次陸熠晨帶着黎靜媛去參加那個房地產大腕的晚宴後,黎靜媛就十分清楚地意識到,陸熠晨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一個普通年輕男子。他已是真真正正的商界大佬,多少人仰望他的聲名。只是陸熠晨自己過得低調又隱秘。如同其他商界名人。
這段時間,陸熠晨沒有主動找過黎靜媛。黎靜媛也不知道陸熠晨這段時間去了哪裡,在幹什麼,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過別的女人。應該是……有的吧。
比如那個一直仰慕陸熠晨的吳曲。
一想到吳曲,黎靜媛的心裡就很不是滋味,愛情真是一種折磨人的東西,可以把人變得面目全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