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瞬間就判若兩人的棗花,姚甜甜一陣感慨,誰說古代的女人沒有自己的夢想?只不過在君權、父權、夫權爲綱時代大背景下,她們的夢想沒有生根發芽的機會罷了。就如同棗花,她雖然有着一手女紅好手藝,還不是處處看着夫家準婆婆的臉色行事,平日裡看着完全是唯唯諾諾的模樣,可是一旦點燃她心中希望的種子,馬上容光煥發的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姚甜甜還沒感慨完呢,興奮的棗花已經蔫了下去,她怯怯的瞥了一眼福生,又恢復了唯唯諾諾的樣子,低聲地說,“我,我想多了,開店做生意都是男人們做的事情,我就是踏踏實實的繡活就好。”
棗花話音落地,福生原本讚許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他暗自嘆息了一聲,有些不死心的說了一句,“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有姚東家在呢,你怕什麼?她說能開就能開,哪有她辦不到的事啊?!”
聽了福生的話,棗花眼裡的神采又恢復了一些,她感激地小聲說道,“那,那這事就全憑聽你做主了。”
福生搖了搖頭,嘆息出口,“哎,你,你就聽姚東家的安排吧。”
看着諾諾應聲的棗花和很鐵不成鋼的福生,姚甜甜打心眼裡替他們這一對訂了親未婚小夫妻暗暗揪着心,棗花從小受到的潛移默化的教育,定親後又被楊二嬸調*教壓制着,想讓她一下接受女人也可以撐起半邊天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福生可能等得了棗花轉變過來,楊二嬸那個準婆婆又能不能接受棗花的轉變呢?
不過,這些麻煩不是她姚甜甜能處理的了得,人心和情感是最微妙的東西。即使姚甜甜在另一個時空裡的現代,科學發達、技術突飛猛進,依然無法破譯情感的問題,在這方面,她姚甜甜本身也是一枚失敗的例子,對於福生和棗花的未來,還有棗花與楊二嬸之間的婆媳關係,棗花她,只能靠自己了!
姚甜甜一楞神間,發現福生和棗花兩人都懷着期待等着她的說話呢。姚甜甜趕緊掩飾性的輕咳一聲,略一斟酌,刻意避開了那些開繡坊的願景大話題,對着棗花認真的說,“棗花姐姐繡花的手藝這麼好,我一定不會讓你的手藝埋沒了的,至於將來能發展到什麼樣,我不敢預料,但是現在我們的目標是讓那些喜歡你繡的蓮花的人知道這是你繡的,而不是隻認那些賺了你的錢的繡坊。”
“那,那我要怎麼做?請甜妞妹妹教我。”聽姚甜甜沒有說馬上就開繡坊,而是先要揚名,這個棗花是能接受的,她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盯着姚甜甜急急的問道。
“嗯,……”姚甜甜拖着長長的尾音,想了一下,問道,“棗花姐姐,你身上可還帶着絲線?”
“帶着呢,帶着呢,”棗花說着,在隨身的包袱裡一陣翻找,找大好幾小團絲線,捧着了手裡,舉到了姚甜甜眼前。
姚甜甜打眼一掃,指着棗紅色的一團絲線說道,“你叫棗花,就要這種棗紅色的線好了。以後你再做繡活,都在左下角繡一個‘棗’字,那些太太小姐們,見到這個字就記住你的名字了。往後,這就是你的招牌了。”
“嗯,嗯,”棗花連連點頭,有些羞澀的說,“我記住了,‘棗’字我會繡的,這個字,福,福生他教過我的。”
棗花這邊滿心甜蜜歡喜,虎妞那邊卻大大的打了個呵欠,小聲地嘟囔道,“孫大伯準備客房怎麼這麼久還沒準備好啊。”
虎妞這一提醒,姚甜甜才警覺原來時間已經過了好久了,外面的天色早已經黑透了,清水鎮上燃起了萬家燈火。
就在這時,就聽到外面傳來‘噔噔噔’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孫大立帶着喘息的聲音響了起來,“姚東家可吃好了?”
