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李師爺心中的小盤算,被難住的姚甜甜就像一個糟了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接話。
一旁的姚潤之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臉上閃過一絲焦急之色,趕緊一把扯過了姚甜甜,笑着呵斥道,“這次牛皮吹大了吧,你那叫什麼寫字啊,連圈帶畫的只有你自己才明白記錄的是什麼意思吧?就這樣,還用刻刀把自己的手割破了呢!以後啊,可要記住不能隨便逞能了。”
說着話,姚潤之自然的把姚甜甜的手從背後拉來了出來,指着她左手食指上的一塊傷疤說道,“看,傷疤還在呢,就又說大話了,快給李大人賠不是,大人之間的契約哪能和你小孩子過家家似的草率呢。”
姚潤之的一番話爲姚甜甜解了圍,還讓她提取到了一個有用的信息,他們這個時代紙張果然還沒普及呢,立個契約還是需要拿刀在竹簡上刻啊。可是,不對啊,姚甜甜記得在叔叔姚潤之的臥室兼書房裡看到過不少的線裝古籍啊,從狗娃口裡也聽說過叔叔的股本什麼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種現階段只應該出現在達官貴人家裡的線裝書籍怎麼會出現在鄉野夫子的案頭呢?
而且,姚甜甜也從原主小甜妞的記憶裡得知,自己左手上的傷疤也不是拿刻刀的時候弄破的,那是這幅身子的原主小甜妞切菜做飯的時候不小心弄破的,根本不是拿刻刀記錄刻字的原因弄破的。叔叔姚潤之這麼說固然是爲了給自己解圍,但是姚甜甜還是從姚潤之的語氣裡聽了一絲特別的緊張意味,他到底在害怕什麼呢?或者說是他在極力隱瞞什麼呢?
雖然姚甜甜對叔叔姚潤之的行爲有些費解,但是她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的時候,白紙黑字的拿下村西頭的那片荒山纔是她們的當務之急。
想的明白,姚甜甜暫時收起了心頭的疑惑,她裝作謊言被大人識破了,然後惱羞成怒的樣子,使勁地抽出了自己的小手,緊緊地藏在了身後,把一切證據都藏在了身後,然後撇着小嘴,憤憤然的大聲駁斥道,“我,我小孩子怎麼了,不管用什麼方式,小孩子知道記住自己說過的話,你們大人說了話不記錄,還不如我一個小孩子呢!”
看着姚甜甜看似胡攪蠻纏的胡鬧,姚潤之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一閃即逝,馬上也配合得裝作哭笑不得的呵斥說,“你這孩子,還真是倔呢,……”
“哈哈,我倒是覺得小丫頭說得好,咱們大人怎麼能還不如小孩子呢?!”李師爺哈哈大笑着打斷了姚潤之的話,回過頭去對着黃大戶說道,“你既然同意把那片荒山給了楊家屯使用,就正式的記在竹簡上吧。本官就給你們做個證人,咱們行事不能被一個小姑娘給比下去了。”
李師爺一番話,竟然是一錘定音,正式的那那片荒山給定了性。李師爺能這麼說,姚甜甜一怔,不由自主地向自己叔叔望去,正好把姚潤之臉上一閃即逝的疑惑收到了眼底。
聽了李師爺竟然這麼說,黃大戶更是一愣,他張大了嘴巴,他很想說他同意楊家屯的人去那片荒山上砍柴、挖野菜、打野味,可是沒說要把那片荒山全送給他們楊家屯的人使用啊。
可是,看着李師爺興致高昂的樣子,黃大戶把到嘴邊的一車軲轆話又統統嚥了下去,反正那片荒山石多地瘦還不平整,送給他們用用也無妨,只要能順利地拿下他們的地就好,到時候建成了獵場,兒子的前途就有指望了,這一片小小的荒山也就不值得什麼了。
黃大戶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的得罪了李師爺,也不想和楊家屯的人較真,他臉上堆上了笑,趕緊順着李師爺的話茬,一迭聲地說道,“對,對,對,咱們男人大丈夫行事不能被一個小姑娘比下去了,把這事就記錄在竹簡上吧。”
說完,黃大戶回頭吩咐隨行的管家,“去,去取了二百二十兩銀子和竹簡、刻刀來。”
黃府的管家聽了吩咐趕緊一溜小跑地出去,不大一會兒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頭,手裡捧着一個麻布的袋子,一塊竹簡和一把刻刀。
黃大戶伸手拎過了管家手裡的銀袋子,在楊老村長的面前晃了晃,居高臨下地說,“楊老頭,還要興師動衆的刻錄什麼書簡,這回你們該滿意了吧?痛痛快快地把你們的地契拿出來吧。”
“好,好,好。我這就讓人拿去。”楊老村長低沉着嗓子的說着,帶着濃濃的不捨和失落。說完,他頓了一頓,擡起袖子摸了摸眼角,纔對着狗娃招了招手,“去,去祠堂找三叔公,讓他帶着咱們屯的地契到村塾裡來。”
地契?!姚甜甜一聽這話又傻了眼,人家居然是有地契這種東西存在的,自己方纔那麼拼命的賣萌裝傻的要寫什麼字據啊,直接要了地契來不就齊活了嘛?!自己真是個自作聰明的豬腦子!
