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咳一聲:“我先去了,你們一定要在這裡好好待着等我回來,千萬不要亂跑。”
出得艙來,到底該從哪邊開始尋起,蘇嶺亦是心中沒數。
這艘樓船比他之前所見過的任何一條船還要巨大,光是甲板上面便建有三層樓閣,近百間艙室,甲板下面的還不得而知。
蘇嶺顯然沒有足夠的時間一間間艙室排着查看過去,只是考慮這船上倘是有重要人物,一定都住在中間的位置上,而那裡也正好尚有一絲不易爲人察覺的燈火透出。
此刻已是三更過半,正是人最疲倦的時候。
樓船裡的修士們也早已安歇了。長廊中一團漆黑,蘇嶺腳步輕盈,落地無聲,便如一隻偷食的小老鼠,小心翼翼的沿着船側的長廊,往樓船中間摸過去。
好在途徑的大多數艙室中都是空着的,只有極少數纔有人息。
蘇嶺已將自身的神識提到了極致,或許是因爲感覺到危險時的本能。
此刻他身體中的靈力少有的配合,每一次縱躍起伏之間,都是如此的聽話乖巧,圓潤充盈,這是蘇嶺前所未有的體會。
若是跟先前他自己修行之時比起來,到好像是從一頭牽着不走打着到頭的犟驢,突然變成了一匹無需揚鞭自奮蹄的千里馬,箇中的快意實在是難以形容。
蘇嶺不禁暗自嘀咕,莫非靈力這東西,也需要時不時用鞭子抽幾下纔會聽話的麼?
只是眼下這種時候顯然容不得他胡思亂想。
一道黃濛濛的光澤從長廊盡頭閃現,後面隱約有兩個人影,大約是出來巡夜的地靈宗弟子。
倉促之間,長廊上並無可供躲藏之處,蘇嶺情急之下,試着推了一下身側的一扇艙門,沒想到這扇門竟是虛掩着的,來不及多想,他連忙側身閃入進去,將門重新掩上。
屋子裡一團漆黑,蘇嶺也未多動,緊緊的貼在了門側,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腳步聲逐漸來到近處,只聽得外面的一個人抱怨道:
“向來好處沒有咱們半點,偏是這些打更守夜的活計推都推不掉,宗門裡面這是把咱們當成了什麼?看家守戶的狗麼?”
另一個聲音無精打采的道:
“總不能讓內門那些身嬌肉貴的大爺們做這些事情吧。誰叫咱們不是內門弟子呢。這些差事總得有人做,咱們不幹,還能讓誰來。
師弟你就少抱怨幾句吧,若是讓洪長老和陳主事他們聽到你這些怨言,門裡的處罰可是夠你喝一壺的。”
“唉,我就是心有不甘。外間人都以爲咱們在這地靈宗裡過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可有幾個知道,咱們混得連僮僕小廝都不如。”
兩個人的腳步在門前停下,燈光從門縫中透進來,蘇嶺屏住了呼吸,連心跳都變緩了下來,良久才跳一下。
那個無精打采的聲音道:
“誰叫咱們在門中沒有靠山呢。師弟,我勸你一句,這發牢騷的毛病還是得改一改,要不早晚得吃虧在這上面。
再說,光是發牢騷又有什麼用。
此番隨洪長老和陳主事他們兩位出來,你要是真有什麼想法,還不如去弄點好東西孝敬上去,看看有沒有機會也混個內門弟子噹噹。”
頭前那個人泄氣道:“師兄所言,我又何嘗不知,只是似咱們這般上不得檯面的小角色,又能弄到什麼像樣的東西孝敬。
洪長老他老人家恐怕連看都不屑於一看,平白讓人笑話。”
“你啊,就是個缺心眼的。那不是還有陳主事嗎?他的胃口可是不小,且是來着不拒,你何不走走他的門路?”
“師兄說的也是,行吧,回頭我再好好想想。”
“這就對了。”那位師兄打了個哈欠道。
哈欠彷彿也能傳染,另一名弟子亦是同樣打了個哈欠,眼淚鼻涕一塊下來,他揉了揉額頭和眼角,涎着臉道:
“師兄,你身邊還有貨嗎,賞小弟我一口嚐嚐。等下個月發了月例,我再請還你。”
“你這傢伙,前幾日不是纔剛發過月例,怎得又見底了。我這裡可也剩的不多了。”
那位師兄不太情願的道。
“一小口,只需一小口就成。下個月還你雙倍還不成麼?再說,咱們這一次不就是來接貨的嗎,到時候但凡長老有點賞賜下來。嘿嘿。”
“切,你惦記的多了,便有賞賜還能落到你我頭上?
怕是連內門弟子都不夠分的。我聽說那面可是不太安分,洪長老此來是要敲打敲打的,到時候到底怎麼個情況還兩說呢。”
“怕什麼,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這些事情輪不到咱們操心。”
“這到也是。”那師兄點了點頭,看着自己師弟那副眼淚鼻涕的熊樣,終究是不忍:
“就一口,多了沒有。而且我可有言在先,到時候你若是不還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師弟面有喜色:“不會不會!”
“那咱們走吧,這兒風太大,有點菸味也都吹乾淨了。”
“不如去小弟房中,那邊很是清靜,一般沒什麼人經過。”
腳步聲逐漸遠去,仍是有幾個字隨風飄來,蘇嶺只零星聽得“神仙膏”、“味道正宗”等幾個詞,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只是幸好並未被發現,倒是沒白出這一身冷汗。
似這般如同雞鳴狗盜一般的勾當,蘇嶺畢竟還是第一次做,心虛自是難免。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來都已經來了,硬着頭皮也要有所收穫纔是,若是就這般虎頭蛇尾的打道回府,回頭還不得讓趙潤兒那個丫頭笑話死。
蘇嶺雖然行事已經堪稱穩重,可畢竟年輕,幾分少年心性總還是有的,更不想在趙潤兒面前丟臉,而更主要的是他還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試試自己的身手。
地靈宗既是號稱天南第一大宗門,想必宗門弟子的修爲也不會太差了。
剛纔從那兩個人口中聽到,他們不過是外門弟子,這樣倒也可以解釋頭前被他打倒的那個傢伙爲何如此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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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從那枚陣盤來看,前艙理應是處要害的地方,爲何只放了一名修爲低下的外門弟子,卻是讓他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