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叔姚潤之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你不用擔心。只不過,”老酒鬼神色一肅,緩緩地說道,“他現在正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能分心,所以咱才把消息瞞的嚴嚴實實的,不想讓你壞了他的大事!”
“叔叔他……”
“咱們又言在先的,我說這些已經是壞了規矩,其它的實在是無可奉告了!”老酒鬼說着,飛身而起,只留下一道嫋嫋的迴音,“孫夫人的話我已全部獲悉,這就去準備了!”
“你……”姚甜甜急的跳了起來,但還是沒有留住老酒鬼的身影。
獲悉了叔叔平安的消息,姚甜甜心頭稍覺得痛快,五奶奶和老村長被抓走的陰雲暫時的淡了一點,她這纔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頓沒有好好的吃飯了,在這麼耗下去,怕是五奶奶沒有救出來,她就已經餓倒了。
如今,能做的準備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對方如何出招了,現在正是養精蓄銳,等待背水一戰的時機。
放下去的餌沒有等多久,晚上就有了動靜。
夜幕降臨後不久,正是往常的山海閣熱鬧的時候,卻因爲風雨樓的突然介入攪局而冷清了不少。
就在小夥計們都百無聊賴的時候,楊鵬飛登門了,他的身後跟着四、五個精光外露的漢子。
見風雨樓的掌櫃的露面,有眼色的小夥計立即悄悄的報了進去。福生和大壯正在賬房裡盤賬呢,聽了稟告,大壯以下自蹦了起來,“沒想到他竟是逼的這麼急,今天就追上門來了。”
“不要衝動,這事還是先去稟告東家。”福生攔住了大壯,神色莫名的轉了轉,說到。
“不用去稟告東家了,東家早就吩咐下來了,不管何時楊鵬飛來了,都直接把他一個人帶去寬仁堂,東家在那裡候着他呢。”隨着話音,虎妞一挑簾子走了進來,利落的說到。
“既然東家吩咐了,咱們就一起去看看吧。”
福生是知道上一回的那一次的會面的,帶着楊鵬飛一直進了寬仁室,卻把他那些橫眉立目的隨從們留在了門外。
關上了寬仁室的木門,隔絕了內外的聲音。大壯一擡腳,‘嘭’的一聲就把楊鵬飛揣了個嘴啃地,他嘴裡還不解氣的說到,“你真是長本事了啊?欺負起鄉親們來那叫一個狠啊!你膽子真不小,竟然把的你的狗腿子們留在了外面,以爲我不敢揍你嘛?”
大壯一邊說,一邊又狠狠地踹了一腳,當他第三次擡起腳的時候,卻疑惑着沒有踹下去,喘着粗氣說到,“你,你怎麼不威風了?也不知道躲,難道是專門來被我踹的麼?”
“你,你們,等你們氣消了,我纔起來。”楊鵬飛抱住了自己的頭,整個身子蜷縮在了一起,像小時候被別的孩子欺負那樣,小聲小氣的說。
一見楊鵬飛這樣樣子,大壯也想起了小時候他和狗娃、福生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由得就軟了心腸,粗聲粗氣的說到,“你這是唱的哪一齣?奶奶和老村長是你帶人抓走了,現在又做出這幅熊樣子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福生雖然也和大壯一樣不知道楊鵬飛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看到姚甜甜衣服不管不問的神色,他也就拉住了猶疑的大壯,勸到,“這裡沒有外人,什麼的事有東家處置呢,你先彆着急。”
福生拉着大壯坐下,楊鵬飛才從地上撐起了半個身子,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姚甜甜的身前,哽咽着說到,“都是我的錯,是我被認矇蔽,被權勢的光環迷了眼睛,才被人利用,做出了傷害鄉親們的事情。不管你們怎麼怨我、罵我、打我,都是我應得的。”
姚甜甜並沒有趁機再埋怨他,而是拉着他起來,柔聲的說道,“現在,你可以把你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跟我們說說了麼?”