姚甜甜恨得直揪自己的頭髮,一錯眼卻看到叔叔姚潤之正帶着讚許的看着她呢,與姚甜甜的目光一碰,姚潤之衝着她鼓勵的笑了笑,然後眉頭一挑,衝着黃大戶那邊又努了努嘴。
接到叔叔的暗示,電閃雷鳴之間,姚甜甜馬上明白了過來,原來叔叔和老村長他們也是在打地契的主意,有了地契纔是最保險的萬無一失呢。
姚甜甜想的明白,不管叔叔和老村長原來是怎麼計劃的,既然事情被自己攪局成了這幅樣子,自己就要參與到底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那片荒山的地契拿到手才行。姚甜甜在心頭暗自嘆息了一聲,看來今天自己是要賣萌裝傻到底了。
姚甜甜再次強壓下心頭的惡寒,再次尖細着嗓子用脆脆的童音說道,“哎呀,刻書簡多麻煩啊,其實,交換契約更方便呢。”
姚甜甜此言一出,在場的衆人都爲之一肅,一下子靜了下來,姚潤之和楊老村長面上沒有絲毫變化,但是心中都在緊張的等待着。李師爺混跡官場多年,乾的又是秘書工作,自然有着一份七竅玲瓏心肝,但是,此時的李師爺對姚潤之叔侄有了一份好奇,對於姚潤之身上隱隱約約的貴氣讓他不解,他也就在這個時候選擇閉上了自己的嘴巴,靜觀其變。
相對於衆人的沉默,當事人黃大戶就顯得不那麼平靜了,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撫摸着自己寬大的雙下巴,眯縫起了小三角眼,仔細地想了一會兒,黃大戶纔對着楊老村長問道,“楊老頭,這個孩子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怎麼想的?”
聞言,楊老村長悄悄的撩了一下眼皮,看了眼不肯多說話的李師爺,他憨厚的笑了笑,敦厚地說,“李大人也在這兒呢,黃員外又是咱們這一帶有名的德高望重的鄉紳,我沒什麼別的意思的,怎麼方便就怎麼來吧。”
黃大戶心中暗罵一聲狡詐,這個楊老頭看着是一副老實巴腳的樣子,話說的是軟中帶硬,自己的姿態放得這麼低,卻派了個孩子出來,仗着個童言無忌地由頭,什麼話都敢說啊。偏偏是自己一開始太大意了,一步步地被他們架到了這個地步,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不同意他們交換地契,怕是在李師爺面前就交代不過去吧。
好在那片荒山在他手裡也沒多大的用處,不出產什麼糧食,派人來砍柴都嫌遠的,如果能用那片荒山順利地拿下風水先生看中的楊家屯這塊風水寶地,那片荒山送給他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黃大戶左思右想,自己勸慰着自己,順了順了胸中的悶氣,鼻子裡卻冷哼了一聲,嘴裡不饒人地說,“你們倒是打的好盤算,拿一塊地,換二十多兩銀子,我還得另搭上一片大山!”
“那我就替楊家屯的鄉親們謝謝黃員外給大傢伙留一條生路了。”姚潤之看着老村長心疼不捨的模樣,生怕他緊要關頭爲了爭一口氣壞了好比容易爭取來的荒山,他趕緊衝着黃大戶和李師爺一抱拳,把事情都應承了下來。
經過姚潤之的圓場和提醒,楊老村長終於忍下了差點衝口而出的反悔的話,而是順着黃大戶的話接道,“是啊,直接交換地契確實要方便多了,俺是個粗人,最頭疼拿竹簡刻刀的刻字了。”
李師爺見他們雙方都各自表了態,臉上掛着滿意的笑容,也總結陳詞般的說道,“如此就好,今天本官就好事做到底了,給你們雙方做個見證,你們交換了地契,本官帶走一十五兩銀子算是楊家屯去年的皇糧國稅,楊村長拿了剩下的七兩銀子好好的帶人開墾荒山,黃大戶你的獵場也可以馬上動工了。”
事到如今,黃大戶雖然意外的損失了一座荒山,但終於還算順利的拿到了風水寶地,他對着李師爺一拱手,“是,多謝李大人成全了。”說着話,他招手喚過了一個家丁,“去,回去找三姨太取了那片山的地契來。”