“吃好了,孫老闆進來說話吧。”不用姚甜甜費心,福生這個未來的大掌櫃出面招呼道。
‘嘎吱’一聲輕響,孫大立氣喘吁吁的推門進來了,他偷偷的掃了一眼桌子上狼藉的杯碗,臉色稍微一轉,就帶着歉意小心翼翼地說,“讓姚東家和楊掌櫃久等了。”
略微一停,孫大立又接着解釋道,“咱們清水鎮地放小,東西粗鄙,比不得東家家裡。小佬兒趕着去鋪子裡挑了幾套全新的被褥,東西不好,但很乾淨,還請姚東家不要嫌棄的好。”
原來孫大立這麼久沒出現,是去挑選被褥了,看他整個人跑得氣喘吁吁的樣子,姚甜甜相信了他的話,放下剛纔升起的疑心。
姚甜甜心頭一陣慚愧,雖說做生意合作要多留個心眼,可是他們本就是空手套白狼的和人家孫老闆合作,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自己欺騙人家在先了,心裡總堤防着人家耍什麼心眼識破了自己,結果自己心頭有鬼,看人家坦蕩、周到的招待也覺得有鬼了。
仔細想來,孫大立雖然也會有些小心思,但是整體來說卻比自己另一個時空裡的商人們誠信多了。他們剛纔談定了合作都是口頭約定的,可是孫大立卻沒有要簽署什麼書面的東西。
這次的合作,不論從原料角度還是技術角度,主動權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孫大立有要任何保證的就應承下來籌劃下個月十五號的售賣了,一點也沒擔心她姚甜甜食言而肥,反而是忙前忙後、殷勤的招呼着,這讓姚甜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姚甜甜帶着一絲愧疚的正在感慨,福生卻進入角色很快,稱職的扮演着大掌櫃的角色,他笑容滿面地道謝,“有勞孫老闆費心了,我替我們東家謝謝孫老闆了。”
“哪裡,哪裡,以後還靠姚東家和楊掌櫃的多多提攜,多多提攜。”孫掌櫃終於喘勻了氣息,也謙遜的說着。
“好說,好說。”福生笑着打着哈哈,看了一眼窗外,說道,“天色不早了,就請孫老闆帶路吧。”
“應該的,應該的,大家隨我來。”
孫大立說着話,輕輕一彎腰,然後轉身,頭前路。姚甜甜帶着福生、大壯、棗花、虎妞、祥子一行人跟着孫大立出了雅間,奔向了他們的後院,直接來到了他們孫家待客的小跨院。
看得出,孫大立是很用了心的,房間都打掃得一塵不染,被褥如他自己說過的那樣,都是嶄新的,緞子被面,怕已經是清水鎮上最好的了。姚甜甜被安排了最好的單間,佈置雅緻用心,環境又安靜,勞累了一天的姚甜甜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夜好睡,第二天天光剛剛放亮,姚甜甜就神清氣爽的起了牀,孫大立已經周到了派了他的兒媳婦花娘來照應着了。
梳洗完畢,姚甜甜愜意的推開了房門,一擡眼看虎妞正迎面走來。經過了一夜的休息,虎妞的神色比昨天好了許多,換上了家常的衣裳,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利落了許多。
姚甜甜在讚賞的打量着虎妞,一錯眼卻發現了隨後趕來的棗花一臉的萎靡,盯着兩個熊貓眼全,眼睛裡面還佈滿了紅血絲。
姚甜甜嚇了一跳,脫口而出,“棗花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隨着姚甜甜的喊聲,虎妞也回過頭去,‘唉呀’一聲叫了起來,“你,你昨天夜裡好好的不睡覺,自己在外屋擺弄啥來啦?瞧你這副樣子,要是天再黑點,我還以爲見到了鬼了呢。”
“我,我,”棗花摸着自己的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去,蚊子哼哼一般低聲地解釋道,“昨天,甜妞妹妹說要在手帕子的角上繡上棗花的‘棗’字,那樣人家用帕子的人就知道是我繡的了。所以,……”
“所以你就熬了一宿,連夜補上了?把自己熬成了這副鬼樣子?”虎妞不能棗花說完,就大聲地嚷嚷了出來。
“嗯,”棗花點了點頭,頭垂得更低了,訥諾的說,“我,我還是沒有繡完,才補好了五塊。”
姚甜甜走過去,心疼的拉起了棗花有些紅腫的手,小聲的嗔怪道,“我的傻姐姐啊,補上印跡也不急在這一時啊,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呢。”
“我,我,我繡了這麼多年的繡活了,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還可以這樣。這一回,我跟着大家進城一趟不容易,很想親眼看着,看着……”
棗花說道這裡不好意思說下去了,姚甜甜卻善解人意的替她把話說完了,“你想親眼看着大家搶購你的帕子,誇你繡的蓮花鮮亮是不?”
“嗯。”棗花點了點頭,把手從姚甜甜的手裡抽了出來,“我,我再去收拾一下,看還有什麼沒有收拾妥當的。”說着話,棗花一扭身,又跑回了屋子。
棗花剛一跑開,姚甜甜接着往外走,還沒來及的走出院門呢,就聽到外面福生刻意放大了聲音的客套聲,“孫老闆,您太客氣了。不過,這事我還要問過我們姚東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