楊鵬飛點了點頭,仔細的敘說了起來。
原來,那天他再一次好奇的去找借住在楊海富家的魏星言,卻被他帶着去了荒山的深處,他告訴他說,他不是一般的江湖術士,而是京中煌太師的門人,只要楊鵬飛肯跟着他,一定會出人頭地的。到時候,不但楊家屯的長輩們尊敬他,就是這寧縣的一縣父母官,都會任由他驅使的。
那個時候的俄楊鵬飛,剛剛改變了鼻涕蟲狗娃的形象,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呢。但是就是這樣的他,卻從姚先生的眼睛裡看到了規勸,在福生和大壯的眼睛裡看到了疏離,在姚甜甜的眼睛裡看到了婉拒。
飄飄然的楊鵬飛沒有從自身找原因,卻認爲是自己的才華被人嫉妒,不得施展的緣故,魏星言的勸說正好中了他的下懷。於是,他一聲不響的就跟着魏星言離開了,去了京城那十丈軟紅塵的繁華之地。
可是,京中的生活卻與楊鵬飛設想的不大一樣。不但煌太師沒有召見他,口口聲聲地說給他富貴榮華的魏星言,也沒有教給他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是把他在楊家屯的生活細細的文了一遍,尤其是涉及到先生姚潤之的事情,問得就更加的詳細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半個月前,煌太師終於召見了楊鵬飛,並且賞了他一個執事的頭銜,命令他跟着魏星言一起回到寧縣,搶了一間叫做山海閣的酒樓的生意,並且說一切聽從魏星言的吩咐行事。
從京中快馬趕來的一路上,魏星言零零散散的說了關於寧縣山海閣和楊家屯的一些事情。他說,楊家屯的村塾裡着了一次火,姚先生被這場大火燒死了,楊福生趁機獲得了老村長等人的信任,坐上了代理村長的位置。
而那片他們換來的荒山竟然是一座寶山,長出了各種各樣的食材,楊福生和姚甜甜就利用這些食材在寧縣開了一間養生爲主的酒樓——山海閣。
魏星言還說,楊鵬飛作爲楊家屯的一分子,也對那片荒山有着使用權,他的才華又遠剩楊福生,山海閣本來就該是他執掌。只要他拿到了山海閣和荒山,獻給煌太師,他就可以平步青雲,真正的入朝爲官了。
聽了這些介紹之後,楊鵬飛滿懷希望的回到了寧縣,先和趙老爺一起籌劃重開風雨樓的事,之後又以幾乎是白吃白送的價格讓風雨樓一下子出盡了風頭。三天之後,他才瞞了魏星言,一個人擅做主張,帶着一個好心,一分得意的來到了山海閣內,勸說福生和姚甜甜,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
楊鵬飛氣呼呼的離開了山海閣之後,連夜就被魏星言帶着去了楊家屯,按照魏星言的話說,是要先斷了山海閣的後路,讓楊鵬飛在楊家屯樹立絕對的危險,把荒山握在手中。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等楊鵬飛等人帶着連夜趕到楊家屯的時候,那裡已經是十戶九空,荒山上也是空蕩蕩的,沒有魏星言說的那些珍貴又稀有的食材。不但如此,老村長、五奶奶和大壯他們還上門來找他理論,罵他忘恩負義。
一腔熱血,卻連番被挫的楊鵬飛怒了,他告訴魏星言,山海閣的主事人是姚甜甜,只要抓了五奶奶和老村長,就等於把姚甜甜抓在手裡了,不論是荒山還是山海閣,要什麼就會給什麼的。
原本有些失望的魏星言馬上高興了起來,派人抓了五奶奶和老村長,沒做停留,馬上趕回了寧縣城裡,楊鵬飛卻帶着一分忐忑,一分得意的暫時留在了楊家屯內,等着姚甜甜他們求上門來。
果然不出楊鵬飛的預料,姚甜甜很快就招上了門來,聽完他提出的條件之後竟然沒有反駁,卻問了他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楊家屯的荒山被奪走之後,誰來管理這片荒山,是他還是黃大戶?他這麼費勁心思的傷害鄉親們,最終會不會是給黃大戶做了嫁衣?
姚甜甜的問話讓楊鵬飛遲疑了,有了郭家飯莊那個先是合作,隨後又放火燒人的例子,他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成爲郭家飯莊第二。所以,楊鵬飛連夜就趕回了寧縣,城門剛開就衝了進去,卻沒有找到魏星言,也沒有看到之前被押來的五奶奶和老村長,而他整個人被告之,不允許隨意外出。
這樣的局面讓楊鵬飛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果然,在他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天之後,他被人喊去了邱道長的房間。邱道長倒是沒有問他什麼,也沒有罰他什麼,就是不言不語的足足瞅了他有一盞茶的光景,毫無表情的說了一句,“今夜,你就去山海閣,把荒山的地契取來,否則郭家飯莊的結局就是前車之鑑。”
根本沒有楊鵬飛分辨的機會,他就被人幾乎是押着來了山海閣。
說完這些,楊鵬飛再次匍匐在地,大聲的懺悔道,“都是我糊塗,上了奸人的當,害了自己事小,連累了五奶奶和老村長,實在是不應該。如今,煌太師的人志在必得,我狗娃就算舍了這條賤命,也要救了鄉親們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